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泉！」裴可欢破除楼下警卫的封锁，冲上总裁室所在的二十五层，手一拍古媛媛的办公桌，气势汹汹地喊道。
「对不起，总裁不在。」办公桌的震动让古媛媛皱了下眉，表情大抵没改变，淡淡答道。
「我不信！一定是他让你挡住我是不是？」裴可欢抓住迸媛媛肩头，用力摇晃著。古媛媛纤细的身材哪经得起她的摧残，忙起身躲开。裴可欢更加失控，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我知道泉他已经不想理会我了，他从来没对我真心过，只有我……傻傻地……傻傻地以为我是终结花花公子的最后一人……结果，我也不过只是情人而已。情人！情人于他不过是点缀。」她看著古媛媛：「你是不是在笑我？笑我才赶走他前任情人，转眼却成了下堂。」
「我当然要笑你。」古媛媛手指从电脑键盘上移开，「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搞成这样子，值得吗？他只是和你玩一场游戏，当真的人是傻子。」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是真的爱他，我……」裴可欢嚷道，古媛媛摘下眼镜，一双明眸看进她眼中。
「你真的爱他？有多爱？为什么爱？爱他的相貌？爱他的财富？爱他的手腕？还是爱他床上的功夫？」古媛媛咄咄逼人，「爱他，为了女性的虚荣？为了征服欲？为了他是韩泉而爱他？为了他是韩氏总裁而爱他？还是为了爱他而爱他？」
「我……我……」裴可欢有些无法回答，她嗫嚅著。
「莫把真心轻与人。」古媛媛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著什么，「现代社会，你情我愿地玩玩可以，但要保护好自己。一小心健康，二护好真心。就算是付出真心而被弃之如鄙履，也要挺直胸告诉他：算我眼光不好！」
她手指飞快，在电脑上打出两行字：双桨浪花平，夹岸青山锁。你自归家我自归，说著如何过。我断不思量，你莫思量我。把你从前与我心，付与他人可。
「古秘书，我觉得你很厉害啊！」裴可欢止住眼泪，眼中现出崇敬之情，「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放弃？」
「自己的路自己决定，走错了也不要后悔。是痴缠是离开还是报复你自己选不过要是想要报复，我可以帮忙就是了。」古媛媛戴回眼镜，恢复了她职业秘书的形象。
裴可欢想了一会儿，有些苦涩地笑了：「其实我也不一定爱他，只是不甘心输而已。」
「是嘛是嘛，那种男人有什么可爱的？」古媛媛点点头，「那要不要偷偷教训他一下？」
「不用了吧……」裴可欢摇头，「开始都是你情我愿，没必要离开的时候那么不上道。韩泉……不是坏人，只是他的故事，我是配角。」
「是啊，明明我们都是主角，何苦来别人的故事里面当配角？」古媛媛笑著回答她，两人聊了一会儿，裴可欢只觉得古媛媛说起话来犀利无比，心中郁郁之情渐去，对古媛媛好感顿生。由于是上班时间，不能多聊，她特地约古媛媛周末一起出去吃饭，她请客。
「好啊。」古媛媛露出甜美的笑容，看呆了裴可欢，她的话冲口而出：「其实你很适合韩泉。」
「除非天底下只有他一个男人，或者只有我一个女人，我才会适合他。」古媛媛翻了翻白眼，「不听你胡扯了，我还一堆文件要处理呢！」
「好，那周末见。」
「周末见。」直到裴可欢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古媛媛方才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你是真的有点爱他，可……」
「可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古媛媛一大跳，她忙回身看去，是韩泉。他脸上并无表情，语气也是淡淡的，站在总裁室门旁，问她。
他听了多久？古媛媛脑子飞速运转：自己刚才有没有说什么「不敬」的话，会不会被抓到来训？
「我实在太大意了，身边有这么特殊的一名女子，我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韩泉走过来，蓝色的眼楮看著古媛媛，邪气的笑引著她的视线，「你刚才想说可什么？」
「可现实不是言情小说，我们不是女主角，世界不会以我们为中心。」古媛媛眼神敛了敛，不让韩泉看清。
「如果你是女主角呢？」韩泉的话吓到了她，「我倒想看看，世界上有无数男人和无数女人的情况下，你能不能适合我。」
「他一定在！程秘书你别想骗我！」金衡佩叉著腰，对程心大喊著。
程心陷入深深的沮丧中，为什么……为什么人家古媛媛就可以轻松说退敌人，而她……古媛媛的创造者，竟然如此没用？
这绝对不是因为她太笨，绝对不是！只是客观条件不同罢了。金衡佩是一千金大小姐，如果说Jeremy那样客气疏远的表现都能让她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对她有意思的话，那她程心说什么也都是白费吧？而她笔下的那个裴可欢虽然号称情妇，但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看多了小说的小女孩罢了。她面临的问题，可不是古媛媛面对的那种小case啊。
「金小姐，总裁真的不在，我同事都可以作证……」程心第一千遍地重复著，头有些疼起来。
「谁相信你！你们一定是串通好了，不让我见他！程秘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的作法是没用的，Jeremy对我有好感，无论你怎么阻挠你也不可能的！」
呃？「我的心情？」她在说哪国语？
「我知道程秘书你喜欢Jeremy，但请你搞清楚，你的身份是配不上Jeremy的。Jeremy和我才是一对，普华也能帮助Guide更上一层楼。」金衡佩用得意加轻蔑的眼光看程心，她的神气让程心全身血液沸腾，然后所有的血似乎都冲上头顶，搅乱了她的思维。程心冲口而出：「怎么？有钱有势就了不起吗？我配不配得上他是我的问题，你有什么权力插嘴？你也不过是一个想靠家里财势‘买’一个丈夫罢了，请你搞清楚，这件事做决定的不是你，是Jeremy！要是他说他喜欢你那我没话说，可惜……」
「可惜他恐怕连你的脸都不愿意见。」程心看著金衡佩变了脸色，快意之后微微感到后悔，但话已说出无法更改，况且Jeremy确实吩咐她不要让金衡佩进总裁室。
「金小姐，我送你下楼吧。」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臂，扶住似乎要晕倒的金衡佩。程心抬眼，穆君远温和的眸子中微带了些不赞同。她一愣，忽然心下无比委屈。
怎么她受欺负他就不管，她欺负别人他就出来救美？大老板Jeremy都对她下令，只要能赶走金衡佩，她怎么做都没关系，不用怕得罪普华。他一个小小的临时助理又凭什么？
程心侧过头：「走好，不送。」
她笔下向来少单纯大小姐，这世间单纯已经成为一种任性的借口，到了金大小姐这种程度，就是认为世界要围著自己转的极度自我。这份公主的率性就让别的作者给她安排结局去，她程心敬谢不敏说白了，每个人都是两只眼楮一张嘴，凭什么我得忍著你？
一直以来，笔下以平凡人居多，原因大概也在于此那些「不平凡」的人，个个眼高于顶，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却都以为自己是最伟大的。那副面孔，让人作呕。也许是小市民的嫉妒之心，可她就是小市民，怎样？
「Welldone!程心，你真是太棒了！」金衡佩走后，Jeremy冲出来对程心笑著，一头金发衬得笑容灿烂如阳光，「真是多谢你了！没有你我就惨了！」
惨了？这句话听著好熟悉，想不起是谁说的了。不过，Jeremy的中文造诣真是强啊！
「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程心笑著答道，「不过我由于一时之气，有点误导金小姐的倾向，可能会给您带来不好的影响。」
「没关系没关系，随他们误会去吧。」Jeremy摆手，「现在没空和这些人纠缠，他们都误会我才高兴呢，省得烦人！」
呃？
「哦，对了，程心，你有没有晚礼服？周末黄家有个宴会，我推不掉，你可以当我女伴吗？」Jeremy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程心。
「啊？哦，没问题。」程心眼里开始冒星星：宴会！社交！上流社会！
迸媛媛，韩泉，你们等著，你们马上就会在高级欧式自助餐（请把重点放在这几个字上）和浪漫华尔兹的陪伴下度过你们互生情衷的一夜了！半黑不亮的舞厅，花园里花丛掩映的长椅……韩泉，加油啊！
「那就好，到时我通知你。」Jeremy交待，然后回了总裁室，留程心一人傻笑。
程心的兴奋维持了很久，直到穆君远回来。她不再计较刚才心中的不快，拉著他对他说著刚才得到的优差。却见穆君远脸色越加难看，简直是像要把她吃了一般。
「美少年，不要沉著脸嘛，这样不适合你美丽的形象哦！」心情大好，小小吃了穆君远一句豆腐。
穆君远斜了她一眼，不言不语，走回桌前坐下处理公务。
程心有点没趣，把电脑里的大纲调出来，进行一番改写。
「我才不要出席什么宴会，你找你那帮娘子军去，别找我！」古媛媛挣脱韩泉的禁锢，跑到秘书室门口，一只手去开门。韩泉几步追上她，抓住她的手：「媛媛，你在生什么气？」
「请叫我古秘书！」古媛媛想打开他的手，但她一个小女子，毕竟还是比不上韩泉的力气。挣扎间她散开了头发，眼镜也不知在何时被踫掉，十足十的狼狈。韩泉眼前一亮，放开她的腕，手指抚上她脸庞，感受她细致的肌肤和完美的脸部轮廓。去掉眼镜的遮掩，她一双眸子竟是如此明亮，即使是愠怒的神色看来也是十足动人。这对明眸……让他无法移开视线。
在韩泉注视下，古媛媛脸渐渐红了起来，白皙的肌肤上起了嫣红，煞是好看。一双怒气冲冲的眸子也带上了点羞涩，显得娇媚动人。韩泉心中大动，对著她微微嘟起的唇吻了下去
「学姐？学姐！」穆君远的声音打断了程心不断击打键盘的动作，她一个激灵，迅速将Word最小化，excel霸占了整张桌面。她在表格里胡乱打了两个数字，然后转头：「什么事？」
程心一回头，穆君远扩大的脸吓了她一跳。她发稍轻轻拂过穆君远的面庞，唇上似有什么掠过，软软的，凉凉的……
「啊！」程心身体向后倾去，一只手掩住唇，喊了出来。
不会吧，刚要写kiss的场景，她这就来个「现场示范」？可是对象不对啊！程心模模糊糊想著，唇上适才的触感明明温度极低，现在却像火烧起来一般。对面男子眼神炯炯，看得她慌乱愈深。脸微微侧过去，空气有点热，用手轻轻扇著，想要降下些许温度。
穆君远表情微有些变化，终究还是笑了笑：「报表做好了，学姐看一下吧。」
「哦，好。」程心用右键关掉了打开的Word文档，调出资料。在她忙碌之际，穆君远轻声问道：「学姐，你是喜欢总裁吗？」
程心一愣，握著鼠标的手重重压在键盘上，电脑抗议似的发出叫声。她忙移开手肘，关闭冒出来的窗口和乱七八糟的东西。
「君远，传小道消息是心灵空虚需要慰藉的人做的，不要让学姐失望哦。」程心关注著电脑屏幕，一边说道。
学姐学姐，在两人只差两岁，年级只差一年的情况下，她这个「学姐」，真的是万能的吗？
「当初，你也说是传言，结果……」穆君远低低的声音。
「啊？什么？」程心没听清楚，追问道。
「没……什么。」穆君远侧头，不让程心看到他的表情。
「对了，君远，你说去那种正式的宴会，应该穿什么好呢？」程心忽然想起这个困扰她好几天的问题，问著穆君远。穆君远虽然还是学生，但英语专业的人向来有出去做翻译、会展等工作的机会。穆君远不张扬，但毕竟是系里的佼佼者，当程心还在大学的时候就常常听到他外出翻译、帮忙接待外宾以及参加竞赛的消息了。所以她完全可以相信，他是见过「世面」的。她不好问别人，只有问他。
「礼服有吗？」穆君远的侧面看来有些僵硬，光线的关系吧，程心竟然觉得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程心傻傻摇头：「职业套装可以吗？」
穆君远微微叹息：「你不是去商业谈判啊！」
讨厌讨厌讨厌，一般的小说里面，女主角「出场」的衣服都是由男主角来准备，尺寸正好、变身功能极佳。从Channel到Gucci，牌子是知名的，钱是不用付的这是多么幸福的人生啊！反观她呢？一件晚礼服怎么说都上千吧？赚的那点工资就这样子消失了……所以说，什么白领粉领，不过是表面充场子罢了。
穆君远见程心嘟起嘴，甚是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容化解了他脸上本来僵硬的线条：「宴会就是明天吧？学姐要是没有礼服的话，不如今天下班之后我们去买吧！」
「我们？」程心呆了下。
「你，和我。」穆君远看她模样，一挑眉，「怎么？不愿意？」
「当然没问题！」程心急忙接过话来，「我只是从没听说过有男人提出要陪女人逛街的，有点吓到了。」
「男人就不能逛街吗？」穆君远问道。
「当然能！」程心斩钉截铁，「凭什么女人逛街就是虚荣啊！般得好像男人不喜欢打扮似的，其实还不都一样！说女人斤斤计较，还不是为了省钱嘛！女人逛街花时间光看不买，我们拿商店当展销会参观不行吗？一点都不明白逛街的乐趣，还弄得好像陪女人逛街是施舍一样。这样的男人，就算拿著金卡银卡白金卡，我们也坚决不要他陪著逛街！」
程心冲口而出一大堆，然后有点尴尬看著穆君远。当著和尚骂秃驴，大体就是指这种情况吧？
穆君远一笑：「我只有牡丹卡金穗卡，学姐放心。」
下班后，两人来到B市东的商业区。这一带盛产商贸楼、商业中心、酒店、餐厅、酒吧和外国人，以及小资。程心很少来这里，在她心中，25元的单球哈根达斯和她的收入不搭配，齐大非偶啊。
「君远，这里……会有适合我的礼服吗？」适合她倒也不难，价格下去就可以。
「放心好了，没有人比我清楚场面是怎么充出来的。」穆君远说著，拉她拐了个弯，拐到一家店里。
「好漂亮！」程心看著店里的晚礼服，惊叹道。但当她把视线转到标签上的时候，她眉头皱了起来，「太贵了吧？」
「学姐，请注意最后一个零前面有个小数点。」穆君远提醒她。
「啊？」程心这才注意到一件5000的礼服原来是500元，可……这不是有点诈骗的嫌疑吗？
「而且如果只穿一次的话，这家店也提供出租业务。」穆君远笑著说。
原来外表光鲜的穷光蛋绝不只她一个啊！程心也笑了：「一件衣服我还是能买得起的。」
两人挑选起来，程心正对著一堆衣服无法选择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一件黑色的礼服。极简单的剪裁，没有过多琐碎，只几点白色夹杂其中，落落大方。她的眼光顿时被吸引住，几步走过去，轻轻抚上裙摆。细腻如光滑肌肤般的触感，黑色倾泻，人说黑发如缎，反之亦然。
「小姐要是喜欢，请这边试一试。」导购微微笑著，没有逼人的口吻，不过分热情也不淡漠。程心不觉对她一笑，跟著她到了试衣间。穆君远在外面等著，唇边带著一抹笑没想到她会选择那件衣服，巧合吗？
穆君远站在店内，简直像是广告一般，很快进来不少女人，虽徘徊在衣服中间，眼光却斜向他。穆君远早就习惯这样的注视，但还是微微皱了下眉。视线不稍移，落在试衣间门上。
片刻，门开了，程心有些无措地走出来。毕竟少有这样正式打扮过，脖颈到胸前暴露的那一片白皙让她有些不自在，睫毛垂下，挡住了眼，也挡住脸上红晕。
穆君远的眼光顿时变得炽热，黑与白在诱惑之中交织出一份纯洁，紧紧包围住程心。平时的从容与强悍此时只余羞涩，吹弹得破的肌肤衬著幽黑微反光的衣料，纤腰在恰到好处的掐腰中显出优美的曲线。程心算不上很美，这件礼服把她的身材完全显出来，故作大方却又羞涩难抑的表情更加了几分诱惑力。穆君远定了定神，只觉得声音有点涩：「学姐，我觉得这件礼服很适合你。」
程心不自觉地抬手踫触胸前：「会不会冷？」
穆君远笑著打消她的胡思乱想：「当然还要买披肩或者丝巾，晚礼服本来就要搭配。」他伸出手去一拉她左胸上方的白色花朵，然后绕了几下，便像一条丝巾绕在程心颈间。
「呃？你是怎么弄的？」程心好奇地问。
「这家店有一句话：流行的变化，常常在于最琐碎的改变。为了能一物多用，店里的衣服都可以略作改变就成为一件新衣。」穆君远显然很熟悉这家店。
程心叹服于店主的想人之所想，正要回应他，一抬头却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杀人视线。她愣了半晌，然后发现这些视线来自于周围的女士们。一道道杀人眼光在绕过她之后变成仰慕钉在穆君远身上，变成柔情。
「喂。」程心用手肘踫踫穆君远，「有一副好相貌就是划算啊，你看看周围！」
「划算？」穆君远问她。
「是啊是啊，看看那些人，几乎是要流口水了。」程心带点嘲讽地说，不过心中还是十分理解她们的反应的。食色性也，如果她不是看他这张脸看了好几年，估计也会被狠狠迷住才是。
「她们……只不过是看到一个表象罢了，被表象所迷是最蠢的！」穆君远脸色有些难看。
「喂，君远，喜欢是没有罪的。」程心提醒他。写言情的人把感情捧得太高，不容他人轻贱。
「爱情，多少罪恶假汝之名而行！」穆君远篡改了对法国大革命的一条评论词，微侧的脸上现出寂寞，「我以为学姐你该了解的，毕竟我们初次见面，就是在‘爱情’带来的罪过之下。」
程心看著他侧面秀气的轮廓和与之不相称的表情，怔住了。在H大校园中两人初次相见的一幕忽地展开，摊在她眼前。她抬眼，穆君远侧回头，两人目光相对，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往日。
那一段……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