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孟寒才踏出会议室,秘书翁慧珊便迎上来,说道:
「总经理,有位高中女生找你。」
喜从天降!
「她人在哪里?」
「在会客室。」
话才落定,严孟寒便旋风似地冲向会客室。
翁慧珊目瞪口呆地注视他离去的背影,不敢相信那位在走道上奔跑的男士竟然是温文儒雅、最注重也最讲究办公室礼仪的严总经理——严孟寒!
严孟寒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反常造成多大的骚动,他兴高采烈地推开会客室的门,笑容却在瞬间褪去——:
「佩青,是你啊!」毫不掩饰他的失望。
听见严孟寒的声音,罗佩青放下手中的杂志,起身,走向他。
「来找你的不是你想见的人,很失望吗?」她有趣地调侃。
他也朝她走近。
「非常失望。」他在她面前站定。「找我有什么事?」
「宛龄叫我来的。」她笑靥如花。
「龄儿?」笑意再度自他唇边扩散。
她肯定地点头,自校裙口袋掏出三张千元大纱,递给他。「宛龄叫我拿钱来还你,她说,谢谢你那天借她钱,陪她挑礼物。」
严孟寒敛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瞪视罗佩青手上的千元大钞。「为什么她不自己来?」
「这我就不知道。」
「告诉龄儿,除非她亲自来,否则这些钱我不收,也不接受她毫无诚意的道谢。」「哦。」看样子这下宛龄死定了,可怜哦!
☆☆☆
「对不起,请问严总经理在不在?」
一个较一般女性略微低沉的嗓音,自翁慧珊桌前响起,她的目光离开电脑荧幕,注视来人,霎时眼楮为之一亮!她目不转楮地凝视眼前削瘦、却又俊逸不凡的年轻男子,再过几年,他必定会成为另一个迷倒众多名媛淑女的严孟寒。
「请问你有预约吗?」
「没有。
「很抱歉,没有预约的话,总经理是不见客的。」面对这么「漂亮」的脸孔,就连说出这平常应酬的拒绝话,都会不自觉地涌出满满的愧疚感。
「可是,是他叫我来的。」
她思忖一会,起身。「我帮你通报看看。请问贵姓?」
「罗。」
「请稍等。」
「谢谢。」
翁慧珊轻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来。」
她推门进去。「总经理。」
严孟寒自成堆的公文中抬头:「翁秘书,有事吗?」
「外面有位年轻的罗先生要见你。」
年轻?罗先生?
「是客户吗?」不太可能,就他所知,姓罗的客户只有罗雨岳,但如是罗雨岳,翁秘书应该认识。
「不是。」
「有没有预约?」
「没有,但那位罗先生说,是总经理叫他来的。」
他的思绪不断运转著:「我不记得我有……」
等一下!
罗?年轻?先生?
严孟寒急忙起身,迅速来到办公室门口,打开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通报需要这么久吗?」严孟寒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外头等待的人儿已不耐地朝他开炮。
「翁秘书,你出去。」他的目光定楮地锁在外头的人儿身上。「快进来。」
「他」听话地移动脚步,翁秘书出去后,严孟寒便将门关上。
「你终于肯来了。」
罗宛龄低垂著头,几乎不敢面对他。「佩青说,你很生气。」
「我是很生气。」他自在地坐抵桌沿,凝视她。「过来。」
她如履薄冰,一步步慢慢地走到严孟寒面前;严孟寒长手一伸,将她纳入羽翼之下,双手交握在她身后。
「为什么要还我钱?」
「借东西本来就要还的嘛!」更何况是钱。
他腾出一只手,托起她沉重的脑袋瓜子,令她直视自己。「当我给你的,不行吗?」
她认真地摇头。「我买礼物送朋友,如果花你的钱就不能算是我送的了。」
他加重揽腰的力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叫佩青替你拿来?怕我吗!」
「嗯。」她老实地承认。「突然间多了个未婚夫,让我很不习惯。」
严孟寒愉悦地轻笑,凑近罗宛龄,额头抵著她的。「怕我才好,我说的话你才会听,但我可不希望把你给吓坏了;其实我并不强迫你马上接受我,我会给你时间适应,所以你不需要太刻意去想这件事,顺其自然就好。」
罗宛龄和他拉开一些距离,从口袋掏出三千元,递给他:「谢谢。」
严孟寒接过她手上的纸钞,随意放在办公桌上。「这次我收了,但下不为例。」
罗宛龄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嗯。」
「我不是说过穿衬衫不准扣第一颗扣子的吗?」伸手解开她的扣子,翻开她的衣领,抚著她光洁的颈项。
严孟寒的动作让罗宛龄惊觉,握住他探索的手腕。「不要,它们好不容易才消失的。」
他漾著笑,嘴唇「不经意」刷过她的。「可是我想要。我不希望它们消失,我要在你身上烙下属于我的记号,以杜绝无聊人士的纠缠。」
「我可以拒绝啊!苞他们说我有男朋友——呃……未婚夫。」看见严孟寒凌厉的警告眼神,她连忙改口。「况且以我这种身材和长相,除了跟我同校的同学,亲朋好友之外,很少有人会知道我是女生,更别说是追求我了。」
看来龄儿尚未察觉到自己的魅力,却也因为如此,他才容易掌握。
「口说无凭,必须有真凭实据才能让人信服。」总而言之,他就是非在她颈项留个记号不可。
他的唇即将黏上她的左颈项——
「不好吧?这样会影响我脖子的血液循环耶!」罗宛龄嘟嚷的抗议声在严孟寒耳畔响起。
「没关系,我们可以左右轮流,今天我们吻右边,下次再回到左边。」他漆黑深邃的双眸也带著明显的笑意。「这样就不怕血液循环不良了。」
说著,他坚定地吻上她的唇,修长的手指来回轻柔抚模著她的右颈项……
白痴!自掘坟墓!罗宛龄不断在脑海中咒骂自己。
看著罗宛龄雪白的颈项烙著自己专属的标记,总让严孟寒有股说不出的成就感。
「我得走了,福伯还在楼下等我呢!」她在他怀中说道。
他依然不愿松手。「等我下班,我送你。」
「可是福伯他在……」下边的话硬生生地梗在喉咙。
严孟寒一手搂著她的腰际,一手拿起电话,倾著脖子将话筒夹住,拨了几个数字……
「喂,福伯,我是孟寒,你先回去吧,我下班后再送龄儿回家。」他停顿了会。「嗯,我会小心的,拜拜。」
罗宛龄看著他放下电话,仰望他。「原来不只老爸和佩青而已,连福伯也被你收买了。」内贼难防啊!
哀著她微拢的眉心。「这哪叫‘收买’?我都称它为‘善用人际关系’。」
「看来,你的人际关系作得不错。」她咬牙讽刺道。
「哪里,是你不嫌弃。」
站了这么久,罗宛龄感觉右脚已开始隐隐作痛,她的视线透过严孟寒的手臂,落在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公文夹上。
「严孟寒……」
「你是这样称呼自己的未婚夫吗?」他不悦地蹙起两道浓眉。
「孟寒。」她识相地改口。「你桌上那堆公文都看完了吗?」
「还没。」
「那你——下班了吗?」
他看看手表。「还差五十分钟。」
「你该不会打算,往后的五十分钟都维持这种姿势站著吧?不要啊!
哀著她服贴的短发。
「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顶多是把那堆公文带回家而已。
「可是我不想啊!」带著乞求的眼神仰望他;「我站得脚好酸哦!」
他轻笑著,稍微将罗宛龄揽高使她的脚离地,令她与自己平视。「你是在向我撒娇吗?龄儿?」
一抹潮红出现在她俊帅的俏脸上。
他在她唇上轻啄一下。「我喜欢你脸红的样子。」让她重回地面。「你到沙发那边坐著,无聊的话,茶几下有杂志。」
「嗯。」
严孟寒注视著罗宛龄走向办公室中央的会客沙发,自己才踱回办公椅,坐下,将注意力集中在公文上……
严孟寒撑著头,凝视前方不远处的罗宛龄——这已经是他半个小时内第五次如此注视她了。
有她在,他根本无法专心办公。
罗宛龄穷极无聊地翻阅几本近期杂志,难道杂志社已经没有什么内容可以刊登了吗?怎么几乎每一本都有严孟寒的报导?从严孟寒如何进人商业界、他的生意理念、各项革新到严氏的家庭成员、严孟寒的个人档案,无一不放过,甚至连前阵子严书豪的生日宴会,也占了一整张篇幅——虽然有提到罗雨岳,但也只是商业性性质,完全没有谈到她和佩青,真是「好家在」。
「孟寒。」她看到杂志上严孟寒的一张家居照片,唤道。
「嗯?」那双凝视的眼眸转为疑惑。
「怎么几乎每一本杂志都有你的报导啊?」
他起身,走向她——宛龄的问题终于给了自己再度接近她的机会。
他在她身旁坐下,含著笑。「你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有多受欢迎啊?」
罗宛龄同样泛著笑,道:「原来这叫‘受欢迎’啊!我还以为各家杂志社已经没什么好刊登的,只好拼命从你身上找话题呢!」她指著其中一本杂志的内文:「你瞧,连书豪的生日宴会他们都能报导。」
严孟寒随意瞄了那篇报导一眼,他怎么可能没看过呢?若不是他以杂志社的存亡强势压住的话,以那天宛龄和佩青在会场上所造成的轰动,记者们根本不可能只字不提。如今这一篇,还是再三修改后,经过他同意才刊出来的。
「你觉得如何?」
「商业气息太浓厚,但如果以商业眼光来看,是一篇不错的报导。」她中肯地说道。「真实性高、不夸……」
「太久了。」注视罗宛龄认真的侧脸,严孟寒不禁脱口而出。
「什么?」罗宛龄不解地盯视他,那句话和他们所谈的话题有什么关联?他扬著笑,凝视她,压根儿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明天我去接你放学。」
「不用了,你那么忙——」
「不会,正巧,明天下午我没事。」
这就惨了!「后天我们学校要举行班际女子足球比赛,佩青叫我明天下午留下来教她们班练习。」
「没关系,我等。」
「可是我不知道她们会练到几点耶!」。
「龄儿。」他目光犀利:「我决定的事情绝不会改变。」
她早该知道的!「那随你吧!」
他满意地拉她起身,到办公椅旁直立的吊衣架取下西装外套,偕罗宛龄双双走出办公室。经过翁秘书的位置时,严孟寒将外套递给罗宛龄,说道:
「我有几件事要交代翁秘书,你先到外面电梯出口处等我。」
罗宛龄听话地走出去,他俯视虽已站起来,但仍矮他整整二十五公分的翁慧珊。
「明天下午四点以后,我有哪些行程?」
翁慧珊迅速翻阅桌上的行事历。「四点半,丰川公司的吴董会来和您谈合约;晚上七点,和阳企业,杨董的千金归宁之喜,在凯悦——」
「把谈合约的时间挪前。」他断然开口。
「可是总经理,您四点之前的行程全排满了,而且,吴董也只有这个时间有空,恐怕——」翁慧珊面有难色地提醒。
「不管行程有多满,就算挤也要挤出半个小时出来。」他仍不改初衷。「加果吴董他不能配合,就请他去找别家厂商。」他就不相信,丰川会因为这点小事情而放弃严氏这条大鱼。「至于喜宴——就请何经理代劳,若不行,就随便送对礼篮过去。」
「可是杨董他——」
「翁秘书——」严孟寒板起面孔,扬著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注视测「我是总经理吧?」
她点头。
「那么,我说的话——」
「是圣旨。」她顺口接道。
严孟寒面色和缓地轻笑。
「没错。哦,对了,翁秘书——」他突发奇想,透过玻璃门,指著外头,悠哉地靠著电梯旁大理石墙壁的罗宛龄。
「以后若是那位罗——先生来找我,不需要通报,直接请‘她’进来。」
「是。」
严孟寒转身,离开大办公室,脸上净是坏坏的笑意。真想看看翁秘书知道龄儿是女孩子时,是什么表情?过阵子,或许他会告诉她。
☆☆☆
「智雅,用头顶球,把球传给佩青!」罗宛龄坐在一张摆在球场跑道旁,从教室搬出来的学生椅子,极不淑女地扯开喉咙大喊。她看著这位名为智雅的女同学,纵身一跃,将球顶向罗佩青所在的方向。
「对!就是这样!」一会,她又不住地大吼:「佩青,要是你再以这种乌龟爬的速度运球前进,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
罗佩青使劲一踢!
「已经够快了,你以为我是你吗?」罗佩青虽然嘴上嘀咕著,但仍尽可能加快速度。
「好!用力踢进对方的区域!」罗宛龄的视线远比足球快一步。「小秋,你的!用大腿顶球!」她注视小秋的动作:「不对,再来一次。」
罗佩青再一次将球踢给小秋,小秋还是没有看准球的落点,因而漏接。
「我来!」罗宛龄激动地起身,离开椅子。
哪知,她人才站起来,在足球场上练习的一干人等,便全停下动作,注视她。
「不行!罗宛龄,要是你敢乱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姐姐。」罗佩青站在球场上,远远瞪视她。
这家伙,居然拿刚才她所讲的话来威胁她。
「我只是示范一下而已。」
「不行,你用讲的,我们就懂了。」她绝不妥协。「坐下!」
罗宛龄果真听话地重新坐下。
「继续。淑梅,守好球门,球要过去了……佩青,抢球!」罗宛龄的大嗓门不断在球场上回响著。
「龄儿,淑女一点。」
不知何时严孟寒已站在她身后,罗宛龄震天价响的河东狮吼嘎然而止,她背靠著椅背,将漂亮的脑袋瓜子极力往上仰,正好对上他低俯的笑脸。
「你怎么不在校门口等?」
「我想来看你们练习,回忆学生时代的生活。」
球场上的众人自动地聚集在一块儿,球在伙儿脚底下轮传著。
「佩青,在跟宛龄说话的那位大帅哥是谁啊?」小秋首先发难。
「我姐夫。」她将球踢给身旁的淑梅。
「宛龄结婚了!?」众人不敢置信地异口同声。
「还没,不过——我想也快了。」罗佩青熟练地接住智雅太过惊讶而不小心踢过来的球。
「他们在哪里认识的?」淑梅好奇不已。要到哪里才能认识这种大帅哥?
「宴会上。」罗佩青如是说。
「你们干嘛!?认真一点!」罗宛龄远远看见一群人围在球场上吱吱喳喳,禁不住大吼。
大伙儿作鸟兽散,回各自防守的区域。
严孟寒在她身旁,倾身,道:「龄儿,我站得脚好酸耶。」
「那就蹲下吧!」她全副精神都在球场上。
「我想坐椅子。」
罗宛龄侧首,仰望他。「椅子只有一张。」在她的底下。
严孟寒扬著黄鼠狼的笑。「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毫无预警地将罗宛龄自椅子上抱起,自己则迅速坐下,罗宛龄已被揽坐在他腿上。
「放开我,这儿很多人耶。」
严孟寒轻拍她的,示意她停止挣扎。「我不在乎。」
瞪著他的下巴:「可是我在乎!」
「没关系,久了就习惯了。」他一手爬上她的颈项,模著那两片被校服的领子遮去大半截的OK绷。「就跟‘这个’一样。」
真没用!才这么一句话而已脸就红了。罗宛龄抚著自己臊热的面颊,在心底咒骂。
球场上的三姑六婆全用眼角余光偷瞄著场边这一对——好幸福哦。
智雅踢著球来到罗佩青身旁。「他们两个是一见钟情吗?」
「错!是姐夫死缠著宛龄。」罗佩青趁智雅呆楞之际接过球,猛力一踢,攻向球门,进!她转身,注视仍呆立在当场的智雅,幸好有她在,要不然她们可能会因为智雅而损失一分。
罗宛龄专注看著球场上激烈的模拟练习比赛,全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龄儿,天色不早了.今天就练到这儿吧!」严孟寒在她耳畔轻声道。
罗宛龄收回心神,看看四周渐暗的天色,再看看严孟寒的手表——入冬时分,天色也开始暗得早,才五点多而已,太阳就差不多快下山了。
「今天练习到这儿就行了。」罗宛龄坐在严孟寒大腿上喊道。
严孟寒随著罗宛龄起身,站在她身旁,沉默地看著大伙儿走近他们俩。
罗宛龄—一与她们击掌。
「明天加油!拜拜。
「嗯。」出乎意料地,大伙儿全以暧昧的眼神注视罗宛龄身旁的严孟寒,整齐画一地开口:「姐夫再见。
他笑逐颜开,绅士地回礼:「再见。
罗宛龄都还没来得及发飙,她们便一溜烟地全跑光了,她气愤地瞪视众人逃难似的背影,片刻,唇角得意地上扬——终于有一个人肯回来认错了。
淑梅溜到一半才想起椅子忘了拿,于是,硬著头皮跑回来,看著罗宛龄喷火的双眼,她一秒也不敢多待,抓著椅背一转身就跑,离去前仍有礼地道:「宛龄拜拜,姐夫拜拜。」
罗宛龄紧握双拳,这才想到,还有一位「不能走」的,她双眼极尽所能地斜视。
「罗佩青,你舌头不短嘛!」
「还好啦。」她求救地扯著严孟寒的衣袖:「姐夫——」
「福伯在外面等你了。」他没有说谎,今天要接罗宛龄的事,他并没有通知福伯,所以现在福伯应该已经在校门口等了。
「我得走了,不能让福伯等太久。」罗佩青如临大赦地奔离现场。
如今,宽广的球场就只她和严孟寒两人。看著嘻皮笑脸的严孟寒,罗宛龄闷了一肚子的怒气却无处发泄,严孟寒就是有办法把她克得死死的。
「回家?」严孟寒垂首凝视她。
她摇头。「我想再多待一会,想想刚才练习的缺点。」仰望他。「我口好渴,你到合作社外面的自动贩卖机投一罐可乐给我。好不好?」说谎让她显得有些不自在。
他温柔一笑。「别乱跑哦。」
「嗯。」她知道,严孟寒无法拒绝她撒娇似的要求。
凝视他的背影,罗宛龄转身缓缓与他背道而行,在跑道上走了一小段距离后,她回转身,蹲子,双手撑著红土跑道,踮起右脚尖。不过才一个小小的预跑动作,便让她的右脚踝隐隐作痛。
多羡慕佩青她们能尽情在足球场上奔跑,多想和她们一样,迈开步伐纵情地玩耍……一次就好!只要再一次!让她能够在操场上尽情奔跑,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只要一次。
她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瞬间,比赛时的枪鸣声在她脑海响起,她毫不犹豫地向前奔去……
强忍著右脚剧烈的疼痛,罗宛龄以她目前最快的速度奔跑著,直到她再无法忍受那刀剑穿刺般的痛苦,倒地不起;她整个身体缩在一块儿,右手抓著她疼痛不堪的右脚踝,左手手指则深陷红土中,青筋浮暴,泪水潸潸滑落她扭曲的面颊。
「啊——」她终于忍不住叫出声。
当严孟寒回到足球场看见倒地的罗宛龄时,脸色倏然苍白,手上的两罐可乐掉落地面,他亦不自觉。他迅速冲到罗宛龄身旁,蹲下,惊慌地察看她的情况。
「龄儿,怎么了?别吓我!别吓我!」罗宛龄的神智完全被疼痛给占据,严孟寒无助地纳她入怀:「别吓我,龄儿。」
罗宛龄目光涣散地注视焦急万分的严孟寒。「孟寒……安然……诊所……」
严孟寒二话不说,一把抱起罗宛龄,奔出校门口,来到他的车旁。
让罗宛龄坐在驾驶座旁的位置,将椅背放低,让她躺得舒服些;自己则进入驾驶座,拿了椅背的西装外套,为她盖上。猛踩油门,疾驶而去——
车子在安然诊所前停下,严孟寒抱著早已呈昏迷状态的罗宛龄进入诊所。
「医生!」严孟寒心急如焚地大喊。
一位中年男士从诊所内其中一间隔间跑出来,他快速来到严孟寒面前。当他看见严孟寒怀中的人儿时,震惊万分。
「宛龄!」
「你认识龄儿?」严孟寒同样惊讶不已。不过,回想起来,龄儿应该认识眼前这位中年医生才是,否则,大台北地区那么多所大医院,她为什么到指名这间小诊所。
「何止认识而已!宛龄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去个饮料回来,就看见她缩在地上,她跟我说了诊所的名字后就晕过去了;我找不到任何伤口,她突然这样,把我给吓死了。」由严孟寒紧锁的眉头可知,他所言不假。
听了严孟寒的说明,医生便知道原因所在。「抱宛龄进去。」
严孟寒抱著罗宛龄随医生进去,让她躺在病床上。
「龄儿到底怎么了?」看著医生以热毛巾敷著她的右脚踝,严孟寒忧心地问。
「这丫头实在太不听话了,晕过去对她比较好。」医生坐在另一张空病床上,示意严孟寒在他身旁坐下。
严孟寒在他身旁坐下。
「我和老罗是从小就认识的死党,也是罗家的家庭医师,周安然。」注视一旁的严孟寒:「我想你就是老罗口中那位杰出的女婿——孟寒吧?」
严孟寒无言地点头。漆黑深邃的双眸不离罗宛龄。「周世伯,龄儿到底生了什么病?」
周安然的视线随著严孟寒落在罗宛龄身上。「不是病,是受伤。」
他以疑惑的眼神注视周安然,等待答案。
「从小宛龄就是个体育天才,不论是球类运动或是各种体育项目,宛龄一学就会;她的专长和最爱就是田径。在宛龄十六那年,她曾经以五十二秒七四的成绩,打破全国女子四百公尺短跑纪录。」周安然心疼地凝视躺在病床上昏睡的罗宛龄。「一年多前,宛龄在练习跑步的回程上救了一位在天桥阶梯上玩耍的小学生,当时宛龄正巧在小男生的身旁,他脚一滑,宛龄随即抱住他,以身体护著小男生,滚落人行道上。那位小男生除了受到惊吓外,毫发无伤;而宛龄身上除了有多处瘀伤和擦撞伤外,她右脚踝的阿基里斯键也因此而断裂。她有整整一年的时间都在医院做复健,现在虽然已经能走,却再也不能跑了,更无法作任何剧烈的运动。我们知道,这个打击对宛龄来说比什么都要痛苦,可是她从不曾有过任何的埋怨。」他起身,为罗宛龄换上新的热毛巾。
严孟寒心疼地紧盯著床上的罗宛龄。
「我千叮咛、万叮咛,叫她不准再跑,她就是不听话。」凝视正为罗宛龄擦拭额上冷汗的严孟寒吩咐道:「以后你得好好盯著她,要是再有第二次,宛龄这双腿恐怕就不保了。」
「我会的。」
「她也没办法久站,或走太远的路程。」
「以后我会注意。」难怪,她每站十来二十分钟,便开始喊脚酸,原来龄儿的「脚酸」就是「脚痛」。如果自己再细心一点,应该不难从罗雨岳和罗佩青对龄儿种种特殊的反应中看出来,他太粗心了!
「我为宛龄开一些止痛药,晚饭后让她吃一包。」说著,周安然便走进药剂室吩咐药剂师包药。
严孟寒拿了药,抱起仍在昏睡的罗宛龄。「谢谢你,周世伯。」
「如果这些药吃完,宛龄的脚仍会剧烈抽痛的话,那就得赶快送她上大医院了。」
「嗯。」
他抱罗宛龄上车,踩油门,离开。
车子行驶一段路后,罗宛龄逐渐由昏睡中苏醒。
「醒了吗?」严孟寒以眼角余光注视她「脚还痛不痛?」
罗宛龄虚软地拉整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一点点。」
那就好。
罗宛龄侧头凝视他。「孟寒……别回家,老爸会知道的。」她不想让老爸担心。
「你也会怕呀?」他心疼地睨她一眼,罗宛龄心虚地垂首。「真想打你一顿。」
「对不起。」声音细如蚊鸣。
严孟寒不作任何表示,专注地开著车。
「载我到永青家就行了。」
「你以为我会放心让你在同学家过夜吗?」
看著严孟寒板起的面孔,罗宛龄识相地闭上嘴。
车子缓缓滑进严氏华宅的车库,等严孟寒停好车,罗宛龄准备下车。
「不准动。」严孟寒铁青著脸。警告。
罗宛龄只得乖乖坐在车上。严孟寒下车,开了她这方的车门,揽腰将她抱出车外。
「我可以自己走。」罗宛龄在他怀中抗议。
「你敢再说一句,我就打你。」终于安静了。「搂著我的脖子。」
罗宛龄听话地将双手环上他的颈项,烫热的面容埋在他胸前,不敢迎视来往佣人的好奇眼光。
严孟寒才踏进大厅,便传来严书豪夸张的声音——
「哥,小嫂子怎么了?」片刻,他了然地揶揄:「该不会——你等不及了,想先洞房再拜堂吧?」
罗宛龄的脸埋得更深了,她一生的清白全毁了!
坐在沙发上的二老,无言地暗自偷笑,他们这小儿子怎么可以把大儿子的心声讲得这么白呢?
严孟寒斜睨他,笑里藏刀。「严书豪,如果你还想看见今天晚上的月亮,就给我闭嘴。」
他抱著罗宛龄进自己房里,将她安置于大床上,体贴地为她盖上被子。
「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
罗宛龄下意识地以舌头舌忝舐干涸的双唇。她这无心的动作,却惹得严孟寒一颗火热的心蠢蠢欲动,但他还是强压抑下了那股吻她的冲动,因为他非常清楚,一旦自己在这个节骨眼吻龄儿,一定会如弟弟所说,克制不住地与她洞房。
他僵硬地走到卧房另一端,为罗宛龄倒了杯温开水,扶她起身,杯口贴著她的唇,一小口、一小口喂著她喝水,不一会儿,满杯的水便已见了底。
严孟寒起身,将杯子放回原位;罗宛龄坐在床上,背靠著床头,凝视他健挺的背部。
「孟寒,别告诉老爸。」
他再度回到床沿,坐下。「你要我怎么说了」
「你打电话跟老爸说,永青的父母今晚不在家,她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所以打你的行动电话,要我去陪她。」恳求地注视他:「你说的话,老爸一定会相信的。
哀著她忧愁的面容。「三个条件交换。」
「啊——」坑人嘛!
「不要,拉倒。」
他作势要起身,罗宛龄连忙拉住他的手:「好啦,好啦。」
「第———」严孟寒的视线落在她翘得半天高的唇瓣上:「吻我。」
就这么简单!?
罗宛龄蜻蜒点水地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算了。」严孟寒一副「免谈」的高傲神情。
一点也不简单!
罗宛龄双手环上他的颈项,密密实实地封住他的唇,粉红的俏舌头生涩地与他缠斗著;严孟寒紧搂著她,单手捧著她的后脑勺,手指深深埋入她乌黑、柔细的发丝中。
「把头发留长。」他的唇稍离一个缝说道。
「嗯。」
「好……」
这回换严孟寒复上她的唇,他中毒太深了!只要龄儿在身旁,他就非吻他一两回不可。他真吻上瘾来了。
终于不舍地与她分开。
「第三,不准再有像今天这种事情发生。」
「哦。」
捧著她娇美的面容,直视她。「不准有任何敷衍我的念头!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度拿自己的身体逞强,我会毫不留情地狠狠打你一顿,让你天一坐不起来。」
她应允地点头。
严孟寒满意地扶她躺下,重新为她盖上被子。「睡一下。我刚刚忘了药,我去诊所一趟,很快就回来;晚一点,我再叫你起来吃晚餐。」
罗宛龄柔顺地合上双眼;严孟寒起身,离开卧房,轻轻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