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成云游的书生,一路向南,天渐渐暗下来,已离开金陵城很远了,我不敢住客栈,投宿到一个农家。
沈东篱和楚风良很快就会发现上当,一旦二人联手,二哥恐难以对付,须想办法将沈东篱引开,剩下楚风良一人,二哥应可无恙。用什么办法能引开沈东篱而又不被他抓到呢?沈东篱聪明绝顶,武功又高,兼之他现在对我有戒心,毒药迷药都不会有用,难啊!
我一直想到天亮也没想出好办法,只得起身。打开门却见一人临风而立,白衣胜雪,飘飘若仙,正是沈东篱。
「慕然睡得可好?我在门外守了一夜,就怕会打扰慕然休息。」笑容灿若朝阳。怪不得红儿会发痴,当年一门心思都放在苏慕诚身上,没发现沈东篱长得如此漂亮。
「慕然有劳先生一路护送了。」我忙施礼,沈东篱心细如发,定是在门口就看出破绽,一路跟随。早知如此,昨晚就不用想一夜了,好困啊。
「慕然还没进餐吧,我已准备好食物,一起吃如何?」
「多谢先生。」
「吃过之后,我想请慕然陪我一起乘船畅游长江,可好?」
「慕然高兴还恐不及。」
恢复了本来面目,好久未见,竟觉得很陌生,我轻笑,不错,还是很美。
「慕然很喜欢笑呢。」
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回头再一笑,看著他,却不言语。
「慕然可是有话要问?尽避道来,东篱定不会有所隐瞒。」
「先生知道慕然想问什么,请先生为慕然解惑。」
「慕然真是东篱的知音,就如你所愿。慕然一定想知道我怎会发现你们的行踪?」
我点头,用心倾听,沈东篱却笑了:「不过,慕然要先答应我一个请求。」
「先生请讲。」
「当年你叫慕诚的名字,他那么激动,我也想听你叫我的名字,慕然以后叫我东篱可好?」
「好,慕然放肆了,先生的名字真的很好听。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沈东篱摇头叹道:「慕然冰雪聪明,却做此笨事,得罪了——,唉,情之一字,伤人至深啊。当日我们养好伤已失去慕然的踪迹,王爷和郡主非常想念,命东篱去找。我料慕然必学古人大隐于市,故在各个城市安插眼线,一年有余竟一无所获。直至得报金陵城有一户人家,一年之间挣下偌大家产,却来历不明,而且经商手段颇似当年落岫山庄的二少爷,才至金陵探访。至于风良怎么来的,我也不得而知了。」
原来是二哥太会赚钱惹得祸,这是不是人为财死呢?我笑。至于楚风良,要么原因相同,要么干脆盯住沈东篱,见他一有动作,就立刻行动,后发先至,布下天罗地网,以黑堡的情报网,这很容易做到。而沈东篱也要利用他来牵制二哥吧,才没有阻止他。
「那先生是如何发现红儿就是我?」见他挑眉,忙加上一句:「东篱。」
他笑道:「慕然易容术当真了得,面容、体态、声音、甚至性情都毫无破绽,只是东篱奇怪,那小丫头长相一般,竟有一双绝美的眼楮,眼波流动,让人移不开视线,这样的人如果见过,东篱一定印象深刻,而东篱早上见她时却毫无印象。何况——」
原来是我自作聪明了,我也笑:「何况有这样眼楮的人并不多见。」
沈东篱哈哈大笑:「何止不多见,这么美的眼楮,东篱至今只见过一双,慕然太谦了。」
「东篱此行是要将我交于王爷吗?」
「不错。」
「可是这样黑堡必不肯罢休,慕然恐会给王爷带来麻烦。」
「慕然不必担心,王爷自有对付黑堡之法。难道慕然想让我将你交给黑堡吗?」
我叹道:「慕然若到黑堡,怕是生不如死。」
「那慕然想要怎样?说来听听。」
「事到如今,慕然只有一个愿望,请东篱成全。」
「慕然但讲无妨。」
「慕然十六岁以前从未出过落岫山庄,这两年来,又颠沛流离,惶惶不可终日,从未好好看看大千世界,无限风光。而且我喜欢东篱,和东篱一起一定会很快乐。可否请东篱带我游玩两天,慕然恐怕以后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也喜欢慕然,和慕然一起游玩,定是人生一大乐事,东篱求之不得。可是慕然太聪明了,我怎能放心?」
我叹气,将身上所有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甚至束发的丝带都解开给他看,沈东篱还是淡笑不语。别无他法了,我一咬牙,退后几步,运起内力,全身骨骼啪啪直响,耳听沈东篱冲过来,大叫:「不可」,眼前一黑,便瘫软在他怀中。
醒来时已躺在床上,沈东篱坐于床边,静静看我。见我醒来,大喜,拿一粒药放置在我唇边,轻道:「快服下。」
我乖乖吃下,待要坐起,只觉浑身无力,知内力全无,惨笑道:「东篱可放心了?」
沈东篱怔怔看著我,竟流下泪来,「慕然何需如此?我竟将你逼迫至此吗?还是慕然想让我心痛而死。」
我缓缓摇头:「当日伤了王爷、郡主和东篱,慕然内疚至今,废去这身武功就当慕然赔罪了。当日设计欺骗大家,东篱不肯信我也是理所当然,何况慕然也想不到别的方法以示诚心。」
沈东篱伸手轻抚我的头发,说:「睡吧,明日你的身体就不痛了,我带你到湛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