同命蛊 第4章(2)

「楚雀舌,你敢再逃一次,我决不原谅你……」

身后是他撕心裂肺的呼唤,她却听若未闻,夺门而出,刚走下两级木梯,便又站住,「琪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就由著你胡闹吗?」小王爷板著脸,「你可够任性的了。」说著便往里走。

雀舌不言语,只站在门外看著。忽然听见小王爷的声音:「来人,骑我的马,快把蒋太医请来!」

片刻便见有人领命出来,雀舌心下狐疑,急忙拉住他,「出什么事了?」

「韩公子晕倒了!」那人说完,急急地去了。

雀舌愣在当场,一时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心里翻翻滚滚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甚至无法辨识自己身在何处——

「楚姑娘,你快进去看看——」落紫显然受了极大的惊吓,满脸都是泪,急急地冲出来。

雀舌如梦初醒,急忙抢入房中,一眼望见韩不及伏在床上,已经昏厥过去,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连双唇都是黯淡的白。与之相对的是他的白衫,此时已经不能称之为白衣,那背后几乎被鲜血浸透,红得触目惊心,雀舌只觉得脑中一阵昏晕,身子一晃,几乎就要跌倒。

小王爷走到她面前,咬牙道:「这下你可满意了?」一顿足,径自去了。

雀舌一步一步走到床边,执起他垂落床沿的手,十指修长,却没有记忆中的温度,冰冷得可怕。

蒋太医很快赶来,撕开衣衫看了,却是一条长约三寸的伤口,急忙敷药裹伤,好半天,才勉强止住血。

雀舌拉住他,「要不要紧?」

蒋太医摇头,「对方下手甚是狠毒,兵器上留有倒刺,刀刃入肉极深,所幸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需得好好调养方能无事,我这里开一副方子,一天三次,煎给他吃。」

雀舌点头,又问:「还有什么该注意的吗?」

「忌生气,忌激动,忌与人争斗,慢慢调养,就好了。」蒋太医一边写著方子一边回答。

雀舌一夜未归,环翠也不敢睡,一直等到天亮,才听见传话叫她过去,急忙梳洗了,赶到静心院,迎头撞见珍珠,忙问:「是什么事?」

珍珠笑道:「快去吧,有好差事派给你呢!」

环翠心下狐疑,刚进了院里,却见那日在客栈见到的姑娘站在树下发怔,奇道:「单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呢?」

落紫回头瞧见她,勉强笑笑,「楚姑娘在里面。」

环翠也不及细问,掀帘子进去,雀舌背对著门,坐在床前的垫子上,一径地发怔,床上却是一名年轻男子,正睡得深沉,脸上却白得没有半分血色,似乎受了极重的伤。

他身上覆著上好的锦被,质地柔滑,却不易盖得牢靠,雀舌把下滑的被子拉高了些,转头见她进来,指指外面,示意她出去说话,环翠急忙退出去。

雀舌很快出来,「这几日你不必过我那边去,留在这里照顾韩公子,什么吃的用的,你亲自到我房里拿。」说著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吩咐,「这是金创药,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厨房里有煎的药,你拿过来自己熬,记住——」她瞧了眼远处的落紫,低声道,「所有一切都由你来做,忙不过来就让玉栏帮你,可不许交给旁人,记住了?」玉栏也是她的贴身丫环。

「可是——」环翠犹豫道,「我和玉栏都过这边来,姑娘你那里怎么办?」

「琪哥哥那里多的是丫头——」雀舌执起她的手,微微一笑,「我却只信得过你,这件事我交给你了,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环翠抿嘴一笑,「姑娘放心。」

雀舌点点头,过去向落紫说了几句话,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静心院。不一会儿玉栏过来,环翠拉住她问:「那位落紫姑娘不住这里吗?」

玉栏手里端著盆热水,急著要走,「她住清辉堂,和姑娘一起。」

此时已是春末夏初,一树一树的花过了花期,便是满眼的油绿,太阳并不灼人,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庭院里,筛金点银一般,亮闪闪的甚是好看。

韩不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温和的日头透过细密的翠色纱窗,映在他的脸上,暖暖的极是舒服,房内空无一人,四下寂静无声,却不知身在何处,他支起身子想要坐起来,手上却甚是无力,忽听外面有人说话——

「……来过了?」

「嗯,刚走,瞧了瞧,没说什么,只是重新写了方子。」

原来是两名女子,都压低了嗓音,想是怕惊醒了他。

「没说要不要紧吗?」

「……」

「那怎么成,都两天了,我看还是把吴太医请来吧,这蒋太医我总瞧著他有点不把稳的意思!」

「蒋太医虽没说什么,却一直点头,想来已无大碍,汤先生也说无碍,您怎么就不信,若果真无事,您再把吴太医请来,岂不是要闹笑话?」

「九律哥哥一向就爱哄我,我才不信他!」她虽这样说,却似乎松了口气,「你好生侍候著,若是醒了,打发人告诉我……」接著便是细碎的脚步声,两个人渐行渐远,其他的话便听不清晰。

这样温情的话,她似乎从未当著他的面说过。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滑过心头,之前的愤怒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想起校场上她无惧无畏的神气,明明武功那么差,哪里来那么大的胆子?他不禁抚额微笑,雀儿,这些年,我这样思念你,你可也惦记著我吗?

竹帘「哗」的一声响,环翠捧著一只盖碗进来,见他醒了,喜道:「公子,你醒了?」不等他答话,扭身叫人,「玉栏,去安荣院回话,就说韩公子醒了……」

「等等!」韩不及拦住她。

「什么?」环翠奇道。

「不,我不见她!」相见情怯,这个「怯」字,半分不错。

「只怕已经来不及啦,这几日时时都有人守在这里,随时给小王爷回话呢!」环翠笑笑,把托盘放在小几上,揭开盖碗,却是一盅金黄澄清的参汤,捧到他面前,「这是小厨房熬的,比大厨房弄得精细多了,您喝一口——」

韩不及喝了参汤,只觉得眼皮沉重,环翠见他困倦,便放下帘子,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他伤后毕竟体虚,这一觉甚是深沉,再醒来已是次日晌午,院子里隐隐传来笑声,他感到气力恢复了许多,便披衣起身,隔著窗纱朝外望去,却是环翠和几个丫头,大家围成一个圈,中间鸡毛毽子此起彼落,一个个玩得满头大汗。

太阳渐渐地灼热起来,只听一人道:「渴了!」声音清脆,如溪流山涧。

韩不及只觉得心跳一阵失速,不禁失笑:雀儿,你可知道?只是听著你的声音,就能让我这样心悸!

环翠答应著去斟茶,丫环们便散开,中间是一名梳著辫子的少女,肤如凝脂,一笑起来眼楮弯成月牙儿模样,衬著她一身鹅黄纱裙,越发娇俏。

一会拿了茶来,雀舌接过来一气喝干,笑道:「这茶真是好,多拿点过来,大家喝。」

环翠答应著去了,丫环们见她累了,便收了毽子,远远地见小王爷和汤九律走过来,雀舌吩咐丫环们:「都散了吧。」

「雀舌,你又在胡闹什么呢?」小王爷摇头叹气,「这院里住著病人,都不能让你安分一天。」

雀舌吐吐舌头,「一时高兴嘛,哪里顾得了许多。」

汤九律见她热得满头汗,便从袖中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雀舌却不接,闭上眼楮让他擦,耳边听他抱怨:「热得一头的汗,回头让风吹了,又该喊头疼。」

「她高兴嘛,哪里顾得了许多?」小王爷笑笑,伸指敲敲她的额。

「学人家说话,琪哥哥好没道理。」雀舌冲他翻了个白眼。

他们一进来,环翠便去斟茶,用一个盘子托著端过来,小王爷便问她:「韩公子怎么样?可醒了吗?」

「昨天下午醒了一次,又睡了,蒋太医看过,说是体虚,不碍事,这会子只怕还在睡呢。」

「我们瞧瞧去。」小王爷喝了茶,便往里走。雀舌拉一拉汤九律的袖子,意思要他等一等,附在他耳旁说几句话,于是两个人并肩往外走,穿过月洞门,匆匆地去了。

韩不及握著窗棂的手慢慢收紧,心口那一个洞,乌溜溜地滴下血来——

环翠赶著上前打了帘子,小王爷一进门,见韩不及站在窗边,「公子感觉如何?可好些了?」

环翠笑道:「可不是好些了吗?今天已经能下床了呢——」又说,「公子莫在这里久站,天气虽暖,这风口却是凉的,要是吹了风,可就不好了。」

韩不及站了许久,本来也有些累了,听她这样说,便在椅上坐下,客气地说:「这些天打搅贵府了。」

「这是哪里的话?」小王爷也坐下来,笑道,「若不是公子,舍表妹只怕已经伤在那番僧手下,公子救了表妹,便是安荣王府的恩人,公子能住在这里,是安荣王府的荣幸。」他以王爷之尊说这些话,以为韩不及必然高兴,不想他仍是淡淡的,旁若无人地喝著茶,并不回答,脸上连一丝微笑也没有。

环翠见气氛尴尬,她本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忙笑道:「楚姑娘只是淘气,我听她说起校场的事,那番僧这等凶恶,我光是听,都吓出一身冷汗呢。」

韩不及本来低著头喝茶,此时却抬起头来盯著她,环翠见他关心雀舌的事,一心想多说些,只是那日的事她半点不知,刮肝搜肺也只有这么一点,只好说:「楚姑娘刚才跟汤先生可是有什么事,竟不进来瞧瞧,一会儿小王爷可要好好地罚她一罚。」

小王爷笑道:「正是呢,两个人嘀嘀咕咕的,能有什么事,整天那么多时间说不完,偏这一下说?」

韩不及「啪」的一声放下茶碗,似笑非笑地说:「请小王爷恕罪,在下有些累了,想要歇一歇。」

小王爷顿时涨红了脸,却不便发作,只好说:「公子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话一说完,便匆忙离开。

环翠料不到他会这样不给小王爷情面,见小王爷仓皇离开,急忙赶著打帘子。

韩不及一个人坐著,只觉得背心一阵凉意,慢慢地一直寒到骨髓里去,心里空荡荡的,只是一片茫然:身上寒冷,还能披件衣裳;可心里的寒冷,又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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