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里多了一个人,看似改变不大,但在许多小地方已经有所不同,独来独往惯了的莫虹渊,还在努力适应中。
拉近距离后,申中澈已经无所顾忌,虽然还没有正牌男朋友的福利,但关心照顾无微不至,不只是为了表现,而是发自于内心。
对于持续融化莫虹渊,他很有信心,尤其这一个月以来,她的响应已愈来愈好,这对他无疑是最大的鼓励和安慰。
这天假日,申中澈近中午起床,心里还在盘算著要怎么利用下午莫虹渊还没上班的时间,好做些安排,电话铃声就已响起。
「喂,申中澈吗?」很冷静的声调,他一听就认出是莫虹渊。
「阿莫?妳怎么会打来?」他很意外,向来都是他打给她,她从来没有主动来电!
「我想出去走走,你要一起吗?」或者是今天心情好,也或者是其他不知名的原因,她今天休假,打算安排休闲时间时,不知不觉就想起他了。
「要要要,当然要了。」申中澈喜出望外的连声应道,乐得像是捡到天上掉下的礼物。「妳想去哪儿?」
喔买尬,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阿莫一反往常的主动来电也就算了,没想到还主动约他?
莫虹渊晒然,可以想象他点头如捣蒜的样子和脸上欣喜的表情。
「还没决定,就是想出去走走。」唯一确定的事,就是先要找到他。
只是想出门,就能想到他……这令申中澈感到欣慰极了!这就是他想要的——在她有任何需要或问题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好,那妳再想想,随便去哪我都奉陪到底,我整理好就过来接妳。」他已经笑得合不拢嘴。
太感动了,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对她的用心总算没有白费。
「嗯,待会儿见。」莫虹渊说完即收线,在电话这断轻轻抚模著蜷睡在身旁的ROCKER,嘴角不禁向上扬起,神情好温柔。
因为他所给予的关爱,把她周遭的空气和氛围都改变了,使得她也有了奇妙的转变,打从心底温和柔软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婴儿新生、就像是蟒蛇脱皮,仿佛要展开一段崭新人生,而前途无限光明。
他是那么热情且不容拒绝的朝她逼近,她再防备再矜持都变得多余,就算她倔强的没有松口,但爱情闯入心扉已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纵使还没习惯有个人三不五时就要嘘寒问暖、想插手有关她的所有事,但她必须承认,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已经愈来愈稳了。
而她曾经冰封的心,也在融化后发出了一个无法漠视的讯号——她,想要好好爱他。
担任夜间护花使者长达两个月,申中澈乐此不疲,莫虹渊却替他觉得累。
凌晨三点整,莫虹渊步出寂寞边界,毫无意外的看见路灯下那抹昂藏挺拔的身影,她轻勾嘴角,朝他走去。
申中澈扬起大大微笑,自然接过她手中的背包,在她额上轻轻啄吻。「累吗?」
「是你比较累吧?」她睇了他一眼。
这两个月来,风雨无阻,从没有一句抱怨,让她打心底感激,臣服在他温柔体贴里,也渐渐习惯了他亲密的小动作。
「我?睡过一觉才来,怎么会累?」他晒然。
她看著他眼窝淡淡的黑影,不舍的感觉在心间流淌而过。「我看你以后不要来接我下班了。」
「为什么?」他猛地皱眉。
他该不会做错了什么,让她又想疏远他了吧?
「你这样中断睡眠时间,作息都乱掉了,白天精神一定会不好,以后我自己在更小心一点就好了。」她是为了他著想,长期下来,身体会吃不消的。
原来她是顾虑他!申中澈欣慰的松开眉心,嘴角向上拉抬。
她本来一副对什么事都无关紧要的样子,到现在能够为他思虑关心,这样的转变让他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
「我没关系,最近这样也习惯了,没差。」他为她打开车门,绅士风度贯彻始终。
「都快变熊猫了,这么丑,还没差。」她坐进副驾驶座,仰头指向他眼楮,撇嘴嫌弃,认为他硬撑。
「为了妳变熊猫,还嫌!」他不信的照照车窗检视自己。
「所以才要你补充睡眠,好好补回来呀,而且最近那感觉比较少了,应该不会有问题才会……」
莫虹渊还在解释,申中澈却顿住动作,疑惑的看看车窗反射的影像,在连忙转头查看。
「怎么了?」莫虹渊察觉到他的一样。
「我好像看到有人!」申中澈立刻追过去,第六感告诉他,刚刚那一闪而逝的人影,绝对跟阿莫感觉的异样有关。
「中澈,你小心……」莫虹渊也赶紧下车跟上。
「喂!站住!」申中澈手长脚长,在对方想要坐进自己车里逃离之际,挡住车门。「你刚刚在看什么……」
看见对方的脸,让申中澈所有的话都堵在嘴巴里,膛目结舌的呆住。
是女的!
他没有想到是女的,而且还是一名中年妇人,甚至开的是奔驰名车,气质容貌显现出她环境的优渥。
「你快让开!」妇人神情慌张,想要推开他的阻挡。
「这位太太,我刚刚发现妳似乎躲在一旁偷偷观察我和我的朋友,请问……」申中澈困惑不已,开门见山的质问,妇人却反应激烈的反骂他。
「你有毛病啊,谁要偷偷观察你们!」怕被某人发现,她急著要离开。
「如果没有,妳为什么要这么慌张心虚?」申中澈不轻易放过她,急欲揪出一直躲在暗处造成莫虹渊困扰的神秘人。
「就跟你说了没有……」推不开他,妇人记得脸都白了。
「妳在这里做什么?」莫虹渊赶到,瞧见妇人,神色转为冷凝,逸出唇畔的嗓音冷得犹如冰块,气氛瞬间冻结成冰。
原本在争执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怔住,妇人是尴尬困窘,申中澈则是一头雾水。
阿莫问的应该不是他吧?申中澈看看阿莫,又看看妇人,奇怪,她们交会的视线为什么有火花?
「渊渊……」唐秀雅低低唤出女儿的小名。
莫虹渊倔强的抿著嘴角,意外看见暌违三年多的母亲,不但没有见到亲人该有的喜悦,当初被遗弃背叛的记忆反而一整个倾泄而出,无法厘清的复杂情绪剧烈冲击著她心口。
「我问妳,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她不愿叫她,冷冷质问。
般不清楚状况的申中澈呐呐问道:「妳们……认识?」他以为大家都叫她阿莫,没想到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名。
「你先别多说。」莫虹渊伸手把申中澈拉到自己身边,这小小的动作,无疑透露了已把他当成亲近的人。
「妳跟踪我、监视我?」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不只一次感觉诡异,原来是早就被监视著,她不禁心火烧旺。
「不是的,我只是想看看妳,知道妳过得好不好。」唐秀雅望著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惜与愧疚,三年多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她。
莫虹渊冷笑,眸底不著痕迹的掠过一抹哀伤。
她最需要关心安慰的时候,她袖手旁观,过了这么久才想到要关心她,未免太迟了!
「我不需要虚情假意,离开的时候,不是说过我是好是坏都跟莫家无关了吗?」她愤慨的拒绝她的好意。
「那不是我说的!」唐秀雅红了眼眶,女儿的不谅解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有联络了。
眼眶红大概是一种会传染的毛病,看见她眼眶红,莫虹渊也莫名的觉得眼眶热热的,不禁膛大了眼,以免水雾不争气的冒出来。
「对,不是妳说的,但妳默许了,眼睁睁的看著我走了。」她怨愤的指控,柔荑紧握,之间陷入了柔软的掌心里,就像此刻揪痛的心。
「渊渊……妈妈没办法……」唐秀雅上前一步,想要踫触她,她却倒退了一大步,排斥的举动相当明显。
「我三年多前就没有妈妈了!」莫虹渊激动嚷出伤害彼此的话,她胸口因翻搅的心情而剧烈起伏著,清亮的大眼也充满怨愤的瞪住她,可是当她看见唐秀雅捂著唇落泪,她并没有痛快的感觉,反而觉得更加难过。
莫虹渊皱眉咬牙,不想再继续失控,于是转身就走。
「渊渊……」唐秀雅心痛的低唤。
申中澈不知所措的来回看著他们,大概知道了这妇人就是莫虹渊的母亲,可这混乱的情况,他暂时插不了手,只得急急忙忙的跟上莫虹渊。
申中澈的车子在莫虹渊住处外停了下来,他忧心的看向副驾驶座的她,自上车到现在都不发一语,只是面无表情、目不转楮的瞪住前方,眼泪不停的从眼眶出来。
他不催促她下车,也没出声打扰她,更没拿面纸帮她擦眼泪,只是心疼的、沉默的陪伴著。给她整理心情的空间。
他知道她想讲就会讲,她只是心情还没平静,不过话说回来,她刚刚真的很激动,在他印象中,她就算生气也是冷著脸,顶多声音扬高一点,连话都不想多讲,可是方才她居然大嚷,气到整个胸口都剧烈起伏。
莫虹渊哭够了,这才转头找面纸擦眼泪,抹鼻涕,也懒得顾什么形象了,反正在爱人面前放肆的流泪,似乎是爱情里的一种特权。
「她是我妈妈。」她冷不防的冒出一句,咬牙切齿得像是非常不甘愿,才这么说。
她曾跟他讲过过去经历的那些事,所以他现在应该能够明白她心情的冲击有多大。
「我晓得。」申中澈立刻响应。
莫虹渊又再度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开口:「你要上来坐坐吗?」
申中澈敏锐瞧见了她眸中的惶然无助。
担任护花使者那么久,她从没有让他去过她家,今天会突然解严,肯定是真的需要有人陪她讲话,他当然义不容辞。
「好啊。」
他们停好车,一起上楼,开门的第一时间,ROCKER热情迎接主人。
「你先坐一下。」莫虹渊脱下外套,π自往卧房走去。
申中澈在沙发落坐,引诱ROCKER靠近,抚模著它。ROCKER被她养得很好,跟以前瘦不啦叽的垂死模样相较,现在简直是养尊处优的肥仔。
他目光四处浏览,好奇打量她的家。
这间屋子看起来有二十几坪左右,风格和摆设简单利落,而且不失个人风格,跟她的人很像,物品也整理的有条不紊,就跟她负责的吧台一样,随时保持清洁整齐。
换过衣服的莫虹渊走了出来,留长许多的短发让她不再给人那么强烈的叛逆和距离感,柔软的发质就像她内心温柔的原貌,卸去彩妆劲服,像个清秀佳人,纤柔的令人心怜。
「你要喝什么?」她踮脚在厨柜那红酒杯,扬声问他。
「跟妳一样就好。」他走过来帮忙。
「我今天想喝点酒,你早上还要去公司,别跟著我喝比较好。」她考虑到他的状况。
「没关系,我也陪妳喝一点,我自己会节制。」他给她一记安抚的笑容,接过她手中的红酒和酒杯。
想喝酒没人陪,一个人只会愈喝愈闷,而他可舍不得她郁闷想不开。
莫虹渊准备了两盘小点心,两人移师到客厅。
她酒一开,意思意思的倒了半杯给他,接著自己就一口气连灌了两杯。
申中澈傻眼。
「那个……我不会跟妳抢,妳可以喝慢点。」他担心地劝。
她鼓著双颊,横睇向他,才缓缓咽下嘴里漫著果香的酒液。
「之前薄酒才上市,我才搬了两箱回来,不怕你抢。」偶尔,心情烦闷的时候,她需要小酌两倍才比较好入眠。
「妳别喝太猛,我担心妳明天会不舒服。」他知道她心情不好才想喝一下,可是宿醉更磨人。
「妳别和太猛,我担心妳明天会不舒服。」她顾不得酒醉的后遗症,只想要麻痹此刻的辛酸与难过。
在没有见到母亲之前,她可以很很绝的说自己没有妈妈——毕竟是妈妈先放弃了她,可是今晚见到了面才知道,对她说这话的同时,自己竟心如刀割。
申中澈看著她落寞哀伤的神情,以及迅速泛红的眼楮心生怜惜,胸口也跟著窒闷了起来。
他坐近她,安慰的揉揉她发顶。
「不舒服妳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他鼓励地说,大掌揽上她的肩。
莫虹渊再喝了一杯,螓首枕上他可靠的肩膀,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对她的态度很不好吧?」她突然开口结束宁静氛围。
「是很不好,但我能理解。」揽著她肩头的手,安抚的紧了一紧。「不过,我知道妳这样对她,妳也很不好受。」
她的心咚的一快,反射的抬头望向他。
他知道?他是除了达琳和凯罗以外,唯一了解她且体谅她的人啊!
「没错,我现在的难过,不只是生气、怨怼,还因为自己面对母亲竞得竖起尖刺武装……我们是母女,本来该是最亲的两个人不是吗?为什么她不能像别的母亲一样爱护自己的孩子?现在才冒出来偷看我,这能代表什么?」
她讲得很心酸,眼眶凝聚的雾气已化成泪水,被她强忍著不落下。
莫虹渊忿忿的又倒了杯酒,轻叩他的酒杯,π自咕噜噜的干光。
申中澈举杯浅啜,见酒瓶已空,负责开酒服务。
「也许,她当时虽然懦弱,没有挺妳,但她心里还是很爱妳的。」申中澈轻叹,试图帮她母亲讲话。
她猛地打了他肩膀一下,害他手中的酒瓶差点滑出去。
「如果你沮丧得想死,我却什么都没做,连安慰也没有,还看著别人对你落井下石,我说我爱你,你信吗?」她尖锐的反驳。
申中澈干笑,不忘逮住表达心意的机会。「妳放心,如果妳遇到了困难,我绝对义无反顾,力挺到底。」
莫虹渊抿著唇,歪著头与他互视,嘴角渐渐扬起。
瞧他刚刚为了要逮住苞踪者的那股冲劲,还有这两个月来风雨无阻的陪伴,她绝对不怀疑他说这话的可信度。
她相信他是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她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申中澈凝视著她,那斜睇的眼神很性感、扬起的嘴角很诱人,他感觉到气氛似乎对了,时机似乎到了,于是抛开强撑多时的自制力,缓缓靠近,吻住那渴望已久的唇畔。
莫虹渊感觉到唇际一暖,微微讶异,却没有感到排斥,她闭上了眼,任他在她唇上烙下属于他的温度,任他辗转探允。
申中澈以舌尖著她的唇腔,轻柔得想在抚慰她心里的伤痕,在气息交融、亲密接触的这刻,她感受到的不是激情,而是深深地疼惜,心弦不禁为之震荡,自然的温柔回应。
两人缠绵拥吻,情意如水波轻轻荡漾,在这温暖而甜蜜的氛围中,她的心像是突然有了归属,停泊了、安稳了、笃定了。
他们慢慢拉开距离,额头低著额头调匀呼吸,然后相视而笑。
「我正式升格了吗?」申中澈明知故问。
莫虹渊嗔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早就以我的男朋友自居了吗?」
「要恭喜我一下。」他噙著得意笑容拿起她杯子递给她,再拿起自己的,相扣出清脆声响。
「恭喜。」她失笑,干杯。
「心情好多了吧?」他宠溺的看著她的笑容。
重新提及,她眼神一黯,仍微笑点头,明明很低落的心情,的确因他而好转许多。
「现在知道了跟踪我的人是谁,你以后就真的不用再接我下班了。」虽然很意外,但起码不是坏人,可以松一口气了。
「嗯。」知道是母亲在暗地里关心,申中澈这才可以放心的同意。
「她被发现了,应该也不会再偷偷跟著我了。」讲到母亲,她眸底的情绪是复杂紊乱的。
「阿莫。」他蓦地唤她,轻轻抚上她细致的脸颊。「其实妳也很想她吧?」
莫虹渊震住,一语中的。
他有透视眼吗?连她压抑在内心深处,始终不愿承认的心事,他都看见了!
再也没有人能像他对她这么用心了吧?
他说得对,自己的母亲,身体发肤都是她赋予的,骨血相连,哪有可能不想念?但又爱又怨的情绪扭曲了她的心,也将她对母亲的情感冻结在角落。
即使没听到她的回答,但申中澈已知道她的答案,他定住她的脸庞,深情凝视,深情倾诉。
「我希望从现在开始,妳能得到真正的快乐,人生再不要有遗憾和后悔,所以如果还有修复的机会,我希望妳不要错过。」他由衷的劝慰著她。
心结存在已久,一时半刻不可能说解就解,可是他的话和方才见面所带来的冲击,让莫虹渊不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