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格格,你在哪里?」费英东和一组搜寻人马在黑夜中燃著火炬呼喊著。
他们几乎在四周找了一个下午,毫无头绪,费英东却始终不放弃,硬是扯著哑嗓拼命喊叫。
「大人,天色实在太暗,再找下去,恐怕我们自己的人马会有危险。」一名低阶将领不得不为了手下的弟兄们大胆请命。
「另外三组人马都没有消息吗?」凭璎珞一名娇弱的少女,能跑到多远的地方?」
「大人,天色实在太暗了,就算属下有一流的追踪本领也没办法在黑暗中辨识足迹。更何况朝东的那路人马中,有人还失足滑入河里。」
「他没事吧?」
「人是救上来了,可是弟兄们继续搜寻下去,恐怕只有增添危机,却无多大收获。不如今晚先在此扎营,明早天一亮,大伙立刻继续搜寻。」
「也好。」费英东蹙眉沉思。「你就召回所有弟兄吧。我先快马奔回塔密尔向思麟贝勒请求支援,好加派人手做更大范围的搜寻。」
「遵命。」
老天保佑,千万别让璎珞格格有任何闪失,费英东担忧地仰望满天星斗,如果她真是瑚图灵阿,就让她逢凶化吉吧。毕竟这一带的战事甫定,目前虽然是清军的领地,但准噶尔族的叛兵有可能仍在附近流窜。
「璎珞格格!」费英东在临走之前仍不死心地回头大喊一声,但回应他的始终是一大片广阔的黑暗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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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璎珞不想回应无方传来的微弱叫喊,而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确信她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甚至依稀分辨出费英东遥远而隐约的喊叫声,可是她浑身虚软无力,头昏眼花,如何唤起费英东对这个方位的注意?
「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眼前这名坐在她身侧,像山一样壮硕魁梧的男人到底是要救她,还是要害她?为什么他在转瞬之间由可信赖的救命恩人变为诡异不可测的危险男人?突然,璎珞躺在地上的身子被男人抱了起来,困在怀中,两副赤果的霎时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吓得她倒抽了一口气。
「你要干什么?」她完全没有力量推开男子两只铁臂的环抱,她因为发烧,所以全身发烫,那这男子呢?为什么他的身上也像著火一般地炽热?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极具侵略性的狂野双眸盯牢她。他倏地以一手拉过一旁的薄毯,俐落地将两人裹在毯子内,他紧紧搂著怀中柔软滑腻的娇小身躯,背靠著岩壁固定好休憩的坐姿,大手在璎珞背后震颤著她靠紧他的胸怀。
「放开我!你怎么可以……」
「不要乱动。」男子发出低沉而冷冽的命令。
「可是……」璎珞首次近距离看清这名男子的面孔。
她从没看过气势如此狂野的男人。她错了,这男人不仅有双豹子的眼楮,甚至连骇人的压迫感与气息都像进入狩猎状态的猛豹。
而她,现在正完全地困在这头豹子精壮的怀中。
「你最好别试验我的耐性。我虽然救你一命,但我毕竟是个男人。」他突然更加收紧双臂,差点挤光璎珞肺内所有的空气。
她无助地紧贴在男子的胸膛上,不安而警戒地仰著美丽的脸蛋看向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只要是男人,都是危险的,就算是救命恩人也一样。」他低吟的气息拂过她稚嫩的脸庞,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刷过她明粲粲的双眸。「睡!」
他的命令应该是很骇人的,但是很奇妙的,璎珞心中突然涌起莫名的安全感。为什么?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她也相信他方才说的:每一个男人都危险,但是他的胸怀却是安全的,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
在未找到答案之前,她的小脑袋已在不知不觉中柔顺的倒在他的颈窝间,坠入沉沉的梦乡。
靶觉到怀中佳人身体的放松与吐息的平衡,他知道她睡著了。柴火的火光映在合抱的身躯上,让他清楚地看见与自己黝黑肌肤对比下,她的身子有多么雪白细致,贴著他结实胸肌的柔软,不断骚动著他炽烈的本能。他仰头闭目,背靠著冷硬的岩壁调匀逐渐加重的气息,感觉到柴火燃烧渐渐减弱,他随手捞过先前预备的枯枝,扔进炎堆中,保持火势的畅旺与热度。
岩壁的寒气与地面传来的凉意渗过单薄的小毯,侵袭著他魁梧的身体,却完全侵袭不到被他紧紧护在怀中的纤弱娇躯。
他一直守护著璎珞,彻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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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璎珞就被男子粗鲁地摇醒,而后放她一个人在洞穴内著衣。
她一整夜睡得既温暖又舒服,一早起来就通体舒畅,再也没有丝毫发烧气虚的征兆。不过她不太敢回想刚才被那男子摇醒时的景象,她一想就脸颊发烫。
那男子一早摇醒她后,把毯子和衣服丢在她身上便赤果的朝洞外走去,行经他衣服被弃置的地方时,弯身一捞,继续大刺刺地往树林里远去。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的男人啊?吓死人了。
可是他的身躯实在令人咋舌。结实的肌肉布满全身骨架,就像野豹一般,每个动作都牵动起不同的肌肉,辐射出充满爆发力的劲道与美感。
但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布著或大或小的伤痕,有的只剩浅浅的疤痕,但依稀可看出当年负伤时的骇人景况,尤其是他仍包裹著布条的右肩,由隐隐浮现的血迹来看,想必是最近才遭到的严重伤害。
他是猎人吗?
当他衣衫整齐地拎著囊袋进洞穴时,吓得璎珞立刻收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正襟危坐地跪坐在一旁。
他打开囊袋浇水熄灭残烧的灰烬,随手将囊袋准确地抛入璎珞两手中。「快喝,喝够了就上路。」
「不……我不喝!我不要喝酒!」她记得很清楚,昨晚被灌下这囊袋中的烈酒后有多痛苦。
「我也没那么多酒给你喝。」他冷冷地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向外头牵马。
「他在说什么啊?」璎珞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待她闻闻囊袋口之际,才发觉原来里面装的是水。
他怎么知道她口很渴,一直想喝水?
「你模够了没?」男子不悦地高声一喝。
她立刻慌慌张张地抹干唇边的水珠,赶紧奔出洞外。
「我喝够了,谢谢。」她柔顺地把囊袋递还给他。「谢谢你昨天救了我。我叫璎珞,你呢?我该如何称呼你?」
「上马。」他完全不看她一眼,只顾著拴好囊袋口。
「啊?」他叫「上马」,怎么有人取这么怪的名字。
「我叫你快点上马!」他斜眼朝她一瞪,就能让娇小的璎珞完全感受到他的怒气。
「喔,好……」她尴尬地笑著,不敢看他不耐烦的脸色。「唉?不对,你要带我到哪里去?」他虽然救她一命,可是素昧平生,他们没必要一路同行吧?
他抿著嘴调开视线,自顾自地翻身上马,弃璎珞的慌乱于不顾。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吗?」她急切地抓著他的衣角,深怕被他丢弃在这片野林里。
既不愿与他同行,又不肯让他离去,她还真麻烦!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高高地坐在马上,面无表情却额冒青筋地斜睨可怜兮兮的璎珞。
「对不起,请你不要生气。」这位大胡子恩人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惹他动怒。「或许你有你的行程,我不该耽误你,可是我……」
不等她罗嗦完毕,男子大手一捞将她卷上马背,侧坐在他身前。
「啊!你……要干嘛?虽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哇!」她被突然高高扬起前蹄嘶鸣的骏马吓到,整个人向后倒入男子怀中。
「不想摔死就自个儿抓牢。」男子发号施令完,身下骏马立刻卷起尘土大步狂奔,吓得璎珞花容失色。
「你要带我到哪儿去?」她又急又怕地喊著,两手死命地环抱住他厚实的身躯。
「塔密尔。」他实在懒得再和她罗嗦半句,抿著双唇专注地策马驰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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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不是问男子知不知道满清将军赫兰泰是什么样的人,就是问塔密尔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男子直视前方,一语不发。
「我们骑了一个上午的马,不休息吗?」看看烈日当空,璎珞有点睁不开眼。
骑马赶路并不是件轻松的事,尤其男子又如此快速的方式行进,连坐在他怀里的璎珞都有点体力不济。
「我可不可以再喝点水?」她自男子伟岸的怀中抬起头请求道,等了半晌没得到回应,只见他一直严肃地盯著远方,仿佛他的眼中只有目的地塔密尔,视她如无物。
璎珞沮丧地垂下头,这位救命恩人好像一点也不友善,她一直努力地想打破两人疏离的沉默,拼命找话和他谈,但效果显然颇差。
愈近末时,烈日愈强。男子的大胡子下巴与胸膛之间形成了最佳遮阳屏障,刚好容下她娇小的身躯躲在其中。
「这位大叔,你知道吗?其实我是要去塔密尔当新娘。我要嫁的,正是我方才一直向你打听的赫兰泰将军。」
唉,他不说话也罢,她可以自言自语,努力平缓内心的不安与疑虑。
「到底我要嫁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一直为这个未知的答案烦扰、恐惧,却又不能流露出来,被别人发现。可是这位大胡子恩人既非她的族人,也非赫兰泰的手下,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一吐心中焦虑。
男子始终没有反应,仿佛什么也没听进去。
她在马匹的快速行进中抬起头,凝视著她头顶上的那张大胡子脸。
「大叔,你为什么要留这么浓密的胡子?你知道吗?若不是这一丛胡子的阻碍,其实你是个满好看的……」
「闭嘴!」他愤然一喝,吓得怀中柔软的娇躯立即僵硬。
「对不起。」她睁大眼,低下头来颤抖地掩住小口。
内心的挫败一阵阵地侵袭著她、刺伤著她。为什么这里的人都不像故乡族人那般亲切?为什么她友好的态度不是换来像费英东那样的欺瞒,就是得到这男子般粗暴的回应?
为什么外面的世界会是这样?
「不准哭!」男子勒住马,冷酷地威吓著。
她两只手紧紧地盖在嘴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可是泪水却不由自主地滚滚而下。
男子刚硬的脸庞闪过一抹极快、极淡的微妙变化,璎珞低著头,什么也没看到。直到他抱著璎珞翻身下马,她才怯懦地抬起双眼。
服喉头一紧,倏地偏头转身,走向斜坡草地的山谷那一侧,头也不回地严厉交代一句:「给我乖乖待在那儿。」
男子大步走向谷地,急著找寻他方才在马背上听到的微弱长鸣,可是脑中仍充满著璎珞楚楚可怜的娇美容颜。
「女人!」他恼火地冷哼一声,大手猛地拨开杂乱的草丛,他绝不会被女人的眼泪左右,长得再好看也一样!他向来厌恶女人这种投机取巧的心理战术,把自己包装成弱者的模样,以取得下一步的优势,予取予求。
「卑鄙的伎俩!」他暗哼一声,同时发现了一脚被卡在岩缝里动弹不得的小牛,它正不断地哀鸣著,痛苦不堪。
可是他会不会太凶暴了?他是不是吓坏那名小女孩了?面对她揉人心肠的泪颜,他竟然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安慰她,但要怎么个安慰法?
「该死!」他抽出短刀插入卡著牛腿的岩缝,使力拔著。小牛痛苦的声声哀鸣著,想尽办法却始终抽不出伤腿。
要不是那个叫璎珞的漂亮女娃老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他会更早听见这只小牛的哀鸣,女人为什么那么罗嗦?他明明觉得烦不胜烦,为何始终不开口阻止,任凭婉转娇柔的嗓音在他怀里不停地喃喃。
一声尖细的叫声唤回他的注意力!璎珞!
绣芙蓉2003年8月14日更新
当他闪电一般奔向坐骑与璎珞所在的位子时,老远就看见四个粗鄙的汉子围著她,还不时地拉拉她的辫,以手指模模她柔嫩的脸颊。
「不要这样!」她娇弱地推开那只怪手,厌恶地闪躲著,却没料到这一躲,反而贴近了另一名痞子的怀中。
「哎哟,这娃儿还真热情,看来大爷我不疼疼你都不行。」那名痞子婬秽的笑著,顺势搂住璎珞。
「走开!救命啊!」
「好听。」另外两名汉子浪荡地扯著嘴角。「让大爷来教你如何申吟吧!凭你这嗓子,申吟起来铁定教男人骨头发酥!」
婬浪的笑声掩盖璎珞纤弱的呼叫,正当一名男子抻手探向璎珞的襟口时,他整个人倏地被踢飞到老远。
「什么人?」另三名下流汉子立刻回头,还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就被铁板似的巨掌打肿了脸颊,随著强猛掌劲,飞甩至草地上,捂脸哀叫。
「你……」其中一名男子奋力开口,脸颊却肿痛得令他嘴巴吐不出完事的字句。
「啊!」另一名汉子看到自己吐出的带血大牙,脸色发青。
「大叔!」璎珞一见到大胡子恩人,疯了似地哭著奔入他怀里,重重地撞了他胸膛一记。「我以为……他们……他们居然……」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的口气充满不耐烦,搂抱著她的双臂却不可思议地温柔,甚至爱怜地抚著她的背,放松她的恐惧与紧绷。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大爷们的脸!」那四名汉子狼狈地站起身子,各自抚著被打歪的嘴,口齿不清地放话逞威风。
男子狠狠一瞪,那四名无耻之徒立刻后悔自己找死的举动。
他推开璎珞,一个箭步飞上前去,随即爆出四个掌声,这回可不是只有打掉他们的牙齿而已,其中一名汉子甚至已经昏死在地,口鼻见血。
「哎呀呀呀,小的知道错了,小的……啊!——」一声凄厉的嘶喊中断了痞子的讨饶声,大胡子硬生生地折断了他方才踫触璎珞的那只毛手。
「大叔!」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太粗暴了!
「大爷饶命!」剩下的两名痞子还来不及下跪,其中一名就被大胡子一脚自鼠蹊部猛力挥踢,飞坠到两丈之远,不省人事!
「大叔,不要这样,会出人命啊!」璎珞死命拉著他擒住最后一名痞子头盖的大手。「够了,已经够了,大叔!」
「放手!」他凶残的豹眼瞪得她寒毛耸立,可是她显然没有乖乖服从的意思。
「不要。除非你停手,否则我绝不放手!」她的泪颜虽然娇弱可怜,眼眸里却闪著明显的固执。
「你?」凭她这身小猫般的力量,连他一根手指的劲道都阻止不了,也敢挺身阻挠。
然而他放开了那名失禁痞子的脑袋,凝视著璎珞渐渐放松警戒的双眸。她有一双令男人沉醉的眼,可是其间闪耀的纯稚无邪,摆明了她还不懂得如何用这项武器征服所有男人的心。
「他们可是欺负你的坏胚子!」干嘛还替这群人渣求情?
「你已经救了我,这就够了!」她只求平安,至于报复什么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
「如果他们占有了你呢?」他就不信她还能这么慈悲。
「如果……可……可是他们并没有占有我!」他为什么用这么冰冷的眼光审视她?
「如果他们有呢?」他一步步欺近不停往后退的璎珞。
「那我……我……你会来救我。」说实在话,若不是大叔出面搭救,她实在无法想像被四个男人侵犯的下场。
「你就只会指望别人来救你?」他流露出鄙视神色,令她大受打击。
「不是的,我……大叔,小心!」她赫然看见那名失禁男子正想自大胡子背后偷袭。
「你少卖弄你廉价的慈悲。」他根本头也不回,肩头往后微侧,一拳准准地打断偷袭都的鼻梁。
她惊恐得双手捂唇。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你如果只想依赖别人的保护活下去,不如等死还比较快。」他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便走回山谷中救小牛去。
「大叔!大叔,等等我!」她连忙跳过躺在地上的痞子们,追著他魁梧的身躯,「大叔!」
「我不是你大叔!」他几乎是用吼的回骂她,吓得璎珞缩著两肩,带著一泡眼泪站在原地发抖。
他挫败地咕哝一句,转头便背著她继续往前走。
「大叔,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她柔弱的叫唤声随著他的身影一同隐没在山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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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他们就在这片山林野地过夜。
他始终皱著眉头沉默不语,打野食、捡柴、生火、照料马匹、处理负伤的小牛,背后还黏著一个喋喋不休的小美人。
他虽然一直保持沉默,专心工作,额上浮现的青筋却越来越明显。可惜璎珞的个子只勉强到他肩头,站在向后什么都瞧不见。
「大叔,你在做什么?」明明柴火已经烧得旺烈,他为什么还要四处检拾枯枝树条?
他一语不发。」大叔,你会不会累?要不要我帮忙?」
他沉默以对。
「大叔,你渴不渴,囊袋给我,我去替你装水好不好?」
他面露不悦,极力隐忍著怒气。
「大叔……」
「你吵够了没?我不是你大叔!」他如果再沉默下去,就不算男人!哪有女人会这么聒噪?为什么她不乖乖坐到火堆边取暖或干脆昏倒,给他点安宁?
「可是……」她又是一副受伤的表情,两眼泪花乱转。
用眼泪攻势的人最卑鄙,尤其是卖弄柔美皮相又楚楚可怜的女人!可是这卑鄙的招数却很有效!
「好了好了,大叔大爷随你乱叫,我不管了!」他只管回火堆前看照野兔是否烤熟,懒得再理璎珞。
「我来帮你。」
「不用。」他厌烦地推开想接过兔肉,替他翻烤的两只小手。
「那……我去溪边替你装些水来。」
「你不怕溺死,尽避去。」
他这句话倒真的吓住了璎珞。昨天落水差点惨遭灭顶的恐怖记忆再度浮现脑中,她甚至不自觉地微微打颤。
「我不去了,我留在这儿陪你。」她紧贴著他,与他坐在同一块大石上,牢牢地揪著他的衣袖。
「走开!」她又黏著他身旁干嘛?
「可是我……会冷。你继续烤肉,我不会妨碍你的。」
他倏地转身,璎珞反应不及,趴倒在石布。还来不及抬眼质疑大叔为何突然如此对她,一条薄毯猛地飞来蒙住了视线。
「大……大叔?」等她扯下薄毯,就已看见大叔换了个位子,坐在她的对面,继续烤著兔肉。
她沉默地垂眼咬著下唇,乖乖地以那条薄毯裹住全身,坐在石上盯著火焰,再也不出声。
大叔不喜欢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不仅从水中救了她,从恶人手中救了她,现在还得一路护送她到塔密尔。非亲非故,他其实没有必要照应她如此周到。
是她一直在麻烦人家。
「大叔,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到塔密尔?」
他没有回答,自顾自地烤著兔肉。
穿越火焰的热气,她只能看到影像晃动的魁梧身影,听不见一句回应。
依他快马加鞭地速度,他们现在应该早已抵达塔密尔,然而他明显地感觉到怀中的璎珞的疲累与不适,一再地放慢马速。照这情况来看,恐怕要明天正午才能赶到塔密尔。
可是他无法出口。
明日正午抵达,那是在毫无意外的情况下,最理想化的推论。但孤男寡女在这荒山野岭过夜,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发挥昨夜那非常人的超强自制力。不可讳言的,璎珞的确是个美少女。他见过的美女太多了,无论边疆或京城,上至王族公卿之女,下至粉头儿胡同里的莺莺燕燕,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但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有双湖水般澄澈透明的眼。
或许是他在边塞生活久了,才会被这个带有天地自然灵气的少女迷惑。碧洗蓝天与辽阔草原的女儿。
「拿去,吃的时候小心,别烫著了。」他撕下一块鲜美的兔肉,越过火堆递到她面前,这时才看清了她躲在薄毯下偷哭的红眼。
「谢谢大叔。」她伸出小手接过兔肉,尴尬地挤出笑容。「大叔,你脚步好快轻,我都没听见你走近……大叔,你要去哪里?」
璎珞慌乱地起身,大叔不是坐在原来的石块上用餐,而是拎起囊袋与随身行李往黑暗的树丛彼端走去。
他要丢下她了?
「坐回原来位子去。」他恼火地定下脚步,回头怒喝。跟跟跟,他走到哪她就非得跟到哪吗?「乖乖吃你的东西、烤你的火,我去溪边装水而已,你留在这里,给我好好顾著柴火!」他下完命令转身就走。
璎珞孤孤单单地坐回石上,眨巴著哀切迷蒙的大眼楮,盯著大叔背影消失的方向,像被抛弃的小狈期待狠心的主人回头。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他一到溪边就狠狠地把头裁进水里,他需要冷静,彻彻底底的冷静。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心里不断质问自己。他大可不必理会策马奔驰时璎珞有多不舒服,只管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即可,何必怕她劳累,怕她难受,刻意放慢速度而耽误了行程?现在可好了,不得不再度于野外与她独处,他不是圣人,而是男人,一个欲望强盛的男人!
「混帐东西!」他咬牙低吼,就著月光在溪边更换肩上的布条,重新上药。裹上布条之际,他看著自己黝黑的赤果臂膀,脑中立即浮现昨夜他怀中与这一身肌肉互为对比的雪白娇躯,细腻光滑,柔嫩丰润的身子散发著珍珠般的光泽,他的手掌似乎还留有搂著那身无瑕雪肤的触感,引发令他疼痛的狂野欲望。
「该死!」他猛然以冰冷的溪水不断拍打著自己的脸,他必须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
他抽出行囊中锋利的小刀。最好在他回到火堆时,那丫头片子早已睡得不省人事,好让他与她各据炎堆一方,平平安安地一觉到天明。
可惜老天不怎么搭理他的期望。
「啊!」
一声尖细的叫喊声自他左侧不远处响起,同时传来哗啦的落水声和挣扎声。
「大叔,大叔救我!」
看到她滑倒跌坐浅滩的模样,他心思耗竭得无力发火。
她没事跑过来干嘛?他不是交代她好好看照火堆吗?他实在很想怒吼,但一看到璎珞可怜兮兮的德行,他连大吼的力气都没有了。
长叹一声,他伸手将她自泥泞中拉起。
「对不起,大叔!」她一身狼狈,如泣如诉地解释著。「你好久都没回来,我好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我留在这里陪你好不好,大叔?」
她抬头仰望他时,突然睁大了眼楮说不出话来。若不是那双如豹般犀利的熟悉眼神,她真怀疑她是不是认错了人。他根本不是大叔!剃掉一脸落腮胡的的英俊面孔,年轻得根本不够资格被称为「大叔」。他方正的下巴和棱线分明的脸庞构成了刚毅威猛的轮廓,就连双唇的线条也强硬冷漠得令人难以亲近。
「大叔,你……你究竟多大岁数?」他看来不再像父执辈的人,但饱经风霜的粗糙面容微有岁月痕迹,也更显出男人的气魄。
「二十八。」他转头冷漠地收拾行囊,装些水入囊袋中,完全漠视她的存在。
「大……大叔,你要去哪里?」慌张之际,她还是习惯喊他大叔。
他懒得回应,大步走向火堆。他一回到火堆旁便放下行囊,悍然撕扯兔肉大口咀嚼,眉头皱得如小山一般高。
璎珞不也坐在他身旁,乖巧地走回火堆对面的石头上坐下,这一坐,她才发觉自己的裙后一大片与下摆全都湿漉漉的,简直就像她渺茫混乱的婚姻状况。
她挫败得几乎想哭。
在她垂头丧气地走近火堆烤干裙摆的同时,无意间瞥见隔著火焰紧盯著她的大叔。他似乎吃完东西了,速度快得惊人。可是他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大石上,狂霸的架式比他那双狞猎似的双眼还骇人。
「大叔,你……」她困难地咽了咽口水。「你是不是没吃饱?我的兔肉可以分给你……」
「傍晚。」
「什……什么?」她不安地揪紧裙摆。
「我们明天傍晚左右才会抵达塔密尔。」因为他决定,没有必要急著送她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