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醉流云 第十章

又是一个晚霞满天,如血的残阳洒下晕红的余辉,将整个国舅府笼罩在其中。

在听国舅简单叙述了箫璇如何抵达国舅府,后又与一名关系亲密的神秘男子离开国舅府的经过后,箫瑾的心放下大半。

此时,箫瑾和拓跋朔正候在云若疗伤的房外。虽然已明了彼此的身份,但此刻谁也不愿提及,两颗心都只悬在生命垂危的云若身上。大夫已进去了整整一天,直到这时,才从房中出来。

「怎么样?」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还好上天保佑,那箭偏离心脏仅仅一寸。如今,小姐已脱离了危险。不过,这伤已是十分严重,恐怕会昏迷几天。等她醒了,调理数日,便应该无大碍了。」大夫很有把握。

「多谢。」两个人心意相通地向房中走去。

「皇上,请留步!」国舅赶了过来。箫瑾站住身子,眼光却仍关切地望著房内。

拓跋朔明白箫瑾的心思,他轻轻拍了拍箫瑾的肩膀,轻声地说了句:「放心,我去看看。」

箫瑾点点头,转身迎向国舅,问道:「有何事?」

「皇上,您不能进去。」

「为何?」

「请皇上移驾老臣书房,老臣有详情禀明。」

****

柄舅的书房简洁、整齐,但墙上高悬的草书,又显示出主人狂放不拘、刚正不阿的性格,书房中央的桌案上恭恭敬敬地供著一块铁券,上面有先皇手书的「免死」二字。

见到先皇的手迹,箫瑾眼楮有些湿润,他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对那铁券拜了几拜。国舅也跟著行了大礼。两人刚站起身,他便问道:「皇上心中可还有先皇?」

「父王慈爱,永生难忘。」

「那皇上为何与那南晋妖女……纠缠不清?」显然是想了又想的措辞。

「什么意思?」

「皇上和那妖女……昨天晚上被那么多军士瞧见,如今已传得满城风雨。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云若岂是什么妖女?她是朕的心爱之人!」箫瑾神色严峻。

「难道她不是南晋的公主?」

「是。那又怎样?」

「皇上和前朝的公主在一起,难道是在指责先皇伐南晋的不是吗?」刚直的国舅直言不畏。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止老臣这么想,天下的百姓都这么想,他们都在想,为什么—个南晋的所谓‘护国天女’会成为他们的皇后或皇妃!」

「云若她只是个弱女子,国家之间的事又与她何干?」

「她不止是个弱女子,她可是‘护国天女’啊!」

「你也相信这个?那么请问,她可护住了她的国家?」

「不能护国,却可倾国!」

「放肆!」箫瑾怒得一拳击向桌子。

「皇上,今天老臣拼了命也要说!」国舅的刚直不阿可是出了名的,先皇在世时就十分欣赏他的个性,但又怕他直言敢谏、犯了众怒,会惹出祸来,因此才钦赐了「免死」铁券,保他平安。

「皇上,那妖女实在是个祸害,且不说她妖艳可人、狐媚惑主,就说她身负一个宝藏的秘密,就够叫人担心,南晋虽已覆灭十年,但江南仍有少数顽固之徒妄图复国。他们完全可以利用所谓‘护国天女’还在世间的契机,以宝藏利诱,召集南晋后人再图复兴。皇上,难道您能忍心看轩龙百姓又陷入战乱之中,全国上下又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吗?」

「你说的不无道理。」箫瑾慢慢坐下来,神色又恢复了平和,眉峰却紧紧蹙著。

「皇上,老臣不但是轩龙的臣子,也是您的亲舅舅啊。老臣不忍心让您一世英名毁在那个妖女手里。」国舅动情不已。

「你想干什么?」箫瑾紧张起来。

「老臣要为皇上除去那妖女!」

「你凭什么这样做?」箫瑾从椅中站起来。

「老臣凭的是一颗忠君之心,凭的是轩龙百姓对老臣的期待,更凭这块先皇御赐的‘免死’铁券!」

「你……」感到自己的无力,箫瑾几乎泪下,强自平静了心绪,他动情地说,「在小户人家,朕该叫你声‘舅舅’。舅舅,你就真忍心让你的外甥与相爱的人分离、痛苦一生吗?」

「皇上,」见到箫瑾的痛苦之色,国舅也心中不忍,遂道,「就算您阻止了我,将那女子娶进了宫,可您又阻止得了您的母后吗?就算您封那女子为皇后,可爱子心切的太后一杯毒酒就可要了她的性命,您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保护她吗?」

想起母后,箫瑾无奈地摇头。

「再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凭她的出身和经历,您让她在举国上下、宫廷内外的流言蜚语中怎么活啊!」国舅继续说了下去,「皇上,您能保证带给她幸福吗?」

「朕……」恐怕连安全都算不上。

「皇上,请三思啊!」

.箫瑾痛苦地闭上眼楮,将即将溢出的泪水硬生生挡了回去。思索良久,他才说道:「舅舅,请你这两天不要伤害云若。明天、明天朕会给你答复的。」

「是,皇上。」

箫瑾抬眼望望窗外,月儿似乎又被霞色染红。明天——明天将会有一个怎样的答案啊……

****

由于慕容箫瑾的驾临,国舅府的布局作了很大的变动,原来府中的人全都搬到了前府,中府留给了箫瑾,后府则住著拓跋朔和云若,一个在东厢,一个在西厢。

箫瑾缓缓踱到后府,在门前徘徊良久,最终他转向了右边,来到东厢。

「是你呀!」看见箫瑾,拓跋朔并未感到太惊讶。

「想找你下盘棋。」

「好啊。」

依然是箫瑾执白,拓跋朔执黑。走了数子,箫瑾悠悠叹道:「若能回到从前,咱们在客栈下棋的日子,那该多好。」

「回不去了,皇帝就是皇帝,太子就是太子。」拓跋朔回答。他执起一黑子,看著棋盘,一语双关地说:「你一颗白子已孤军深入,不怕我吃了你?」言外之意,你敢一个人来这儿,不怕我杀了你?

箫瑾一笑,拿起一个白子,回答道:「你的也跑不了。」杀了我,你能出得了这国舅府吗?

「你这一子可是关系全局啊!」一个太子换一个皇帝,也不算赔。

「是吗?失此一子,我可还有后续。」皇弟慕容箫琦虽年纪尚幼,却是天资聪颖。

「我也不差后继之子啊。」我也有几个弟弟。

「只可惜你后继之子太多,倒反而从内部乱了阵脚。」你那几个弟弟争权夺利,若你一死,西羌王朝必陷入夺嫡的混乱之中。

「……」被说中了心事,他又何尝不知自家的事情。

「这盘棋,我讲和。」箫瑾温文的眼瞳深不见底。

「我也希望是盘和局。」父王拓跋贤可不一定肯哪。

「有你这句话就行。」明白他的意思,箫瑾眼楮亮晶晶的,「我们毕竟是朋友。」

「对,真正的朋友!」拓跋朔拍了拍箫瑾的肩膀。喜欢他这个表示亲近的动作,箫瑾报以真诚的微笑。忽然想起了什么,拓跋朔问箫瑾:「你为什么不去看云若?」

「我……」箫瑾吞吞吐吐。

「昏迷之中,她还念著你的名字。」拓跋朔虽心中酸涩,仍是将实情说出。

「你这几天都陪著她?」听到他无私的话语,箫瑾很感动。

「是。」心中炽热的爱恋无需掩饰。

「那……那你就做她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人吧。」将云若交给眼前这个磊落的男人,他也能放心了。

「你说什么?」

「她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吗?」作出了最痛苦的抉择,箫瑾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

今天的太阳升起得特别早。一夜未眠。箫瑾走出卧室,想出去透透气,却见国舅已等候在门外。

「来得真早。」箫瑾苦笑。

「事关皇上安危,老臣不敢怠慢。」

「不准你动她。」

「皇上您……」国舅大惊,「皇上您还想娶她?」

「不是。」箫瑾的声音异常平静,「因为,她是拓跋朔的未婚妻——西羌未来的太子妃。」

「什么?西羌有了她岂不是如虎添翼?!」

「不会,朕与那拓跋太子私交甚密,我们已达成了永不交战的协议。」

「这样臣就放心了。老臣一定会以礼相待太子妃的。」

「很好。」箫瑾转过身去,掩饰自己压抑不住的情绪。

「皇上,请保重。」毕竟是他的亲舅舅。

「谢谢。」箫瑾再说不出其他的言语。苦涩哽在心头,吐之不得,只能默默地咽下去。

****

「箫瑾,你别走!」昏迷中的云若被梦魇困住。她无助地伸手乱抓。终于,她抓到一双温暖的手,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她将那双手紧紧贴到脸上,口中唤著:「箫瑾……箫瑾……」

拓跋朔的脸色阴了一下,想把手抽回去。

她却抓得更紧,并且睁开了眼楮:「你不是?!」

一丝不快在拓跋朔脸上稍纵即逝。他只淡淡地说:「你醒了。」

松开他的手,云若的眼楮向四下搜索。

「他不在。」拓跋朔忍不住说。那双搜索的眼楮很快暗了下去,「他可能很忙,毕竟他是一国之君。」见她难过,他又忍不住安慰她。

云若没有答话,像在全力倾听著什么。从中府传来阵阵嘈杂,丝竹之声夹杂著歌女柔美的唱腔。

「那是什么?」虽然心中已大概有了答案,她仍然抱著一丝希望。

「嗯,箫瑾在府中……」不忍心告诉她箫瑾这几天在府中寻欢作乐,「今天,大概是轩龙的某个大日子吧。」

他的谎言更让她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你真是个好人。」她悠悠启唇。

「不、不是,箫瑾他……」仍想安慰她。

「谢了。」她又闭上眼楮,自己真的好傻,一段患难中的情感,怎能妄想在一个皇帝身上实现永恒?

已经过去三天了,箫瑾还是没有出现,只听到中府日夜不歇的管弦之声。云若已经不会流泪了——心中那个泉眼已经结了冰。天气逐渐变热,她的心中却越来越冷。

拓跋朔也在这里守了三天,眼见著云若如晚春的花朵一般渐渐枯萎的面容,他就心如刀割;看著云若那双欲哭无泪的眼楮,他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等著,我去把那个姓慕容的给叫来!」

「不用了。」云若哀怨的眼神让人好生心疼,「他不会对我说真话的。」

「放心,我自有办法。你去东厢我那里等我们。」

中府,果然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箫瑾身著黑缎面子的龙袍坐在一群娇媚的女子中间,袍子上丝绣的金龙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此时的他少了几分儒雅,多了几分邪气。

拓跋朔厌恶他这身打扮,他心中的好友箫瑾绝不应是一个沉溺于声色犬马、靠服饰来装点自己的昏君。

他径直走到箫瑾面前,因为他是西羌的太子,没有卫兵敢阻拦他。那群女子慑于他骇人的声势,纷纷退了下去,拓跋朔面前只剩不停饮酒的箫瑾。强忍住想给他一拳的冲动,拓跋朔说道:「云若醒了。」

「哦?!」箫瑾似乎触动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我轩龙的医术还真是天下无双啊!」

「你真醉了!」

箫瑾像没听见他的话,抬起了一双似乎因酒精而迷蒙的眼,问道:「你想不想要点中原的药材?那些可是好东西。朕把所有的药材都送一点给你,不过,东西虽好,可别多吃哦!十药九毒!」

「多谢。」拓跋朔冷冷地答道,心中厌极了对方的语无伦次。好不容易等箫瑾停止了「胡言乱语」,拓跋朔说:「请跟我去一下后府,我有话说。」

「西厢吗?朕不去。」箫瑾答得干脆。

「东厢,我的房间,明日我就要回国了。」

「啊?」没料到离别来得如此突然,箫瑾立刻站起身来,「好,我去。」

****

「真的要走?」箫瑾问。

「难道要我留在这儿继续看你这个样子?」语气冷冰冰的。

箫瑾难以回答,他在房中慢慢地踱步,在一道珠帘前停住了脚步:上次来下棋时这帘子还是卷著的。

「你打算怎样安置云若?」拓跋朔终于问。

「她是你的未婚妻。」箫瑾狠下心。

面前的珠帘发出几声轻微的响动,箫瑾蓦地悟出,云若就在这珠帘后面。对不起,云若。他心中默默念道。

「可她爱你!」拓跋朔心中虽不愿,还是说出事实。

「天下爱我的女子多的是,你让我个个都要?」箫瑾的心在片片破碎。

「你当初不是也很爱她吗?」

「‘爱’?你这个太子也信爱?等你登上宝座,你就会知道,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皇位、国家更重要!」

「你在说什么呀?!」拓跋朔被激怒了。

「我承认,在那段时间,我是爱过她,但那是在知道她身份以前。」

「那你后来,还那样和我争?」

「不然,怎么得到宝藏?!」箫瑾极力装出一副贪图钱财的嘴脸,「有了她,就有了宝藏。有了宝藏才能将轩龙治理得更富强!」

「宝藏?你堂堂一国之君,会稀罕那些钱财?」

「为什么不?有了钱我才能与九皇叔决战;有了钱,我才能修水利、治漕运;有了钱,我才能让我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你不会知道,当我在扬州看到那对被你救下的母女的时候,我有多自责,有多内疚!」最后一句是真的发自肺腑。

「不要用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我不会,我明白轩龙这个国家赋予我的责任!」正是这种责任让他放弃了今生最爱的女人。

「好,好,好!去负你的责任去吧!我就当不曾交过你这个朋友!」拓跋朔心痛欲裂。

从珠帘内伸出一只削葱般玉手,正紧紧地握住那珠帘,瑟瑟地颤抖著,箫瑾的心早已碎成了数片。

不要再有什么眷恋了,他对自己说。随后又问拓跋朔:「那西羌和轩龙的和平协议,你还承认吗?」

「真是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帝啊!」拓跋朔挖苦道,「你放心,答应过云若的事,我永不反悔!我不是你!我会娶云若,给她幸福的。」

「那真是太好了!」如此诚信之人,相信一定是云若最好的归宿。

「祝你们幸福!」箫瑾真诚地祝福,不愿让他们看到他的失态,他忙转身就走。

「等等!」云若从珠帘中走出来,一双眼楮满含忧伤,她愤怒地扯下颈上的玉坠,丢向箫瑾,「宝藏就在轩龙,你让你的人满天下地找吧!」

「谢谢。」箫瑾咬著牙,强忍著肝肠寸断的痛楚,拿著玉坠,大步离去。

「带我走!」云若将头埋进拓跋朔的怀内。

「好。」拓跋朔坚定地点头,「我们回西羌,那里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身份。我要娶你,一生一世守护你!」

「嗯。」也许这才是今生不冷的怀抱吧?云若想著,眼角却又流出了更多的眼泪……

****

「皇上,回去吧。这儿凉。」有随从好心地劝道。箫瑾却依然痴痴地望著云若和拓跋朔消失的方向。

人影早已不见,只留下地上串串的蹄印伸向远方。

拓跋朔携同云若离开时,箫瑾悄悄地守在他们必经的山上,用浓密的树木隐藏自己的身影。看著那辆小小的马车载著云若远远而去,箫瑾的心也仿佛渐渐跟随上去,离开了身体。

云若,忘了吧,忘了我吧。拓跋朔—定会带给你幸福的。箫瑾闭上眼楮,仿佛要将云若的身影牢牢刻在心里。

最后,他从怀中掏出那个玉坠,看了一会儿,他微笑:「你终究不属于我。」手一扬,玉坠在空中划了道美丽的弧线,然后直直地向山崖下坠去……

「走吧。」箫瑾吩咐随从。几个人走出树林,踏上回城的官道。只余下天地悠悠、芳草凄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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