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休夫 第五章

「小姐,你醒醒啊!」虹儿轻轻的摇著严若沁。

翻了一个身,甩开虹儿的拉扯,严若沁闷声道:「不要。」

「小姐,都快午时了。」虹儿自动把时间往后延两个时辰,这下子小姐肯定会吓醒,不过她显然估算错误。

「我头好疼……」她干脆拉高被子,把吵死人的声音隔绝在外。

怔了怔,虹儿终于忍不住拉开嗓门大喊,「失火了!」

严若沁果然跳了起来,一脸睡意全消,却不见惊慌之色,「虹儿,失火了就失火了,你不赶紧逃命,还站在这儿嘀咕个不停,你不想活命了是不是?」

「小姐,我是那种会丢下主子不管的人吗?」虹儿义愤填膺的瞪著她。

「我知道、我知道!」严若沁取笑的对她做了一个鬼脸,「我不过逗著你玩,你干啥生那么大的气?不怕气死了啊!」

虹儿不好意思的模模鼻子,「小姐怎么知道虹儿骗你?」

敲了一记她的脑袋瓜,严若沁嗤之以鼻的哼一声,对她的笨招术实在很不苟同,「当真失火了,你就是把我当成米袋扛在肩上,也会把我弄出去,哪有闲工夫在这儿跟我东扯西扯?」

「我以为小姐醉得昏昏沉沉,没想到脑袋瓜子一点儿也不含糊嘛!」

‘你这么吵,死人也会被吓醒,我还能昏昏沉沉吗?」她好委屈的赏了她一个白眼。

「我……我有重要的事要问小姐嘛!」

「再重要的事也可以等我养足精神啊,」

「我、我等不及嘛!」

偏著头,严若沁好疑惑的看著她,这丫头今儿个不太对劲哦!

「小姐,你昨夜有没有跟姑爷圆房?」

「圆房?」顿了一下,她一脸呆滞的道:「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皱了一下眉头,她瑟缩的往后一退,跟虹儿保持距离以策安全,「你小声点,别把我的耳朵给震聋了。」

见小姐那副没当一回事的模样,虹儿更是心急起来,「小姐,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可以不知道?」

「我……就是想不起来嘛!」她的脑袋瓜这会儿除了应付她的吱吱喳喳,哪还有心力想其他的事情?

「小姐,你不可以想不起来,这事很重要。」

完全感觉不到虹儿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严若沁依旧满不在乎的,「昨儿个夜里没圆房,改明儿再试一次,不就成了吗?」

「不成、不成!」

「哪儿不成?」

「这……意义不同。」虹儿自以为聪明的套上小姐一向拿来搪塞她的伎俩。

扬起眉,严若沁好稀奇的打量著她,「你这丫头说话何时变得这么深奥?」

「小姐,你认真点。」

「我有啊!」

「小姐……」

终于受不了的捂住她的嘴巴,严若沁头疼的叹著气,「你今儿个是怎么了?毛毛躁躁,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我……」她不知所措的咬著下唇。

「我知道了。」严若沁突然钻进被子里。

「小姐,你在干什么?」虹儿被她搞得糊里糊涂的。

半晌,她闷闷不乐的冒出头来,幽幽的道:「没有。」

「嗄?」

「没有圆房。」说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全是骗人的,她已经把自己打扮成这副德行,还是没法子诱惑沈御,这只有一个解释——他对她无心……而她,多么希望事实并非如此。

「小姐,你确定吗?」

「当然。」她没有初夜的落红,这不就证明她完好如初吗?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虹儿怔怔的在床沿坐下,昨夜姑爷肯定是赶著上妓院,所以没动小姐一根寒毛。

「虹儿,你怎么了?」失意的人不是她吗?怎么这丫头看起来比她还难过?

「我……没事。」她绝不能把姑爷上妓院的事说出来,小姐肯定受不了。

「你脸色不太好看。」

「是吗?」为了表示自己好得很,虹儿强颜一笑,随即转移话题,「小姐,你若是头疼的话,就再歇会儿。」

「我睡不著了。」她掀开被子起床更衣。

换好了衣裳,严若沁赫然发现案上有封羊皮函。

「虹儿,今天是十五吗?」

「今儿个巳经是十六了。」

「大哥是不是来过这儿?」

惊讶的眨著眼,虹儿不可思议的道:「小姐,你怎么知道大少爷来过?不过,他是来找姑爷的,可是姑爷不在,听说你还在休息,他说不打扰你就走了。」

「姑爷不在?」

「是、是啊!我是听府里的下人说的,大概是……一大早出去的吧!」虹儿说得有些心虚,希望小姐不要起疑。

不再追问,严若沁打开羊皮团一看——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小姐,又是一首诗吗?」

「嗯,这是一首诉说对爱情痴心不悔的诗。」大哥对她真是太费心了,她都嫁人了,还担心她自艾自怜。

「我好想知道这羊皮函是出自于何人之手。」

「我的好虹儿,你有哪件事不想知道啊?」严若沁调皮的挤眉弄眼。

「我……我……」她结巴了半天,还是挤不出话来。

严若沁懒得跟她计较了,「好了好了,我们去放纸鸢,别闷在房里。」大概是渐渐习惯这儿,她已经不再害怕与府里的下人接触,而且发现他们不难相处。

对虹儿来说,能够见到小姐朝气蓬勃的模样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她马上点头应道:「是,小姐。」

☆☆☆

自从那一夜开始,沈御总是等到夜阑人静之后才来到荷风小筑,看著时时刻刻心系的人儿。

哀著睡梦中的严若沁,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心情显然错综复杂,他不由得轻叹了口气,上苍真是爱作弄他,好不容易开始让她习惯他了,殷昊岳那小子却挑这个时候找他麻烦,害他因此冷落了她,他对她真是愧疚极了,不过,等明儿个他去一趟太原,把事情安排妥当,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属于沁儿了。

想到将有好一些日子不能见到她,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想将她的气息留在自个儿身上细细回味,可她却在这个时候恍恍惚惚的睁开眼楮——

「啊!」尖叫的推开眼前企图侵犯她的「采花大盗」,严若沁连滚带爬的缩到最角落。

捂住撞到的额头,沈御哭笑不得的瞪著她,「沁儿,你想谋杀亲夫吗?」

她怔怔的清醒过来,「御郎?」

「你下手还真不轻。」

「我、我以为是……你怎么会在这儿?」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我……我有事跟你说,我不知道你睡著了。」如果不是严若沁忙著脸红,她一定会发现沈御脸上有一丝丝别扭之情,她根本不知道,即使没跟她同床共眠,他每个夜里还是会守在熟睡的自己身边,直到五更天才肯离去。

每次看著她,他总是难以抗拒的吻著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还有那朵让她脆弱、也让她勇敢的荷花胎记,好几次,他差一点控制不住自己想占有她纯净的身子,可是他终究思下来,他希望她甘心乐意的献身,不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而是因为她爱他,她渴望他。

「什么事急著这会儿告诉我?」

「我们在太原有一座庄园,养了上千匹骏马和牛羊,明儿个我得起程赶去那儿处理一笔买卖。」

「我……你可以带我一起前去吗?」严若沁问得小心翼翼,眼里却难俺那股期待,想到上千匹的骏马和牛羊,她就好想一睹那幅壮丽景观。

「此次前去太原是为了买卖,不方便带你随行。」

「我……我不会打扰你。’

「沁儿,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能够一路伴著我。」

「我知道了。」浓浓的失望之情袭上眉宇,她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会扔下你一个人,自个儿离开洛阳,不管上哪儿,都有你相伴。」

离别近在眼前,严若沁对沈御的承诺一点也提不起劲,她可怜兮兮的瞅著他,内心顿时被秋心云笼罩,「很久吗?」

「十来天之内我一定赶回来。」

「真的?」想到十来天应该很容易就过去了,她的双眉才缓缓舒展开来。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太久?」

「巧言令色。」她抱怨的嘟起了嘴巴,「这些天我也都没瞧见夫君。」

「对不起,这些日子我忙著一笔买卖,直到今儿个才敲定,让你受委屈了。」

「我知道夫君要管理这么大的家业,不可能时时刻刻陪著我,可是,我能够陪在夫君的身边,替夫君分忧解劳。」

「我知道,我的娘子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荷花仙子下凡。」

严若沁总算被逗笑了。

把她接进怀里,沈御仔细的叮咛,「我的荷花仙子,记得时时刻刻想我。」

「不要!」她调皮的摇摇头,这会儿她已经开始想他了,这该如何是好?

「沁儿!」

「你也会时时刻刻惦记著我吗?」

「会,你呢?」他不厌其烦的继续追问,非要听见她亲口承诺不可。

像还在考虑似的微偏著头,严若沁终于缓缓过来,「我——也会惦念著你。」

「不够,你要无时无刻不惦念著我。」

「你真贪心!」她娇羞的垂下螓首。

面颊轻轻磨蹭著她的发,沈御柔情似水的道:「对你,我没法子不贪心。」

心弦一震,她无法言语的闭上眼楮。

「沁儿,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

「我会。

天,在此时渐渐翻白,她就这么静静的偎在他的怀里迎接晨曦,等候离别的到来。

☆☆☆

今儿个阴风阵阵,看似风雨欲来,显然不是一个好日子,两个丫头鬼鬼祟祟地来到花园的一角——

「小巧,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你确定这件事是真的吗?」说话的丫头神情非常紧张。

「哎呀!你要我说几遍,我是亲耳听见,听得一清二楚,绝对错不了!」小巧一脸的不耐烦。

「我怕……会不会是人家胡说八道,存心说给你听?」

「小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醉春楼的姑娘有可能识得我吗?再说她们也没注意到我在偷听,干啥胡说八道?而且我听她们的口气,是挺嫉妒那位云姑娘的好运,我肯定这事假不了。」

「少爷对少夫人这么好,怎么可能对不起少夫人?」

「少爷对少夫人好,还不是看在老爷的面子上,老爷和严老爷可是八拜之交,你说,少爷敢欺负少夫人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少夫人人那么好,少爷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你叫少爷怎么喜欢少夫人,你看看少夫人那张脸。」

「小巧,少夫人脸上只是多了一块胎记,又不丑。」

「我知道,可是比得上醉春楼的云姑娘吗?」

「这……」

「小圆,我也很同情少夫人,少夫人是我见过最好的主子,可是云姑娘美若天仙,也难怪少爷会爱上她,还替她赎身,把她安置在太原。」

「少爷真的太不应该了,他不但没跟少夫人洞房,这会儿还跟妓院里的姑娘双宿双飞,实在可恶透了。」

「这也不能全怪少爷,如果不是指腹为婚,少爷绝对不会娶少夫人。」

「少夫人好可怜哦!少爷会休了少夫人吗?」小圆忧心忡忡。

「这很难说,如果少爷只是想纳云姑娘为妾,少夫人又肯点个头,少爷当然不会休了少夫人,不过,就不知道人家云姑娘肯不肯委屈。」

「她是什么身份,能当少爷的妾就很了不得,还嫌弃什么?」小圆愤愤的道。

「你别急,我听说云姑娘不只人美,心地也很善良,我想她应该是不会说什么,倒是少夫人的性子那么倔,她肯定不会让步。」

‘小巧,这件事你可别说出去,否则叫少夫人听见了,一定伤心死。」

「我知道,我会管住嘴巴。」

「好了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我也一样。」

「我们一言为定。」

不过,她们的好意一点用也没有,因为她们的话已经一个字也不少的落人严若沁耳中,她原本是跟虹儿在放纸鸢,可纸鸢不小心飞进树上,虹儿又怕高,所以只好让她这个小姐自个儿爬上树。

「小姐!」虹儿紧张的一唤,她也听见了,因为害怕小姐突然掉下来压扁她,她一直保持距离守在一旁候著,一直到见著那两个丫头走过来,她担心她们发现小姐爬到树上,所以躲起来,没想到却听见这么惊人的事情。

半晌,纸鸢终于从树上缓缓的掉下来,严若沁随即慢慢滑下来。

「小姐,你一定要相信姑爷的为人,那绝对不是真的。」虹儿担心的看著她惨白的脸庞。

她状似轻松的偏头一问:「虹儿,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我……」天啊,有话不能说的感觉真会憋死人!

「你也不确定是不是?」

「小姐,我……我很肯定姑爷对你的好,绝对不是虚情假意,而是出于真心诚意,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虹儿避重就轻的回答。

「我有。」

闻言,她稍稍松了口气,「小姐,奴才们就喜欢胡扯是非,你可别跟她们计较,把话搁在心上哦!」

「我不会。」

「不会就好。」

「走吧!我们去放纸鸢。」

顿了一下,虹儿狐疑的皱起眉头,她知道小姐很坚强,可是她的态度实在太若无其事了,不太对劲哦!

「虹儿,你不陪我放纸鸢了吗?」

「小姐玩了大半天,不想歇会儿吗?」

「我不累,走啦!」

「可是……天好像要下雨了。」

「你真嗦,我不理你了。」严若沁干脆先走一步,往前奔去,而她的泪无声的飘落在两颊。直到被伤了,她才蓦然发现自己的心竟然深深的系在沈御的身上,而她,却只是他的责任。

她——也许真的不该嫁给他。

☆☆☆

「少爷回来了!」

喊这句话的佣仆一个传过一个,不到一刻钟,沈府已经为之沸腾,热闹滚滚。

在迎接的人群中寻不到严若沁的身影,沈御根本没有心情听大伙儿问候的话语,脚步不敢歇著,就直接冲向荷风小筑。

严若沁正在画荷——一朵荷花孤立的绽放在池子中央,显得无比的坚强,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凄凉,她的目光好专注,仿佛隔绝在尘世之外,完全不受外头的纷乱给打扰,虹儿则静静的站在她的身侧。

不敢言语,沈御贪恋的看著她,直到虹儿瞧见他,不过还来不及开口,就叫他的眼色给挡了下来,并谴退她。

半晌,他才轻声的开口呼唤,像是怕惊吓到她,「沁儿!」

缓缓的抬起头,严若沁怔了一下,慢慢的搁下毛笔。

「你回来了。」平和的口气不见任何欣喜之情,可是她的眼中却有著深深的眷恋,那感觉倒像是要离别似的。

「对不起,路上出了点状况,延误了归期,你是不是等得很生气?」十天变成一个月,他每一刻都是心急如焚。

「我怎么会生气呢?」她温柔的一笑,似乎真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你不怪我?」

摇了摇头,她走到他跟前,轻触他风尘仆仆的脸庞,无怪乎他会受到先皇的赏赐,享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誉,这么近的看著他,才明白何以有那么多人认为他会休妻,他娶她为妻,确实难为!」如今,她也总算可以了解他为何迟迟不肯洞房,他应该有多一点时间习惯她脸上的胎记,不是吗?只是,她怎能对他如此残忍?放了他,她不舍,可是不放了他,她无法原谅自己。

「沁儿,我宁可你责备我,我不应该对你失守承诺。」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不太对劲,眼前的沁儿让他有一种陌生的距离感。

「你用不著太在乎自个儿许下的承诺,世事难料,有些事并非你真心所愿,你又何必为了信守承诺,而让自己痛苦呢?」严若沁别有用意的道。

「沁儿,你在说什么?」他不解的皱起眉头。

「我希望你快乐。」她因为自个儿可以漠视旁人异样的眼光而感到骄傲,却忘了顾及他的感受,他无法像她一样,成天受人保护的待在这座宅子里,他得为了沈家庞大的家产四处奔波,他每天势必饱受闲言闲语的纠缠,如此,他怎么快活得起来?

「我很快乐。」

顿了顿,她轻轻的一问:「御郎,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这些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就这样?」

「我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赶回来。」

她沉默了下来,因为这不是她想听到的话。她希望他能够坦诚以待,老老实实道出那位云姑娘;或者,他已经决定为了那位云姑娘而休了她,不管说什么,只求他能够给予她机会祝福他。

「为何不说话?」

「我……真的好想你。」也许是想放手一试,试试看他是否真像府里的丫头所言,那么在意她脸上的胎记,严若沁突然踮起脚尖圈住他的脖子,仓皇的吻上他的唇,心跳很好快,生怕他会推开她。

当四片唇瓣一紧紧密合,沈御马上抛却心里的疑惑,让她的唇舌抚慰他思思念念的心。

情难自抑,缠绵的唇舌愈来愈饥渴,愈来愈狂热,他的手悄悄的探进她的衣襟,隔著抹胸,她颤抖的双峰,他真的好想她,想得快要发狂。

抱著她跌在床榻上,他激情的扯开衣带,摊开她的衣裳,让他更毫无障碍的膜拜她的柔软,她的每一寸都是那么细致、那么滑嫩,他的唇齿按捺不住的加人其中,尽情的撩拨、逗弄,惹得她娇喘吟哦,他长指一探,领略她更诱人甜美的滋味。

「啊!」异样的侵入让严若沁傍徨无助的撇开头,可是她的心跳得好快活,那是一种盼望。

沈御却突然停了下来,退出她温柔的娇躯,并将她敞开的衣裳掩上。

满心的期待刹那间落了空,她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他……终究在意她脸上的胎记,不是吗?

「以后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这么久了。」他轻触著她嫣红的唇瓣。

「我……知道。」她强颜欢笑的应了句。

「沁儿,我……」

「什么事?」

点了点她的鼻子,他神秘兮兮的道:「过些天你就知道了。」

「不能现在告诉我吗?」

「别急,再等我三天好吗?」

没有答复,严若沁只是偎进沈御的怀里,对她而言,此刻更重于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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