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一道声音传来,制止了洪盈州的兽行。「芮娘!大事不好了——」
一名男子连滚带爬地闯进地牢,浑身浴血道:「北、北庭……缺月带人包围了静心院!」
「甚么?!」芮娘和洪盈州不约而同地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芮娘简直失了方寸,赶忙道:「快!回房换上僧衣——」
「不需麻烦。」北庭缺月翩然出现在牢房口,后拥大匹人马。
见到被折磨得凄惨的嬉嫦,他心中不由得大怒!又见她衣衫不整、发丝散乱、万分狼狈——他的双眸瞬间变得阴鸷!
「看来,你们全都该死!」
芮娘吓得花容失色、洪盈州更是害怕得双腿颤软,直接扑跪在地上。
「北、北庭爷饶命——」洪盈州大声求饶著。
名满天下的北庭大爷,生性嫉恶如仇,落到他手中,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洪盈州颤巍巍地伏首在地,诚惶诚恐。
北庭缺月移动脚步,越过芮娘和洪盈州,直接落于嬉嫦身前,他心痛如绞地握紧双拳,不敢相信自己的愚昧会将她害成这般。
倘若他又慢了一步,事情的后果简直可怕得难以想象。
芮娘忽然摘下发钗,倾身欲刺杀北庭缺月,然而他一旋身出掌,便将芮娘震得口吐鲜血——
「北庭爷饶命、饶命啊!」洪盈州惊恐地大叫,拼命朝北庭缺月猛磕头。
「敢侵犯我的女人,罪无可赦!」他复住洪盈州的天灵盖,冷声道。
闻言,洪盈州当场傻眼!
侵、侵犯北庭大爷的女人?!天哪,他竟然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不知者无罪,请北庭爷网开一面——啊!」
洪盈州的求饶声瞬间转为哀嚎,只见北庭缺月五指使劲,洪盈州的额角立即泌出血流,点点滴滴顺治发丝滑下,北庭缺月冷绝地看著他扭曲的脸孔及丑陋的表情,依然无法泄恨。
芮娘勉强从石地上爬起,奋不顾身冲向北庭缺月,扬高手中的金钗,直落下的瞬间更迎接了死亡的来临——
北庭缺月另一手提气反击,重重打在芮娘的胸前,爆骨碎裂声清晰四应,芮娘当场口吐鲜血,狼狈地瘫软在北庭缺月面前,失去意识的混沌间,她看见了他极为俊美的脸庞上,挂著一张足以教人陷入绝对恐慌的冷颜——她不该招惹他……这是她这一辈子,做错最离谱的一件事!
「北、北庭爷……」洪盈州颤巍巍地开口道:「请饶了小的……」
北庭缺月其实不愿意胡乱杀生,但是像洪盈州这种罪该万死的婬虫,他从不手软!
于是掌心一热,洪盈州立即感到头眩眼光!北庭缺月无情地将五指一掐,深深陷进洪盈州的天灵盖——
「啊!」尖喊痛叫之后,洪盈州的身体软软倒卧在地上。
北庭缺月轻挥衣袖,满手的血丝尽数洒落,不余留丝毫。
随后,立即有人将芮娘和洪盈州双双抬出地牢。
凝结的气氛,随著恶臭的气味腐烂,隐隐约约中,嬉嫦仿佛看见了……他——
是他吗?有可能是他吗?!
他将她赶出北庭府了!不是吗?他不可能来救她……一切都是梦哪!
但,即使是梦,她依然要告诉他,今生今世,非君不嫁。「缺月……」
他心中百般纠结,沉沉地望著她满脸疲倦的表情,缓缓走近她身边。
老天!她竟然受了伤?!
北庭缺月忽然很后悔让恶人死得太轻松!不鞭尸实在难以消他心头之恨!
「……我只爱你……缺月……无论你……如何待我……缺月——」
北庭缺月再出掌,击碎了墙上的铐锁,却丝毫没有伤到她,铐锁一毁,嬉嫦顿时失去重心,他伸手将她搂进怀中,心痛地感觉到她的虚弱。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低语。
嬉嫦在幽幽暗暗的意识中转醒,逸出口的第一句话,是他的名字:「缺月……」
他动容地握紧她的手,轻声唤醒她:「我在这儿,嬉嫦!」
她缓缓张开眼楮,定定地凝视他,久久才完全将他的脸庞看清楚。
他真的来救她了?!
是上天将她的哀嚎传进他耳中,所以他适时出现了,并且拯救她……
「痛……」她想坐起身,却不小心扯痛伤口,无奈地只能乖乖躺回床榻。
北庭缺月温柔抚著她的额头,小心翼翼珍惜他抢救回来的女人。
「我已经帮你敷疗伤口,暂时别下床。」他差点就失去她了。
可恶的孟迁,竟然不早告诉他这件重要的事,让他含包莫多闷醋,甚至狠心赶走她。
如果他晚到一步,老天!她将会受到甚么侮辱?
他简直不敢想象。
「一切的事,我都听孟迁说了。」他语气中隐藏著歉意。
「你……都知道了?」她怔怔地望著他。
「嗯。」是他亏欠她、误会她了!「我都知道了。」
嬉嫦随即失神一愣——
见嬉嫦忽地变得沉默,北庭缺月误以为她在责怪他,内心不原谅他。
「我错了。」他低声道歉。
嬉嫦心底泛起一阵痛,对于他坦承一切都是个错误,她无言以对。
「但是,我想问你一件事。」这是他一直不明白的事。「为何要把金锁片送给孟迁。」
他将金锁片送给孟迁,是为了毁婚,难道她随意将金锁片送给他人,也是为了毁婚?!
「我已经失身于你……所以,不能嫁他,将金锁片赠予他,是为了弥补以及表示我内心的歉意。」她平静地说。
「嫁他?你当然不能嫁给他!」他反对道:「你该嫁的人,是我。」
「他是我的未婚夫——」
「这是一场误会!」他吸了几口气,决定清楚告诉她事由原委。「你父亲,是练渔樵,号樵老,而我则是他的门下弟子兼良婿!在十几年前,我们的婚约即注定了!只是我一味的逃避,才错过与你相遇的时机,金锁片在孟迁身上,算是我和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玩笑!让我险些失去了你……抱歉,全都是我的错。」
「你——」嬉嫦震惊地聆听他的诉说,压根儿不敢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你曾经到过缀风酒楼,上了我的床。」他低头看她脸颊转红,更确定她的人和她的心都被他占有了。「傻瓜,为何不告诉我?」
她眨了眨水盈盈的美眸,无辜地说:「我以为……从头到尾,你都知道的。」
「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他小心地将她搂进怀中。「绝不让你受苦,也不会无端端地猛吃醋,甚至不惜和孟迁大打出手。」
闻言,她笑了。
怎么一位堂堂有名的北庭大爷,会因她而争风吃醋呢?他真的爱她呀!
一扫先前的阴郁,嬉嫦终于得到她渴求的情感……但愿不再惹风波。
「静心院呢?恶人呢?」她柔声询问,依顺地贴服在他胸膛上。
「在你拜托我剿灭他们之后,我便布下许多人马守顾静心院里的一举一动,当我获知真相要去寻回你时,随即有探子回报你落入他们手中的消息,因为我闭关了几天,才如此晚得知你受难的消息,对不起,让你多受了折磨。」
她微微一笑,接受他的道歉。「反正我没甚么大碍。」
「你放心,那批恶人已经被我送官严办,再也害不了人。」他实现对她的承诺。「只希望你别再害怕了。」
「我不怕,因为有你在。」她深情凝望他。
北庭缺月叹了一口气,道:「为甚么我们都这么傻呢?白白浪费相爱的光阴。」
「至少,我们已懂得从此时此刻开始,不再浪费下去。」她心满意足地笑著。
「你愿意和我重新来过?」他欣喜问道。
「我们之间的情感及未来,正要开始而已,不是吗?」她伸手圈住他的颈项。
「愿与君同老。」
他开心地正欲低头吻她,孟迁却又煞风景地闯了进来。「爷!爷!不好了!」
「天!」北庭缺月忍不住翻白眼,无奈地低吼:「又发生甚么事了?」
「南宫爷来了!」
糟糕!他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南宫焱可是代他前往绝尘谷退婚——完了!婚退成了吗?
「还有!上次送信给我的白发老翁也来了!」孟迁万分紧张。「如果爷讨厌他,我立刻去赶走他!」
「恐怕你心有余而力不足。」南宫焱领著樵老从门外走了进来。
「嗄?!」孟迁一吓,慌张地躲到角落,言行不符。
北庭缺月一见到樵老,立即恭敬向前,期望来得及挽回一切。「师父。」
「住口!你这孽徒!」樵老将包袱责放在桌上,卷起衣袖。「我这么疼你!自从你出谷之后,我仍然三天两头来探望你,夜半时,见你踢被便替你拢被,担心你的生活起居,而你——却以毁婚来回报我!」
樵老气得推开北庭缺月,直奔床边。「让我看看你是窝藏了甚么天香国色!竟然——」
一对上嬉嫦慧黠的眸子,樵老不禁愣了愣。这姑娘生得和他那宝贝女儿怎么如此相似呀?
「爹,我从不知道,原来你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耶!」她笑了笑。
「女儿?!真的是你!」樵老心疼地看著脸色惨白如丧蜡的宝贝女儿。「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是不是缺月虐待你?告诉爹!爹替你讨回公道!」
「不是,缺月待我极好,是爹替我安排了一段好姻缘。」嬉嫦望了北庭缺月一眼,娇羞地笑了。
南宫焱摇摇头,径自坐在圆凳上。「没好戏看了。」
樵老知悉事情不似轻描淡写般单纯,于是忽然道:「我得重新卜卦,确认你们的姻缘。」
「爹反对我和缺月的婚事?」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没办法,谁教他毁婚在先。」樵老执意道。
北庭缺月连忙赔不是:「对不起!是徒儿愚昧。」
「哼!」樵老旋身走到桌旁,打开包袱,端出鸳鸯灯以及盘卦。
这次,姻缘卦不会再出错了!
闻风而来的东方皇宇,抱持著和南宫焱一般看戏的心情,等著樵老卜卦的结果。
而最紧张的人莫过于是北庭缺月了!倘若要他相信天意,他倒宁愿信服一见倾心的奇迹,只是现在,他不信也得信!因为天意的确让他遇见了倾心的女人,更安排了他们的未来。
希望月老从未改变初衷才好!
许多,卦象一出,结果分晓,只见樵老笑眯眯地抬起头,直视北庭缺月伫立的方向。
「真的没戏看。」东方皇宇靠著南宫焱,感到无趣。
北庭缺月喜悦地看著樵老朝自己走来,心底万分感激月老作媒。「师父——」
「良婿啊!」樵老闪过北庭缺月,直接扑向躲在北庭缺月身后的孟迁。
顿时,全场一片傻眼。
「哈哈哈!原来你才是我的良婿、佳婿、乘龙快婿!当初用孔明灯代替,是有偏差哪!」樵老执起孟迁的手,热情说道。
东方皇宇和南宫频互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这出戏,有趣!」
「我已知错,师父仍不肯原谅徒儿?」北庭缺月推开孟迁,硬抓住樵老的手。
「一切只是误会,算是老朽愚昧,算错姻缘,令北庭公子承受折磨了。」樵老忽然变得生疏了。
「不!没算错也不是误会,我确实是你的良婿,嬉嫦也是我的妻子。」北庭缺月紧张道。
樵老依然固执,不肯轻言原谅。「北庭公子是尊贵之躯,贱民岂敢高攀。」
「师父——」
「樵老!」嬉嫦负伤移身下床,从方才的一语不发直到现在的隐含怒气。
一听见练嬉嫦冷冽的呼唤,樵老一脸固执的表情随即消失不见。
「女、女儿?」
「缺月都向你认错了,为何不原谅他呢?」嬉嫦薄怒道:「何况一切都是误会,不该再计较了!」
北庭缺月扶住她虚弱的身子,温柔说道:「不管师父如何反对,我都要娶你为妻。」
「缺月!」她绽颜地望著他。「今生今世,我也只视你为夫。」
他们深情相望,不顾旁人目光。
「可是……」樵老为难道:「就算我不计较,但是鸳鸯灯、姻缘卦骗不了人。」
南宫焱一手捧起鸳鸯灯、一手端起姻缘卦,又突然放手,一声巨响,鸳鸯灯、姻缘卦全毁——
「这不就得了。」南宫焱拍拍手掌,大咧咧坐了下来。
「你、你这个鬼徒儿——」樵老心疼被砸毁的两样宝物,气得咬牙切齿。
东方星宇点头附笑道:「做得好!」
北庭缺月也投予南宫焱感激的眼光。
「爹,别生气。」嬉嫦安抚父亲愤怒的情绪道:「无论是姻缘或命运,我都相信人定胜天,所以,这卜卦是不需要了。」
樵老转而叹气道:「罢了!反正我心愿已了,也没甚么好惦记,这卜卦的确是不需要了。」
北庭缺月掏出金锁片,郑重地交给嬉嫦,并且承诺:「天地为证,日月为鉴,我北庭缺月只当你嬉嫦一个人的月儿。」
「我也是,只当你一个人的嫦娥。」她娇笑道:「愿月儿永远守候。」
「会的。」他搂她入怀,心满意足,蜜意正浓。
樵老肘须而笑了。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孟迁坐到南宫焱身旁,一同托著腮帮子笑著,衷心祝福。
东方皇宇眉一挑,径自推开窗扇,探出头,凉凉地朝上空喊道:
「该现身了吧!西门无常——」
—全书完—
编注:
1.欲知南宫焱与花想蓉的故事,请看《情郎》。
2.欲知东方皇宇与谈余嫣的故事,请看《掠爱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