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排成长龙,挤得马路水泄不通。
舒曼如沿著队伍走过去,终于看见了他。
他置身在一群少男少女间,显得百无聊赖,索性蹲在地上用钥匙画著圆。
一夜未睡,再加上酒意未散,和先前的怒火攻心,好端端一个花样男子忽然变成了颓丧的流浪汉,著实让她心疼。
人群继续往前移动,他也不站起来,只是蹲著跟随人群移动,步履颇为艰难。闷热的天气、密集的人群,让他透不过气来,额上还滴著汗。
她轻轻走到他身边,拿出一大杯从咖啡座买来的冰咖啡,递到他眼前。
「二叔,口渴了吧?赏给你的!」她也蹲下来,对他嘻笑,「没想到你真的帮我来排队了!」
「我这是体恤孕妇,免得闹出人命!」江冼哼了一声。
「多谢二叔保住了我的命,」她拍拍他的头,「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走了?」他一怔,「还没拿到签名呢!」
「哦!我忽然想起,如果把签名唱片拿回家,你大哥看到会吃醋的,所以还是算了吧。」她故意逗他。
「你现在倒是处处为他著想呀!」他的醋意又起。
「对呀,出嫁从夫,我是贤慧女子嘛!」舒曼如自夸著。
「那我这一个小时岂不是白排了?」他有些恼怒。
「所以我已经赏你一杯冰咖啡了呀!」她莞尔,「来,我们走吧!」
他已被她气得吐血,浑身无力,蹲在地上半晌也起不来。
「哎呀!是不是中暑了?」她取出刚在咖啡座用水濡湿的手帕,敷到他的额头上,「大不了我来开车,你就好好休息吧。」
江冼觉得此刻连灵魂都虚脱了,踉踉跄跄地任由她摆布.她也还算手下留情,并没有继续恶整他,只将他搀入车内,回家后,又扶他上二楼,直到他躺在自己的床上。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睡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感到舒服了些,忽然有一片清凉向他笼罩过来,仿佛明滑润玉贴住了他的背脊。
「冼!」随后,他听见有人在耳边低语,香兰一般的气息吹拂著他的脖子。
「谁?」他惊愕地一挣,却挣扎不了,因为有一双小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咦,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曼如?」江冼一愣,「你……你干什么?」
「傻瓜,自称花花公子,却连我想干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手轻轻往下,解开他的裤头。
「曼如……」他被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先前还对他恶声恶气,睡了一觉醒来,居然变得柔情似水,实在太诡异了。
「冼,我想过了,既然你大哥在外面有女人,我也不必对他忠诚。」她贼笑。
「你跟大哥吵架了?」所以故意爬到他的床上,想气气丈夫?
「没有,我们从来不吵架。」爱人之间才会吵架吧?她和江皓就像普通朋友一般客客气气,这辈子是吵不起来了。
「大嫂,有什么误会应该去跟大哥解释清楚,不要做出冲动的事呀!」
「你之前不是一直劝我离开他吗?怎么这会儿又当起和事佬来了?」
「我哪有劝你离开他?我只是告诉你他有外遇的事,让你小心提防……」的确很想拆散他们,好让自己取而代之,但身为兄弟,不能干这种卑鄙的事。如果她真的爱大哥,就算他再不甘心,也会退让的。他这辈于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她过得幸福,大哥倘若能跟小妹断了关系,应该就会给她幸福吧?
「窝囊废,你就没想过要把我抢回来吗?」她轻打他俊颜一巴掌。
「我想抢,也要你愿意才行……」经过了那次误会,她还会回心转意吗?「你是嫌弃我跟你大哥圆过房了?」舒曼如试探道。
「我怎么会嫌弃你,我自己也不是什么纯洁男子,」他苦笑,「你把我看得太保守了吧?」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把我抢过来?」她贴他贴得更紧,「如果我说愿意回到你的身边,你敢要我吗?」
「为什么?」他不明白她转变的原因,以为她在骗他,「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恨我吗?」
「今天上午之前,我的确恨你,可是我遇见了一个人,她对我说了一些事情,让我对你的所有怨恨都消除了。」
「谁?」江冼皱眉问。
「麻衣。」
「麻衣……」他几乎跳了起来,「你遇见她了?你在哪里遇见她的?」
「看你这副激动的样子,难道对她余情未了,还想再见见她吗?」她有些不悦地努努嘴。
「当然不是!」他急忙辩道,「我对她从来都没有什么感情。」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跟她上床?」虽然她已经知道答案,却仍要他亲口说出。
「那是因为……」
「说呀!如果有苦衷,你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要让我误会你?」
「我……」
「难道你从来没喜欢过我,想藉著那次的误会赶我走?」
「曼如,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又快被她气死了,「我是那种薄情郎吗?」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说啊!」
「这种事情叫我怎么解释?」他苦笑,「我就算解释了,你肯相信吗?何况我们当场被你抓住,铁证如山,我如果狡辩,对你对她都不公平。我自己做错了事,不想把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
身为一个男人,他自信这点承担还是有的。
「你是被麻衣设计陷害的,怎么能说自己有错呢?」她不理解他的逻辑。
「我当然有错,自己的女朋友都认不出来,难道不是错?」上苍也在惩罚他吧?惩罚他过去的风流花心。如果不是他阅人无数,把女人都看成千篇一律的符号,失去了敏锐的触觉,又怎么会连自己的心上人都认不出来?
所以,他自认倒楣,被她报复、被她折磨,也是活该。
「冼,这不是你的错,」舒曼如松开他的腰,缓缓坐起来,「怪我那时候没让你看清楚我的身子,现在,就让你看一看,一定要记牢哦!」
江冼回眸,月光映进窗子,映在她洁白姣好的胴体上,原来,她刚才在他身后,始终是一丝不挂的。
他顿时感到喉间干涩,全身僵硬,熊熊的欲火自心底燃起,迅速燎原。
她轻笑,握住他的大掌覆盖住自己的胸脯,温润的红唇贴住了他的唇,微微吮及。
「妖女,不要勾引我。」他不禁笑了,「我会把你吃干抹净的!」
「那就吃吧!」她勾住他的脖子,向后一倾,让他整个人顺势趴下复上她。他再也忍不住,掰开她的双腿,腰问一挺,想要挺进她的幽谷。
「等一等!」她却忽然叫停,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她在戏弄他吗?勾起他的欲火却不让他熄火,分明是变相想杀了他!
「你不怕我已经怀了你大哥的孩子吗?」她媚笑。
「你……」他愕然,「你真的已经怀孕了?」现在真是进退维谷,让他难受得想要自刎!
「骗你的啦!」舒曼如笑得肚子都疼了,「处女怎么会怀孕?」
「处女?」他愣住,「你说谁?」
「当然是说我啦,笨!」笨得让她想揍他!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跟大哥圆房了……」
「你只看到床单上的血渍,哪里亲眼看我们圆房了?」她顽皮地刮刮他的鼻子,「喂!难道你在我们房间里装了针孔摄影机、拍片?」
「那么那是……」
「那天不过是我的月事来了,你误会了。」
「你怎么不早说?」他大叫。
「我误会你一次,你也误会我一次,所以我们算扯平了!」舒曼如扭动身子,再次挑起他的欲火。
他再也忍不住体内燃起的兴奋,将她牢牢地困在身下,倾力驰骋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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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指向早晨八点,江太太在客厅里再也坐不住了,有一件事她一定要当面向江冼问清楚。
她一直疑惑,为何诗颖那天急急忙忙要跑回美国去?
昨天晚上,她好不容易跟关太太通上电话,一再追问下,对方才支支吾吾地告诉她原因。
这个原因令她大吃一惊!要知道男人伤了命根子可不是小事,为何江冼从未向她提过?
她本想趁晚饭时好好问问二儿子,无奈他昨天回家后就一直昏睡,找不到机会采口风,如今时钟已经指向八点,不管那小子睡醒了没,她都按捺不住了。
步上二楼,直接推开了儿子的房门。岂有此理,这小于居然还在睡?只见床上的人叭著不动,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江太太走过去,眼神越来越疑惑。
奇怪了,这小子怎么一夜之间留起长头发来了?
再走近,她才看清,原来这长发并不是她儿子的,而是属于另一个女子。
那女子正趴在她儿子身上沉沉酣睡,乌黑的柔丝铺散在枕上。
这小于不是伤了命根子吗?怎么还有能力找女人回来过夜?这女子又是什么时候被他带到家中来的?
江太太满腹疑问,猛地拍了拍床边的桌子,酣睡的两人被这突然的骤响给惊醒,全都抬起头来一看究竟。
不抬头倒还好,这一抬头,可把江太太吓了一跳。
是不是她眼花?为何她觉得儿子身上的女人长得跟她的大儿媳一模一样?
「妈……」床上的两人看见呆立的江太太,立刻清醒,连忙坐起来。
怎么这个陌生的女子也叫她「妈」?江太太失神了。
「妈,你怎么进来也不敲门呀!」江冼与舒曼如面面相观,自知逃不过这一劫,各自披上衣服,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低下头。
江太太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亲眼所见的。
「曼如……是你吗?」她略显迟疑地问。
「妈,对不起……」舒曼如的声音细如蚊蚋,「我忘了起床给你和爸爸做早餐了。」
「你怎么在这里?」她怔怔地瞧著儿媳凌乱的睡衣。
「我……」舒曼如难以启齿。
「你跟阿冼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种关系吧?」她不死心地再问一句。
「妈!」江冼代心上人回答,「你都亲眼看到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你们真的……」江太太只觉得全身血液迅速流窜,不禁退后两步,忽然捂住耳朵尖叫起来。
那叫声差点震破了房顶,也把江家上下都引到二楼了。
「发生什么事了?」
江先生率先冲进来,其次是江皓,尔后还有许多探头采脑,准备看好戏的佣人。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江太太拍著大腿,一坐到地上大哭大嚷著。
「妈,大惊小敝的干什么!」江冼保持沉著冷静,想上前搀扶母亲,「我们又不是在干什么坏事。」
「亏你说得出口!」江太太一把推开他,「这是,你懂不懂?」
「我跟曼如又没有血缘关系,怎么算呢?」
「她是你大嫂,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大哥!」江太太颤抖地站起来,扑到江皓身上,忍不住呜咽,「阿皓,是妈妈对不起你,给你娶了这样一个儿媳妇……」
「妈,我不介意。」江皓莞尔道。
「阿皓,你在说气话吧?」
「妈,我真的不介意,」江皓心平气和道,「我跟曼如的婚事本来就是假的呀。」
「什么叫做本来就是假的?你们可是在法院公证过的,你们结婚那天,所有的亲朋好友都来祝贺,怎么能算是假的?」
「妈,我跟曼如一直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一张结婚证书又算得了什么呢?」
「什么?」江太太嘴巴张得大大的,「你们明明有去度蜜月呀!」
「其实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度的蜜月呀!」江冼插嘴。
「谁允许你说话了?」江太太瞪他一眼。
「对呀,巴黎之行一直是曼如跟阿冼在一起。」江皓作证。
「那你在干什么?」
「我在跟客户谈生意呀。」他如实禀告。
「什么……」江太太猛拍大儿子的背,「你怎么这样没出息,妈给你娶了媳妇,你不好好看住她,却只顾谈生意……」
「妈,你不是一直夸我工作努力吗?」江皓不在意地一笑。
「我明白了,」江太太自行得出结论,「一定是你因为工作冷落了妻子,所以她才红杏出墙!」
「妈,你怎么还不明白,曼如本来就是阿冼的女朋友,我们结婚之前他们就已经是一对了,现在不过物归原主而已。」江皓叹气。
「你既然知道他们是一对,为什么还要跟她结婚?」
「是你要我跟她结婚的,所以我只好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你你你……」江太太指著舒曼如,全身发抖,「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嫁给阿冼,为什么一开始不讲清楚,要祸害他们兄弟?」
「妈……」理亏的舒曼如不知如何回答。
「亏我这么疼你,我真是瞎了眼!你这个妖精!」江太太扬起一个巴掌,要往她脸上打去,江冼和江皓不约而同跨步上前,及时阻止。
「妈,大人动口不动手,这个妖精就让我们来教训吧,你先歇著。」江冼笑嘻嘻地道。
「妈,再怎么样,她也是舒伯伯的女儿,我们跟舒家向来有生意上的往来,可不能得罪他们呀!」江皓附和。
「好啊,你们兄弟俩串通一气来帮这个女人,」江太太泪如雨下,「她到底施了什么妖法,让你们这样帮她?」
一旁的江先生观战良久,终于清咳一声,理性地上前劝道:「太太,事到如今,打骂都没有用处,还是想个办法解决此事为妙。」
「家门不幸,造此冤孽,还有什么办法可想?」江太太差点气得昏过去。
「妈,办法当然是有,」江皓提议,「我跟曼如马上离婚,你看怎么样?」
「这种女人当然应该马上休了她!」
「然后让曼如跟阿冼再结婚。」他继续说。
「什么……」江太太挺直身子,「不行!」
「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吗?曼如和阿冼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和舒家也不至于决裂,生意上仍旧可以互相照顾,儿媳还是你的儿媳,多好啊!」
「奸个屁!」江太太啐一口,「大儿媳一夜之间变成二儿媳,叫我拿什么脸面去见亲朋好友?」
「自己过得开心就行了,管别人说什么?」江冼嘀咕。
「你们不要睑,我还要睑啊!」江太太气极了,如果你们敢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我就一头撞死给你们看!」
「妈,那你说该怎么办?」江冼摊摊手。
「依我说,有两个办法。」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沉地说道。
「什么办法?」居然还有两个?小辈们立刻洗耳恭听。
「要么,阿皓和曼如的婚姻维持不变,阿冼你立刻找个合适的女人相亲结婚,永远不得跟你大嫂有牵扯,否则,我就把曼如彻底赶出江家大门,永远不让她迈进一步!两条路,你们自己选吧!」
「妈,这也叫解决问题的方法?」江冼抗议,「这不是活活折磨我们吗?」
「那你就眼睁睁看著老妈一头撞死吧!」江太太不容分说地挥了挥手,「我话就说到这里,你们如果还有点孝心,就不要再多说了!」
进退维谷的三人面对不留余地的长辈,彼此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