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优……你只是想这种事,昨晚才离开?」他怔忡。
呜!她听到老师说「只是这种事」,好像她不应该为「这种小事」计较,更加郁卒。
「对!反正我就是为这种小事……」哼,又要说她小孩子!
他不是这个意思……阎司文看她闹别扭,他这时才真正松了口气,忍不住嘴角上扬……
「你每一年都去日本好几趟,原来你都是去吻林樱雪……你寒假还丢下我去找她……根本就不是过去式……」不想被老师当成小孩子,她却又不吐不快,只好很闷地把脸埋在双腿间碎碎念。
只是她的声音很大,阎司文都听见了。
他扯起眉头低斥:「一直胡言乱语,说些什么?没有那种事!……稀饭冷了,还不吃吗?」
「你跟我说你去日本做什么?」她猛然抬起头来,瞪著一双倔强的眼神看他。
「……快点吃,一会儿又胃疼。」阎司文放缓语调,对她的「质问」充耳不闻。
她不动,忽然沉默了。
「晓优,你自己晓得不是能饿著肚子的人。」他看著她,她转开脸,又埋到双腿间,瞪著地板看。
……要一直僵持著?
难道他不回答去日本做什么,她当真不吃了?
平常喊吃跑第一,经常贪吃把胃撑出毛病来,这会儿竟和他耗著……他叹了口气。她一旦拗起脾气来,就不能放著不管了。
他起身绕过餐桌,到她身旁来。
她依然动也不动,直到老师蹲下来,进入她的视线里,和她四目相对……她看著老师深黑清朗的眼神透著温暖,表情温柔对她笑。
她硬著一股脾气,直瞪著老师,不肯示弱。
老师什么也没说,就看著她,一直看著她。
她咬著唇瓣,心脏不停地收缩起伏,和老师对望好一会儿,终于喉咙一阵酸热,情绪满到喉口……
「你真的有当我是你的女朋友吗?」哽咽许久,她嘶哑问出口。
阎司文一阵沉默,才对她点头。
「……真的吗?」她红著眼眶,眼泪滚落下来。
「嗯……」他双眸生暖,牵动唇瓣。
她咬著唇,忍住哭声,看著老师真挚的双眼,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哭著把一肚子的话都倒出来,对老师抱怨:「因为你去日本的时候,阿禾说他有一个朋友骗老婆说去日本出差,其实都是去日本养情妇!我以前都不知道老师这么会接吻,你从来都不肯说你的过去,你一年还去日本那么多趟!你说和林樱雪没再见面,跟我约好带我出国,你可以带我去,你却自己一个人去!你又去日本!」
一下子新仇旧帐全翻了上来,她心底虽然相信老师,但她就是很不满,老师每次去日本都让她感觉很「鬼祟」,真的很不舒服。
阎司文听她嚷嚷的话语亳无组织,重新整理过才慢慢听懂……她一定在怪他,过年那段时间既然已经答应要带她出国,他可以顺便带她去日本,他却一个人去,所以她怀疑他是去见樱雪……因为孙咏禾跟她说,他的朋友骗老婆说去日本出差,其实是去见在日本的情妇——又是孙咏禾!
她瞪著老师看,见老师冷了脸色,她立刻眼底一缩,迟疑,开始害怕老师的反应……
「我已经答应你,十月以后补偿你。上回去日本,我不是为了樱雪去,不带你去是因为不方便,我不是去玩。晓优,我曾经骗你吗?」阎司文沉著脸,相当不高兴。
「……没有。但我想知道的你也不告诉我。」声音轻了,眼底余留一抹固执。
她想知道,他去日本的原因,这却是他唯一不能对她说的……他从来不曾让晓优怀疑他,他一直所做的努力,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差点毁在孙咏禾手里。
晓优竟然如此轻易被洗脑,怀疑樱雪是他在日本养的情妇……她也太容易相信孙咏禾了!
说起樱雪,他想起她曾说过……
晓优笑起来跟茜姨很像,昨晚看到她,好像看到茜姨的影儿。
晓优……这张清丽柔美的脸只要不开口,就很像她的亲生母亲……但骨子里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她的生父是一个刚毅、执著,充满自信,霸气十足,天生拥有领袖气质的男人……她的灵魂里完全是她父亲的影,但她不像她父亲生长在复杂的环境底下,面对四周杀机重重,自得深谋谨慎才能生存,她在无忧无虑、自由开放的空间里成长,带著她父亲江湖义气的「精神」,冲劲十足,意气用事,横行直撞……
如果被她知道她的身世,对她绝对不是好事,所以日本的事情,她知道得愈少愈好。
「你想知道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享。你说,是我的过去重要,还是我们的未来重要?」
「……我们的未来?」她怔怔看著老师,重复老师说的「我们的未来」,莫名有股怦然心动的感觉,心跳逐渐加快,但眼底仍然存有一丝迟疑,她想知道:「老师……你第一次说‘我们的未来’,所以你也是爱我的吗?」
阎司文面色薄红,被她这一问,他脸颊都热了,差点绷起脸摆严肃,见她脸上爬满了泪,他心底开了一个洞……晓优一直都自信满满,双眼泛光,从没见过她这么脆弱不确定的模样。他伸手轻抚她的脸……
她嘴角抖动,双瞳泛起光彩,看著老师对她笑,对她点头,终于再出忍不住松开膝盖,扑向老师——
「老师,我最爱你了!」
砰地一声,椅子倒下来……
阎司文稳稳抱住她,皱起眉头。爱他,一定要这么横冲直撞吗?
阎司文忍不住扬起嘴角……却心想他若不是练武之人,早被她的「爱」撞死好几次了。
晓优……还是爱他……
「吃早餐吧。」再不先吃她要生病了。他抱著她起身,拉好椅子,想把她放下,她却四肢缠著不肯下来。「晓优?」
「嘻嘻……我要先吃你。」她两手圈住他的脖子,嘴巴凑上来,急著要学老师昨晚的吻「雪耻」——
阎司文往她额头一拍,「下来!」
「呜……好痛!老师,你说的跟做的都不一样,刚刚才跟我求婚,现在就打我!」她抚著额心,一张苦瓜脸,从老师身上滑下来,视线落到一桌子的菜,开始被吸引……
几时有这么快的进展,他已经跟她求婚了,他怎么不知道?阎司文眯眼,当她白天说梦话,没理会她,坐回餐桌,端起碗筷,看向她……
她双靥发红,满脸生光,又恢复了过去的模样,精神满满,连红润的嘴唇都勾满了笑容……
嗯……老……老师……
阎司文一怔,掉落满眼的惊乱,迅速打断思绪,低头夹菜。
看她也伸出筷子来,夹起破烂的荷包蛋,猛往嘴里塞,很快扒了一口稀饭,咕噜就吞了,又扒第二口稀饭,夹菜……
「慢慢吃。」他扯眉,沉声。
她看著老师,放慢了动作,青菜塞进嘴里,咬了咬……
阎司文被她直盯的视线看得耳热,垂下目光。
她看老师的视线一离开她,又扒扒扒,一下子吃完一碗稀饭,马上添第二碗!
「吃慢点。」阎司文没看她,仍盯著她的一举一动。
「……哦。」她放慢动作,这时才有机会想——嘻嘻,老师终于承认他也爱她!
炳哈哈,她明天要去告诉阿禾,跟阿禾炫耀!
「老师,你在哪买的荷包蛋,煎得好丑,还有蛋壳。」
「……‘张记’那里卖完了……将就点。」
「哦。」第一碗先垫了底,比较不饿了,第二碗她先扒了一口,慢下来,夹了一块鱼片放进嘴里,嘻嘻看著老师笑……咦,老师怎么表情怪怪的?便秘吗?「老师——」
她正想问老师,「张记」的荷包蛋卖完了,那老师去哪买的,这么破碎的荷包蛋还敢摆出来卖——
她看著老师的表情,又看看盘里的荷包蛋……
这么破碎的荷包蛋,是要怎么卖,秤斤卖吗?
她吞下了要问老师的话,拿起盘子,把破破碎碎的蛋全扫进碗里,扫得干干净净,和稀饭一口一口扒进嘴里,吃得嘴巴有点酸软,抖动……
老师煎的……
炳哈哈,是老师煎的!
老师的手艺还真烂!
炳哈哈——老师……跟她一样是厨房笨手,却亲手为她煎蛋。
这么疼她的老师,她还跟他闹脾气……
「老师,下礼拜我要跟阿禾去育幼院给小朋友送礼物,我顺便买礼物给你,你想要什么?」
「不用了。」
「结婚戒指好不好?」
阎司文无言。
「还是结婚穿的西装?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