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楮很红地看著老师,老师脸上的疤……心很痛、很痛地投入他的怀里!
「……还好吧?」阎司文两手抱著她,深深吸了口气……紧绷疼痛的心终于稍稍纡解。
「……嗯。」医生检查过,她已经没事了。她听到老师的声音,知道她让老师多么担心,也哽咽了。
「……你才刚醒过来,先休息一会儿。」阎司文想让她躺下来。
「老师……你跟我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抱著他不肯放,急著跟他说:「那年的事,我都想起来了……就在我手流血时……那小表一刀砍来,我才发现那把不是玩具刀,就来不及了,血一直流……流好多血,滴得满地都是,呜呜。」她忍不住描述那时的情景。
「……你一定吓坏了。」阎司文心很酸地缓缓抱住她。
「对啊,我都傻了……老师,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意识不清,我看著小孩高举那把刀,又朝我狠狠挥过来,但是那个小孩却变成是我,我拿著一把长刀,朝自己狠狠的挥过来……然后就想起来,是我把老师打伤了。」她一只手抱著老师的脖子,苍白的脸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也想起来,书房里那只长长的黑壳盒子,以前老师把它放在三楼小客厅的柜子最上层,她拿椅子垫脚都拿不到,后来推了茶几,还迭上两张椅子终于搬下来……里面装的就是那把长刀。
那年八岁,她留著男生头的夏天,那天老师在二楼练武室打坐。
她蹑手蹑脚地爬下楼,高高举起刀,很兴奋地冲过去,朝老师砍下……
「我的老师是‘武林高手’,以前不管怎么偷袭老师,都不曾成功过。」她忍不住抱怨,眼泪模糊了眼,靠在老师肩头上,紧紧咬唇。
「抱歉……」
「我那时候很小,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把刀那么危险,我就很想不明白我崇拜得很高、很高的‘武林高手’,怎么一瞬间就被我打败了,见血了。呜呜……我吓死了。」她全部想起来了,记隐清晰,仿佛昨日才发生。
她一刀下去,一抹红从老师脸上细细地划出来,慢慢地形成血滴,聚流成河……血染了原木地板,把她吓得全身冰冷,惊得大哭。
「那天我人不太舒服,反应迟钝,也没想到你拿得到那把刀,所以没理你,继续闭眼打坐。我有感觉你拿什么挥下来,有闪开,可惜闪得不够远……抱歉,害你受到惊吓,一直这么怕刀,才会发生这种意外。」阎司文轻搂著她,小心地握著她的手臂,避开她的伤口。
「……对啊,你都不好好的闪开,你明明是武林高手还被我砍到……我明明‘打败’武林高手还要被你吓……都是你的错……呜呜。」她听著老师的话,心里很暖,不再那么疼痛,转脸轻吻老师的脸颊,细细地吻著那道疤痕……「还痛不痛?」
「……傻瓜。」阎司文声音嘶哑,能看到她清醒过来,说著傻话,他才放下心来……想到刀不长眼,若是砍中要害,他随时可能失去她,无法再深想,努力克制住内心差点崩溃的情绪,缓缓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一定很痛。」她感觉得到老师想把她揉进身体里,又怕伤到她而不敢用力的情绪,让她好心疼,「老师……呜,是你的错……让我这么痛……」她扁嘴哭,靠在老师的耳朵边,张嘴含住老师的耳垂。
这个时候要是——
「够了,我看不下去了,给我停下来!」
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就好了。
「老师……我好痛……」想要老师想得心好痛。她赶紧趁机会舌忝老师的耳朵,多吻老师几下。
「够了哦!你这个色丫头,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脑袋里在想什么?张大眼楮看清楚,当我们不存在啊!这里不是你能跟他‘搞出’孩子的‘蜜月套房’!」
……没听见。她窝在老师的怀抱里,充耳不闻紧紧抱住老师活在「两人世界」里。反正她手受伤,老师不敢用力扯开她。
「呜呜……老师!我害你脸上留下疤痕,害你破相……怎么办……我会负责的……我马上跟你结婚!」趁机会抱著老师大声哭,盖过那个扰人的声音。
「晓优……」阎司文轻轻拍著她的背,想松开她,却被她紧搂不放。
「哼!这种话你也哀得出来,恶心死了,你负什么责?马上结婚?那不是便宜到你!」
「呜呜……老师——」她被老师拉下手来,还被老师按住肩膀保持距离……死阿禾,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模著鼻子自己滚出去吗?出来搅什么局!
她眯眼恨恨地瞪过去,正准备发飙……老爸、老妈都在啊——她看著老爸,放开老师,伸出手来——
「晓优……我的晓优——」
「阿爸——」
孙咏禾看一个和他差不多高大的老男人展开双臂,奔向病床,和丫头来一个感天动地的大拥抱,突然之间全身卯起来抖……鸡皮疙瘩掉满地,这老男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女人」又是怎么回事?不是应该她去抱女儿哭才对吗?怎么这时候反而跟他一样露出一张「恶心巴拉」的脸了……
老女人突然转过来看他,他马上转开去,目光对到阎司文站起来的身影,立刻对他开飙:「喂,你这样宠丫头怎么行?那么小就会拿刀砍人,你没骂她两句,罚她去扫厕所,还说是你的错,让她吃你豆腐!」
「对啊,司文,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能太宠晓优,像这件事明明是她的错,你都把刀子藏在柜子里了,那么高的地方,她还搬凳子去拿,就是她不对,你还跟她道歉,我实在听不下去。」
阎司文看著王美贵和孙咏禾同时抱起胸膛,两人还频频点头,赞同对方的话……狐疑地看两人一眼。
「阿姨,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晓优现在已经懂事,再去追究已经没有意义。再说……我现在只希望她健康平安快乐就好了。」他已经无法承受她更多的眼泪和歉意,他只想保有她的笑容。
「你这么说也没有错……好吧,反正她早晚都是你的,你爱宠她就宠吧。」王美贵看他一脸疲惫却满心宽慰的表情,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以后有这样的女婿,说不感动也是骗人的。
「……哼,以后你可要自己负责。」孙咏禾感觉鼻子酸酸的,赶紧别开脸去——那个老男人终于离开病床了,他看见丫头这时朝他看过来,对他使眼色,叫他过去……
「干嘛?」一脸神秘兮兮。孙咏禾声音很冲,却很快走过去。
阎司文转过身,看孙咏禾弯著身子靠近晓优,晓优用她能动的右手勾住孙咏禾脖子,对他咬耳朵……
有什么怕人听到的话,要「围起来」说?阎司文深深扯眉,转开头去,「纪叔、阿姨,医院还有事,我先去忙,失陪了。」
「好,你忙你的去。」纪家父亲笑呵呵地一脸和蔼。
王美贵倒是有点傻眼,看著自己的小女儿跟她老板「亲密」的举动,再看看未来女婿走出门……
这是什么情况啊?
她的左肢前臂缝了十几针,用纱布固定住,阿禾说虽然是她自己「大嘴巴」惹的祸,毕竟还是在工作时间内受的伤,勉强「也算」因公受伤,所以让她请公假,还帮她付住院费用,让她住一间很宽的个人病房。
听说她昏迷时,任七为了交代阿光「犯案」始末,在老师面前把她自称是大保镖的事情给抖出来,不过老师没有发现,不知道是太过担心她的伤势,还是她往常老是嚷嚷自己是保镖,老师听习惯了,根本就不想理。
那天,她的确是对阿光说了那些话,阿光就像小时候的她,只是想要「打赢」,根本没有想到伤人的后果。
她砍伤老师,现在被阿光砍伤,她反而觉得好过点,所以一点也不怪阿光。
总之,她非常万分幸运平安无事,还保住「安全管理特别助理」的工作,她就安心了——
「好饿!老师,快点,我好饿!」
住院好几天,一到吃饭时间她就扯开喉咙喊,而且她什么人都不要,只要老师喂她吃饭。
嘻嘻,她还很「贴心」叫老爸、老妈都不用来医院,回去跟她的外甥女玩,这里一切有老师在。
「你吃慢一点,小心你的手。」他夹起排骨还来不及送到她嘴边,她凑上来大口咬下去,一口不够,还咬第二口。看她动来动去,他很不安心。
她彷佛察觉老师的情绪,抬头看他一眼,咧嘴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是嘴巴里塞满了食物,她马上又开始咀嚼。
有东西吃,她就忙得没时间说话了。
阎司文看她滑稽的表情浅笑,又喂给她一口饭……仍然无法安心。
「晓优,多留医院观察几天吧?」她醒过来第一天就嚷著要出院,为了安抚她,他答应她住院期间都陪在病房里,她才忍耐下来。
她黑溜溜的眼珠子瞧向老师,摇摇头,抓起老师拿筷子的那只手移到餐盘上的鱼肉。
阎司文夹给她,看她坚决要出院的表情,深深叹了口气。
「那你得答应,回到家里要老实躺在床上,不许乱跑、乱动。」就连医院里的护士都说没看过像她活动力这么旺盛的病人……为了照顾她,他的门诊都请别的医生代班了,不过因为他也在医院里,几个住院病人他还是会过去看看,而晓优总是趁这时候溜出病房去「捣乱」。
病房都关不住她,何况是回到家里?就怕她一呼吸到「新鲜空气」,精神大好,活蹦乱跳……真担心她动到伤口又出血了。
「怎么,这么快能出院了?」孙咏禾连门都没敲,直接打开进来,看见阎司文在喂丫头吃饭,盯著丫头那只「很忙」的右手,实在看不下去,「喂!你又不是左撇子,右手能动干嘛要人喂?」
她的右手一会儿玩著阎司文的手,一会儿模著阎司文的肩膀,这会儿又模上阎司文的脸——这阎司文到底怎么回事,平常看他很严肃,这会儿竟然这样任她「玩」都不吭声!
「……你来了。」阎司文看他一眼,回头继续喂晓优吃饭。
纪晓优也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当他不存在,一口含住老师的筷子,吃了口饭,一边咬一边把脸靠近老师,贴著老师的胸膛磨蹭。
「喂喂喂!」
……所以她不喜欢留在医院,有消毒药水味,还老是有「电灯泡」到处闪来闪去,影响她和老师的「蜜月气氛」!
她被老师推开,瞪起「仇恨很深」的眼神看向阿禾……要不是有老师在场,早对他开骂了。
她吞下一口饭,磨牙问他:「你来做什么?都不用做事的吗?每天跑来,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闲?」
「是我老板,还是你老板?而且你看清楚,现在是下班时间,你都在吃晚饭了!」孙咏禾指著手表给她看,顺便抢过阎司文手里的筷子递给她,「自己吃!」
「你滚——」出去!
「安——」
「滚……一边坐,我自己吃。」纪晓优两眼冒火死瞪他,在他喊出「安管特助」前紧急改口。竟然敢拿她的死穴威胁她,算他狠,混账阿禾!
孙咏禾满意地咧嘴笑,抱起胸膛,瞥向阎司文,「借一步说话?」
阎司文看他一眼,点点头,起身和他走出病房。
「……要说什么不能在这里说?」干嘛摒除她?阿禾该不会想出卖她?
「安——心吃你的饭吧,特助。」孙咏禾回头给她一个「保证」的笑容,关起门出去。
她拿起筷子,一边看著那扇门,一边吃饭……好吧,保证不泄漏她的「身分」就好,不然这辈子跟他「誓不两立」。
……她还是喜欢老师喂她吃饭,有老师喂,饭好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