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纷飞的密林间。
午后,宁府的独生公子——宁时鹰趁上街时,甩开小厮丁邦的严密保护,溜至这一方清静处。先把平日所习的拳谱打了一套,然后飞跃至古树枝干上,潇洒地以树为床。
秋风徐徐,催人好眠,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完全不理会气急败坏找寻他的丁邦。这可怜的家丁,待会儿回去少不了又是一顿好骂。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忽闻争执声,于是他睁眼不悦地一瞧,到底是谁敢打扰他宁大公子的清梦?
「胡群,你好卑鄙!在这偷袭我!」
说话的是一名白衣女子,风吹拂得她一身白衫飞扬。这名女子长相异常脱俗,杏眼细眉、肤白如雪,仿佛未曾经过世间阳光。微峨的樱桃小口显见其倔强个性。一双星眸黑如深潭,此刻正迸射著怒焰。
和她对峙的是一名身著褐衣、又胖又俗兼满口黄牙的男人。
胡群?宁时鹰搔头寻思,好像听过这人,他是江南著名的婬贼,鬼鬼祟祟还兼一肚子拐。
面对白衣女子的怒斥,胡群哈哈大笑,色迷迷地踱向她。「大美人,你已中了我最厉害的媚药——由陇州最著名的「红蝙蝠」制成,我还特地加了赤炼毒。你方才透过锦帕沁入心肺,三个时辰内若未同男人,必经脉尽断而亡……」他贼笑地伸手拉住她。「看来,只有我能助你「一臂之力」了!」
「无耻!」她奋力甩开他的手。「交出解药来!」
胡群不睬,笑得更放肆。「怎么?你不知道这无药可解的。唯一的药……」他笑眯眯地扒除自己的外衣。「就是我这个男人啦!」
夹带著放肆的笑声,他邪恶的身体寸寸逼近。
她暗暗握紧袖内藏刀,一待他身子贴近,她乘其不备狠狠刺了过去——岂料他身子一偏回身一击,刀子立刻逆势刺进她的右肩。
「敢暗算我!」他气得一手揪住她,一手扬起就要劈下——
咻——忽而一颗石子正中他的手背,几乎穿透他的掌心,显见扔石子之人内力深厚。
胡群惊慌张望。「谁?」
「宁——时——鹰!」
随著磊落的嗓音,飞跃而下一个俐落的身影。
一见来者是宁府大公子,胡群惊破了胆,随即慌张地遁逃了去。他才不想招惹武功高强的宁时鹰;此时不逃,待会儿恐怕连小命都要丢了。
宁时鹰没工夫追赶胡群,他的注意力被那名身中媚药的清丽女子所吸引。她体内的媚毒开始发作了起来。她浑身燥热、摇摇晃晃地退了一步,宁时鹰连忙上前抓稳地的身子。那结实健硕的体魄令她怔了怔,猛地伸手将他一把推开。
「走开!」她喝道。惊觉自己头昏脑胀,胸口似有火在烧。
宁时鹰不悦地皱眉。「我救了你,连一声谢都没有,还叫我走开?」
她颤抖地按著肩伤,苍白著脸,努力站稳身子。
「谢谢,你可以走了。」她虚弱却又倔强的命令。
「就这样?」他皱眉,瞥见她肩上鲜血不停涌出。她必须快些止血才行。
她防备地瞪著地。「不然公子还想怎样?」
「好好好——」宁时鹰挥挥手。「算我多事!我这就走。」真是不识好人心。
宁时鹰气不过,掉头离开,才迈开一步,身后便传来一记声响。
他猛然回头,只见她已不支倒地。
「喂——」他抢上前去俯视著她。「喂!」
她双眼朦胧,脸红似桃花,痛苦地低声申吟,浑身似被烈焰灼烧著。
这下可好了。
宁时鹰懊恼地瞪著她。总不能将她丢在这里。
但是,她一个姑娘家,教他这个大男人怎么办?扛著她去找大夫?宁时鹰虽然玩世不恭,倒也明白一个姑娘家的清誉非同儿戏。只不过,若是撇下她找人来帮忙,万一那色胆包天的胡群折返,岂不是又要羊入虎口了?
唉,他被这道难题给困住了。
宁时鹰暗忖:瞧她现在这副昏迷不醒、弱不禁风的模样,跟先前简直判若两人。要是待会她一醒来,势必凶巴巴地要他负责,自己还是别蹚这趟浑水算了。
宁时鹰正欲举步离开,白衣女子却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喊,令他不由自主地又停下了脚步。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他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就好人做到底吧!谁教我心地这么善良呢?」
他一把抱起了白衣女子,大踏步地离开了树林。
在曲龙镇上,宁府不但赫赫有名、气派非凡,同时也和萧府并列为两大最有权势之府,两府亦是情谊匪浅的世交。
宁府前蹲著两只大石狮,配上三间兽头大门,宣示著显赫的地位。正门除非是极有身分之客人来访,否则不轻易开启,通常只开东西两边小门以供出入。
往常宁时鹰只要溜出家门,急得众仆役到处寻找之际,他会故意自荒僻的角落翻墙入内,再大摇大摆地进入内堂,把丫头和老妈子们惊出一身冷汗,争先恐后察看他这宁府之宝有无受到任何伤害。面对大伙儿的殷殷告诫,他总是佯装听不懂,最后不是谎称他待在练功房,要不就说是在后花园的草地上睡著了,让众人无可奈何。
然而今天他却一反常态,正经八百地循著大道返回,无视一干家丁的错愕,他手上抱著白衣女子,一脚踹开大门直奔内堂。
十二金钗正在园内等他回来,一见他身影,一个个兴奋涌上,将他团团围住,忙著争宠。
一时之间七嘴八舌,嗲声四起。
「少爷,你又溜到哪去啦?大伙儿忙著找你呢!」
「少爷,这女的是谁?」
「对呀,没见过呢!」
「好像伤得不轻——」冬儿凑近想看看她的伤势。
白衣女子被这阵嘈杂声惊醒,忽地瑟缩,迷迷糊糊喝了一句:「走开!」
登时春夏秋冬梅兰竹菊红橙蓝紫,十二金钗愣得噤了口。这女的是谁?口气这样狂?
宁时鹰见她们惊骇的模样,不禁失声笑了起来。
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宁时鹰找了秋儿帮她清洗伤口包扎妥当,顺便命令他的贴身女婢十二金钗不准将此事禀告老爷和夫人。
十二金钗们自小同他一块长大,面对这潇洒英俊的少主有哪件事不依的?当然满口应承。
半晌,秋儿提了水出来。
「少爷……」她仿佛瞧出了什么端倪,欲言又止。
宁时鹰问道:「怎么了?」
「她是哪家姑娘?怎么会……」
「我不认识她。你到底想说什么?」很少见秋儿这般吞吞吐吐。
「唉!」她叹了口气。「没什么。伤口奴婢都处理好了,幸而伤得并不重。奴婢先告退了。」说完她急急忙忙地离开。
宁时鹰纳闷著,秋儿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他急急推门进去。
床上,躺著那名一身素白的女子。
她因为媚药的关系,双颊炽热如染了一层红霞,薄唇彻得恍如玫瑰,双眸痛苦地迷蒙著。
此刻她感觉如坠进地狱般被火焚烧,又热又烫、又香又软。
她看起来似乎很痛苦。宁时鹰不舍地想著。
他担心地伸手轻踫她额头。
她忽而感到一阵颤栗,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他。
没想到这媚药的效力如此强劲,欲火焚烧得她痛苦不堪,意志力也被急切的生理欲望征服。
再顾不得其他了,她著魔般地抓住他的手,矛盾地望著他。眼中充满茫然无辜,仿佛乞求著什么。
宁时鹰被她的表情迷惑。
胡群这狗患子的独门媚药,向来无药可解,唯一的方法就是要与男人。然而宁时鹰再怎么放浪不羁,也不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黄花大闺女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可是,眼看著她痛苦的神色有增无减,再拖下去,难保她不会丢了小命……
宁时鹰的理智在这一刹那间千回百转,最后他毅然决然地抛开一切,上前握住她不安的手,侧身躺卧在她身畔,低喃著:「别怕,我在这儿。」
他语气中的坚定沉著,让她放心了不少,虽然不知他要如何救她,但逐渐高涨的欲火早已令她失去了思考能力,于是她用著最后仅剩的理智,向他颔首示意。
不再多言,宁时鹰一倾身,刹那间吻住她的唇,掠夺的舌攻陷她唇内,挑起她难以抗拒的心火。
她的手抵在他胸膛上,欲拒还迎地捶打著。自己是怎么了?心头、体内似有一条欲望的蛇邪恶地摆动,逼得她不由自主地与他交缠著。
他的吻虽减轻了她的痛苦,却带来另一种震撼感。她有些不知所措,只有睁大双眸,任自己沉沦在欲海的波涛里。
她的清纯羞涩和先前在山上的倔强凶悍判若两人。这更加刺激了他对她的渴求。多少女子曾臣服在宁时鹰的掠夺下,却从未出现任何一名令他如此心动的佳人。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的攻势往下,他轻咬她雪白的颈,一次又一次,像要吞噬她一般,然后在她来不及反应时,拉开了她的衣襟,露出雪白柔嫩的胸脯。
她尴尬地想拉回衣襟,被他伸手制止。
「你很美,不须如此害怕——」他吻住她美丽的蓓蕾,在那上头流连。用一种虔诚的温柔,除去她的害羞,仿佛那是他极珍视呵护的宝贝。
接著他用他的唇舌,描绘它们美好的弧度。
她不知如何反应,只有阖上眼楮,任由他带领。再加上媚药的刺激,她根本无力抵挡汹涌而至的欲望。她只能迷失,只能投降。
宁时鹰的吻燃烧到她颈背,他轻轻将她扳了过去——
忽然,他怔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背上刷著一条条丑陋的鞭痕,破坏了原该是雪白无瑕的肌肤。
他突如其来的斥喝,将她拉回现实。
她立即翻转身子,不让他看她丑陋的背。那上头每一鞭都是血淋淋的心痛回忆。每次爹爹喝得烂醉时,她就免不了要遭殃。
自己的难堪,竟被个陌生的男子撞见了,她显得有些狼狈,一时找不到伪装的坚强面具。
宁时鹰相当愤怒。「是谁打的?」
她不愿说出实情,体内翻搅的情潮更令她无余力思考,只好无力地抗议。「这与你无关——」
「该死!」他气极了,抓她进怀喝道:「那就让我和你有关——」为了惩罚她的冷漠,狠狠封住她的唇。
然后他解开自己的衣衫,也褪去她身上所有衣物。
她仍然怯怯地半阖著一双星眸,赤果著地那不知所措、纯洁雪白的处子身躯。在那起伏的胸线上,微微泛出渴望的粉红。
宁时鹰著迷了。他定定望住她。
她的美,是一种冷漠中藏著未经世事的单纯之美。此刻她那样无助地,躺在他身下,更增添了他内心的渴望。
尽避欲念炽烧,然而宁时鹰明白这是她的第一次,他宁愿强自压抑澎湃的冲动,也不肯给她一次痛苦的回忆。他一定要令她难忘这一夜,并且永生难忘他这个男人。
他耐心地用和亲吻等她准备好;用他强健结实的身体贴著地,令她沉沦…他的手撩拨她每一吋肌肤;他的吻燃烧她全身的渴望。终于,他点燃她冷漠惯了的躯体和灵魂。
他喃喃在她耳畔哄著。「你不要怕——」
怕?她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凝聚。但她没有躲,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像被扯紧的弦,几乎要崩溃了。
他又喃喃地说:「会有一点痛……」
痛?什么?痛——
电光石火间,他挺身进入她体内,她下意识惊叫出声,直觉地后退,但他的手牢牢地嵌住她的纤腰,固执蛮横地逼她适应他的存在。
一阵刺痛过后,她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甚至感到一种奇异的充实满足。
就在此时,激情迅速窜至她四肢百骸,她为这前所未有的经历震慑住了,而他竟又在她体内动了起来。她绷紧了神经,那一波又一波的震动,漾出不可思议的快感。她紧紧地扣住他的身子,害怕那种奇妙的快感就要溺毙她了。
那浪潮越渐凶猛、越渐急切深入,她承受不住罢猛的冲力,失声尖叫,几欲崩溃。在极乐的高峰中,掏尽她所有的精神和力气。
他,淹没了她,也征服了她。
她从至大的欢愉里睁开水盈盈、如痴带醉的眼。
他亦正满足地俯在她身上,低头看著她双眸。
四目对望,情意汹涌于暗潮中。对这个男人,她心中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宁时鹰高兴地看见她眼底不再有先前的冷漠和防备。此刻,她盯著自己的眸光是温和的,仿佛有千言万语,又仿佛带著笑意。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他看得出,她并不讨厌自己。
宁时鹰感到心头一股莫名的悸动。
他忽然发现,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对特殊的眸子,她的眼瞳染著一层非常清浅的水湖绿。如烟迷蒙,似雾朦胧,她的美,是一种空谷幽兰般的美、凄绝孤傲的美。
两人沉默许久,只余烛火一明一灭地跳跃著。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她。
「打你的人究竟是谁?」半晌,他仍忍不住开口相问。她已是他宁时鹰的女人,他再也不准她被人欺负。
然而,她却伸手轻触他脸颊,发出一声细如蚊鸣的呓语。「谢谢。」她别有深意一句。
「谢什么?」
夜深了,她只想睡去,不愿多谈。
宁时鹰知道她累了。手往空中一挥,登时将烛火熄灭。
明日再追问吧。他搂紧她纤瘦的身子,细心地替她拉好被。
将入眠时,他不禁想到,他们一夜欢爱,而他竟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真是荒唐!明日一定要好好问清楚她的芳名,以及来历身分。
宁时鹰这一觉,睡得又沈又香。当阳光透过窗格子晒醒他时,睁眼一瞧,她早已起床坐在桌前背对著他,不知呆望著什么。
他微笑下床,走向她,轻轻环上她的香肩。
她回头笑唳。「鹰哥哥,你好坏偷抱人家!」
咦?他连连惊退几步。「怡红?」
萧怡红娇滴滴地道:「不是我还有谁?」
那名女子呢?他急切地东张四望,又探身出去搜寻。偌大的院内了无踪影,桌上亦无留下只字片语。
难道一切不过是梦?宁时鹰茫然地回思。不!不可能是梦啊!昨日明明亲手将她拥在怀中,她是何时走的?
蓦然间,他竟有一种被人漠视的愤怒。
萧怡红欺身过来。「鹰哥哥你找什么啊?」
宁时鹰将气出在她身上。「谁准你这样不知会一声就闯进来的?」
萧怡红使性道:「凭我和你的关系,谁敢拦我?」
他反问:「我和你什么关系?」
她捶他。「唉呀!你明知故问,讨厌啦——」
「好了好了,别打了。」他抓住她的手。「我现在没工夫理你。我得好好想想——」
「哼!」萧怡红瞪著他,打断他的话。「有什么好想?」
「我啊,我想你这么凶,以后谁娶了你谁倒楣!」
「鹰哥哥——」她撒娇地偎进他怀里:「你真讨厌,明知怡红就只听你的话嘛!」
「真的?」
「当然真了!」
「那我三番两次要你别乱闯我内房,你听了没有?」
怡红抬起脸来,又笑又气地捶他一记。「你好坏,又笑人家,不理你了。」她佯装生气跑了出去。
宁时鹰懒得理她,迳自坐下想自个儿的心事。
他心底,不禁又想起那一夜欢爱的女子。
那清丽绝色的脸庞,布满鞭痕的背,还有紧抿的唇。
令人心醉又心疼的人儿。她,为何不告而别?
秋夜,宁府设宴款待萧老爷及他美丽的女儿怡红。
萧宁二府往来多年,也算是世交。不但宅第坐落同条街上,就连生意也都是互相合作的。是故宁老爷打定主意同萧老爷结为亲家。两位老人家成日企盼,恨不得两个儿女快快成亲好添个孙子。
今夜,萧老爷多喝了几杯,心情大好。望箸他仪表堂堂的未来女婿,越看越满意。他对宁老爷赞道:「令公子气宇昂轩、相貌出众,不愧是大爷您的儿子。」
「过奖了!小犬哪值得您赞来著。要他上京考取宝名,他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他接管家业,他又道是「富贵如浮云」,真是会被他气死!」
宁老爷的牢骚令在座者不禁掩嘴而笑。
宁时鹰对父亲的批评毫不在意,兀自潇洒地用膳。何况他这人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必理会旁人眼光。
反倒是萧老爷怕宁时鹰面子下不去,连忙替他说话。「令公子对名利无甚兴趣也罢。但听说他倒是练了一身好功夫,人人都说曲龙镇就属宁府大公子武艺最高强,人人都要敬畏三分哪!」
萧怡红崇拜又迷恋地望任宁时鹰,忙替他挟了满筷子的菜。「鹰哥哥,多吃一些——」
「多谢妹子。」他一派自若地接了她挟的菜。
萧老爷藉著三分醉意,大叫大嚷起来。「瞧!瞧!我的宝贝女儿心底只记得给她的鹰哥哥挟菜,连爹爹都不管了!」
「爹——」怡红娇羞地跺脚。「你叫丫头们给你挟不就好了?」
「是是是,婢仆负责爹爹的;你呢,就负责你鹰哥哥的。」他调侃她。
怡红又气又笑。「爹,你又笑人家——」
满席上的宾客闲言莫不失声大笑。
宁夫人忙笑著替怡红说话。「好了好了,萧老爷就别找自家女儿麻烦了。」
萧老爷还不饶人。「我说,我这女儿还没过门,就成天往你们府上跑,鹰哥哥长、鹰哥哥短的,又是挟菜添茶的,我看再不快快办妥他们的亲事,全镇的人都要笑我教女无方了!」
怡红气得起身跑过去作势要捶萧老爷,笑得全场人仰马翻。然后她又跑去拉宁时鹰。「鹰哥哥,你看爹爹都欺负人家,你帮我出出气骂骂爹!」
宁时鹰斜睨著她淡淡笑道:「他可是你爹呢!」
「谁教他要笑我!」她撒娇地嗲了半天,嗲软了席间所有男子。
唯独宁时鹰挂著那惯常带著邪味的微笑,既不冷淡也不热络地应付著场面。
乘乱之际,他向母亲暗暗眨眨眼,然后起身翩然离去。
宁时鹰乘著月色,踏出大门,小厮丁邦立刻眼尖地跟上来。
「小丁,我出去走走而已,你别银来。」
「不行——」丁邦稚气未脱的脸,透著一股坚决…「老爷规定,你去哪我就得跟到哪。」
宁时鹰逗他一句:「那假如我去跳崖呢?」
才十六岁的丁邦愣了一下,低头回答。「那么我也跟著跳崖。」
宁时鹰板起脸,敲了他脑袋一记。「傻小子,你主子若是跳崖了,你得快些找人来救,怎么还跟著往下跳?」
「可是……」他困惑了。
「可是什么?」宁时鹰温和地望著地。
「好像也对!」
「本来就对。」宁时鹰被这单纯的小厮逗得不禁发笑。
不再多言,宁时鹰沿著小路步进山林。
「少爷——」丁邦在后面提醒。「这么晚了,要上山吗?」
宁时鹰瞪他一眼:「怎么,才刚口口声声说我去哪就跟到哪,现在怕啦?」他故意逗他。
丙然,丁邦吓得忙否认。「我没这个意思呀——」
说著,他们来到一处空旷地。宁时鹰这才停下步伐。
丁邦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少爷,我只是好奇,我们来这里干么?」
宁时鹰倚著一旁高耸的古树,没有作答。
那日他便是在这棵树上小憩,遇见了她。可是,如今她毫不眷恋地走了,他却还不时想起那一夜。
她若已是如此无情,他又何必再惦记著她?
宁时鹰陷入无边的苦思中,仿佛重回那天,他看见她时那股震撼。仅有一面缘,仅续了一夜。她还好好的吗?
宁时鹰伸手轻触古树,心头竟有一片迷惘,一种奇异的感伤。
「少爷……」丁邦担心地望著少主。
宁时鹰很少这么沉默,更别提那侧容还透著感伤。
丁邦想问又怕不该问,只好焦急安分地陪在宁时鹰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