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礼贤只是朋友。」
蓝昊冷冷的看著她,英俊的面孔带著一种迷惑。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柳页儿是个漂亮的女人没错,但并不是他所认识中最美的一个,而且他一点也不喜欢东方女性,在他眼里东方女子多半不够妖冶,怎么样都不够味。
一个不够妖艳的女子,竟让他在意起她来,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他不是没有女伴啊,为什么会对柳页儿感兴趣了呢?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又来了,柳页儿害怕他这种眼神,那一晚他也是这样看著她。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么说是不是能够为她带来点安全?
「谁?」蓝昊阴狠的眼眸像是要对付敌人的攻击一般。
柳页儿深吸了一口气,「是学校社团里很照顾我的学长,他在台湾等著我回去,我们已经论及婚嫁了。」
她低著头盯著自己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敢看他,怕泄露了害怕的心绪,事实上她和邦钧学长要好是要好,但是婚期未定。
「我之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你和男人有这样的交情?」
「因为觉得这是私事,所以才没说。」
「礼贤知道吗?」
她摇摇头。
蓝昊追根究柢起来,「是私事吗?你让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在不清楚你另有所爱的情况下一点一滴的爱上你,你难道不觉得过分?」
柳页儿抬起头,疑惑的看著他,「我不知道……」
「那是你太迟钝了。」他忽然有一股无明火很想发作。
「我会向方先生解释……」
蓝昊突地握紧右拳重击桌面,「你把感情看得太随便了。」
她颤了下。
这是她的错吗?是谁一开始出了这个坏主意?现在失控了却要她扛。
「我能做的就是向方先生说明真相,在一切都来得及之前,也许是……你想太多了,我和礼贤真的只是很谈得来的朋友,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你觉得男女之间有纯友谊吗?」他没了食欲。
「我想……是有的。」她曾经怀疑过。
「告诉我例子。」
柳页儿想了一下,「我和蓝先生就是纯友谊啊!」蓝昊不会反驳她的话才是,除非他不认为他们是朋友。
「你忘了?就在二十分钟前你才把我当成是陌生人,所以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是纯友谊,因为在你的认知里根本不当我是朋友。」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我要回去了。」
柳页儿站起身,下意识的往门口走。他们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太危险了。
瞬间,她的手臂被抓住,她瞪大眼,「你想做什么?」
「担心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蓝昊不怀好意的诡笑,抓住她的手不放。
「很晚了。」她试图维持镇定的看著他。
这个男人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我会送你回去。」
丙然,他不再说什么,拿了车钥匙便往外走。
柳朵儿并没有在预订的时间内回来。
「她的手机也没开机,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柳页儿眉头深锁,这几天心里一直不踏实,总是害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朵儿不是没有出过远门,但从没有一次像这回一样音讯全无,出门三天至少会打一通电话告知行踪的。
「会不会手机掉了?朵儿和你不一样,她做事粗枝大叶、忘性又强,也许是玩野了,你不用太担心啦。」文亭华边说边帮著柳页儿喂食乌龟。
利汉夫妇现在很放心地把宠物店交给柳页儿打理,两老轻松自在的到处游山玩水。
「我有不好的预感。」
两人是双胞胎,能心有灵犀,她可以感觉到朵儿也许真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怎么会这样?」看见柳页儿笃定的表情,文亭华不禁跟著担心起来。
「我昨天试著要联络朵儿平日一块儿活动的伙伴,结果一直联络不上,他们好像也没回来。」柳页儿忍著没向台湾的父母求援,怕尚未确定的事会让父母跟著担心。
家里环境只是小康,如果让父母因此筹钱赶来法国了解状况,万一只是她多心就不好了,她得学会自己处理事情。
「这么说来,就算真有什么麻烦,也不会是朵儿一个人面对。」
「她那些朋友的个性都有一些激进,为了理想,什么激烈的事都做得出来。我就是因为害怕朵儿又闯祸,才一直希望她不要再和他们来往。」
「是喔,他们连蓝昊的种源库都敢烧,会不会这次去英国也是为了去烧谁的种源库?那就糟了,不是每一个种源库的主人都像蓝昊这么好说话的。」
蓝昊好说话?蓝昊才不好说话,他现在越来越麻烦,但她不敢告诉文亭华,怕太复杂了会吓到她。柳页儿陷入沉思。
突然,店铺的大门被撞了开来。
「请问谁是朵儿的姊姊?朵儿出事了。」来人大喊。
那人一身是伤,跌跌撞撞的进了宠物店。
柳页儿扶住他,焦急的说:「朵儿出了什么事?」
不好的预感为什么要成真?
「朵儿被人绑架了。」
「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和你们一起去英国了?」
「因为经费的关系,我们后来没去英国,只到巴黎近郊的一处公寓度假,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愉快,没想到一群流氓把朵儿给抓走了。」
「他们要多少钱?」
「他们不要钱,他们要朵儿的一对眼角膜,他们要用朵儿的眼角膜医治一位少女的眼楮。我们本来想报警的,可那帮人撂下话,说如果敢让警察知道就杀了朵儿泄恨。」
「为什么会是朵儿?」
「因为朵儿是东方人,那些人比较怕惹上白人。」
柳页儿在丘水寒夫妇的建议和陪同下找上蓝昊。
说明来意后,柳页儿反射性的低头看著自己的双手,当她说出她和朵儿是双生姊妹时,她松了一口气。
而蓝昊锐利的眼始终盯著她看,她没法猜出他莫测高深的眼里藏著什么,她颤了子,想著他会帮她的忙吗?
「你们希望我帮什么忙?」他寒著一张脸,气色难看的问道。
他被她给骗了,一个有名望的大律师竟然忘了要小心求证,而让一个女人给骗了,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脸要往哪里摆?
「蓝昊,一对眼角膜对你而言应该只是小儿科吧,你的种源库里不会没有这玩意才对。」丘水寒热心的说。
蓝昊冷冷一笑,「我的种源库被大火烧了,你们不会不记得了吧?」
「被火烧掉的不是只有一部分吗?」王瑄急著说。
「正好就是我存放眼角膜的库房。」
蓝昊实在是太生气了,一个女人连这种谎都敢说,以后还有什么谎不敢扯的?
「蓝昊,你就想想办法嘛!你可以向同业调货啊。」王瑄干脆说道。
蓝昊摇摇头,「我不想,我没必要为了这个说话不老实的女人去向人欠下人情。」
柳页儿心头凉了一半,他没打算原谅她善意的谎言。
「页儿的妹妹岂不是要因此瞎眼了?」丘水寒赶紧提醒道。
「简单啊,教柳页儿和她妹妹一人给一只眼角膜,姊妹俩和少女都能看见,三方皆赢。」他残忍的说道。
「这怎么成,你就帮帮忙吧,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以前你不也常常帮助穷人找眼角膜和肾脏的。」王瑄不懂蓝昊何以在这件事上如此不近情理?
「那不一样,柳朵儿是我的敌人,我不可能帮助我的敌人。」
柳页儿沉下脸,难掩失望。「我明白了。」
她站起身就要离去,他并不把她的困难当作一回事,她又何必留在这里自取其辱?
「蓝昊,你是铁石心肠吗?」王瑄拦住柳页儿。
她完全能够理解一个女人为了手足会做出什么牺牲。
蓝昊嗤笑一声,「你们看看这是什么求人的态度?有哪一个苦主会如此高傲的求人帮忙,能打动人心是见鬼了。」
柳页儿泛著泪光的眼瞳一张一合的,然后她轻轻的说:「求你卖一对眼角膜给我,我会努力挣钱,慢慢把钱还给你。」
「别求了,省省你的力气,那是一大笔钱,你还不起的。」
他的情绪还停留在她说谎骗他的当口,要他软化是不可能的。
柳页儿苦涩一笑,「我懂了。」说完,她转身离去。
看她落寞的离开,王瑄忍不住说道:「为什么这样无情?」
蓝昊点了一根烟,吐一口烟圈后缓缓地道:「有什么疑问吗?」
蓝昊又抽烟了,他不是戒烟了?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抽烟的动机又是为了什么?丘水寒不禁纳闷的看他一眼。
「你不是戒烟了?为什么又开始抽烟?」
蓝昊淡淡一笑。
「想抽就抽,哪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他只能说这些了,隐藏在最深层的理由他自己也不想探究。
一个他不愿面对的事实,柳页儿。
「你真的不大对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丘水寒与妻子对望了一眼。
「没事,我会有什么事?你们的想像力真是丰富。」他都没法说服自己了。
「我以为你认为页儿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丘水寒认识蓝昊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他不可能看走眼的。
「她与众不同?」蓝昊不以为然的哼笑道。
「看你们同桌吃饭,还以为你们真的有些什么,难道只是我和水寒的错觉,其实你们之间没有任何情愫?」王埴不相信。
她是女人,正巧又是一个敏感的女人,女人对发生在她周围的爱情事件最是敏感了,她确实嗅出了蓝昊对柳页儿的另眼相待啊。
蓝昊弹了下烟灰后说:「会有什么情愫?」
「我不知道,我和瑄以为你对页儿动了心。」
「我和柳页儿?」他大笑,很刻意的一种笑法,为的是要掩饰自己的内心世界。他的心确实枯竭许久,好像沙漠般急需天降甘霖。
「你不帮她就没有人帮得了她了。」
王瑄点点头,「就是,我从来不曾像现在这么希望自己是个有钱人;也从来不曾像这一刻这么高兴你是个有钱人。」
她不得不承认,有钱确实好办事。
蓝昊陷入沉思。
「钱买不到的东西更多,你们太高估我了。」
他捻熄了烟。
「我们真的觉得页儿很可怜,你就当是帮我们的忙去帮帮她吧。」王瑄是个善良的人。
蓝昊以为艾蜜莉不可能有脸再出现在他面前,显然他错了。
「你不累吗?怎么非要不停的帮方礼贤介绍女朋友不可?」艾蜜莉穿著体面的出现,完全没有失婚女子的哀伤,也是,这段婚姻是她不想要的。
「这是我的自由,不过你好大的胆子,是谁让你进来的?琴心又拿了你什么礼物了?」
「别这么狠心嘛,我们以前不也是好过一段?怎么可以突然说不见面就不见面?」艾蜜莉一直难忘旧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好过哪一段我怎么不记得了?」
「如果不是你嫌弃我带著孩子,我们已经结婚了,蓝昊,我之所以嫁给方礼贤是因为气你,本以为你会来抢婚的,但你真的令我很失望。」
「你可以去写小说了,你的想像力真不是普通的丰富。我从来不曾爱过你,从来不曾考虑过要娶你为妻,你若是有一点了解我,理当清楚,只要是我爱的女人,就算是带著十个孩子嫁给我,我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有些事不能不用夸张的措辞来形容,艾蜜莉始终是个麻烦人物,他不只一次告诉方礼贤这个女人不能惹,结果还是忠言逆耳。
「你最近是不是介绍了一个卖乌龟的女人给方礼贤认识?」
蓝昊蹙了下眉。「你想知道什么?」
「她很有魅力吗?」
「怎样,碍著你了?」他心不在焉的答话。
艾蜜莉看出蓝昊的不寻常,「那个女人是东方人,她是你的朋友吗?」
「是朋友,不过这好像不干你的事。」他讨厌艾蜜莉一副好像质问出轨丈夫的语气,没有女人该有的分寸。
「你该不会是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介绍给方礼贤认识吧?」
「艾蜜莉,你不要太过分,这种事不是你可以过问的。你出去,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这个女人开口从来没有好话。」他决定赶人。
「为什么如此愤怒?是不是让我猜对了?」
「我什么也不会说的,你最好识相一点自己走出去,不然让警卫上楼赶人就很难看了。我说私事就是私事,一点一滴都不能拿到台面上讨论,谁也不能例外。」
蓝昊严厉的警告著,怒气一触即发。
「你越是这样,我越要往那方面猜测;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既然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又要把她介绍给方礼贤?」
「出去!」他大咆。
艾蜜莉看了下他狂怒的表情,知道他的怒气是真的上来了。「我走就是了,你生气是因为礼贤也喜欢上她了是吗?」
蓝昊知道柳页儿一定会再来求他,只是没料到方礼贤会陪同她一道来。
「我已经说得够清楚,难道你听不懂中文?要不要我用法文说一遍?」
他心里有一股气。她为什么不直接来找他?先是丘水寒夫妇当她的说客,然后又是方礼贤;只是,如果她单独前来,他会心软吗?
「不要这样,蓝昊,你不能见死不救。」方礼贤劝说。
「我为什么应该救?」他不耐烦的看著柳页儿。
「大家朋友一场,页儿的妹妹有难,我们有能力拯救就应该伸出援手,这是做人的根本不是吗?」
方礼贤越是说得振振有辞,听在蓝昊的耳里越是刺耳。
「我没有你这么伟大。」
柳页儿从头到尾不发一语,也不看他。
「我出钱,你卖给我一对眼角膜。」
蓝昊摇摇头,「你知道贩卖器官是犯法的,我不能知法犯法。」
这一番话任谁听了都知道是故意刁难,贩卖器官当然是犯法的,可蓝昊的种源库专门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事实,也是半公开的秘密。
「你有办法不是吗?」
「没有,我真的没有办法,再说我的种源库被柳朵儿烧了大半,什么物种都付之一炬了。别说是眼角膜,连果蝇都找不出一对。」
看到柳页儿一直不说话,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愿松口。
「我知道你在伦敦也有一座种源库,如果你愿意……」
「好吧,你说到了重点,我就是不愿意。你们走吧,我的委托人马上就要来了,你们在这里不方便。」
蓝昊不留情面的下逐客令。
她终于抬起头,声音颤抖的问:「要怎样你才肯帮忙?」
原来她哭了,低头不看他是为了掩饰她的泪痕,小小瘦弱的身子承受了许多的忧愁;她脸上的珠泪确实我见犹怜,蓝昊并非铁石心肠,自然也有感觉,尤其他现在竟然莫名其妙的对她另眼相待了。
这下,真能狠下心来吗?
「我帮不了你。」
柳页儿急切的说,「你帮得了,只是不肯帮我罢了。」
至于不肯帮忙的原因,她不知道是什么。
「我不随便帮人的,你要我帮你,却一点诚意也没有。」蓝昊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诚意?怎样才算有诚意?」
她直视他的眼,闪著泪光的黑瞳楚楚可怜。一个这样弱势的女子,能使出什么样的诚意打动像蓝昊这般强势的硬汉?
「我不知道,你自己想。」
「没有时间了,朵儿被他们抓走三天了,我怕再耽误下去会误事。」
她没法理智的跟他好好谈,现在可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的情况。
「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蓝昊把手中的笔甩掉,冷言冷语地道。
「蓝昊,你是怎么了?」方礼贤忽觉这样的蓝昊很陌生。
「我怎么了?我是个生意人,凡事必须考量到我的利益,再说柳朵儿之所以有今天也是她罪有应得,她交友不慎,怪得了谁?」
「我知道朵儿做错了很多事,尤其是不该烧了你的种源库,我愿意代替朵儿受罪,请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朵儿这一回。」柳页儿的手不自禁的颤抖著。
蓝昊盯著她,表面上他是无情无义的,但是他的心早已融化。
她的泪、她的恳求,已深深打动了他。
「好,我可以救柳朵儿这一回,但是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真的?」她喜出望外。
「你先回去等消息,还有,把和柳朵儿混在一起的那些狐群狗党的名字告诉我。」蓝昊霸道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
她迟疑了一下。
「怎么,有困难吗?放心好了,要他们的名字是为了救人,不会对他们不利的。」
她凝望著他,轻轻说了句:「谢谢你。」
「不用谢,不是白白帮你忙,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