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爷寒契 第十章

见单十汾忽地沉著脸,停下脚步,寒契也随她站住,轻松的眼神在刹那间展露出机警的扫视,但没瞧到什么异状。

「怎么了?不是快到家了?」

单十汾沉默不语,四下张望的眼中浮起一抹忧忡。

「呆妞,你脚软了不成?」他不假思紧地袒住她的肩头,将她揽进优中,「怎么了?」

她看起来狠紧张,不会是近乡情怯吧?

「出事了。」

「哈?」

「我们村子出事了。」不待他出声询问,她已急切的告知她的观察心得,「竖在路口的那只旗帜被人给卸下来了。」

「这很重要?」

「嗯,那旗帜算是种告示,要召集大事才会换另一幅……老天爷。」更逼近村子口,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看到了什么,「那木杆子被人砍断了!」

闻言,寒契迅速地将她拉到身后护著,背在后背的大刀转瞬间已握在手中。

「平常你们村子就这么安静?」她愈形容,他愈觉得眼前的几户屋舍未免静得太过了。

乡野林中的住户,就算没有人迹扰嚷,最起码也应该瞧见几只猫狗什么的在附近打转,可放眼望去,只有一片让人心生不安的沉寂。

「不!」单十汾听出他话中的意思,身子忽地颤著,唇色发白,「阿柄他们家养的鸡不见了。」通常他们都是放任那些鸡只随处游荡。

这些情况加起来,答案是什么几乎是呼之欲出了。

「呆妞,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呃!」她没有意会过来。

罢刚她好像看到……一条黑影自顺材他们家屋后疾掠而过,烈阳下,刀刃的光影形成一抹白光闪过。

「你他妈的又在这种节骨眼上分神了。」大手往她后脑勺一搭,寒契粗鲁的扳过她神情怔茫的脸庞,怒气冲冲的精利黑眸直瞪视她的眼,「想一想,如果有人模进村里,他们可以藏到哪里去?」

「呃,有人模进了村子?」

「十汾!」

他一声大喝,震醒了单十汾些微的注意力。

「进了村子……呃……有、有呀,林子里、屋子里……吧!」心好乱,她无法集中精神。爹、娘,还有顺林他们……不知道怎样了?

「除了这条路,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进去?」

她没有应声,神智还搅在一团迷思中。

寒契再次大喝,「十汾!」

「有……有一条地道!」

察觉到单十汾的惧怕,寒契轻叹著,关切的黑眸凝望著他,倏地,他俯身吻住她,细心地以唇将热气与勇气传递给她。

「别怕,有我在。」他难得温言软语,分外真心诚意,「告诉我,这条地这是不是通到你们屋子里?」

「唔?」噙泪的眸子盯著他,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臂,「我爹跟我娘他们……」

「这你就甭担心,我会将他们找出来的。」他拍拍她的手,「带我去你说的那条地道那儿。」

吸吸鼻子,她踩著不稳的步伐引他走向另一侧的山壁,因为心焦如焚,顾不得脚下踉跄不稳,她走得极快。而寒契边走边扶著她,速度完全不逊于她。

「这条地道通到哪儿?」

「仓房。」

「那,那一条呢?」甫进入地道,眼前一片漆黑,勉强利用进口处的亮光,他瞧见了另一条叉路。

她愣愣的答,「主屋。」

重重叹了叹,寒契拉回她,不让她因为急切而贸贸然地冲出去送死。

「呆妞,不是我爱嫌弃你,平常呢,除了跟我抬杠,你不喜碎嘴,我还可以习惯你这一点;可现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一句答一句,急都急死人了。」他用力的捏一下她的手,以示惩戒,「地道里乌漆抹黑的,不容意辨识,可那条是通往哪里,是死路?活路?好歹你也稍微点一下呀。」

「为什么?」单十汾仍怔楞著。

「还问为什么?万一待会儿咱们被那帮贼胚子给打散了,你总得让我知道该往哪儿去救你吧?」

「救我?」

寒契叹了一口气,「不是救你,难不成是跟你玩躲迷藏呀?」这妞儿愈来愈蠢了!

她问道:「我的略讲一遍,你马上就可以记得一清二楚?」

「虽然不能说可以立即就进入情况,但总算有大方向可以掌握。」她以为他跟她一样蠢哪?

他说的没错。单十汾强集中精神,她握紧他的手。「那你听清楚了,我们现在身处在地这的中央位置……」

☆☆☆

即使早有防备,他们依然中了埋伏。

几个大汉早就等在地道的出口,只待他们现身,便在瞬间刀剑齐扬;寒契忙著抗敌,另一方面又得时时照顾著单十汾的安全,一时之间手忙脚乱,气得他钢牙猛挫,咒骂不休。

「小心你后面那个人。」

「嗯。」幸得他的提醒,单十汾避开那人的突袭。

「妈的,这群人还真是准备充分。」恨恨地,寒契一刀重重劈断两个汉子的臂膀。「你看,是跟那天晚上在林子里的同一批人吗?」

「嗯。」她早就察觉到这一点。

说不定,这群贼子是循著顺林他们的踪迹找上门来的;毕竟,当时那一战的对手里,自己这方的人马战力与寒契他们在相较之下皆属弱势。

「王八羔子!小心点哪你。」暴咒一句,寒契伸手将她拉到身后,「别再跟丢了。」对方人太多,他们得想法子突击才行。

虽然乖乖的缩在他身后,但一阵折腾下来,单十汾早已气喘吁吁,慌张的眼楮东瞄西望,忽地,她瞧到了一线生机。

「寒契!」

「嗯?」他忙著为两人挡掉一把又一把的利刃,没空瞧她一眼。

「跟我来。」急慌慌的扯著他的手臂,一咬牙,她闷头就往左侧几栋屋舍的其中一栋奔去。

寒契反应相当快,在确定了她的目标后,二话不说,反手朝她的腰身一揽,三两步的疾迈奔去。

耳边,除了风声,还有咻咻不断的流箭飞来,他们不停歇地直往前冲,直至窜进了黑黝黝的地道里。

「妈的,真格儿成了孬种。」寒契咬牙切齿咒道。

曾几何时,他寒契竟跟「落荒而逃」称兄道弟起来了!

「呃?」单十汾听不懂是何意思。

「乖乖的闭上嘴巴,现在别吵我,我得想个能够救咱们出去的好计策。」要他窝在里头等死,比立即将脖子送出去给那群贼胚子砍一刀还来得痛苦。

「不,太危险了。」她咬牙制止他再一次想离开她的动作。

现下若自原路回去,那当真是死路一条,如今的她几乎只能坐以待毙,可他不同呀。

不顾一切,她只愿他能活著离开这里!

「往那儿走,有条路……」

「你是说,这个光点后头还有路?」拉长脖子,试图自泥壁上这小小的圆洞瞧出些许能逃出去的机会。

白著脸,单十汾微点了点头。

「这泥壁?」

「因为怕出口教人发觉了,所以我爹早将它给封起来了。」她停了一会儿,吸了吸气又接著道:「后头是一处山壁,自村子里不太容易发觉。」

既得出路,寒契哪还犹豫,手脚并用,三两下就将泥壁给敲开,刹那间,一片光亮拂上周身。

待确定果真另有生路,他根本就没心思去瞧瞧光亮的起源点,兴奋的回头报讯,「呆妞,原来这真的是……你干么?」

不知何时,单十汾已撑著墙壁站起来,身子贴他极近,满眼哀戚的凝望著他,眸中带泪。

「对不起!」她纤弱的说。

「妈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突如其来的歉然教寒契蓦地傻了眼。

「我欠你一条命。」强挤著全身余力,死咬著泛著死白的下唇,她不由分说地双手一堆,将他往洞口处推去,「现在,我还你一条命。」

「单十汾!」

因为事出突然,连违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不敢置信的圆睁黑眸,就这么被她给推出地道。

「好好保住你的命……就算是为了我!」

余音袅袅,瞬间,寒契已顺著山壁稍嫌陡峭的坡滚下去。

☆☆☆

总算是找到人了!

吩咐斗雄先去拓跋泉那儿报个平安讯,蹲,诸葛极承担心的伸手推了推双眼紧合、不省人事的寒契。「阿契?」

「呵。」忽然受到骚扰,寒契未醒已将依眉紧颦。

「阿契,我的天哪,真让人难以置信,里头打打杀杀的乱成一片,可你就这么躺在这里睡得唏哩呼噜的。」偷懒也不是这种偷法吧?「也不怕著凉了,喂,快点给我醒醒哪。」他故意玩笑的谎道。

「谁?」寒契浑浑噩噩,似乎听到了挺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阿契!」诸葛极承伸手拔开他的眼皮子。

敝哉,看他的伤势似乎不至于严重到昏迷不醒才对,但怎么吵不醒呢?

「妈的,你敢这样对我!」眼前还一片蒙胧,已然想起些什么的寒契恶声恶气地暴吼迭迭。

「好啦。好啦别这么使劲的吼。」听起来,阿契似乎受了点闷亏,啧,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死人全都被你给吓醒了。」诸葛极承这才放下心。

这下子,寒契突然清醒了。「诸葛?」

「你认得我?」呵呵,万幸哪,这代表他没跌傻,「没事吧?」

「呆妞呢?单十汾那个呆妞呢?」没空理会他关切中带著揶揄的问话,一待完全回过神来,他几乎快疯了。

等他找到她后,她就知道该死了。

「她没事。」面不改色,请诸葛极承随口诌了个答案给他。

方才急匆匆的找著他的下落,他四处巡过一回,没瞧见她的尸体,也没人见到她,随便揪了个贼胚子问,也只得到一脸茫然的回答,这应该代表她的命还在,只不过不知去向罢了。

而寒契完全相信了他的话,边挣扎著起身,他不住的拿眼眺望山壁那个被破开的洞口,仗著诸葛极承的扶撑强稳住脚下的浮躁与踉跄,一心一意想尽快离开这里。

「那群王八羔子呢?」他得快点儿将她找出来。

诸葛极承脱口道:「全都抹尽了。」又是另一个顺口诌出来的答案。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虽然贼胚子是杀人不眨眼的盗贼,但他们可不是呀,没人家心狠,所以,顶多只是……随随便便地将他们去手、去脚,折腾得剩下半条老命罢了。

寒契再追问:「没留半个活口吧?’」

「干么,似是气不过,想亲手宰几个来过过瘾?」他冷嗤一声,「或许,等下回再说吧。」

还有下回?妈的,诸葛是存心跟他杠上不成?但,他这会儿哪有心思去搅和这种闲事,爱乌及屋,他要担心的事还多著呢。

「呆妞她村里的人呢?都还好吧?」

「死了几个,伤了一堆,看这情形,得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严格说来,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先前被他们洗劫过的几个村子,听说都惨不忍睹到了极点。

「妈的一群王八羔子。」忍不住,寒契又破口大骂了几句,「那她爹娘呢?」

「不知道。」诸葛极承应得很理直气壮。

「你他妈的怎么不打听详细一点……」

「怪了,这人家又不是我未来的岳丈,我只知道‘大家’好不好,哪那么勤快的去一一对照身分呀。」明明是平铺直述,偏眼中的揶揄破坏了效果,见寒契果然怒气冲天,诸葛极承赶忙澄清自己的用意,「既然你醒了,就快些将人家爹娘找出来,好好的阿谀奉承一番;以后好办事。」他好心好意的点比寒契。

本来嘛,要想将来单家夫妇心甘情愿的将女儿送出门,这会儿不乘机巴结、巴结,他还想怎样?呵,这可全都是为他著想,故意制造个机会给他拍马屁,他该感激自己才是。

「哼,罗唆一堆。」试了试,自己的双腿重新蓄起劲力,寒契生猛的将诸葛极承给推开,「你们怎么知道这儿出事了?」

「感谢隆岬吧,是他发现不对劲的。」

「怎么你们这群人专喜欢跟在别人后头探究隐私?」

「喂,阿契,我得出来说句公这话,这回你可是怪错人啦。」拍了拍他的肩膀,诸葛极承不满的朝他擂了擂拳头,「你忘了先前曾派人过来盯著?」

「那又怎样?」

「是不怎么样,只不过他察觉不对劲,赶回来向你报讯时,刚好跟你们错开了路径。」

「原来是这回事。」

「对,所以你欠隆岬一个情。」

诸葛极承好奇的随寒契的视线瞄著那个山洞,「你就是从那个山洞逃命的?」

「你以为我愿意呀。」

不是他自己跳下来的,那……「不会吧,是她将你推出来的?」他们两个人的体型差那么多耶!

啧啧,早就跟阿笙说不能轻观十汾这女人的爆发力,果不其然吧,她连阿契这种力壮如牛的角色都可以轻易扳倒呢。

「闭上你的嘴,这值得你惊讶成这样吗?」寒契呕死了。

虽然是因为她的动作出其不意,他才会中了招,可是再多的理由也依然是……呕呀,呕、呕、呕,他真的是呕死了。

「唷,看来你也挺看好她的能力嘛,这么说来,以后你们夫妇俩若开扁,鹿死谁手尚不知唷!」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小心风大,哪天一个下小心的便闪到了舌头。」

扁只是在口头上咒他,阿契不预备动手扁他?

那岂不是代表有话最好现在说,因为这会见阿契在口头上赏了块免死金牌给他?

「喂,你现在心情好不好?」忽地,诸葛极承向后退了一步。

问清楚一点,免得待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干么这么问?」无事穷紧张,这不像是请葛的作风。喝,准是出了什么会让他暴跳如雷的坏事情。寒契冷著脸,「你又桶了什么搂子?」

「我?哪有呀,只是因为……」看起来,他的火气又上来了,真教人心惊胆战。

「你他妈的在说什……诸葛极承,你给我滚回来把话说清楚。」

攸关生死存活之际,诸葛极承哪可能乖乖听令,他旋身拔腿就跑;但还算是有良心,边跑边回头吼著,「我说呀,你的呆妞她应该没事,问题是,没人见到她,所以想知道她的下落就自己去找吧!」

☆☆☆

被诸葛极承的拖延给气出了满腔怒火,但没忙著找他厮杀,寒契匆忙的冲回村子里,找到了那条地道的起点,依著记忆里的方向及单十汾先前的短暂口述,他四处闯荡,万般艰辛地才终于找到几乎奄奄一息的她。

他的感觉没错,打一开始,他跟她就只相隔咫尺。

一个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推落山壁;而另一个则是眼巴巴的躺杵在原地,一心等死!

「寒契?」单十汾发颤的嗓音里泪意纵横,教人听进耳更觉分外心酸。

热泪冲上寒契的眼,但强忍著心中的激荡,再见面,他劈头就是一顿臭骂,「你好样的。」

「我……」她不知该怎么说。

拖著仿佛千斤重的身体,他在她身边蹲下,借著洞口酒进来的阳光,仔仔细细地将她审规又审视,忽地,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拥入怀中。「幸好,幸好你没死!」

「嗯。」烫人的泪水终于再也抑不住,汪汪地淌下脸颊,单十汾微弱的说:「对不起。」

「下次,不准你再这样对我,听到没?不准。」微微轻颤的唇贴近她的耳畔,寒契怨声吼著,「不准,不准呀。」

「唔。」下次?呵,她想也不想敢呀。

泪水与激情尽洒在彼此周身,若不是耳尖听到她咬牙吸气,他会就在这里要了她。

但,她咬牙忍受的惨白脸庞让他悔恨不已的想起了她身上还有别的杂物。

「走吧,你的伤需要快点处理,我可不希望你就这么嗝屁了。」一把抱住她,他飞一般的往来路冲去,却忽地停住了脚,尽避是在幽幽暗暗的地道里,他仍满脸不满地俯瞪怀中的女人,「你他妈的究竟清不清楚自己家里的地道呀?」

「我……呃……你是遇到了什么?」贸贸然地,他的粗声粗气颇为骇人。单十汾被吓到了。

如果坦白告诉他,她只对其中一条主干道的走向一清二楚,恐怕他会气得浑然忘了她有伤在身,直接就一掌将她劈成两半。

「遇到了什么?哼,你还有脸问?在地道的第三个交叉口,往右转的方向是通到你们家的茅坑,你知道吗?那里的出口就正对著茅坑,妈的!」一想到他甫冲出去,就跟个如厕出来的老太婆面面相觑,他就气得牙痒痒的。

若不是了解她这应该是无心之错,否则,他真当她是存心寻他开心。

「你不是已经逃出去了?」

「对呀,拜你的力气所赐。」她知不知道,只因为她这么「轻轻」一椎,接下来,他大概得忍受诸葛跟涂佑笙那两个臭家伙好长一段时间的取笑?

不是因为别人都不知道这事,他教拿自己多年来的声名打赌,这会儿,恐怕这个笑话已经甚嚣尘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可只有他们才胆敢强持虎须,大大方方的当著他的面露出嘲弄的嘴脸。

那两个未来人唷……

「既然出去了,为什么还要……」

「因为,我喜欢玩命。」听见单十汾一声轻叹,寒契不自觉地也随她一叹,「因为,我要你永远都欠著我一条命!」

他的话好柔好柔,尽避知道不合女性矜持,她仍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让两人身躯更为接近。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回来找我?」

「我曾对自己起誓,那些恶心兮兮的甜言蜜语这辈子只说一次,所以我不想违背自己的誓言。」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也听不见了?」

「怎么?你很喜欢听?」寒契大吃一惊。

「呃……我……我可没没这么说!」打死也绝不让他知道,她岂只是喜欢听,她更喜欢他……把它化为行动哩。

啧,阿笙说得没错,寒契与生俱来就有股坏的影响力;看吧,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被他给带坏了,满脑子教人脸红的风花雪月呀!

「哈,原来你也喜欢那调调儿呀?」寒契故意将单十汾的身子晃了晃,晃得她又惊又怕的,更是搂紧了他,瞧见出口已在眼前,他停住脚,俯狠狠的吻看她,「想听?那你得好起来才行,我可不想每天晚上捧著一块扁木牌爱来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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