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女人味 第一章

「不行,我还有工作。」沙哑又略带鼻音的女声固执地说著。

「不要管什么工作了,身体要紧。」唐绍恩担心地看著她苍白的脸色。

真不知道她脑袋里都装些什么!都病成这样了,嘴里念念不忘的却还是工作?!

双手小心翼翼地制住她,唐绍恩深怕捏伤了她略显单薄的肩:「小姐,你就好好地休息嘛!」

范薏萱扭动著受制的肩胛:「你别管,我一定要回去上班。」这一晃动,她的头更痛了,范薏萱紧紧皱著眉头。

见她痛苦地蹙眉,唐绍恩心里一阵不舍。

回想起刚才她还昏睡在病床上时,眉头痛苦地揪紧著,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泪流满面,止不住的泪水濡湿了她乌亮的云鬓。霎时,他竟将她苍白的脸庞与「她」重叠,一颗心也紧紧揪了起来。因为心疼陷入噩梦而无法逃脱的她,所以曾经深刻体验那种痛蚀人心滋味的唐绍恩才会执意将她唤醒,不愿她继续陷溺在痛苦的梦境中无法自拔……

「医生说你是因为身体虚弱才会昏倒,必须好好休息。」他轻声细语地,仿佛说话大声点就会吓到她似的。

她就像易碎的瓷娃娃一般,让人自然而然地想呵护她。

「不行,我真的该走了……」范薏萱挣扎著想要起身。

唐绍恩重重地叹了口气:「要不然告诉我你公司的电话,我帮你请假。」她还真是固执。

范薏萱瞪著他:「我不需要请假。」

唐绍恩翻了翻白眼,拿她没辙:「好吧,那我送你回公司。」

范薏萱撑直手臂,打算下床:「不用了,我自己--」她双脚才落地就拐了下。

唐绍恩急忙扶住她的腰际稳住她,有些心疼地说:「你看,你都站不稳了,还是让我送你去好了。」

无奈地,范薏萱只好同意他的提议:「那就拜托你了。」虚弱地扬起唇角对他笑了下。

明明就是一副纤弱的体态,但她澄澈的双眼却流露出坚毅的神色。在她身上,刚强与柔弱并存,却不显得突兀,唐绍恩被这样的她吸引了。

见到她的虚弱,唐绍恩念头一转:「不需要这么拼命工作吧!我还是送你回家休息好了。」

她挣扎著想推开他:「我要回公司,放开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好、好,我送你回公司就是了。」拗不过她的固执,唐绍恩只好搀扶著她步出医院,陪著她坐上计程车。没办法,他今天才刚到这里,根本还没准备好代步工具。

「我叫唐绍恩,这是我的名片。」计程车出发不久,他递上名片,「有什么事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接过名片,范薏萱连看也不看一眼。她根本没打算开口,更不可能会「有事找他」。

唐绍恩盯著她:「你还没介绍自己呢!」他可不想就这么断了与她的联系。

范薏萱只好从皮包里拿了张名片给他:「谢谢你。」

毕竟是他好心地帮了她,否则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还真没办法安然回到公司。

低头一看,唐绍恩开心地笑了。

宋氏企业总经理秘书范薏萱

没想到他们俩这么有缘,宋氏企业正是他们这次来准备拜访的合作对象……

「你去哪儿了?」一进入房间,唐绍恩就接到隔壁房的欧阳靖打来的内线电话。

扭了扭僵硬的颈子,唐绍恩单手松开了领带,放松身子顺势一仰,便呈大字形地倒在床上。

「啧,你挺会追踪的嘛!」取笑著好友兼上司,即使透过话筒,唐绍恩声音里浓浓的笑意仍不容忽视。

「搞清楚,我是看你神情恍惚才放你假,你这小子竟敢跑去玩?」放他一个人面对那些烦人的餐宴,也不想想谁才是老大。一想到这儿,欧阳靖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中午下了飞机,当车子行驶在T市街头时,唐绍恩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差,整个人恍恍惚惚的,问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欧阳靖只好让他待在饭店休息。没想到等他回到饭店之后,却找不到唐绍恩的人。问了柜台,才知道他竟然出去「逛逛」。嗟,真气煞人了!

「嘿,我可不是去玩,而是英雄救美哩!」忆及范薏萱娇柔可人的模样,唐绍恩的心毫无道理地狂跳了起来。

他想,他是喜欢上她了!

喜欢她清丽的韵味,喜欢她的坚强气质,更喜欢在她身上看到娇柔与坚毅的结合!没有任何道理,他的心硬是在这短短时间内陷落了。这……是不是就叫一见钟情?

「哼,英雄?!」欧阳靖不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别忘了,明早约了十点见面。」交代完毕便挂上电话,不理会疯言疯语的唐绍恩了。

晚间八点,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独居的小套房,憔悴虚弱的范薏萱无力地瘫在床上,脑里想的全是回到公司后,宋尔麒不顾她的病痛,狠狠责骂她的冰冷态度以及厌恶的眼神。

一想到这儿,她的胃又泛起刺人的疼痛。握起了拳头,紧紧抵压住痛楚的源头,但仍难忍地流下泪来。

自那时开始,宋尔麒就非常讨厌她,对她的敌意更是浓烈得无法掩饰。每天接触著这样的宋尔麒,她的神经可说已绷到极点,就快撑不下去了!

甭单、无助的范薏萱蜷缩成一团,哀伤的啜泣一声声回荡在寂静无声的房里,为夏末秋初的夜增添了些许凉意。已经好累好累了,真的很想休息……止不住的泪流了满脸。

如果不曾发生那件事就好了!如果时间能倒转就好了!可是急欲抹去的记忆却仍清清楚楚地盘踞在脑海里……

哭泣的声音充斥著豪华大宅。客厅里,所有人脸上都凝著浓重的哀伤,正聚成一团,焦急地讨论著。

惟一没有加入其中的,是个十几岁的男孩。

他正张大眼楮,狠狠地瞪著眼前的小女孩。出其不意地,男孩伸出手用力推开她:「都是你害的!」同时大声地吼著。

小女孩被推倒在地,左侧额角撞到一旁阶梯尖锐的角,霎时血流如注,鲜血顺著她苍白的小小脸蛋滑了下来。

「答、答、答……」地面溅出了一朵朵鲜艳的血花,也染红了她的衣裙。

纯白的衣裙上,鲜红色的艳丽加上原本沾染的暗褐色的暗沉,著实令人怵目惊心,但倒也成了最抢眼的对比。

没有哭泣,没有叫喊,女孩涣散的双眼只是睁著,她就像被人丢弃的玩偶,瘫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一旁的众人,没有人有空注意到这场意外,而男孩只是瞪大双眼,任由她倒卧在地。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扶起了她,一个苍老但慈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乖宝贝,别怕。」满是皱纹的手轻柔地抚拍著她的背。

她的手好温暖,像爸爸的手一样……

小女孩的双眼眨了眨,焦距慢慢恢复,清灵双瞳直盯著和蔼的老妇人,泪水由眼眶溢出,冲淡了颊上的血迹。

但她只是掉泪,泪水止不住似的直淌……

宋氏企业大楼

两名身材高大、鼻梁上顶著帅气墨镜的男子穿著剪裁合身的西服,出现在大厅处。

其中一名男子走近服务台,摘下墨镜,露出了飞扬俊眉下那双深邃的诱人黑瞳。

嘴角轻微地上扬,磁性的嗓音温柔地逸出:「你好,我们和宋总经理约好了。」语毕,不忘丢给接待小姐一记勾魂眼神。

「二十三楼,你可以搭那部电梯。」接待小姐问都没问一声,指著专用电梯就回答了他,因为她的一颗心都要被勾走了。

再度微笑、点头,身子一转,步回一身铁灰色系的冷酷男子身边,两人便一同踏进直达二十三楼的专用电梯。

进了电梯,欧阳靖面无表情地冷哼了声,对著咧嘴直笑的唐绍恩丢了句:「卖笑。」嗟,老爱卖弄他的男性魅力。

唐绍恩不以为然地挑眉:「哎呀,微笑很容易解决事情的嘛。哪像你,一脸冰块样,吓得人都不敢靠近哩!」瞧,他们这不就轻松地上楼来,免去了那些烦人的问话?

「是啊,就你不怕死呵!」欧阳靖眼楮微眯,一道冷冽得足以杀人的目光立刻射向唐绍恩。

他对昨天的事还耿耿于怀。

看著好友动怒的表情,唐绍恩急忙摇手:「别生气,开玩笑、开玩笑的。」说完,紧抿住嘴唇,深怕一个不小心露出了他洁白的美齿,会被欧阳靖找到借口强拉他「过招」。

啧,他可不想鼻青脸肿得见不得人呐!

「当--」电梯正巧到达二十三层。

唐绍恩率先踏出电梯:「走吧。」庆幸逃过一劫,唐绍恩窃笑在心底,不过可不敢让身后的欧阳靖发现。

身处秘书室的范薏萱听到声音,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您好……」才讲了两个字,便被扑向眼前的身影打断问话。

「嗨——薏萱,我们又踫面了。」唐绍恩笑容满面地伸长了双手,想给她来个大拥抱。

「啪!」很自然的防御反应,范薏萱用档案夹拍开了他的手,迅速倒退了几步。

「你做什么?!」

「阿绍--」另一个动作迅速的人是欧阳靖,他眼明手快地拉住阿绍的衣领,同时十分讶异他的举动。

虽然阿绍平日老是吊儿郎当的,但对于女性绝对不会有任何不尊重的举动出现。欧阳靖快速地扫了下眼前的娇柔女秘书。

罪魁祸首唐绍恩回头,一副没事样儿地朝欧阳靖耸耸肩:「我只是和小萱打声招呼而已嘛!」仿佛在说他太大惊小敝了,唐绍恩状似无奈地缩回双手,「你身体好些了没?」他望向范薏萱,关心地探问她的身体状况。

范薏萱点头苦笑了下:「谢谢你的关心。」

天啊!她八成是遇到煞星了!

深深吸了口气,范薏萱勉强扯出笑容,问著后面拉住唐绍恩领子、看来比较正常的人:「请问您是欧阳总裁吗?」

昨天因为昏倒而太晚回到公司,错过了欢迎香港欧阳集团总裁的餐会。为此,她还被总经理骂了一顿。

欧阳靖难得地扬起唇角:「麻烦通报一声。」啧,这面目清秀的女人对阿绍很有影响力喔!

「这边请,总经理已经在等您了。」她领著欧阳靖和怪人唐绍恩踏进总经理办公室。

办公桌前,戴著金边眼镜的宋尔麒一派斯文书生模样:「欢迎。」迈开步伐迎上前与两人握手。三人分别入座。

宋尔麒命令著端茶水进来的范薏萱:「范秘书,早上的会议记录中午前交到我桌上,另外,泰生的资料整理好,下班前交给我。」

她服从地点头:「是,我知道了。」没再多说什么,范薏萱安静地离开总经理室。

哇,看样子她的工作还挺多的哩,唐绍恩蹙著好看的浓眉,盯住范薏萱瘦弱的身影,心疼她肩上的重担。

「咳!」欧阳靖出声警告著。

唐绍恩随著范薏萱离去的注意力这才转到他们的谈话上。

两个月前,欧阳靖刚从父亲手中接下欧阳集团,成为新一代的掌权者。而宋氏与欧阳家族的关系,可以追溯到祖父辈了,两家族一直维持著良好的合作关系。

这次欧阳靖亲自来这里,除了拜会宋尔麒、讨论有关两家合作进军电信市场的可能性外,一方面还要视察欧阳集团在这里的分公司。

「那么欧阳电讯就快成立?」

欧阳靖点头:「下星期五的开幕酒会,还请宋总经理莅临指教。」虽然两人昨天才见过面,但那只是商业上的应酬。欧阳靖有礼但不甚热络地邀请著。

「我一定到。」

「到时还请您多多帮忙。」唐绍恩满面笑容地接下话题,「对了,这是关于合作计划的评估资料,请过目。」

很快进入状况,三人仔细地讨论相关细节。

十一点多。

「中午不如一起用餐吧!」宋尔麒建议道。

「好啊!」唐绍恩抢先在欧阳靖出声前答应。

而一旁的欧阳靖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想看看他到底搞什么把戏。

「那我吩咐秘书订位。」

唐绍恩在宋尔麒走近办公桌时突然开口:「对了,范秘书也一块去吧!」

宋尔麒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我想范秘书中午还有工作,可能没有时间和我们一起用餐。」又是满脸的微笑,唐绍恩悠哉地说:「哎呀,吃饭最重要嘛,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做事啊!」说完,状似随意地撇头一问,「总裁,您说是吗?」唐绍恩晶亮的黑瞳投向欧阳靖。

了解他眼神含意的欧阳靖从未见过好友如此积极地接近一个女人,他当然是无条件帮忙!

「只是吃顿饭而已,别为难宋总经理了。」表面上对著唐绍恩说,目光却转向宋尔麒。

宋尔麒眼底闪过一丝赞赏。哈,看来欧阳靖不是个简单人物。

「无妨。」他按下内线,对范薏萱交代著,「中午在云天订四个位子,你也一块去。」

范薏萱极度讶异会听到上司这么说,但她还是依照命令订了位子。

不久,讨论暂告一段落后,三人鱼贯地步出总经理室。

唐绍恩神情愉悦地走近秘书室,大手一伸,拉起了还坐在位子上的范薏萱:「吃饭!」

「你……」范薏萱赏了他一记白眼。他这是什么意思?

唐绍恩当作没看到,径自牵著她纤细的手,拉她往电梯走去。

看著眼前这一幕的宋尔麒显得讶异,温文的脸色微变,但一瞬随即恢复了正常:「我们走吧。」他对著欧阳靖露出微笑。

一旁的欧阳靖跟著宋尔麒的脚步前行。对于宋尔麒瞬间变幻的脸色,他可是清楚地纳进眼底。短短几步路,范薏萱又被拉进了电梯。

避不了他是总经理的客人,范薏萱气得怒目直瞪著他:「放开我。」她奋力挣扎著,想脱离唐绍恩的钳制。

「好、好,你不要弄伤了自己。」唐绍恩马上松开手掌,怕伤了娇弱的她。

恢复自由的范薏萱马上退到角落,防备的双眼盯著他的一举一动,深怕他像匹狼似的扑来。

「我---」本想说些什么的唐绍恩因为另外两人踏进狭小空间而闭口,无奈地任由范薏萱躲在角落。

欧阳靖探索的眼光在他们身上流转。

宋尔麒轻柔的声音突然回荡在密闭的空间内:「范秘书,怎么没听你提过认识唐特助呢?」微侧著脸,宋尔麒状似不经意地问著紧挨在角落的范薏萱。

「嗯,是昨天……」她显得有些慌乱。

唐绍恩抢先开口:「说起来还真是有缘,昨天是我送小萱到医院的,没想到今天还能遇见她。」他亲昵地叫著「小萱」。

「喔,还真是巧啊!」宋尔麒勾起嘴角笑著。

「似乎是上天注定我们要认识的。」唐绍恩意有所指地直视著范薏萱清灵澄透的双眼。

在他热烈的注目下,范薏萱倏地红了双颊。她的头低垂著,不敢直视唐绍恩的炽热眼光。

眼角瞄见两人之间微妙的情绪波动,宋尔麒转回身面对著电梯门,眼底快速闪过一丝诡异。

透过光亮如镜面的电梯门反射,欧阳靖清楚地看到了宋尔麒的怪异神色,在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竟然是……憎恶?!

欧阳靖心底的警钟顿时敲响,看来对于商场上形象一向温柔敦厚的宋尔麒,他可得重新评估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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