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元首在协议之下,并且经过一再地反复选择淘汰,终于选出三位负责处理这件棘手事件的人员,他们在纽约中城区的时报广场敖近设立总部,并为这件任务命名为「除魔」。
美国的马汀,红发蓝眼,四十岁左右,资深情报员,对于追踪工作有极特殊的能力,有如猎狗般从未漏失他的猎物。有将近二十年的情报经验的马汀将负责美洲与亚洲。
德国的普特尼,黑发黑眼,四十岁上下,同样是资深情报员,个性极为冷静深沉,专长是收集资料与分析,他负责澳洲与非洲。
英国的安德森则负责欧洲与统筹一切,五十多近六十,满头的灰白发及仿拂没睡醒的半眯蓝眼。他是退休干员,因这件紧急特殊事件再冲破征召。
在除魔总部最里间的办公室里,三位负责人正在综合资料以便进行分析讨论。
「结果怎么样?」安德森眯著眼靠在椅背上。
「零,」马汀回道,「找到的几位特殊能力拥有者中,没有人能有那么强大的能力。事实上,我曾经特别去探问过专门研究这种特殊精神能力的机构,里面的研究人员都表示人类的力量有限,即使施展到极限也不可能达到‘上面’所说的程度。」
普特尼微微扬眉。「你不会是想说……‘他’不是人吧?」
马汀笑笑,「如果我那么说,你会信吗?」
「不信!」普特尼坚决地说。
马汀耸耸肩,「我也不信。」
安德森仍然眯著眼。「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普特尼想了想。
「第一个可能,他是人,而他真的拥有那种特殊的庞大精神能力。如果是这样,我相信一定不止他一个人拥有这种能力,我们只要把其他人找出来就对了。」
马汀点点头。「第二呢?」
「第二,他还是人,而他并不是真的拥有那种吓人的威力、换言之,他使用了某种手法,类似魔术手法加上一些机器和障眼法等等。你们应该也会同意,现在的科技有可能做得出来。」
安德森仔细聆听著。
「不过,也有可能……,」普特尼谨慎地看看两人,「他真有特殊能力,只是没有那么厉害。我的意思是,也许‘上面’有些……」
「夸大?」马汀说。
普特尼撇撇嘴。
安德森点点头。
「我也这么认为。‘上面’所说的情况实在太过于匪夷所思了,我无法不往这方面去猜想。」
「哈哈,」马汀笑道,「既然你们都承认了,我当然不会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个想法我们只能在这里头说说,可不能说出去,尤其不能让‘上面’知道。」安德森警告。
「当然。」普特尼同意。
「不需要你吩咐我们也明白。」马汀也说。
「好,现在……。」安德森思索著。「正在进行的事继续加紧进行,我们才刚开始没多久,我相信再多点时间应该可以找到更多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才对。另外……。
他看看普特尼。
「你说的第二个可能我们也要同时进行查证。去问问魔术家及电影特殊效果专家,有没有可能做出那种特殊效果。如果有,要如何做,然后再循线去追寻,如果人员不够,可以向‘上面’要求。总之,我们必须同时多方面进行才能找出真正的解决方法来。」
「OK!」
「没问题!」
「散会!」
※※※
罢见识过黑圣伦魔力的头几天,怜怜总是抹不去心中的恐惧感,能避开他就避开,若是避不开,一见到黑圣伦也禁不住直哆嗦。甚至夜晚时,她也都只能僵硬地躺在他身子底下,而不能像以往那样和他共享欢愉。
她总是忍不住要怀疑——拥有这种可怕魔力的人还能不能算是人?若是单凭他的长相来看,他应该是天使,但是,以他的个性来判断,恐怕他是妖魔的可能性还比较大些。而且,以他那种冷酷野蛮的个性,天知道会不会哪天不小心惹火了他,就眼也不眨地就把她终结掉了!
黑圣伦当然也感觉到她的改变,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表示什么,更没有任何改变。
于是,怜怜的心结难解,躲猫猫的行为依旧。直到那一天……。
怜怜靠在船舷看著大片大片的白云堆叠在阳光普照的天蓝色海平面上,海浪一波波的拍打著船身,浪头闪烁著珠宝的光辉。她轻吁口气缓缓转过身,却看见原在掌舵的黑圣伦不知何时竟跑到她先前躺卧的躺倚上做假寐。
她犹豫一下后,才尽可能悄悄地来到他身边,屏息端起放在躺椅旁边小桌上她吃了一半的水果,想拿回房间继续吃。
或许是太紧张了,也可能是运气太背了,反正盘子上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掉了下去,而且无巧不巧地插进黑圣伦的大腿。
一声惊呼,怜怜手中的盘子 当一声掉落甲板上,坐在不远处打瞌睡的海奇连忙跑过来察看发生何事,一看到没入主人大腿上的刀子,他也吓得惊喘连连。
「天啊!怎么会这样!?」
「我……我、不是……故意的,它……就这么……溜下去了……我……!」怜怜更是吓得结结巴巴,几乎出不了声。
看看毫无动静的主人,海奇说:「我去拿医疗箱,你先用浴巾捂著伤口。」他把浴巾扔给怜怜后忙不迭地跑了。
怜怜小心翼翼地用浴巾围住水果刀,然后紧紧按住,才一会儿,雪白的浴巾便浸饱了鲜血,怜怜内心一股奇妙的心疼油然而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很痛?」
废话不是!又不是死人,当然痛得很!
自始即毫无反应、仿佛水果刀是插在别人大腿上的黑圣伦这才慢慢睁开眼楮,晶莹剔透的绿眸平静的看著她,没有即将爆发怒火的迹象,甚至连一丁点儿的不高兴都没有。
就在那一瞬间,怜怜有种强烈的预感:就算她真的要杀他,他也不会伤害她一丝半毫。
内心的歉疚和心疼越来越深,怜怜不由噙著一泡泪水,嘴角抽搐著,可怜兮兮地看著鲜血几乎浸透了整条浴巾。
修长的手扶起她的下巴。「不痛。」这是黑圣伦这辈子头一次说谎。
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掉落下来。「骗人!」
「我从不骗人,」基于前一次的说谎,这次当然是第二次说谎。
「这次就是骗人!」怜怜哽咽著。
黑圣伦皱眉。「不要哭。」
「人家忍不住嘛!」
海奇和莫森的及时到来让他们的辩论大赛就此宣告流会。
海奇迟疑犹豫地看看水果刀,「主人……。」
「拔出来。」黑圣伦淡漠地说。
海奇示意芬森,莫森会意地拿著条浴巾朝怜怜说:「小姐,请你让开一点,刀拔出来的时候,可能……呃,不太好看。」
怜怜咬咬牙,挪到黑圣伦头部旁边跪坐著。
「我在这儿不会妨碍你们,不要叫我走开。」
海奇耸耸肩,又朝莫森投过去一眼,然后迅速地拔起水果刀,一道血箭倏地喷出,莫森迅即以浴巾复上。
在消毒、缝合过程中,黑圣伦始终双目紧闭一声不吭。但他紧握躺椅扶手的双手青筋浮现,粗重的呼吸、紧抿的双唇、打结的眉头,还有时而抽搐的脸颊肌肉,这一切都让怜怜感受到他的痛楚。
她拿著毛巾轻柔地拭去他额上的汗珠,边在他耳边呢喃著:「就快好了,就快好了,等一下就不痛了哦……。」
缝合、包扎、脱衣、净身,最后他在床上躺下时,怜怜递给他两颗药丸。
「这是止痛剂,你吃了会比较好睡。」
他吃了。
怜怜静静坐在床边凝视著他的睡容。
他也是人,他也会受伤、会流血、会痛,他也要吃药。他既不是天使,也不是妖魔鬼怪,他是人。
棒天晚上,当黑圣伦想翻身要她时,怜怜温柔但坚决地推正他。
「不行,你的伤口会裂开。」她的脸突然变得好红好红,「还是……呃,让我来吧,不过……你要……呃,教我才行。」
他教她了。
※※※
日子恢复原状了。
不,还是有些不同,两人之间相处得更自然,还多了一些双方都说不出的微妙气氛。尤其是怜怜,她变得没事老爱缠著黑圣伦「表演魔术」。他不理会她,她就耍赖撒娇;他凶她(瞪她),她就扁嘴;他躲她,她就船舱里、甲板上到处找。
当旱鸭子的怜怜打算抱只泳圈跳到海里找他时,健壮的钢臂及时揽住她的腰,她回头,冷栗的绿眸盯著她。
不多时,海上再起异象,惊呼欢叫声随之而起,阴黑著俊颜的黑圣伦和满脸欢愉的怜怜恰好成强烈对比;每奇和莫森躲得远远的,免得不小心扫到台风尾。
天杀的!我到底在干什么!?黑圣伦脸色更难看了。
明亮皎洁的月光透过游艇舷窗在黑圣伦的绿眸中反射出一片晶莹冷清。
「我们到底还要在海上多久啊?」怜怜趴在黑圣伦胸前戳著他的胸口问道。
黑圣伦阖上眼不理会她。
硬是用手指头撑开他的眼帘,怜怜又说:「我们已经当了将近一个月的鲁宾逊了耶!」
「你想上岸做什么?」
「做什么?」怜怜讶异地重复,「当然是打电话通知我父母,让他们不用担心我嘛!」
「就这样?」
「这是最重要的!」
不再多问什么,黑圣伦下床在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行动电话给她,然后又上床躺回她身边。
怜怜呆呆的看著手中的行动电话,又瞧瞧书桌,她怎么没想到像他这种有钱人应该会有行动电话的!?而且,居然就放在书桌抽屉那么明显的地方!真是呆瓜!
「你不是要打电话回家吗?」
「嘿嘿……,」怜怜傻笑。「我不会用。」
黑圣伦拿过电话,帮她接通后再递还给她。
「喂,妈,我是怜怜啦……。」
「怜怜!」一声可怖的尖叫,怜怜忙把话筒移开耳朵。
「孩子他爸,快点!是怜怜!怜怜她真的没死……」
怜怜皱皱鼻子。「妈,我命那么硬,哪那么容易就死!」
「太好了!」她母亲哽咽著,「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只是被人带走了,我就知道……!」
「妈……」怜怜无奈地叫了声。
「怜怜,是你吗?我是爸爸啊,怜怜!」怜怜她爸爸惊喜的呼唤声。
「爸,我没事啦,你们……,」怜怜抽抽鼻子。
「你们好吗?」
「好!好得很!怜怜啊!当年那位高人真的没说错,他说的都是真的,就在你离开差不多一个星期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一位政府人员跑来说要送我们家一栋阳明山的高级别墅,现在正在帮我们装潢呢,还有啊!每个月还有五十万的生活费,」沈爸爸兴奋地说,「他还说如果不够可以再加。老天!怜怜,这简直像在作梦一样啊!」
怜怜惊讶地转头望著身边的黑圣伦,他的绿眸直直地盯在她脸上。
似乎电话又被沈妈妈抢了去。
「怜怜啊!还有,台大医院的人派人来接你哥哥和姐姐,说是要负责医好你哥哥的脚和你姐姐的脸,而且是免费的,这……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怜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明白这是黑圣伦的杰作。她既震惊他的影响力,又为他的体贴而感动不已。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为她付出而不要求回报。
「怜怜啊,我们知道你可能不太方便回来,不过,至少常常打个电话回来让我们安心一下吧。」
「我会的,妈。」
「怜怜啊,他……对你好不好?」沈妈妈迟疑著问。
怜怜温柔地笑著。
「妈,他对我很好,非常非常好,好得让我想哭,」她伸手轻抚黑圣伦的脸颊。「这一辈子,除非他不要我,否则我是跟定他了。」她告诉母亲,也告诉黑圣伦。
「那就好,怜怜,如果可以,让他有空带你回来住两天,顺便让我们瞧瞧他是什么样的人。」
怜怜好笑地点点黑圣伦的鼻子。
「我会的,妈,不过到时候你们可别被他吓到,他长得很……。」她忍不住笑了声。「很吓人!」
「吓人?」沈妈妈心疼地说:「那不是很委屈你吗?」
忍俊不住,怜怜笑著说:「是委屈他啊,妈,他是好看得吓人。」
「好看哪会吓人!」
「他就会,到时候你见了就知道了。」
「那好吧,有空时记得打电话回来啊。」
「知道了,妈,帮我和哥跟姐说一声。」
「我会的,你不必担心我们。怜怜,」沈妈妈吸吸鼻子。「好好照顾自己啊。」
「知道了,妈。」
怜怜拿著电话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像只小猫咪似的趴在黑圣伦胸前静静地依偎著。黑圣伦的手搂著她,摩挲她的背。
「我还是想上岸去。」怜怜突然出声道。「为什么?」
「我和一个人有约,」怜怜轻声说。「欧洲之约。」
听出她语调中的不善,黑圣伦考虑一下。「到哪里?」
「哪里?」怜怜想了半天,最后抬起头瞅著黑圣伦。「你好像挺有办法的,能不能帮我查一下苏梅这个人?她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苏梅?」
是啊,苏梅,我来了,希望你还没回台湾。
两天后,他们在意大利的威尼斯上岸。
坐落在圣马可广场对面的Giudecca上的Cipriani是一家五星级的旅馆,也是全意大利最豪华的旅馆之一,设备好。服务好,环境清幽得有若一个大花园,为了便于旅客往来,还备有专用汽车不分昼夜行驶于旅馆和圣马可广场之间。
上岸第一天,他们在旅馆休息一天,并由一些高级服饰公司特派专人来为怜怜丈量身材尺寸,以便加紧缝制衣物。因为,很不幸的,欧洲服饰中只有儿童衣物适合怜怜的五短身材。
翌日一大早,怜怜悄悄溜下床,在熟睡的黑圣伦唇上轻轻吻了吻,快手快脚地套上牛仔裤与黑圣伦的衬衫,袖子卷了好几卷才看到她的手臂。
当她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地关上房门时,黑圣伦的双眸同时睁开;他面无表情地下床著衣,一面通知莫森与海奇出门的时间到了。
圣马可广场区位于威尼斯市区南缘,紧邻大运河与圣马可运河汇流处,名闻全球,早被视为威尼斯最具代表性的地方。广场的北、西、南三面是由廊高柱长的建筑物所围绕,其间有许多著名的咖啡厅和精品店,是旅客流连的所在。
怜怜先在分别雕著有翼狮子和sanThedore的纪念碑广场人口处逗留了会儿,然后往广场东面的圣马可大教堂逛过去;在教堂前矗立著三根旗杆,分别代表威尼斯国威鼎盛时所拥有Cyprus、Crete和Mores个岛屿,是该城辉煌历史的见证。
最后她来到位于圣马可广场西侧远处的Casonova旅馆前面不远处;她嘴角噙著恶作剧得逞的顽皮笑意,心中乐得直打跌!爱玉、幼如,你们等著,我们慷慨的苏梅小姐将要招待你们来意大利观光喽!
当她正想往旅馆走去时,旅馆大门口却已先出现一些她熟悉的脸孔。她忍不住咧嘴直笑,大步往那群人走去。
苏梅偎在男友郑英典怀里正忙著撒娇,没空理会逐渐靠近的娇小身影,但她身边的游妮妮和岳小欣早已错愕地张大了嘴,游妮妮还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
怜怜笑咪咪地朝两位嘴大得足够容纳小鸟筑窝的呆痴女孩颔首,接著便以亲切得很恶心的声调叫了一声:「苏梅,你好啊!」
苏梅愣了愣,随即朝熟悉的叫声来处看去,怜怜的身影一进入瞳孔,她立刻失声大叫:「小可怜,你怎么在这里!?」
又叫小可怜!怜怜蹙了蹙眉。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本姑娘心情正好,不与你一般计较。
所以,怜怜依旧笑嘻嘻的。「我来玩嘛,嘿嘿,顺便来讨债。」
「你……你怎么来的?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来玩!这是不可能的……!」苏梅仍不敢相信地直嚷嚷。「你根本没有能力来玩,你到底是……」
「喂,喂!」怜怜不客气地打岔。「少来,你想赖帐是不是?你自己说的,不管我怎么来的都一样,反正我来了就是了。」
「你……你在说什么?」
「耶?」怜怜瞪大了双眼,「敢情你真的想赖帐?」
「赖帐?」苏梅莫名其妙地重复。「赖什么帐?我什么时候欠你什么了?」
「喂,你是真的忘了还是装的!?」怜怜火大地说。
「你自己说的,只要我有办法出国,你就免费招待爱玉和幼如来玩。你说的时候她们两个也在,」她指指游妮妮和岳小欣。「你可以问她们啊!」
不必问了,苏梅早想起那时的戏言了:
她既不甘又不服地抿紧了唇。当时说那些话时,她是以怜怜根本不可能出国的想法作结论,没想到怜怜却紧跟著她后面凶出来了,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又该怎么办?真的招待那两个穷光蛋来玩吗?她不是招待不起,但是……她实在不甘心!
赖帐吗?苏梅环视周围的同学、亲戚朋友,她更丢不起这个脸。不想实现诺言,又不想落个赖帐的臭名,她该怎么办呢?……啊!她脑际灵光一闪!
「我没有说要赖帐啊,我只是一时忘了而已,不过……。」苏梅狡诈地笑一笑,「恐怕今年是没办法了。」
「为什么?」
「她们没有护照吧?你应该知道办护照是要花时间的,等办好了,暑假也差不多过去了,那时候出来有什么意思呢?」苏梅得意洋洋地说。
「嘎?护照?」怜怜茫然以对。「什么护照?」
苏梅皱眉。
「你不知道护照?不会吧?你没有护照吗?」
「没有啊。」怜怜傻傻地招认。
「没有!?」苏梅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即眼中浮现一抹恶意,「你不是要告诉我你……是偷渡的吧?」
「偷渡?」怜怜更迷惑了。
「是啊,一般是坐船偷混进来的。告诉我,你是怎么来的?」
怜怜犹豫半天。「坐……坐船,」游艇应该也算是船吧?
「哈!」苏梅幸灾乐祸地笑著。「你果然是偷渡的,你还真大胆啊,小可怜。不过你也完了,小可怜,你知道偷渡被抓到会怎么样吗?」
怜怜可怜兮兮地摇摇头。
「嘿嘿,偷渡被抓到是要坐牢的。」
怜怜倒抽一口气。「坐……坐牢!」
「是啊,要坐牢的,」苏梅眼中恶意更甚。「移民局的人会抓你去坐上十几二十年才放你出来,到时候……,」她突然住了口,双眼发直地瞪著怜怜后方不远处,跟广场中所有人一样瞪著同一个目标。
怜怜却没注意到这些,她又害怕又担忧又气怒地自怜不已。
「怎么会这样呢?我不想坐牢啊,又不是我想跑出来的,是他硬把我抓出来的嘛,这怎么能怪我嘛,我是无辜的啊!最混蛋就是他了!」她忿忿地嘟嚷著。「要带我出来也不帮人家办个护照什么的,要是我被移民局抓到了怎么办!我要被关上十几二十年耶!完了!完了!到时候我就……。」
「你不会被抓。」
「嘎?」怜怜叨念得正起劲,却突然被插了这么一句进来,不由得愣了一愣,随即想到这是谁的声音。
罪魁祸首:长发人妖是也!
怜怜猛然转身,黑圣伦仍是他一贯的冷漠表情,绿眸阴鸷地盯著她。
一想到她可能会坐牢都是因为他,怒气便从胆边横生,她倏地抬脚踢了他一记。
「都是你!也不帮人家办个护照就把人家抓出来了!现在好了,我要是被移民局的人抓走你就爽了是不是!?」
「你不会被抓。」
「我不会被抓!?」怜怜再送他一记。「你以为你是谁!你说我不会被抓,人家就不敢抓我了吗?」
「他们不敢。」
「你!」怜怜怒极又赏一记。「你还这么说!你一定要看见我坐牢了才高兴是不是!?」
「你不会坐牢。」
「我不会……,」怜怜咬牙切齿地又想抬脚,森冷酷寒的低斥及时传入她耳中。
「不准再踢了!」
怜怜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抬头望他;即使她胆子再大,也不禁被他双眸中阴狠冷酷的残暴之色吓得瑟缩了缩,但是恐惧、委屈,不服也同时在心中泉涌而出,她的嘴角直往下垂,再偷觑他一眼,绿眸中阴狠残酷之色丝毫未减。
她咬咬下唇,又扁了扁嘴,然后——
「呜哇!……莫森,他欺负我……呜……他欺负我……」
当怜怜想从莫森那边寻求同情时,莫森早已被主人狂炽凶狠的目光惊吓得忙把往他怀里偎过来的怜怜往海奇那边推。
「呜……海奇……他欺负我……他……!」
海奇倒抽一口冷气,他连朝主人那边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就把怜怜往主人那边推过去。
怜怜泪眼模糊地看见自己被送到黑圣伦身边,她不甘愿地停下脚步,转个身往广场那头走去,抽抽噎噎地放声悲泣——
「我就,知道……呜……我根本、没有……呜……过好日子……呜……的命……我本来、就是,没人……呜……要的……呜……大不了,再……呜……回去、过、孤独……呜……的日子……。」
黑圣伦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脸颊肌肉抽搐著,双唇几乎抿成一直线,绿眸中的邪恶异光若隐若现,双拳要是紧握得直发抖。
这天杀的女人!
海奇和莫森胆战心惊的猜测主人何时会爆发如火山般的怒火,还有……威尼斯会因此而消失吗?
终于……。
黑圣伦大步追向前,把抽噎不止的怜怜拦腰一抱,再随手往肩上一甩,脚下毫不停顿地往广场出口走去。
「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你怎么老是来这招!你……你这个混蛋!放我下来!我要回家,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你都只会欺负我!我要回家!听到了没有!?放我下来!黑、圣,伦了放,我、下、来!听到没有!?放我……」
就这样?
海奇、莫森怔愣地望著逐渐远去的人影。
就这样?没有如雷怒吼?没有山崩地裂?没有天摇地动?没有人伤亡,没有任何建筑物崩塌?什么都没被毁灭?
就只这样?
※※※
怜怜把自己从头到脚整个人里在被单里自怜自艾地饮泣不停。
她也不想这么懦弱,但是一想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抓去坐牢,想到将会有一,二十年看不到爸爸妈妈,想到她黯淡无光的未来,想到她注定孤独寂寞的一生,她就怎么也坚强不起来。
突然,床垫沉了沉,似乎有人坐到她身边,然后,一本小册子从被单缝里硬塞了进来。
她嘟著嘴拿起小册子,这是什么?莫名其妙塞本小册子给她干嘛?
「你的护照。」
「我的护照!」她惊呼,三手两脚的挣开被单坐起来,顾不得坐在一边的黑圣伦,她兴奋地打开小册子。
咦?这张照片哪儿来的?啊,对了,在游艇上莫森替她拍的,好拙喔!她开心地看著上面的照片,又模模护照封面。
我有护照了!我不会被抓了!也不用坐牢了!这次看苏梅还能说什么……咦?……不对!苏梅好像说过。
她怀疑地瞟一眼双手抱胸靠在床头的黑圣伦。「这……该不是假护照吧?」
黑圣伦挑挑眉。
「苏梅说办护照要一段时间的。」怜怜理直气壮地说。「早上才说我没护照,现在刚过中午,你就拿了本护照给我,这不是假的是什么!?」
黑圣伦撇撇嘴角。「我不需要等,只要我想要,他们就必须立刻给我。」
「他们?」
「意大利政府。」
「嘎?」怜怜更困惑了。「意大利政府也可以办台湾护照吗?」
「我替你入了意大利籍,这是意大利护照。」
「那?」怜怜看看手中的护照。「你是说,在这两、三个钟头之内,你就帮我入了意大利籍,又办好了意大利护照?」
黑圣伦没说话。
「正式入籍?」
黑圣伦看著她。
「不是假的?」
黑圣伦轻哼。「我不需要作假。」
怜怜跪坐在他身边。「不骗人?」
双眸中寒芒一闪即逝。「我从不骗人。」
怜怜看看他,又瞧瞧手中的护照,不禁钦佩地望著他。「哇!你好厉害喔!」
黑圣伦伸手揽过她。「不哭了?」
怜怜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哭了。」
「那就去洗把脸,」黑圣伦抹去她脸上残余的泪水。「我带你去吃午餐。」
「啊,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还没吃饭呢,」怜怜跳下床往浴室冲去边还大叫著:「我饿扁了!」
纽约中城区。
普特尼匆匆进入安德森的办公室内,安德森从手上资料中抬头看他。「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恐怖天使出现在意大利威尼斯。」
「喔。」安德森往后靠在椅背上,「然后?」
「除了两位随从之外,另有一位中国籍女孩伴随著他,恐怖天使还命令意大利政府为那个女孩办入籍手续和护照。」普特尼把手上的资料拿给安德森。「这是那个女孩的资料和相片。」
安德森检视手中的资料。「沈怜怜……。」
马汀也跑进来了。「安德森,我刚刚……咦?普特尼,你也来了。」
「你有什么消息?」安德森问。
「喔,我刚刚得到台湾来的消息,他们说恐怖天使不久前曾命令他们帮助一个姓沈的家庭改善生活状况。」
「姓沈……。」安德森喃喃道:「……似乎不像是巧合。」
「什么不是巧合?」马汀轮流瞧著其他两人,「普特尼有什么消息?」
「简单的说,恐怖天使和一位中国籍女孩出现在威尼斯,那个女孩叫沈怜怜。」普特尼简单说明道。
马汀挑高双眉。「也是姓沈?」
普特尼看一眼安德森。「我也认为不是巧合。」
安德森点点头。「这个女孩也许是个关键人物。马汀,你亲自去威尼斯盯紧恐怖天使。普特尼,你去台湾查清楚姓沈那家人的背景,」他顿了顿,「没问题吧?」
安德森所谓的问题是指马汀和普特尼的负责区域互调了过来。
马汀大方的拍拍普特尼的肩膀。「当然没问题,对吧,普特尼?」
普特尼笑笑。「你做你擅长的,我干我专门的,这有什么问题!」
「好,记得每天至少联络一次。」
马汀和普特尼出去后,安德森靠著椅背深思著。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女孩将是解决这件事的关键。
※※※
从那天见过怜怜后,苏梅就一直在找她;原因无它,当然是为了那个美到极点的男人。
她的确很不服气怜怜居然真的能够出国旅游,但最令她不甘心的是怜怜竟然能伴随在那个美绝人寰的男人的身边,哼!那个小可怜凭什么!?她既漂亮又富有,当然比那个小可怜有资格陪在那男人身边。
黑圣伦的出现在威尼斯引起一阵骚动,所有人都相互传颂著那位倾倒众生的美男子。没见过的人想亲眼目睹一下那位传言中能让人一见就失魂落魄,神魂颠倒的男人,见过的人更是日思夜想著能再见他一面。
所以,不只苏梅,几乎所有威尼斯人——包括观光客,都一窝蜂的拼命寻找。只要听说他出现在哪儿,一群人就往哪儿跑,但总是慢了一步。如果不是男人们尚能保存一丝理智,恐怕威尼斯就要陷入瘫痪之中了!
愈找不到怜怜,苏梅对怜怜的妒恨就愈深,对那男人的迷恋也更痴狂,想踢开怜怜,得到那男人的心愈加坚决。
当她听闻怜怜他们从大运河观光回来时,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抢先到达Cipriani,没想到Cipriani楼下大厅早已聚集不少先她而来的少女小姐们。
苏梅冷笑,至少她略胜一筹,她认识怜怜。
她到柜台查问怜怜的房间,柜台先生并没有马上告诉她;他在得到电话那头的同意后,才告诉她并允许她上楼找人。
苏梅才敲了两下,房门立即打开,睡眼迷朦的怜怜套著一件睡袍、揉著眼楮请她进房。
「你先坐一下,我去洗把脸,换件衣服。」
苏梅从半开的卧房门口望进去,一个男人趴在床上熟睡著,被单只盖到他腰部下方,浓密的长发披散在他赤果的肩上、背上及雪白的枕头上,形成一个极为性感粗犷的画面。
苏梅吞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轻轻喘息著。
「苏梅……苏梅……苏梅!」
苏梅如梦初醒般惊跳一下。「啊,喔,怜怜,你好了喔,这么快。」
怜怜递给她一罐饮料,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打开另一罐。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满好喝的,你喝喝看。」
苏梅心不在焉的打开喝了口,随口应道:「嗯,不错,不错。」再瞥一眼床上的男人,才把视线移到怜怜身上。
束得高高的马尾把那张惹人怜惜的清秀小脸蛋完全显露出来,一套合身的淡黄色套装更是典雅迷人,然而脚下却是一双毛茸茸的史奴比睡鞋。
苏梅在心中嘲笑一声,随即装出一副关心的神情。
「你那天没出什么事吧?」
虽然怜怜和苏梅一直是死对头,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她总是一张熟悉的东方面孔。况且,怜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台湾探望亲朋好友。而现在,苏梅能主动来探望,又表现出十足关心的模样,怜怜不由开心不已。
还是自己国家的人好!
「没事啊,会有什么事。」怜怜亲切地回答。
没事?
「他……那个和你在一起的男人,他那天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说不高兴简直是太轻描淡写了些,一看就知道他怒火冲天。
「他喔,」怜怜不在意地耸耸肩。「他就是那个样子,习惯就好了。」
习惯就好了?苏梅皱眉,随即又堆起一脸笑容。
「他是谁啊?你怎么认识的?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连串的问题,令怜怜讶异地望著苏梅,旋即又释然地想:她关心嘛!
「我们在淡水海边认识的,然后……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苏梅挑眉。
「你们同居?」
两抹红晕飞上怜怜双颊。
「呃……呃……算是吧。」
一个专注于追根究柢,以便寻找机会棒打鸳鸯;另一个则羞于被抓到做这等丢脸的事,虽然不是她自愿的。
因此,两人都没注意到卧房里趴睡在床上的男人缓缓起身,赤果果地下床来到门边看了下,便到衣柜里拿了件长裤套上,然后回到门边双手抱胸靠在两人都无法看见的门边后。
「他没有说要和你结婚?」
「怎么可能嘛!」怜怜不由失笑。「你想他那种人会结婚吗?你应该知道像他那种人最不想要的就是套上婚姻的枷锁。好吧,就算他终有一天要结婚,对象也不会是我,我有自知之明,我配不上他。」
门边的男人挑挑眉。结婚?
苏梅双眼犀利地盯著她。
「真的?」
怜怜看著苏梅,脸色逐渐黯淡下来。
「你也知道我并不适合结婚,很早很早以前我就认命了,独身一辈子是我的命运,孤寂终老是我的宿命。」
男人紧蹙双眉。
怜怜轻叹一声。
「能踫上他或许是上天给我的补偿,我不知道能和他在一起多久,反正能有多久我就把握多久。在我往后的寂寞时光里,这一段快乐的日子将是我唯一的安慰。当我痛苦难忍时,我可以把它拿出来细细咀嚼回味。」
男人朦胧绿眸中浮现出一抹从未出现过的光采,是温柔?
怜怜突然露出一个自我嘲讽的苦笑。
「至少,我不会是以老处女的身分被埋葬起来。」
苏梅眯眼注视她片刻。
「如果你们不可能结婚,我想你最好……早一点离开他。」
男人双眸杀气涌现!
怜怜呆了呆!「为什么?」
苏梅垂下溢满恶意阴谋的双眼盯著手上的饮料。
「想也知道啊,你们在一起越久,分开的时候你就越痛苦,说不定会难受得生不如死,那又是何苦来哉?而且……。」她偷窥怜怜一眼。「你们有避孕吗?」
「避……避孕?」
「没有吧?我就知道。」苏梅冷笑。「你有想过吗?要是你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将会被人耻笑是私生子,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孩子会因此而怨恨你,你不幸的人生会加倍悲惨你愿意这样吗?」
男人垂眼深思。
「我……我可以避孕!」怜怜慌乱无措地回道。
男人猛抬眼,闪现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从何而来的怒气。
「别告诉我你不想要他的孩子。」苏梅斜睇她。
「我……我……我……。」
「你想要,对吧?而且是非常想,嗯?」苏梅眯眼,「就是这样,你想要他的孩子,却非得勉强自己避孕,这过程就很容易出点小问题,然后,你不能拥有的孩子依然会诞生。你自己悲惨不够,还要制造另一个人的悲惨吗?」
男人神情复杂难测。
怜怜咬牙。
「不要再说了!」
苏梅硬挤出关切的神色拍拍怜怜的膝头。
「我是为你好,忠言逆耳,也许你一时不能接受我说的话,但你最好还是多想想我告诉你的可能情况,忍一时之痛,免得造成更大的错误。」换言之,你最好快快滚蛋,轮到我来侍候那个绝无仅有的美男子。
男人出现在卧房门口,蹙眉凝视著怜怜哀伤痛苦、茫然无措的无助神情。
他不喜欢!
从他抱她上游艇那天起,他就不喜欢看见她脸上有任何不愉快的表情出现。他没问自己为什么,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他一向是无所顾忌的,只是照著自己的心意去做,没有人能违抗他,即使地球也得依照他的意思旋转。
而现在,他不喜欢她脸上的表情,所以,他不会允许那副无助的神情继续停留在她脸上。
他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