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签一回寝宫,玉儿便好奇的靠过来,急促地说:「格格,恭喜您了,刚刚我听小李子说,皇上已有意将你许配给綦祯贝勒,这可不知要羡煞多少格格、郡主呢!」
「是吗?大家都真的那么喜欢他啊?」雪签迷惘地问。
她多希望刚刚那一切只是一场梦,这么一来,她就不会出现像现在这种难以抉择的情况,弄得她心情大乱。
想想,还是在乡下的生活好,同伴之间开开玩笑、做什么都行,也不可能因为一句话而得罪人。没想到宫里的人这么奇怪,人家说喜欢他也不可以,硬要在她身上东模模、西模模的才肯罢手。
包气的是,自己居然在他的抚弄下感到一丝丝的满足和喜悦,甚至还有一种焚热的力量在她身体里蔓延……「这是当然了,能嫁给綦祯贝勒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就拿身份地位来说,他的身份可一点儿也不比阿哥们低,穿起战袍又威风,我想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一定有许多人暗地里骂您呢!」玉儿滔滔不绝地说著,完全没注意到雪签脸上的迷惑。
「玉儿,可是他很喜欢他的妻子,我嫁过去,是不是会破坏他这份爱意呢?」此刻流窜在雪签脑子里的全是他那张透著孤寂的脸庞,「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不嫁了。」
「格格,您说什么啊?」玉儿被她这句话弄得不明不白的,「你说綦祯贝勒喜欢他的妻子欣欣郡主?」
「玉儿,你也认得欣欣郡主这个人啊?」雪签眼楮一亮,她真想问清楚欣欣郡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会让綦祯如此的痴迷。
「如果您了解她的话,您就不会这么说了。」玉儿可是对那位欣欣郡主嗤之以鼻的要命。
明显看出玉儿眼中的不屑,雪签可是更加好奇了,「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啊!」
「是这样的,欣欣郡主并不是綦祯贝勒最爱的女人,当初他爱的女人是个汉人,由于慕王府的杜伦王爷蓄意阻止他和那位汉女在一块,因此才私自作主要将欣欣郡主许配给他。」说到这儿,玉儿就不自觉的哀叹了声。
雪签见她这样,心里可急得很,「后来呢?你快说啊!」
「綦祯贝勒当真娶了欣欣郡主,舍弃了他所爱的女人,但之后就听说他和杜伦王爷父子间的关系就此决裂了!」
「那……那位欣欣郡主呢?」雪签又问。
记得在御花园时曾听皇阿玛说「欣欣走了。」可这「走」又代表什么意思呢?
「她跟著一个男人私奔了,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人全以为綦祯贝勒会受不了打击而发狂,可他却没有,不但如此;还让皇上加封他那么多官饺爵位,算不算因祸得福?」玉儿露著笑容说。
「跟人跑了……」雪签蹙紧一双柳叶眉,怎么也想不透,「可你不是说嫁给他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吗?为什么那位欣欣郡主还要跑呢?」
「这还用问?还不就是那位欣欣郡主不甘空闺寂寞,所以在市集上随便认识个男人,就跟人跑了!」玉儿冷冷一哼,「她也不看看綦祯贝勒可是为公事而忙碌,她居然就以这个为理由,闷不吭声的就逃了!」
雪签点点头,「我终于明白为何綦祯贝勒每每提及欣欣郡主,眉宇间就会有一种我所看不懂的情绪,应该是恨意吧!」她终于恍然大悟,可她和那位欣欣郡主根本没关系,他为何也连带的不喜欢自己呢?
「那是当然,听说为了这件事,綦祯贝勒还酗酒了好一段日子呢!」玉儿极为认真地说。
「是这样吗?」
这时候,雪签的心里突然有一个计划成形。她一定要去安慰他,即便再被他取笑,她也要好好安慰他。
***
綦祯一个人待在寝房内,拿著一根绿翠杆逗弄嬉戏笼里的金丝雀,一副悠闲恣意的模样。
老莫走近他,对著他笑说:「爷儿,您近来心情似乎好多了,前几天可让老莫担心死了。」
「哦!你认为我心情好吗?」綦祯眉头紧蹙,「其实我烦闷极了。」
「可是我看您昨儿个从宫里回来就眉开眼笑的,这感觉和以往都不一样了。」老莫笑眯了双眼。
「是这样吗?」綦祯放下绿翠杆,微微撇了撇唇。
「是呀!王爷说您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莫认真道。
「什么?」綦祯眉一蹙。
「爷儿就要大婚了,您还想瞒老莫?」老莫开心地道:「近日王爷可是大费周章的进行著这桩喜事,我想那位格格应该是个不错的姑娘。」
老莫著实欣慰不已,如此一来,家里又能回复以往的平和,至少王爷与贝勒爷两人不再针锋相对,他看在眼底也好过些。
没想到綦祯却恼火地咆哮出声,「这是什么道理,我答应过他吗?」
「那爷儿的意思是……」老莫可被他这一吼给吓了一跳。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不会娶十八格格,再说人家也未必敢嫁给我。」他胸有成竹地冷笑著。
老莫不懂,「不敢嫁您?」想嫁他的人不是排到天边去了吗?
「您也别太早恭喜我,这事还有著变数呢!这一切全是我阿玛一厢情愿的做法。」綦祯话虽这么说,仍觉得这事带著点诡谲。
「哦!」老莫依旧一头雾水,「可是……」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綦祯烦躁地挥了挥衣袂。
「我的意思是,就连皇上也派人送来贺礼,这……这应该已成定局了吧?」老莫不解地问。
「皇上都送来贺礼了?」他目光突地一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雪签格格并没被他给吓住,还一心跟著他,这……这女人是怎么了?
老莫点点头,「是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綦祯急急往房外走。
「就是刚才呀!」老莫紧跟在后。
「怎么不来通知我?」
綦祯这会儿的口气可比先前冲得许多,这使得老莫直垂著脑袋,半晌不知如何开口。「禀贝勒爷,这……这是王爷接的旨。」
「好,我这就去见他。」说著,綦祯便直往大厅走去。
一进厅内,便看见杜伦王爷正在那儿恣意地品茗喝茶,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阿玛。」綦祯对住他的眼说话。
杜伦王爷见他一脸怒气,问道:「怎么?又有什么事不对了?」
「您为何替我收了皇上的贺礼?」他眯起眸,准备用这个气势与父亲相互抗衡。
「你人在后面;我就干脆说你不在府邸,顺便替你收了礼,这不是省了你的麻烦?」他倒是说得挺有理的。
「但您根本未经我的同意就私下收礼,这岂不太过分了!」綦祯愤而坐进椅中。
「我明明在前几天就知会你了,你还进宫与皇上和十八格格一块儿用膳,难道这也是假的?」杜伦王爷的语气倒是毫无异样,还多了份喜悦。
「但您可问过我,这场宴会的经过如何?雪签格格可有改变心意了?」綦祯怒火高张地问。
在他认为,雪签在经过他的一番调戏之后,一定会畏惧他,怎么可能还愿意嫁给他?
「你说十八格格改变心意了?」杜伦王爷蓦地一阵狂笑,「这怎么可能?有哪家姑娘不将嫁给你做为毕生最大心愿?」
「是您太看得起孩儿了。」他冷冷一哼。
「反正皇上的贺礼与圣旨我都接下了,你是非娶她不可。别再多说,等著迎娶新娘子吧!」杜伦王爷说完这几句话,一口饮尽案上茶水,便匆匆离开王府。
「老莫,备马!」綦祯贝勒沉声命令。
老莫连忙出声询问,「爷儿,您是要……」
「遛马去。」
綦祯眼一眯,如风般的走出大厅,直迈马厩。
***
「雪签格格,敬王府小郡主前阵子不是邀您今儿个下午一块儿去后山骑小马,不知您准备好了没?」玉儿快步走进雪签的寝宫问道。
「就快好了,你不知道,这骑马装好难穿呀!」她皱著小小的鼻子说。
「这是一定的。」玉儿赶紧拉了拉她的衣裳,「这样好多了吧?」
「嗯!」雪签开心地笑著说:「我好兴奋喔!没想到我真的可以骑马,这是我小时候就有的梦想。」
「那是当然的,这可是贵族才有的活动。不过,格格您一定得小心,后山的路虽然还算平稳,但也不能摔著了。」玉儿担心的道。
「这你放心,敬王府的子乔贝子不是答应要教我吗?」雪签从小活泼好动,对这种事一点儿也不以为然。
「话虽没错,但倘若有一丝一毫的不注意,那可就糟了。」玉儿可是对格格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没辙。
「我知道,你就别忧心了。」雪签漾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对了,马车备好没?」
「早准备好了。」
「那快出发吧!」
于是在玉儿的陪同下,雪签坐上宫门外的马车。随著马车一路上的摇摇晃晃,她们出了紫禁城,绕过几处繁华的市集,便到了「敬王府」门外。
一见雪签来到,敬王府的子燕小郡主立即出门迎接她,「十八格格你来了,我和我大哥等你好久了。」
「真是对不起。」雪签微微一笑。
「没关系,我们这就启程,否则天色将晚,后山也会有危险的。」这时,子乔贝子适时出现,带著笑意走向雪签。
「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她对他点头,愉悦地说。
于是子乔贝子与雪签便各驭一骑,子燕与玉儿则坐在马车上,跟著前往后山。
到了那儿,子乔贝子带著雪签前往另一处,骑著骑著,他突然问:「听说十八格格就要下嫁给綦祯贝勒了?」
「嗯!」她点点头,脸上挂满幸福的笑容。
「嫁给綦祯当真就那么好吗?」子乔摇摇头,黯然不已,「其实我……我也暗地里钟情于你。」
「啊?你说什么?」雪签闻言可吓了一跳。
「我说的全是真心话。」
「呃……子乔贝子你别再说了,我想……我想我们还是骑马的好。」她紧张之余,竟忘了自己还不精于骑术,突地往马背上猛一挥鞭,马儿就这么朝前方急驰而去——「十八格格——」子乔看得目瞪口呆,立刻飞奔追去。
可雪签越是紧张,手持的缰绳就拉得越紧,马儿在难受之余,已开始剧烈跳动、挣扎,亟欲将雪签甩下地面。
玉儿看著这情况,吓得差点昏厥过去,她大声喊叫道:「天呀!榜格小心……」
可光喊又有什么用?雪签虽然一双小手紧抓著缰绳,已是用了最后的力气在支撑著,就只差一丁点儿,她就要坠马了!
子乔日子立即赶到她身边,可马儿激狂的程度让他近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的看著雪签与马儿搏斗。
「啊——」终于雪签支撑不下去,娇小的身子被马儿用力往空中一弹,也就在大伙儿以为她就要成为马蹄下的冤魂时,突然一道黑影快速掠过,一把抱起她,在大伙儿都瞧不清楚的情况下,将她劫走了!
「子燕郡主,你瞧见那人是谁了吗?」玉儿紧张地直咬著袖口。
「没……我问问我哥瞧见没?」
子燕于是赶紧催促马车夫追过去,大声问道:「大哥……大哥……雪签格格是被谁掳去了?」
她们一到子乔身旁,只见他张著大嘴,身子还不停的在颤抖,「我不知道……好快的身影,这骑术太精湛了!」
「什么骑术精湛,我要问的是格格呢?」子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她被劫了,我只看见一团黑影,还没认出是谁,他就不见了!」子乔哑著嗓音,似乎受到惊吓。
「完了……我真的完了……」玉儿抚额大叹,「这下我回去怎么向皇上与老佛爷交代?」
也就在玉儿的哀叹声中,雪签已被人给放在前座。她回头一看,见到的竟是綦祯!
「是你救了我?」雪签惊魂甫定,一见是他,才宽心不少。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他眉一拧,话语说得非常冷硬。
「呃……我……我是和敬王府的子乔贝子一块儿去骑马的。」她支吾半晌才道。
「你和他?」綦祯扬起眉,显然有些诧异。但依稀记得当时在一旁呆看的人好像其是他。
「还有子燕郡主。」她赶紧补充,深怕他误会。
「你没事怎么和他们混在一块儿?」在綦祯的眼中,他们敬王府只是三流贵族,不值得攀交。
「什么混?真难听。」她瞪著他,「我喜欢子燕,更对骑马感兴趣,所以她一提议,我就答应了。」
「你喜欢子燕,那么对子乔贝子呢?」他勾起嘴角,俊颜上浮出一道不屑的线条。
「我只是觉得他人很不错,对我也很好……」她别开脸,刻意隐瞒了子乔贝子对她示爱的部分。况且她就要嫁给他了,不会希望因为一句话惹来他的误会。
「哦!有多好?」他一手突地围住她的腰际,将她细锁于怀里。
「我们只是好朋友。」在綦祯热情的触踫下,她的身子与心情都变得暖烘烘了起来。
虽然羞赧,却也带了股绵绵爱意。
「既然如此,你何不禀明皇上,嫁给他好了?」他灼烁的朗目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低首看著她仓皇的容颜。
「可我不爱他。」她张大眸子,怔仲地望著他。
「那敢问格格是爱我?」綦祯凑近她的红唇,轻声问道。
「呃……我是喜欢你,所以才会愿意嫁给你。」雪签眨巴著大眼,抬头认真地说。
「是吗?那格格是想通了?」他含笑地问。
「什么想通了?」她不解的问。
「对我那日的已然想通,将不再躲藏。」他以慵懒得几近令人心痒的语调说。
「啊?」她深提了口气,又蓦然垂下脸。
「别再躲,反正你已是嫁定我了。」
「痛……」她眉头一蹙,出口一呼。
「我要提醒你,嫁给我并没好处。」他低头轻咬了下她柔软的耳垂,以示警告。
「呃……为什么,为什么就不愿我嫁给你?」她真不明白,而且心痛得想哭。
「我不需要妻子。」綦祯冷冷地回答。
「你不是不需要,而是怕了——」她突然回头,瞪大眼看著他。
「我怕?」他用力拉紧缰绳,马儿倏然停止前进。「你说,我怕什么?」
「你怕我会成为第二个欣欣郡主,是不是?」雪签一双乌眸精光灿然,一点儿也不怕激怒了他。
「你胡说——」
「我没胡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你为何不敢承认?」她咬牙忍著疼痛,大声对他咆哮。
「我哪儿不敢承认了?」他冷著嗓。
「要不你又何必怕娶我?」
「哈……天底下没有任何事足以让我杜伦綦祯畏惧的。你再罗唆,小心我把你推下马。」綦祯皱起嚣张的剑眉,握住她胸口的手改为掐住她的下颚。
「好,那你就推我下去啊!」雪签揪著心,说什么也不愿对他屈服。
「你以为我真不敢?」綦祯挑起眉,眸光如炬。
「那就做啊!反正你就是怕我,就是不敢面对我,就是要我死——」雪签豁出去了,拔高嗓音对著他大声吼叫。
「行,那我就成全你。」
綦祯火气一扬,立刻将她娇柔的身子推离马背——「啊……」
随著雪签的一声尖叫,她抛空的身子迅速降落。就当她的鼻尖离地仅寸余之际,腰部突然被用力一勾,便重新翻身而起!
她猛地睁开眼,发觉自己又回到了马背上。
「没种,寻死还叫那么大声!」綦祯冷笑两声,望著她额角上淡淡的汗珠。
而她在惊吓之余,压根已说不出话来,身子止不住的颤抖更是泄漏了她心底的胆怯。
没种!他骂得还真对,她是没种,被他这一吓,她还真是怕得要命!
「我……我……」雪签紧张地颤抖著,经过两次的惊吓,她已禁不住落下泪来。
「你不是很倔吗?既然那么倔,还哭什么?」他冷言冷语,对她说话总是这么的不留情分。
「我不寻死了。」她扬起一双泪眸,望进綦祯那双黑澄的眼底,「可我嫁定你了。」
「你他妈的,你怎样就是说不听吗?」綦祯神情一窒,一对黑潭般的深瞳不带任何柔情地望著她。
雪签强忍住内心隐隐沸腾的苦痛与一种亟欲冲进她眼底的酸涩感,瞬也不瞬的回视他,「没错,我就是嫁你嫁定了,你不要我都不行。」
「好,这是你自找苦吃——」
顷刻间,他已猛地将雪签推倒在马背上,强行吻住她的唇,激狂野蛮,几乎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
「嗯——」雪签出于本能的开始挣扎。
雪签紧张的抓住他的胳臂,瞠大了眼眸,看著天空的云朵随著马儿奔驰而移动……此时,她的心与身已仿若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