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怎样找回那条裙子呢?
既然做不出一模一样的,只有找到昔日购买这款裙子的客户,希望他们其中有人还能保存著它,且愿意割爱出让。
他们向香奈儿公司的主管询问,但对方告诉他们,五十年前订购这款礼服的客户名单早已遗失,所以无法帮忙。无奈之余,他们只好怀著渺茫的希望在各大拍卖网站上发布求助信息,日夜等候回音,剩下的时间便是在巴黎街头寻觅一间间的旧衣店,希望能有意外收获。
一个星期过去,他们的电脑挂掉三次、鞋子磨破两双,却依旧一无所获。
这一天,濒临绝望的他们决定最后一次走上街头、到远离市区的小路上踫踫运气,夏天炎热的空气灼烫著他们的肌肤,迫使他们不得不走走停停,甚至买了杯柳橙汁解暑。
「大嫂,真是不好意思。」江冼喝了一口,抬头看见她额问的汗珠,忽然说道。
「呃?」舒曼如一怔,不敢相信这个没良心的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是说,耽误了你跟大哥度蜜月,真是不好意思。」
「你大哥这几天要跟客户谈生意,没空陪我,所以你也不用内疚,其实出来逛逛街也满好的,就当作散心喽。」她不在意地耸耸危。
唉,她干么跟这个家伙如此客气?干么不落井下石,反而伸手帮他?难道是她太过善良、太过仗义?思,就当是这个原因好了,免得她担心自己仍对他余情未了。
「大嫂,」那家伙真诚的面孔瞬间转为嘻笑,「你跟我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你们真的是夫妻吗?」
「啊?」此语一出,舒曼如立刻被吓得跳起来。这家伙是怎样识破的?但嘴硬的她佯装镇定,只是狠狠瞪他一眼,「二弟为何这么说?」
「因为我觉得一般新婚夫妇都该如胶似漆,哪像你们这样各做各的事,一天到晚不见面也不牵挂。」江冼得意地推论著。
「我们在心中牵挂对方,怎么会让你这个外人知道?」她仍极力辩驳。
「哦,可不止我这样认为,所有的人好像都这么认为。」
「谁像你这么弱智呀?」
「大嫂,你可以去问问酒店的服务生,或者去问问与我同行的那些模特儿,他们看到我们两个成天一起进进出出,都以为你是我的女朋友!」他戏谵地凑过来。
「胡说八道!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舒曼如又羞又恼。
「误会的人那么多,哪能逐一解释?」他摊手做无奈状,随后神秘地眨眨眼,「大嫂,你跟大哥这样生疏,不至于还没有圆房吧?」
「圆、圆什么?」脑中顿时嗡嗡作响,没有听清楚。
「你不会还是处女之身吧?」他在她耳边低语。
「姓江的,你不想活了……」迟钝的她这会听清楚了,立刻飞举起脚踢中他的膝盖,右掌高高扬起,最好能索他性命!
「大嫂,快看,那边有一家二手店!」他马上闪躲,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刚才就看到了,不过那是一间二手珠宝店!你别跑!」她步步紧追,发誓不手刃敌人绝不善罢甘休。
江冼机灵敏捷,连忙闪进那间店中,料定她不敢当众行凶。
丙然,当舒曼如看到有店员向她打招呼时,只得强压怒火,暂且放过他。
「小姐,请问需要什么?」店员笑咪咪地问。
「呃……」她四周打量了下,惊喜地发现这家店除了二手珠宝外,架子上还密密挂著一列衣衫,「你们这里也卖二手衣?」
「对呀,有些朋友会把一些名牌衣衫放在我们这里寄卖。」
「那你有没有见过这款裙子?」她立刻拿出自杂志中翻拍的照片,递到店员眼前。
「咦?这是1956年的香奈儿!」
「对呀,你知道?你见过?」不止舒曼如,就连一旁的江冼也立刻精神大振。
「恰巧上星期有人把这款裙子放在我们这里寄卖。」
「真的?」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舒曼如与江冼两人立刻前仇尽忘,相视一笑,「那条裙子在哪里?我们要买!」
「可是……」店员似有些难以启齿,「两位,真是不巧,那条裙子刚刚被人买走了。」
「什么……」两人大惊,不敢相信他们的运气居然这么差!
「如果你们现在追出去,或许还可以看到那位客人,她没有坐车,朝左边方向走去了。」
「那位客人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是个金发女孩子,穿一条吊带的连身牛仔裙,裙子里面似乎什么也没有穿,只有一件,好大胆的作风!」店员吐吐舌头,「我觉得她好面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两人顾不得再听店员的意见发表,拔开四条腿飞也似地追了出去。
出门左拐是一条斜坡小路,远远的,他们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提著大大的购物袋缓步爬行。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那女郎果然衣著风格颇为大胆,蕾丝袒裎在牛仔裙的吊带下,迎著阳光,没有丝毫羞怯。
她诧异地望著气喘吁吁的他们,怀疑来者是劫匪,用英语警惕地大喊,「你们想干什么?」
「小姐,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恶意。」舒曼如连忙解释,「我们只是想买你购物袋里的那件礼服。」
「你们怎么知道我购物袋里有一件新买的礼服?」
「我们刚从下面那间二手店过来,店员说你买了一件礼服……」她再次拿出相片,「就是这一条吧?」
「这家店的员工怎么都不懂得帮顾客保密!」女郎挑了挑眉,叹气嗔怪道。
「那个店员也是一片好心,小姐,请你不要责怪他。」舒曼如连连致歉,「请看在我们两个一片诚心的份上,您能把这件礼服转让给我们吗?价钱随你开!」
「恐怕不行。」对方一口拒绝。
「小姐,你也这么喜欢这条裙子吗?」她怔愣住。
「的确很喜欢,而且我现在也正好需要。」对方语气冷淡,「如果没有别的事,麻烦两位请让开。」
「小姐,价钱可以商量,请你再考虑一下……」江冼仍旧堵在她面前。
「对不起,先生,我不缺钱!如果你再不让开,我就报警了!」
「小姐……」千方百计寻觅的目标终于有了踪影,舒曼如不舍得就这样放弃,她仔细端详眼前的女郎,发现那个店员说得不错,对方的确很面熟,她似乎也在哪里见过,脑海追溯之间,忽然,她恍然大悟地脱口而出,「请问您是美国人吗?您拍过一部叫做「死亡之屋」的恐怖片吗?」
「呃?」女郎脸上的怒火顿时略有消减,「你看过那部电影?」
「对呀,我是恐怖片迷!」她不禁大喜,「这么说我没有认错人喽?」
「没想到在法国也有人认识我,而且还是一个黑发黄皮肤的东方女孩。」那女郎不禁有些得意。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来法国参加一个独立影片的影展吗?」舒曼如与她侃侃而谈。
「对呀,我新拍的恐怖电影是一部独立制作,这次是随导演来做宣传的。」
「我最喜欢看独立制作的电影了,没有大公司的荫护,全靠自己的实力乘风破浪,」她不断称赞道,「在这个浮夸的时代,惟有独立影片才是真正的诚意之作。」
「看来你对电影还有几分了解。」女郎频频点头。
「可以请你签个名吗?」舒曼如自包包中取出一条手帕,「请签在这里。」
「手帕?」女郎眼里闪过一丝喜悦,「虽然你没有我的照片,但也比随便取一张纸出来让我签名的好。」
「我是真心欣赏您的。」牺牲一条手帕,取得对方的好感,不算吃亏。况且大名一签,她就知道对方姓谁名啥,接下来可以更亲近地称呼对方,冒充对方的影迷。
「呃,琳达小姐,」她瞄一眼手帕上的签名,「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出让这件礼服了。」
「哦?」女郎讶异。
「因为你曾经在一个颁奖典礼跟某位女明星撞衫,所以你发誓不再穿任何名牌的当季新款,反而时常到二手衣店挑古董衣穿,这样就不会再发生类似的尴尬事件了,对不对?」
撞衫,又是撞衫!记得她与江冼初识的那晚,也是因为撞衫,让她对他心生好感,此时此刻,脑中快速滑过往事,如梦似烟一般。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女明星愕然。
「偶然在报纸上看到的。」不记得哪一张报纸,亦不记得当事人的名字,只记得这桩尴尬新闻的女主角是她看过的「死亡之屋」的女主角。她该感谢自己平时喜欢浏览八卦新闻,原来,垃圾消息也有用武之地。
「琳达小姐,」站在一旁听出眉目的江冼立刻聪明地接话,「你以后大可不必担心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了,也可以尽情地穿当季的名牌新款了。」
「这位先生,我没有听错吧?」琳达狐疑地瞧了眼这个似在信口开河的英俊男人。
「当然没有听错,」江冼掏出自己的名片,「本人是这间公司的总裁,我们公司旗下也有时装品牌的,如果你以后有需要,尽避来找我们,我们可以提供免费的服务。」
「这间公司……这个公司旗下的牌子……」女明星看了名片大惊,「这不就是我最喜欢的牌子吗?」
「您喜欢是最好了!」舒曼如微微一笑。
「可是你们的牌子在纽约那么有名,多少大明星争相光顾,怎么可能赞助我这种小角色?」
「怎么会呢?我只要跟公司的主管吩咐一声,以后无论你在世界各地本公司的任何专卖店,都可以享受最顶级的礼遇,所有你挑中的衣服完全免费,并且保证一个月内不会有人跟您穿同一款式。」江冼郑重承诺。
「真的吗?」琳达有些动心了。
「琳达小姐如果不信,我可以马上带你到本公司的巴黎分店,挑几件适合你这次欧洲之行的服装。」他继续劝说。
「两位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件1956年的香奈儿?」她不解,「值得吗?」
「琳达小姐,这件衣服对我们有特殊意义,还请帮忙!」舒曼如恭敬地欠身道。
「好吧!」终于,难缠的卖主点头了。
两人不禁欢呼万岁,立刻打电话给巴黎分店主管,命令他火速开车来接人去挑衣眼。
当接人的车远去,把千辛万苦才找来的礼服抱在手中时,舒曼如兴奋得忘记了所有,竞搂著江冼的脖子又跳又叫。
只是她这一跳,鞋子后跟竞骤然折断,发出叭嗒一声清响。
「哎呀!」她吃疼得叫了起来。
「怎么了?」江冼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大嫂,只是断了个后跟而已,不用这么心疼地叫出声来吧?」
「哪里是心痛,是我的脚……好痛!」舒曼如脸色铁青,额际瞬间颁出汗来。
「脚?」他关切地俯查看,「脚怎么了?」
「还不都怪你!」用力打他一下,「天天陪著你跑东胞西,跑得腿都断了!」
「不要乱动!」他低喝,大掌握住她红了一大圈的足踝,轻轻揉捏,让舒慰的感觉消释疼痛。
「唔!」她宛如触电一般全身一震,他掌问的温度似摄住了她的魂魄,让她一时半刻无法言语。
「好一点没有?」良久,他抬起头温柔地问。
日光从她头顶照射下来,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瞧见那红唇晶莹透明,如蜜般吻上了他的心坎。
「我可能走不回饭店了……」她已痛得声音沙哑。
「那就不要走了。」他冷不防将她打横抱起,引得她一阵惊呼。
「你这样对待有夫之妇,好像不太好……」她不敢挣扎,生怕自己会摔倒在地,只得任由他抱著,双手乖乖搂住他的脖子。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感激你。」江冼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孔。
「没什么好谢的,是我自己爱多管闲事。」想起刚才两人合作说服卖主的默契,她不由得微笑。
「多管闲事?我还以为是你对我余情未了。」他睨她一眼。
「什么……」她蹙眉,「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真的没有吗?」他用一种迫切的目光瞧著她,似要给她巨大的压力,逼她说出真心话。
「当然……没有。」舒曼如嘴硬地回答。
「你再说一次!」他的语调忽然变得严厉,把她给吓了一跳。
「当然没……」她心虚地再次重申,只是话尚未说完,红唇便被一股力道给堵住。
他居然吻她!
他不是不爱她了吗?在那样伤害了她后,再度相逢甚至还装作不认识她,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吻她?而且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想吻就吻,他当她是什么?
她闭上双眼,感受强烈的阳光就在她眼睑上跳舞,一如他与她在图书馆的那日一样,那些在书架间游走的明媚光芒,扰得她意乱情迷。
她的身子不断颤抖,似有泪珠要冲破眼帘,决堤而出,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不让自己失控。
本可以打他一巴掌,但身心被他这样禁锢著,由不得她反抗,只能任由他绵软炽热的舌霸占她的整方领域。
许久,许久,他才放开她。她睁眼凝睇著他的双眸,只见眸中少了平时的戏谵,反而有种疑似深情的东西盈满著,仿佛快要溢出来了。
这是阳光让她产生的幻觉吗?他对她,还有一点真情?
「曼如……」她听见他低嘎地唤著自己的名字,「我们和好吧?」
什么?他在说什么?她的听力出错了吗?
「你忘记我是你的大嫂了吗?」良久,舒曼如才缓然回答。
「你赌气嫁给我大哥,不会有幸福的。」他凝望著她的双眼,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诚意。
「难道要我现在离婚?」她摇头否决这项提议。
「你跟我大哥……你们到底有没有……」江冼有些难以启齿地问道,「成为真正的夫妻?」
「没有。」她老实地答。
「那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重新开始?」
「因为……我很快就会成为你大哥真正的妻子,我已经答应他了。」
这一次蜜月旅行并非儿戏,在那个下著大雨的夜里,她已经想清楚了。她不可能因为他反复无常的态度就改变当初的决定,这对皓来说太不公平了。
尽避她仍爱著眼前的男人,在他遇到难题的时候,跟著跑遍整个巴黎,义无反顾地帮他,但能为他做的,也仅止于生意上而已。
他的感情让她害怕,一会儿真,一会儿假,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辨别其中的真假了,不想让自己再受一次伤。
「说到底,你还是没有原谅我跟麻衣的事?」她一直误会他,他却无法对她解释,因为那个解释太过荒唐,她肯定不会听的。
他注定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让她一辈子恨他吗?
「对,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跟麻衣的事。」她轻叹著说出心里话。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虽然她不肯承认自己如此小气,但他却一眼看穿了她。
没想到他如此了解她,超出她的想像。
「曼如,你知道吗?」他的内心似乎受了伤,语气黯然,「我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说出刚才的话,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胆量说了。」
他的意思是,这是惟一一次与她和好的机会,如果她错过了,就不能再后悔了。
「我知道,」舒曼如点点头,「谁叫你这么慢才说?」
当她发现他跟麻衣的事,就冲回台湾了,待他追来时,她已经成了他的大嫂,连一次解释的机会也没有给他,居然还敢说他迟?
江冼不由得气结,铁青著脸一言不发。
「我的脚不那么疼了,你放我下来吧!」虽说法国人看惯了浪漫的作风,对他俩街头的搂搂抱抱不会比手划脚,但毕竟身份有别,她不想让自己太过放浪形骸,「我们……叫一辆计程车。」
他不回答,只是执意地横抱著她,沿著坡道缓缓定著,未再说只字片语,也不容她反抗,对她刚刚的话充耳不闻。
身边末载客的计程车不断呼啸而过,他也视而不见,直至穿过了好几条街后,再往前就要到达他们所住的饭店了,这时他才把她放下来,对迎面而来的一辆计程车挥了挥手。
因为是最后一次相拥,所以刻意拖久一些吗?
她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和不舍了。
***bbs.***bbs.***bbs.***
「皓,你回来了?」
回到饭店房间,舒曼如看到多日未见的丈夫竞闲坐室中,不禁感到有些吃惊。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江皓哂笑,「我这一整天都没出去,倒是你,不知跟阿冼忙什么去了。」
「我们……」她倏地脸红,「我是帮他去找一样东西,皓,你不要误会。」
「我又没有介意,你看你满头大汗的样子。」江皓自浴室中取出一条湿润的毛巾,轻轻替她擦拭汗涔涔的额头,一阵清凉爬上她的眉心。
「对不起啦!」她伸手搂住他的腰,「我以后不跟阿冼出去了……」
「你没忘记我们是来度蜜月的吗?」
「我以为你忘记了……」看他天天出去和客户谈生意,她甚至以为这是一种故意逃避她的方式。
「我……」他迟疑,「我也没有忘。」
「那你为什么要订两个房间?」虽然这两个房间是相连的,美其名为「套间」,但不睡在一张床上,怎么称得上度蜜月?
「我是怕你不习惯。」他巧妙地回答。
「我会学著适应的……」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低声回答。
然后,两人一阵沉默。
她思绪纷乱,挣扎良久,忽然抬起下巴,吻住了他的唇。
江皓一怔,生硬地承接住她的吻,双手却不知所措,离她远远的,半点抱她的意思也没有。
她把心一横,索性要挑起他的欲望,于是小掌探入他的怀中,轻抚他的胸肌,解开他衣衫的扣子。
闭上眼楮,她命令自己不准胡思乱想,但脑子里却全是江冼的幻影,他英俊的面庞,或浅笑、或哀伤地望著她,像旷野中的萤火虫,挥之不去。
不,她要把他忘记,如果她成为江皓真正的妻子,就可以把他忘记,可她不确定自己真的可以过这一关,眼前的丈夫又似乎不肯好好配合她,让这一关更难过。
她努力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徒劳无功,心中空空荡荡的,没有半点激情,力气倒是耗尽了。
「对不起!」轻轻放开他,她垂头丧气,「我不能……皓,我真的做不到……」
「我也是。」他迅速扣上衣扣,随她苦笑。
「我们两个好没用哦。」舒曼如缩到沙发的一角,仓皇无措地哭了起来。
怎么办?原以为可以借助皓忘掉情伤的,可是连这救命的一招都不管用了,从今以后,她是否得活在往日的阴影,一辈子想念那个人?
「傻瓜——」江皓温柔地抚揉著她的发,「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让你可以重拾快乐。」
「什么?」她泪水涟涟地抬起头。
「回去找他。」他的话直指症结。
「找他?」她摇头,「不!」
罢刚才拒绝了他,怎么还好意思回去找他?况且,她无法原谅他,即使回头了,也会成天生气闹别扭而不快乐的。
「曼如,其实我很羡慕你。」他又说出令人吃惊的话。
「羡慕我?」她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爱人不忠,想嫁给他人重新开始,却又无法如愿,半死不活吊在爱情的中途,世上还有比她更矛盾无助的人吗?
「至少,你们还是有希望在一起的,不像我……」他幽幽叹息。
「皓,你爱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能跟她在一起?」他的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总之……就是不能在一起。」他执意不答。
「她不爱你吗?难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无论她问什么,他只是摇头,接著答非所问地说:「曼如,听我一句劝,有时候宽容很重要,无论阿冼从前做过什么,你就原谅他一次吧!」
宽容?好熟悉的字眼,似乎有谁在不久之前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对了,是那位蓝夫人!
蓝夫人的故事像是她的前车之鉴,仿佛在告诫世上所有任性的少女,冲动的时候应该静下心来听听爱人的解释,否则走错一步后悔也来不及了。
可她真的应该宽容一个跟别的女人上床的男人吗?这一刻,她的心乱了。
「曼如,我们随时可以离婚的。」他说得平淡,「如果你暂时不想离婚,我也会好好照顾你。」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上我呢!」她轻叹。
「你不是也同样没爱上我吗?」
「呵呵,是啊……」她与他相视一笑。
「你累了吧,早点休息,我先回房去了。」他像个老朋友那样轻拍她的肩,便转身踱到隔壁去了。剩下她独自沉思在床前呆坐了好久,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这一夜,她作了许多凌乱的梦,有伤痛、有甜蜜,就像是有两个声音在耳边争吵不休。
「原谅他!」一个说。
「不要!」另一个声音马上反驳。
她辗转反侧,在烦躁纷乱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夜,天明时分转醒,却忽然觉得肚子隐隐作疼。起身的时候,更发现一件骇人的事——床单上一片深红的血渍!
舒曼如倒吸一口冷气,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大惊小敝,不过是月事来了而已,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自嘲地笑了笑,打算招呼清洁工把这弄脏的床单拿去,却赫然发现门外坐著一个人,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她定楮一瞧,才看清来人竟是江冼。
只见他满睑憔悴,平素迷人的电眸染上一大层黑眼圈,头发微湿地贴著双颊,截然不似往日风流潇洒的花样男子。
「你怎么坐在这里?」她吃惊地问,「出了什么事?」
「我是来告诉你,蓝夫人看到那条裙子很高兴,已经承诺尽其所能帮助我拓展欧洲市场了。」他细声回答。
「那你用不著坐在门口等我吧?」她不相信这个解释。
「想听真话吗?」江冼耸耸肩,挤出一丝浅笑,「我来,是因为我作恶梦了,梦见你跟大哥圆房了。」
「神经!」他可不可以不要在走廊上讲这种丢脸的话?会让旁人听去的!
「我看见大哥刚才出去了,就忍不住想跑来问你,你们到底有没有圆房?」他越说越坦白,「可走到门口又失去了勇气,只好坐在这里。」
「喂!」舒曼如连忙拉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入房中,免得他再说出什么令她难堪的话,「闭嘴!」
「是你问我为什么要坐在那里的,我照实回答,你却不满意。」他仍旧微笑,目光凝聚在她脸上。突然,他的笑容僵硬了。因为,那目光正好越过她,投射到床上。
「怎么了?」她对他的反应一怔。
回头一望,她差点尖叫出声,床单!那张沾有她血渍的床单正落入他眼底,好丢脸哦!
「你们……圆房了?」他颤声问。
「啊?」她一呆,随即失笑出声。他一定是误会了!
「你们真的圆房了?」江冼只觉得全身上下像一根快要断了的弦。
「我们……」她刚想否认,但瞬间灵光一闪,决定报复一下这个花花公子,「对呀,夫妻之间做这种事本来就很平常。」
「你跟大哥真的已经……」他喉间像被卡住似的,骤然失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紧紧的,好像要把她捏碎。
双方沉默片刻,他终于松开了她,且狠狠地踢了一下床脚发泄心中的情绪,随后便冲出了房门,只留下房门被重重关上的轰响。
他在吃醋吗?
她揉揉手腕,想到他的震怒,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发火,她却觉得好开心,生平第一次有了报复成功的感觉!
这家伙生气的时候还满可爱的嘛,她喜欢看他生气的模样。他生气的模样让她看清了他的真心,原来,他真的还爱著她。
不知为何,心中对他的积怨在这一瞬间全都烟消云散了,也开始打算要原谅他。
但原谅他之前,她还要让他多吃些苦头,哼!免得他不珍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