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了几天,那个怪异的神秘人又来了。
宋昱无奈地又与他到外面约谈。
「我说过好几次,我绝不回去。」宋昱冷著嗓对对方说。
「可是十二少……」管事林渊忍不住叹了口气,「老爷他身子骨已大不如前,您不去见见他吗?」宋昱重重闭上双目,深吸了口气,「关于我爹……我想他的身体还不错,这只是他的理由与借口。」
早在林渊上回来过后,他就因不放心父亲的安危,进了苏州城偷偷探过,可却亲眼目睹他年纪一大把,还左拥右抱的与数名花妓在后花园打情骂俏,他母亲也因为这样,长年隐居在深苑中与青灯为伴。
这就是他以往的生活,成日看著父母冷淡无交集,父亲为势与利做出许多败坏门风之事。
「不,他这回是真的。」林渊急了。
「算了,我已无心回去过那种生活,你叫我爹死心吧。」他轻甩衣袂,转身便要步回石屋。
「十二少,」林渊上前跪了下来,「算是我胡说吧,可是您不能不回去呀,您心里也该有数,您和苏州太守的千金柳香香的婚事已近。」
「我从没承认过这门婚事。」他压根不想理这类「指腹为婚」的可笑约定,婚姻是他的,未来生活是他的,凭什么光靠父母之命就把这些全出卖了?
「凭苏州太守的势力,老爷绝不容您不理不睬呀。再说柳家千金一直爱慕您,您也得为对方的青春……」
「我没拿刀子逼著她等我,她大可找人婚配,就是别来烦我。」他深吸口气,极为厌恶这种纠缠。「可这话叫我怎么说呢?」林渊无奈一叹。
「让我爹自己去说,他不是和柳太守同流合污,与商家勾结,欺压善良百姓?哼,既有胆子背著皇上做这种事,又怎不敢退婚呢?」
宋昱嗤笑,冷峻且优雅地缓步朝石屋继续走。
「十二少,您等会儿。」林渊赶紧站起,只好采取哀兵姿态,「您可以回去与老爷见一面,将您的意思转告给老爷知道,这总比小的回去转达要有用多了。」
闻言,宋昱定住步子。林管事说得没错,他是该将心底的意思好好转达给爹知道,只是……他不想面对他,更无意面对他。
「再说吧。」丢下这话,他又举步朝前。
林渊叹口气,没辙地望著他渐渐消失在石屋内的身影。
十二少!
没错,宋昱便是那江南官家贵族第二代,排行第十二,更为大伙口中的贵族六少之一。
他早在十五岁时便厌恶了父亲那趋炎附势的行径,更不喜欢自己的未来得为他所掌握,尽避他是家中独子,惟一的衣钵。
当他步进屋里,亚筑又依照惯例走到屋外,瞧了瞧林渊欲走还留的身影,接著又冲进屋内,「师父,那人到底要做什么?请你去外诊吗?」
宋昱吐了口气,未语。
「师父,你说话呀!如果真是这样就去看一下嘛,也不能因为人家是有钱人就要人家放弃求生的机会。」
亚筑说了半天,可宋昱一样静默地坐在那儿,只道:「小奇,帮我倒杯热茶来。」
「热茶?」正在一旁捣药的小奇看了看亚筑,「小猪今天都还没烧水呢,哪来的热茶?」
「已经晌午了,你在做什么?」他眯起眸看著她。
「我……我……」她将脖子一缩。
「自从刚刚那人来了,师父和他出去谈话之后,她就一直待在窗口瞧著,深怕您被骗走了似的。」小奇一边捣药一边说。
「你……」宋昱眉头一蹙,「你监视我?」
「不……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他每次来过后,你都会愁著张脸,很担心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亚筑双手直绞扭著,只要想起上次他一个人关在屋里喝酒,心底便为他担心不已。
「你是担心我再酗酒?」宋昱问。
小奇听了,差点儿捂到自己的手指,他诧异地转首看向他,「师父,您……您酗酒?!」
敝了,他怎么不知道?
宋昱不回答,只道:「我问你们,自由和财势哪个重要?」
「自由。」
「财势。」
亚筑与小奇两人异口却不同声,她主张自由,小奇则是财势。
「哼,有意思,这就是每个人的观点不同,也无法勉强自己配合他人。我这次是真累了,想去歇会儿。」
瞧他淡漠地回到房间里,亚筑虽不明白他言下之意为何?却想起上回他曾提过的「自由草」。
对了,师父如果有了「自由草」一定会快乐的!既是如此,她可以帮他去山上找呀!
可「自由草」长什么样呢?
对了,翻书,师父有好多医书、其中一定记载了「自由草」的模样。于是她赶紧跑到那一大堆书旁,一本本找著。
小奇见状不免嗤笑,「喂,你什么时候这么认真了?居然还会翻师父的书,你识字吗?」
「我……我当然识字了。」只有师父看得出来她出自富有的家庭,学字念书是必然的。
「哼,再装吧。」小奇压根不信邪,端著已捣好的药汁走到后面去。
亚筑继续找著「自由草」这三个字,可奇怪的是,十来本书里全没提到「自由草」,那会是……
蓦然她眼楮一亮!「自酉草」三个字映入她眼帘。
就是它没错了,八成是这书册的字给写错了!
于是她将上头的形状重新描绘了一张,还有生长的环境也记录下来,塞进衣襟后对一旁看著窗外的弟弟说:「姐姐出门去,要乖乖的喔。」
轻拍他的小脸,她才走了出去,没想到竟听见凌亚立咿呀地说著:「姐……姐再见……」
她瞠大了眼,兴奋莫名地跑回来抱紧他,「你进步了,是什么原因让你进步的呢?我好高兴呀。」也本想喊宋昱与小奇出来看这个新发现,可又占到时会走不开身,于是她又道:「姐姐去找‘自由草’,等姐回来一定会把这好消息告诉他们,让大家为你高兴,你先睡会儿,我马上回来。」
凌亚立居然点点头,这让亚筑又一次的喜极而泣。
对他笑了笑后,她转身冲了出去。
一直到了深山里,亚筑才明白名家笔下的「葱葱笼笼、蓊蓊郁郁」是什么意思。
原来深山里的树木这么多呀!那么可有凶猛可怕的野兽?
想著,她浑身竟起了鸡皮疙瘩,可只要想起宋昱现在急需「自由草」,她还是将满心惶意给压了下来。
拿出所绘的图形,她开始找寻著,可满山满坑的野花野草,究竟哪一株才是所谓的「自由草」呢?
再看看介绍,上头说它性喜潮湿,大多生长在山上沼泽边,或是湿地一带,于是亚筑便朝著湿地走去。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的蹲在地上翻找丛生的杂草,依旧空无所获。
突然一道强劲的山风吹来,吹走了她手中的纸,她又急又慌,眼看夜幕已渐渐低垂,不久之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气自己笨,急著出来却忘了带盏油灯!
不久,亚筑耳闻有山林泉水流动的声音,失望的心情蓦然转好。这附近既有泉水,那就表示定有「自由草」了!
心喜之余,她快步朝声音源头走去,当看见那清澈见底的泉水流经她面前时,她高兴得咧嘴大笑!
「哇……好凉的水呀。」她冲了过去,弯下腰捧起干净的泉水往脸上一冲,顿觉清爽无比。「我得赶紧在太阳下了山之前找到‘自由草’才行!」说著,她起身,开始四处找寻它的踪迹。
就在她辛苦半天,原以为今天将是白忙一场的当口,竟让她瞧见了「自由草」!
她张大了双眼,一步步地走近它,俯身握住它的睫叶,可就在瞬间,她脚下湿土一松,整个人往下沉——
「啊……」她扬声大喊,可声音却随著下坠的身子,渐渐消失……
晚餐时,小奇趴在桌上瞪著空空的桌面。
唉……小猪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来煮饭呢?饿死啦!
「吃……吃……姐姐吃……」一旁那个小傻子直喊著吃,愈喊肚子愈饿。
「你鬼叫个什么劲?有得吃我还不给你吃吗?闭嘴好不好?」小奇忍不住对他吼道。
「小奇……小奇煮饭。」凌亚立偏著脑袋又说。
「什么?你要我……」小奇指著自己鼻尖的手突地一僵,连话都卡在喉头,这回换他痴傻地望著凌亚立,「你……你什么时候那么会说话了?」
凌亚立只是呆望著他,咧开嘴傻笑。
「你会说话,可你姐却不见了,我肚子好饿,呜……不要啦。」小奇抚著肚子大叫。
这时宋昱从屋里走了出来,对小奇念道:「你叫什么!我在房里就听见你的怪叫声。」
「师父,小猪不见了!」小奇站起来,「我好饿呀。」
「小猪?她去哪儿了?」宋昱走到门口,望著外头阕暗的天色,「她从不曾这么晚出去呀。」
「我怎么知道她去哪了?今天下午她在这里鬼鬼祟祟的翻著药书。」小奇趴在桌上,已饿垮了。亚筑没来之前虽是他在打点三餐,可是已经偷懒了这么久,他早就忘了三餐该怎么弄了。
「翻药书?」宋昱看向书柜中排列整齐的药书,却瞧不出什么端倪。
「肚子饿……姐姐肚子饿……」凌亚立咿呀的说出这几个字。
宋昱见状立刻趋上前,拿起凌亚立的手腕把起脉,接著微微一笑说:「果然那药方有效,他进步很多。」
「什么药方?」小奇不解地问。
「忘了吗?我自制的腌菜,那全是用上等草药精制的。」
「师父,您既有心要医他,为何要这样偷偷模模的?」小奇更不明白了。
「我说过不医就不医,这样就不叫医了。」宋昱可不想违背自己说一不二的原则。
「喔。」小奇搔搔脑袋,不知是真懂还假懂,但他惟一了解的是师父其实是软心肠,并不如他外表给人的霸气与冷淡。
「记住,这事千万别让小猪知道。」他提醒小奇。
「为什么?」
「反正你别碎嘴就是了。」看看外头暗黑的天色,宋昱不禁担忧起来,「小猪到底去哪儿了?」
「‘自由草’……‘自由草’……」凌亚立这时又喃喃念道。
「你说什么?‘自由草’!」闻声,宋昱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可凌亚立却一样呆傻的望著他。
宋昱心一凝。那丫头该不会为了他,跑去深山里找什么「自由草」了吧!真该死,世上哪来的「自由草」?那全是无稽的传说,而这傻丫头居然信以为真,
「小奇,亚立让你照顾,我去找小猪。」宋昱赫然奔出石屋,往深山里去。
这山林何其大,他要从何找起?
一路上宋昱不停喊著亚筑,「小猪……小猪……」
他沿著惟一的一条山路往上走,可就算喊哑了嗓,依然不见她的踪影,蓦然一股焚心的忧急冲撞著他的心坎,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老天,求你行行好,千万别让她出事呀!
走著、走著,夜更深,山中仿佛只剩下萧萧风声。
突然,宋昱定住步子,感觉到脚下踩著一样东西,抬起脚就著月影一瞧,发现那竟是张纸。
他拾起看了看,纸上清清楚楚写著「自酉草」三个字。莫非……莫非那丫头翻医书就是为了找出「自由草」,结果将它错认为「自酉草」?
接下来又瞧见她附注的一些重点。老天,她该不会去了蚀人溪?
糟!他立刻拔身飞起,往前疾速而去。
远远的!他除了听见溪流声,还听见一声声细微的呼救,「救……救命……我不要死……」
到了那儿,他看见亚筑一手抓著一根延伸到溪边的藤蔓,另一手则紧抓著一株「自酉草」!
如果她放弃那东西,以双手抓住藤蔓一定可以爬上来的,可她却没这么做!
他赶紧驾驭著轻功朝她飞去,一手握住她的腰往上拉,直到到达安全地带才将她放下来。
「师……师父你来了。」见了他,亚筑有说不出的高兴。
她赶紧将紧握在手中,已经有点儿烂掉的草交给他,「这是你一心想要的‘自由草’,你可以自由了……」
宋昱紧紧抓住它,眼眶已被一股浓热所覆,见她为了他差点儿连性命都没了,他又怎好告诉她,她冒著危险拿给他的「自酉草」并不是他要的。
他深吸了口气,扯了抹笑,「谢谢,我自由了。」
听他这么说,她真的好快乐、好快乐呀!早忘了双腿的麻木。
「师父你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回去做饭。」才举步,她双腿竟然突地软下,「我的腿!」
「蚀人溪的水里含毒,你双腿浸在里头太久,才会产生麻痹现象。」
「什么?那我会不会好?」亚筑错愕的反问。
「当然会了,别忘了师父是神医,嗯?」他温柔地笑了,望著她一直以来就萦绕在他心头的脸蛋。「对,师父是神医,我怎么忘了。」她这才破涕为笑,望著他的双眼充满了敬仰与爱慕。
宋昱望著望著,居然心中一动,紧紧将她往怀里塞,「小猪,你真傻,为什么要这么做?可知你差点儿就丢了命呀。」
「我知道,但是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她窝在师父怀里,闻著属于他的男人味,善解人意地笑著,「只要师父能摆脱烦恼,我怎么做都无所谓。」
「小猪。」他眉头轻拢。
「师父,别再喊人家猪,都……都被你喊笨了。」好痛……腿好痛喔,可她不想离开师父怀抱,宁愿忍著疼让他继续抱著。
「那你要我怎么喊你?」他温柔的勾起嘴角。
「我叫亚筑,师父以后就喊我筑儿。」她的小脸贴在他的胸膛,双腿又麻又痛的,就快让她支撑不下去了。
「这……我还是喜欢喊你小猪。」他抱著她的双臂更拢紧了些。她不明白,若喊她筑儿他便无法像现在这样如师徒般紧拥著她。
亚筑眼神渐渐涣散,只觉得那好闻的气味离她愈来愈远了。
「小猪,你……你是不是喜欢上师父了?」也不知怎的,他居然提及他一向视为畏途的感情事。这句话,让即将睡去的亚筑身子赫然震了下。
「我……我爱师父。」她柔柔一笑。她可能要死了,若能在前一刻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不也是种幸福?
他拧了心,看著她绝美的容颜,但并没有做出任何承诺,只道:「师父不值得你爱,你该适合更……」
突然,他发觉不对劲,她的身子怎么渐渐软了下来?
「小猪!小猪!」他大声呼喊著,急急转过她低垂的脸儿。
她那泛白的脸孔,将他的心又给拧成一团,宋昱忙不迭地抱起她,快速往石屋的方向冲去。
回到石屋后,宋昱连著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为亚筑的双腿做治疗,扎针、放血、熏药,从不间断,因为一间断就会前功尽弃,加上他不放心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小奇,因而全靠他一人之力救治亚筑。
第三天夜里亚筑清醒了,当她张开眼看见宋昱陪在她身旁打著坐时,她不禁笑了。
不知她到底睡了多久?
她觉得腰酸背疼,想挪动一子,这才发现她的腿似乎有了一丝丝的知觉,得知这结果,她又露出了一抹笑。
这时,宋昱正好张开眼瞧见她笑得甜腻。
「师父,我的腿……我的腿有感觉了!」她长发披散于枕上,流露出完完全全的女人味。
「真的?我瞧瞧。」说著,宋昱走向她,拉开被褥,替她检查受伤的双腿。果真,她的腿进步了许多,不但脚趾会动,就连膝盖也能微弯。
「太好了,相信不需多久,你就可以行走自如了。」宋昱鼓励她,一边为她做小腿按摩。
这种亲密的抚触,让亚筑的小脸渐渐燥热了起来,她乘机问:「我……记得在山上,我有向师父吐露……爱意,不知师父有对我说了什么?」
她那时脑子混沌,怕自己听漏了什么。
「别胡思乱想了。」
没想到宋昱竟用逃避的口吻对她说话,亚筑的心微微一抽,随即敛下眼,使得原本就白皙的小脸更为惨白。原来这一切全是她自作多情,是她会错了他的意。
「我没胡思乱想,我是说真的,我爱师父,其实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爱上师父了。」她非常认真的表露自己的想法。即便收到的是他的轻蔑与不可置信,她仍要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你真傻,别再想了,我……」模模她的脑袋,宋昱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
「我喜欢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宋昱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这么说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自由吗?」她恍然明白了,他喜欢一个人,但并不爱感情的牵绊,当初自己冒死为他找寻「自由草」,不就是希望他过得自由写意吗?
「嗯……可以这么说。」他拿起一个瓷瓶,里头是他昨晚所熬的药汁,他早就断定她今天会醒了。「把药喝了。」
亚筑摇摇头,「我不敢喝药,你是知道的。」
她此刻的心情乱糟糟。他对她既然毫不领情,那她还吃什么药?不如死了算了。
「不喝不行,不然你的腿不会有起色,也不能走路了。」他凛著怒容瞪著她的一脸固执。
「不能走就算了。」她别开脸,咬著下唇。
他为何就会勉强她做一些不想做的事,又为何不成全她的心意,接受她的感情呢?
「你!」宋昱蹙紧眉,「就因为我说我不想谈感情事,你就用这种方法糟蹋自己、惩罚我吗?」
「我没。」她闭上眼。
其实她没怨他,只是怨自己为他想太多,留恋太多,明知他是个无情无心的人,她却逐渐陷下去……
而他呢?非但不接受,甚至连他们在这里三个多月了,也不见他为弟弟诊治过,再这样下去,她还要住下来吗?
倒不如早点离开,另谋高人。
「这药你不能不喝。」他可是为她好。
「我就是不喝,怎么样?」为什么连她自己的事她都无权作决定?
「你……你就这么不合作?」宋昱脸色变了。她知不知道她这样固执的严重性有多大?将来不能行走,她可是会后悔的。
「这跟你无关。」她对他嘶喊。
「你真是个让我又气又恼的女人。」他火了,一把扣住她的牙关,强迫她张开嘴,而后将药汁一点点的倒进她口中。
亚筑张大了眸,双手双脚拼命挥舞,可小嘴还是一口口的将那药汁吞进腹中。
「你……你好过分。」当她终于喝完,宋昱也撤了手之后,她不禁气喘吁吁地瞪著他。
「你该知道我是为你好。」
留下这话,他便离开她的房间,等走到屋外后,他不禁背靠在门板上,重重吁了口气。
他当然明白她心底的埋怨,可是……他也乱了,向来持平沉稳的心在这小女人的蓄意贴近下整个都乱了!
当初,他收留她,究竟是对或错呢?
屋里的亚筑流下了泪。他……他居然这么霸道地强迫她喝那么苦的药,甚至连颗糖都没给。
吞了口唾液,喉头的苦仍是这般强烈,可怎么算,都不及她心底的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