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也愁嫁 第8章(2)

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从前,无法体会诗中含意,如今,行过一道又一道的驿站,狄国的边关眼看就要近了,她才明白其中苍凉。

二哥所派的和亲使者,是他新收的谋臣,名唤司徒容若。

说起这位司徒容若,她早闻大名,都说是朝中惊才绝艳第一人,踫了面才发现,用谪仙下凡来形容,更加贴切。

他坐在马上,一袭白衣如月,映著晨光之色,容貌比女子还美,长发并未像俗人一般挽起,反而垂荡肩后,随风飞扬,有著青草般淡淡的气息。

他细长的眼眸挑眉巧笑,嘴角弯成一抹明亮的弧度,神情却有种捉模不透的深邃,给人隐隐寒意。

说起来,二哥与风亦诚也算美男子,但在他面前,却失了光华,有著天上人间的区别。

阿紫见到他,顿时有些心定。他身为和亲使者,一定能保她一路无虞。

「公主。」

用了晚膳,沐浴妥当,他一如既往前来求见。

「怎么,那人又出现了?」阿紫心头一紧,彷佛在与他打暗语。

司徒容若笑意从容明亮,「公主猜得没错。」

她听见自己「啊」了一声,怔怔坐在椅上,半晌无语。

已经是第几次了?她有些记不清,只知道每到一处驿站,总会有人抢先一步,替她安排妥当。

原本,这没什么离奇的,想来她一个公主远嫁和亲,各地驿馆接到消息,自会隆重迎接,然而她很明白,这并非官方的安排。

第一次,有人将她的房间用紫色的纱帘装饰,轻软如烟,她告诉自己,这是驿馆知道她素爱紫色,特意讨好,所以并没放在心上。

第二次,有人送上鱼羹一碗,她告诉自己,不过凑巧而已,鱼羹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只是,会让她想起绝侠谷的味道。

然而,第三次、第四次,她再也容不得自己无所谓,不论是送上的衣衫、器物、香薰、脂粉,皆是她所好,而且,有些喜好,她从未对外人说过……

「是二哥安排的吗?」错愕中,她问司徒容若。

「太子只吩咐驿馆一切从简,毕竟现在开战在即,怕惹民间议论皇族奢华。」他掀起一抹紫纱,意味深长地道:「这样的房间美仑美奂,却只住一晚,未免太过铺张了。」

「今天又送了什么?」阿紫忍不住问道。

「一对雀儿。」

司徒容若拍了拍掌,宫婢便将笼子提了进来,一脸欢喜。

「公主,这雀儿可有趣呢!」宫婢兴奋道,「送礼的人留了个哨子,只要吹两声,这雀儿便会飞到人的肩上,再吹两声,竟从廊上的盆景里饺了片花叶过来!」

阿紫顿时脸色刷白,十指扣住那鸟笼上的围栏,颤栗良久,仍未镇静。

他吗?是他吗?

他一直尾随著她,都跟到这里来了?为什么……不现身呢?

二哥没有将他送回绝侠谷吗?又或者,他打败了萧冀远,擅自逃走了?

他的伤已经痊愈了吗?前几天又下雪了,他应该过了两年以来第一个舒坦的冬夜吧?

满腹疑问,她冲到窗前,想试试能不能发现他的身影,然而,窗外一片冰冻平原的枯燥景色,什么也没有……

「公主知道是谁了?」司徒容若踱过来,莞尔道。

她咬著唇,不敢说确定,只怕空欢喜一场,欣悦化为梦境。

「这里,还有一张字条呢。」他忽然提醒她,「搁在鸟笼里,恐怕也是那人留下的。」

「字条?」她一把抓了过来,想摊开,却一阵害怕,愣在那里。

「不如微臣替公主瞧瞧?」司徒容若很懂得看人眼色,淡淡提议。

阿紫神游一般,默默将字条递过去,双眸凝视半空中,也不知在看什么。

「紫霞阁中玉生烟,千拾殿下总成约。青山绿水无赏期,明月梅花终有梦。」他徐徐念著,随即挑眉不解,「是诗吗?看来这个人诗才平平啊。」

呵,他一个习武的,能做出这四句,已算不易了。

在她眼里,这诗倒比千古名句更令她动容。

「什么意思呢?」司徒容若似在旁敲侧击,「青山绿水无赏期——是说,再也看不到了,还是没有观赏的期限?彷佛有些语病呢。」

阿紫不由得笑了,嘴角才掀起,泪水便落了下来。

这意思,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懂得。青山绿水终究在,不必急于一时,留得明月与梅花,赠与天涯枕梦人。

可是,如今的她,还有梦吗?

必山飞度,一路风尘,行了这么久,总算到达永宁。

永宁,地属狄国,与齐朝交界的地方,据说也算狄国第一繁华之城,此地商旅交错,纵横开合。

然而,阿紫却觉得,这里比起齐朝任何一个小城来,都算贫穷冷清,难怪狄国处心积虑要入侵南下,望著他人秀丽山河、田原肥美,怎能不起歹心?

庄于君亲自前来迎接她,这次也是他亲领兵马犯境挑衅,真可谓肩挑日月,和亲与入侵,两不耽误。

好几年不见,他已经从当年胆小纤弱的少年,变成高大黝黑的北方男儿,一袭铠甲铮铮作响,满面春风好不得意。

「公主,久违了。」庄于君向她微微颔首。

阿紫披著白狐大氅,仍用淡紫绸缎衬里,轻轻一掀,露出娇俏颜色,彷佛雪地升紫烟。

她坐在长榻上,并不起身,摆明不想和他多加寒暄。

「多谢三皇子亲自迎接,」阿紫冷淡道,「只是本公主现下乏了,改日再叙,如何?」

「看来公主对本王的态度一如既往啊,从前不耐烦,如今更不耐烦。」庄于君低笑,「如此怎么相守一辈子?」

阿紫厌倦地转过头去,「一辈子」这三个字像针一般扎著她心。

同样的天荒地老,换了一个男人,为何,却如此讨厌?

「公主,本殿下还有礼物要送你呢,」庄于君扫了手下一眼,「去,把那东西带进来!」

侍卫行礼,转身自门外牵进一头庞然大物。

乍见,四周皆惊,不禁骇叹,齐朝使团皆变了脸色,庄于君等人却满是大仇得报的快感。

阿紫闻到动物的骚味,不禁回眸,却见那侍卫正牵著一只白虎,立在不远处。白虎雄姿矫健,鼻下发出咻咻之声,目光如炬地瞪著她,若非项上有皮圈拉著,说不定下一瞬它就会飞扑过来,将她撕裂。

「公主不认识它了吗?」庄于君一脸戏谑,「这还是当年公主送给我的呢。」

呵,当年圆头圆脑的小老虎,如今竟变成这凶猛恶兽了?本以为他早将它给扔弃,没想到养了这么多年。

阿紫眉间一凝,涌起不祥预感。

「本殿下有桩心事,这么多年积郁胸间。」庄于君看好戏似地打量著她,「公主不是一直说我胆小吗?这白虎可是本殿下一手养大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让公主瞧瞧,本殿下非你所说的那般没用!」

想不到当年她为了拒婚而耍的小伎俩,倒是激发了他的斗志。很好啊,无心插柳,柳却成荫了。

「这白虎喜欢紫色,」他眸里闪烁一丝阴冷,「本殿下素来把它爱吃的食物放在稻草人里,而那稻草人,披著紫纱。」

阿紫一怔,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这庄于君不只胆小,心胸还窄得可怕。他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报复她?名义是痴情不忘,想娶她为妻,实际上是为了当面羞辱她、折磨她吧?

「本殿下若命人放手,公主以为这白虎会如何?」他挑眉紧盯著她。

「三皇子,请不要无礼!」齐朝使团急切地道。

「当年公主说本殿下胆小,如今面对同样一只虎,怎么公主也花容失色了?」庄于君仰天大笑,「还以为多有勇气呢!」

白虎大概饿了,此刻看到阿紫白氅下露出的那一抹熟悉的颜色,顿时焦躁难安,不断发出低吼,颤动的雄躯似乎就要从侍卫手中挣脱,惹得四下众人皆惊,纷纷护住鲍主,剑拔弩张。

阿紫凝眸瞧著眼前的一切,思绪在沉默中飘浮。

反正她已是中毒之人,不久于世,若真被白虎所噬……齐朝便有借口赢得这场战争吧?

本以为,她牺牲了自己的幸福,至少可以换来一天的和平,谁料想,终究止不住金戈铁马。

临行之前,她对庄于君还有几分愧疚,但此刻,一报还一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正思忖著,只觉四下喧哗声如潮水将自己拥住,忽然,门外却传来短琴清音。

彷佛上苍恩赐的休止符,霎时诸人都静了下来。

那琴音,清心寡欲,迷惑心神,就连白虎听了也倏忽乖巧,呜咽一声即趴到地上,猛兽顿化为大猫咪。

阿紫诧异地看著门帘,却见一袭白衣踱入,司徒容若手持短琴,笑颜如雪域繁花。

「容若见过三皇子。」他收起了琴,向庄于君徐行为臣之礼。

「原来是先生,」庄于君回过神来,轻哼道:「多年未见,听说先生已投诚齐朝太子。」

「容若是来提醒三皇子,此处为永宁,若南齐公主在咱们北狄地界发生了什么不幸,后果不堪设想。」司徒容若欠身提醒。

「咱们北狄?」他不禁嘲讽,「亏先生还把自己当狄国人。」

「容若曾在狄国当差数年,狄国如我第二故乡,不可忘。」依旧从容的微笑。

「谢先生提醒!」庄于君不满的拂袖而去,「公主舟车劳顿,本殿下就不打扰了。」

眼前熙熙攘攘的一切随著先前嚣张的气焰而去,阿紫强撑的心神彷佛在这一刻崩溃,身子一软,幸得司徒容若扶住。

「公主不必害怕,没事了。」他安慰道。

阿紫舒出一口气,心跳如麻。

她不是怕死,只不过,就这样死了,太不甘心……她还没有见到那个一直尾随她的人呢。

为什么,看到她身陷险境,他依旧不肯露面?方才,连司徒容若都赶来救她,他如在附近,真能按捺得住?

「没想到庄于君会对公主如此无礼,」司徒容若却又勾起笑弧,「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公主如此聪明,不必微臣多言了吧?」

什么意思?他又在暗示她什么?

她不解地望著司徒容若,猜不透那美艳笑颜下藏著什么,看透了她几分,又站在她这边几分?

她心中一片混乱,但稍过片刻,又彷佛拨云见日,不老实的心性在耳边提醒著她,似乎,可以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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