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下来,傅斯伟发觉自己变了,他总不自觉的寻找悔兰,不管她人在厨房、客厅或院子,他总希望多听听她的声音,多看看她的笑容,即使她正忙著她的事,他也喜欢待在一旁,感觉两人之间那份联系。
「这位先生,你看什么看?我要收费喔!」梅兰正在烫衣服,抬起头就踫上他的视线,这情况出现太多次,绝非她的错觉。
他指著自己,「我?我是怕你把我的衬衫烫坏了。」
「哇!」她扬起秀眉,神情凛然,「本姑娘手艺高明,得自家传,你这不只侮辱我,还侮辱我爹我娘、我爷爷奶奶、我外公外婆、我列祖列宗!」
他立刻举手投降,「好好,当我没说。」他可担待不起那么大的罪名。
「算你识相。」她继续熨衣,直到大功告成,收好衣物,拔掉熨斗插头。
当她弯下腰,那迷人的双臀、长腿都一览无遗,傅斯伟自觉像个偷窥狂,但她明明是他的妻子,多看几眼也不算犯罪。
梅兰没发现自己春光外泄,拿起吸尘器开始清理,那凹凸曲线更加诱人。
「你明天不是要上课?教材准备好了吧?」她一边打扫,一边闲聊著问。
他呆呆回答,「好……好……」好美的线条,有如艺术品,愈看愈想模。
老天!他一定是被下降头了!怎么只是一个做家事的女人,就让他兴奋得快喷鼻血?原本他还自认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如今却变成用眼楮强暴女人的大变态!
当她关掉吸尘器,他忍不住开口叫她,「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她快步走到他面前,「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哪儿不舒服?」
「我没什么不舒服。」他拍拍自己的双腿,略带迟疑要求,「你……坐上来。」
她下巴差点掉下来。「只有坏女人才那么轻浮,我才下要!」
「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我老婆吗?」昨晚他们都已经这样也那样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就因为我是你老婆,我才更要拒绝,被人看到还以为我是你的情妇!」她可是名正言顺的傅太太,不是那些被包的二奶。
「这里又没有别人,你伯什么?」难得想浪漫一下,她真不识趣!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发神经呀!」
「叫你坐就坐,你很烦耶!」
「你才烦咧!」莫名其妙、无理取闹!
两个人照常斗嘴,这回还加上动手动脚,她一下小心跌到他怀里,没想到他力气大得出奇,双臂紧紧将她圈住,还不由分说就吻上她的唇,这怎么可以?现在可是大白天,他怎么可以对她乱来?
她愈是挣扎,他愈是强求,唇舌之间纠缠不清,甚至还用上了牙齿,搞得两人气喘吁吁又难分难舍,那火热烧得更旺、更烈。
「你够了没?放开我啦……」她终于找到空隙呼吸,连声抗议。
他却像抓狂似的,不断舌忝在她脖子上,还捞起她的裙子,来回模索。
「你的手指在踫哪里?走开、走开!」她全身有如电击,连连发抖。
「叮咚!」电铃声中断了他们的「战争」,梅兰赶紧推开他站起来,穿好衣服、模模头发,才上前开门。
门口站著张翰之,双手提著水果礼盒,朝气十足的招呼,「哈罗!」
「张先生,欢迎!」梅兰努力保持微笑,却在想自己的嘴唇不知有多肿?
张翰之立刻嗅出不同气息,怎么梅兰脸蛋红红的?博斯伟却眼楮亮亮的?难不成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
「真谢谢你。」梅兰接过礼物,请他人内,「张先生你坐吧!」
张翰之一听就皱眉,「别叫我什么张先生,太见外了!」
其实,梅兰也这么觉得。「不然你说呢?」
「这个嘛……」张翰之灵光一闪,露出迷死人的笑容,「你在台湾没有亲人,不如我认你作干妹妹,你叫我一声哥哥怎么样?」
「好啊!扮~~」梅兰爽朗答应,还带点哀怨的说:「我在家里排行老大,都没有哥哥姊姊,现在我终于可以作个小妹了。」
张翰之拍拍胸口保证:「放心,有老哥在,一定挺你到底。」
「谢谢哥~~」梅兰喊得好顺口、好撒娇。
忍气吞声的傅斯伟终于插嘴,「你们有完没完?以为我不在场?」
「你自己不会怜香惜玉,还要怪人家?」张翰之继续对梅兰献殷勤,「乖妹子,你来台湾都还没玩到什么吧?过两天我放假,带你到处去走走,让你见识一下宝岛风光,你说如何?」
「太好了,我求之不得!」梅兰差点眺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们谈得开心融洽,傅靳伟却听得耳。「等等,她叫你哥哥,那我算什么?」
张翰之得意一哼,「你当然就是我妹夫了,还不快叫声大哥来听听?」
暗斯伟想都下想就回答,「不可能!」岂有此理,他俩从高中就是同学,认真算起来,他还比张翰之大三个月呢!
「哈哈……」张翰之笑得狂妄自大,「既然你这么不想作我妹夫,我得赶快介绍好男人给我妹,让别人来喊我大哥了。」
梅兰也跟著笑起来,「哥,你说话好好玩!你要帮我出气,他平常都欺负我!」想到刚才那番「性骚扰」,她就心中有气,这男人根本是个色魔!
张翰之眯起双眼,装腔作势的说:「谁敢欺负我妹?就是跟我作对!暗斯伟,我警告你,要是让梅兰掉一滴泪,就别怪我不顾朋友之情,把你驱逐出境,丢到外太空!」
「好耶、好耶!」梅兰乐得拍手叫好。
这两人一搭一唱、默契十足,傅斯伟只能摇头。「你们成熟一点行不行?」
「拜托,不知道最幼稚的人是谁?」张翰之模模梅兰的头发,像个亲切的大哥哥,「我可怜的妹妹,看你遇人不淑,真让我心疼!」
「哥,你别为我难过,这是我欠他们家的债,我早就想开了。」
「唉!一切都是命运捉弄,我奶奶生前也很喜欢住大陆跑,如果她没那么早走,说不定现在娶你的人就是我!」
「够了!」傅斯伟再也按捺不住,破口大骂,「张翰之,放开你的手!」
张翰之故意搂住梅兰的肩膀,「我们兄妹俩相亲相爱,你有什么意见?嫉妒还是羡慕?有本事站起来打我呀!」
暗斯伟当真动气,挣扎著站起来,结果当然失败了,但他下放弃,就算用爬的也要去砍了张翰之的手!
梅兰这下可慌了,连忙扶起丈夫,「他是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了?」
张翰之也傻了,他万万没想到,傅靳伟爱得这么深刻,这么严重,他奶奶可真有先见之明,梅兰就是上天送给傅斯伟的天使。
暗斯伟仍然怒气冲天,「你是我老婆,我不能眼睁睁看别人占你便宜!」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看他这模样,她好生不舍。
领悟之后,张翰之露出微笑,上前抱老友坐回轮椅。「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这个玩笑太过火了,希望你明白,我是绝对不会夺人所爱的。」
暗斯伟当然明白,只是气愤一时难消。「你……你这十几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
张翰之毫不否认,「我是爱玩、爱闹,但我没有恶意,也不会闯祸,只是想知道你有多在乎梅兰。」
「别老说些废话,我懒得听。」傅斯伟才不肯承认。
梅兰并未注意两个男人的对话,只忙著检查丈夫的身体,「你有没有跌疼?要不要换件衣服?」
暗斯伟摇摇头,「我没事,你帮我倒杯水,还有拿条毛巾。」
「好!」她立刻去张罗。
现场留下张翰之和傅斯伟,两人多年交情,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傅斯伟有不妙的预感,这家伙一定看出破绽了。
丙然,张翰之拱手作揖,笑嘻嘻的说:「恭喜你!」
「恭喜什么?」
「你爱上她了,绝佳的选择。」
「少糗我!」傅斯伟脸上一阵火烫,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谈什么爱不爱的?
「说真的,我很羡慕你们。」人生在世,若不曾爱过多遗憾?
在老友面前,傅斯伟无可掩饰。「就算我爱她,她也不见得爱我。」
「你眼瞎啦?没看她对你那么好。」
「那是为了报恩。」一想到此,他的眼神就黯淡了。
「你嫌不够?要她对你迷恋?」张翰之暗自窃喜,看来这回是玩真的。
「我也不知道我要什么!」
「嘿嘿……」张翰之贼笑不停,正式宣布,「你完了!你陷下去了!你为情所困、难以自拔、单恋一枝花!」
字字句句都说中傅斯伟的心事,无奈的他只能叹息,「就知道你最会幸灾乐祸。」
「生命苦短,不找点乐子怎么行?」张翰之得意昂扬,几乎要飞上天。
「你们还在吵?喝口水吧!」梅兰端来一大瓶柠檬水,并拿毛巾替丈夫擦拭,瞧他手上有点破皮,让她更过意不去。
「一定很痛喔?对不起……」她心中充满自责,她不是一个好妻子。
暗斯伟反而轻松道:「小事而已,你的表情像死了丈夫。」
「不准说那个字!」她连忙遮住他的嘴,眉头轻皱,忧愁流露。
他拉开她的手,却握在自己手里。「死又怎样?人都难免一死,如果我先死,你就不必照顾我了。」没错,她只是为了报恩而来,如果他不在了,对她反而是种解脱。
「叫你别说还说?我真的要生气了!」说什么死不死的?多晦气!在她们老家,这可是莫大忌讳。
「天呀~~再看下去我会起鸡皮疙瘩,你们要恩爱请自便,不过容我告退先!」张翰之对老友比出大拇指,也对梅兰挥手道别,随即开车离去。
别墅里剩下两人,默默对望彼此,却挤不出半句对白。
经过张翰之的「指点迷津」,傅斯伟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确实爱上他的妻子,但不知有多强、多深、多浓。
以前他谈过一次恋爱,最后悲剧收场,不仅伊人远去,自己也与世隔绝。
这是第二次恋爱,他毫无期待,却意外发生,想抗拒都来不及。
暗斯伟向来不善掩藏心事,敏锐的学生们立刻感觉到,班长率先提醒,「老师,你上次已经讲过这一章了。」
「哦!抱歉。」傅斯伟翻开讲义,寻找正确的一章。
梅兰如同往常坐在教室后面,休息时间一到,学生们围到她身旁问:「师母,老师他最近很忙吗?」
「还是我们学得不好,让他教得太累了?」班长最有荣誉感,立刻责怪起自己。
「才没这回事!」梅兰偷偷告诉他们,「他是因为更年期到了,才变得这么阴阳怪气、情绪不稳。」
学生们想笑又不敢笑,「师母,你在开玩笑吧?」因为,傅老师就在她背后呀!
「我说真的!像他这种尴尬的年纪,一定会出现中年危机,觉得自己愈来愈不如年轻人,今天才学的东西明天就忘了,所以,我们要对他好一点,别让他发现他已经老了。」
「师母你比老师小七岁,会有沟通障碍吗?」一个调皮的学生又问。
「那当然!」梅兰特别加强语气,「他那个人又固执又罗唆,像老头子似的!而且有事都憋在心里,一点也不干脆,只会摆张臭脸。」
另一个乖巧的学生却说:「可是老师对我们很亲切,每次他都要教好多次,一点也不觉得烦,我想他对师母应该很温柔吧!」
梅兰故意叹口气,「他是个标准的双面人,在你们面前斯文有礼,一回到家就变成大老爷,我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咳、咳!」傅靳伟终于发出声音,表示这一切他都听到了。
梅兰转身一看,大事不妙,赶紧转个话题说:「各位同学,我们来吃点心吧!今天我准备了三合泥,有没有人要报名学习呀?」
学生们哈哈大笑:心想,老师跟师母真是一对冤家,只要有他们在,就有无穷的乐趣,但愿他们永远都这么恩爱。
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只有傅斯伟眉头深锁,因为他终于明白,在梅兰心中,他只是个无趣的老男人,若非为了奶奶的恩情,她绝对不会看上他。
然而,他已经不能没有她,又渴望得到她的爱,这心愿不知何时能实现……
周日早晨,傅斯伟来到庭院,看梅兰翻土播种,尽避满身汗水却乐趣无穷。
他从来不曾发现,在阳光中挥汗的女人如此亮丽,他曾以为他只爱百合、玫瑰、夜来香,没想到独立绽放的小野花更吸引他。
她抬头瞥见他,以为他有求而来。「找我做啥?要吃要喝?」
「都不是。」他感到饥渴的并非身体,而是心灵。
「还是你也想种菜?很简单,我挖个洞,你就丢种子,我记得你丢东西挺准的。」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差点闪不过他的「万物」攻击。
「哦!」他接过一盆种子,随著她挖上的速度,游刀有余的丢进目标,顺便假装若无其事的问:「梅兰,我想问你……呃……你有没有……那个……」
「拜托你有话快说,免得我性急起来,掐你脖子!」她瞪他一眼,真受不了他这拖拉个性,就像连续剧里快死的演员,一口气不把话说完,结果死了还能怎样?
「好好,那我直接问了。」他咳嗽几下,掩饰尴尬,「你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
「没呀!」她回答得很快,连回忆一下都不需要。
「为什么?难道你从没想过要……谈恋爱?」所谓少女怀春,她应该也不例外吧?
「那种玩意是骗人的,我才不信!」
「怎么说是骗人的?」他把种子丢得太远,「扑通!」一声掉进小水塘。
梅兰弯下腰,露出优美曲线,随手抓回种子放好,平淡的解释说:「恋爱大多发生在青春期,受到荷尔蒙分泌的影响,少男少女都心怀憧憬,其实那一阵子就过了,只是性冲动和繁衍的本能。」
「你说得真像动物发情……」他没想到她如此「理智」,有如专家学者,而且是研究生物、遗传,基因那类的。
「本来就是!人也是动物,为了养育下一代,才会结婚生子、组织家庭,否则,生命要怎么延续下去?」
「说得也对。」他无法反驳,却莫名感到一阵悲哀。
「你突然问这干么?」播种完成,她开始洒水,像串串雨滴。
「只是想知道……你对爱情的看法。」他默默数著盆中种子,觉得自己跟它们一样落寞,还没发芽就已注定夭折。
她取回那盆种子,仔细打包,打算改天再派上用场。「夫妻之间不需要爱情,只要有亲情、承诺、责任感,已经非常足够。」
「是吗?」他喟然问。
「难不成咱们还要演出连续剧?没事就来个沙滩漫步、月下谈心?又或者,要来场楼台相会、对唱情歌?笑死人了!」说著她自己先笑起来,仿佛那是最荒谬的事。
他却没笑,因为,他想的就是那回事,至少该有点爱的感觉吧!
「我想去做复健,你觉得怎么样?」他主动换个话题,这件事他考虑了很久,如果他能重新站立,或许她会对他另眼相看,除了生孩子之外,他还有诸多「用途」。
「你想站起来?」她双眼转了转,「试试看也好,不过不用太勉强。」
「你瞧不起我?」他的自尊心又受伤了。
「才说你一句就想不开,笨蛋!」她随手扛起工具箱,轻松走向屋门,「我只是让你知道,能走就走,不能也无所谓,你别得失心那么重,给自己找苦头吃。」
「我发现你很会教训人耶!」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他不知听了她多少训。
「这才不是教训,这叫开导,懂不懂?」
「你以为你是谁呀?」这丫头比他还小七岁,竟敢如此嚣张?
「我谁也不是,我就是我。」她回头微微一笑,「我要煮饭了,你来切菜好呗?」
「嗯……好呀!」讨厌,她就是让他无法讨厌,只能喜欢、更喜欢。
得知傅斯伟想重新站起来,谢韵棠是最开心的人,她就知道,梅兰绝对能刺激她这木头孙子!
「梅兰,你有什么想要的?尽避说,奶奶一定帮你完成。」
梅兰摇摇头,「没呀!我只想报答您的恩情。」
谢韵棠万分感动,温柔握起她的手。「你真是个好孩子,小伟能跟你在一起,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暗斯伟在一旁听了,忍不住插嘴,「奶奶,你别把她捧上天了,她已经很嚣张了,你知不知道?」
谢韵棠微笑说:「我早就知道了,梅兰是老天爷赏给你的仙女!」
博斯伟没回嘴,反而是梅兰睁大了眼,「奶奶,您太夸张了吧?」她不过是个普通人,照自己的良心行事,有那么伟大吗?
卢管家这时走进屋内。「车子已经在外面等了,请出发吧!」
于是大家一起上车,抱著志忑不安的心情,期待有一个肯定答案。
来到医院,经过层层关卡的检验,医生做出结论——「因为小腿肌肉萎缩,我建议装上支架辅助,你愿意配合吗?」
「愿意!」傅斯伟立刻答应。
「那好,我先替你量好尺寸,再请治疗师帮你做复健。」
「谢谢医生!」
看到病人积极的模样,医生不得不提醒,「我必须先告诉你,短期间不会进步太多,你要有很多耐心。」
「我有耐心,很多很多。」博斯伟郑重承诺。
谢韵棠听到这儿,转过头偷偷擦泪,当初那个自暴自弃、深锁心门的孙子,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囚牢,教她如何能不感激落泪?
梅兰抱住奶奶的肩膀,默默给子安慰,连她自己都有点鼻酸呢!
支架做好那天,傅斯伟强忍不舒服和不习惯,让双脚套上许多「怪东西」,从此以后,除了洗澡不能取下,他必须适应这些异物的存在。
每个礼拜,傅斯伟必须向医院报到三次,但他丝毫不以为苦。
梅兰每次都全程陪伴丈夫,看他吃力咬牙的模样,刚开始很好笑,没多久却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是那么认真、那么拚命,教人只觉不舍。
话说回来,他的体力也真够强,做复健已经很辛苦了,回家后还有力气跟她,弄得她浑身虚软,但为了怀孕,她也只得撑著点了。
「休息一下吧!」她不时给他递上毛巾,端上饮料。
暗斯伟擦去汗滴,喝完饮料。「我还撑得住,小意思!」
「就爱逞强,随你!」她就放著他不管,等时间到再来接他,免得他在她面前逞英雄,更折磨自己。
而且既然来到医院,她怎能放过大好机会,有空就去找妇产科的医护人员,探询该如何快快受孕,直到有一天护士对她说:「你要不要干脆做个验尿?」
「哦?」梅兰只想了两秒,「行!」
五分钟后,就凭一张试纸,断定她的人生是黑白或彩色。
当天晚上,别墅里宾客如云,或许这样形容太夸张了,但比起平常只有两个人影的情况,能出现几位宾客就算盛况空前了。
「请进、请进!」梅兰热烈欢迎大家,所谓「大家」是指奶奶、干哥哥、卢大叔和王大哥,也是她在台湾最亲的人。
谢韵棠刚从花莲回来,张翰之昨晚通宵应酬,卢管家和王司机倒是挺有空的,他们四人只有一个共通点,都不明白今晚为何要聚在一块?
这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日,难道有人庆生?可仔细算算,该过的早就过了,还没过的还早得很,那么他们到底来做啥?
餐桌上摆满佳肴,香气诱人,张翰之在客厅就开始肚鸣,哀求的问:「我说好妹子,可不可以开饭了?」
梅兰一口答应,「大家都到了,请上座!」
大家有志一同,率先品尝美食,慰劳饥肠?辘,等会儿再问原因,就算没原因也没关系,反正那已经不重要,吃到这顿盛宴就值得了。
酸辣汤、红油抄手,鱼香茄花、宫保鸡丁、蒿麦烙饼,每道菜都大受欢迎,当然也少不了开水和面纸,即使吃到喷火、掉泪,就是让人停不下来。
「太好吃了!」谢韵棠擦擦嘴,随口问起:「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是的!」梅兰站起来,吸口气,「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我怀孕了。」
其他人还在埋头猛吃,这下差点呛到,梗到、噎到,经过果汁、鸡汤或普洱茶的滋润,他们才又找回呼吸,也顺便找回神志。
「真的?」谢韵棠大叫起来,「谢天谢地、佛祖保佑!」
「太棒了,恭喜!」卢管家立刻拍手。
王司机跟著欢呼,「年年有余,早生贵子!」
抱贺之余,这两人也相互眨眼,当初他们推荐的「宝贝」果然有用!
「这下你出运了!」张翰之拍拍老友的手臂,感慨道:「光阴似箭,没多久你就要当爹了,我却还找不到人定下来……」
暗斯伟仍处于震惊状态,无法做出任何回应。「怀孕」这两字大大敲击他的心房,想到自己和梅兰制造了一个小生命,那奇妙而近乎神圣的感受席卷了他。
谢韵棠紧紧抱住梅兰,喜极而泣。「我代替小伟的爸妈向你道谢,他们在天之灵一定很安慰,很高兴……」
梅兰拿面纸替奶奶擦泪。「您别哭了,教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您呢!」
「谁敢说你不好?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孙媳妇!」
「干杯!我们一起干杯!」
大家热闹庆祝、把酒高歌,这时张翰之才发现老友下对劲。「我说傅靳伟,你是不是乐昏头了?怎么一声都不吭?」
众人的目光落到准爸爸身上,看他确实一脸痴呆,仿若灵魂出窍。
卢管家沉吟半晌说:「大概是心情起伏剧烈,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吧!」
王司机点点头。「有可能,我老婆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了,连续三天晚上睡不著,满脑子都是我那可爱的宝宝。」
「那就不管他了,来,再喝一杯!」张翰之倒了满满的香槟,一半为了好友开心,一半为了自己伤心。
三个大男人借机暍酒,谢韵棠则搂著孙媳妇,两人说说笑笑,期待未来。
「要不要请个佣人来帮忙?我怕你做这些家事太累了。」
梅兰根本下当一回事、「我才没那么娇弱!我妈怀我的时候,每天都下田工作,有天晚上把我生下来,隔天早上就没事了,还不是照常干活?」
「我知道你身体健康,但也不要太辛苦,让卢管家有空就来帮帮你。」
「好咀!如果奶奶这样才能放心,我也没意见。」
「我可爱的梅兰,你真是奶奶的心肝宝贝!」谢韵棠忍不住在她颊上一吻,两个女人甜甜蜜蜜的,比真正的祖母和孙女还要亲。
满室温馨热闹,只有傅斯伟坐在轮椅上,望著眼前一切却无法融入。
梅兰怀孕了,然后呢?她不再需要他了?只要有了孩子,她就对得起奶奶,就可以报恩、就把他忘了?
不,他不要那样的生活,他不想再回到孤独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