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康泰正式被册封为太子的那天起,皇帝陛下就毫不脸红地不再来上早朝了,并美其名曰「太子摄政」。在履行义务这方面,李康泰比他父亲不知好上多少倍,虽然也有过把麒弘捉来代打,自己偷溜出去近一个月不回来的前科,但总的来说,不常翘朝。可是在众臣的记忆中,还算勤勉的太子殿下象今天早上那样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地出现在朝堂之上的这种情形,著实也不多见。以飞快的速度处理完需要即时解决的朝政后,李康泰立即起驾回了东宫,进屋一看,松了一口气,被子里蜷著的少年仍香甜的睡著,没有曾醒过的迹象。
命人在屋内备好早餐,康泰坐在床边,轻轻弹著柔嫩的额头,叫道:「琪琪,起床吃饭了!」
在被窝中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鄢琪朦朦胧胧地睁开双眼,先是呆呆地看著床边坐著的那个人,突然之间,脸刷地一下红通通的。
康泰又爱怜又好笑地抱住他,轻声问道:「还疼不疼?」
鄢琪动了一体,红著脸点点头。
康泰心疼地皱起眉头:「那今天不要下床了,吃过饭叫御医来看一看。」
「不要!」鄢琪尖叫了一声,又低下头去,「也不是很……很疼……下床走几步,可能就好了。」
康泰想了一会儿,勉强同意,扶著他下来走动了几圈,见他虽然行动迟缓一些,也不象有大碍的样子,才略略放心,帮他洗漱,换了衣服,一齐坐下来吃早餐。
罢刚吃完,内侍来报青萍结绿公子在宫外,康泰一面叫进,一面挽著鄢琪来到前厅。
乍一照面,李安楚与卫小典就是一愣,笑了一笑后,安楚与康泰一齐来到侧厅,开始讨论西北边防的事情。
卫小典只对战术层面的东西感兴趣,而对战略配置问题,是能不想就不想,所以只听了一会儿,就和鄢琪一起坐到回廊上去了。
「你昨晚醉得那么厉害,今天早上头疼不疼?」鄢琪问。
小典摇摇头:「楚哥哥有种醒酒药,吃了之后就不会有宿醉的反应了。」
「那你给我一点儿,说不定以后用得著。」
小典在怀里模了一会儿,模出一只瓶子递给鄢琪:「只有几颗了,吃完再找楚哥哥要吧。」
鄢琪刚把瓶子收好,卫小典又凑近过来轻声问道:「楚哥哥还配了一种药,肯定比你们昨晚用的好,你要不要试一试?」
「昨晚?」鄢琪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们昨晚没用什么药啊。」
卫小典大吃一惊:「那你不是痛死了?」
鄢琪这才明白已经被人家看了出来,脸上腾得一下象著了火一样。
小典本来只是纯学术意义上跟同道中人讨论一下,看他这个样子,不知想起了什么,也跟著红了脸。两个少年如同一对煮熟了的虾子一样一言不发地坐著,把正好急匆匆走过来的麒弘吓了好大一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忙近前来询问,结果越问两人脸越红,最后竟分两个方向逃得不见踪影,弄得麒弘莫名其妙。
康泰与安楚讨论完军机大事走出来,只看到麒弘呆呆站著,四顾见不著自己那个人儿,赶紧到处寻找,好容易分别从假山后和花丛中拉了出来,安抚一阵,带回前厅,这才问麒弘有什么事。
「今天早上我去姜府看素素,」麒弘说,「把这两天的发现和凌扬的事都告诉他。结果素素说他在我生日遇刺那天就有点怀疑离儿。」
「这个我们知道,他瞒著你扣押了离儿讯问。」鄢琪勉强恢复常态,开始发言。
「可是讯问没有结果,只好放人,素素仍觉得有问题,所以雇人监视离儿的行踪,时间从我生日第二天起,一直到狩猎大会前一天。」
「有什么发现?」康泰问。
「离儿除了留在聆乐坊或被人请去出堂会以外,基本没有其他活动,但却每隔一天就要到一所大宅院里去逗留好长一阵子。」
「有查过这所宅院吗?它归谁所有?由谁常住?最常来的客人是谁?有无可能找到在院中服役的仆人问话?」安楚道。
麒弘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所问的恰好就是素素派人去查的?我就想不到要去弄明白这些东西。」
众人无力地看著他。康泰咳了一声:「你先说说看素素查到了什么情况?」
麒弘从怀里模出一叠纸,翻出一张,念道:「宅院为文雀侯的世袭产业,目前归文轸世子所有。文轸日常起居都住在自己的世子府,偶尔才去宅院里住一住,也从不在那个地方接待客人或朋友。询问院中的仆人,都说里面没有住人,只有几个家院守屋子。但从他们日常采购和消耗的食材来看,至少有二十人以上常住其中。」
「对方目前,应该还没有发现离儿被监视跟踪过。所以在那个大宅院里,就算找不到他们的首领,也可以找到地位较高的人。」李安楚说。
「可他们吸人血,会异术,身手极高,那深宅大院中,不知有什么机关设置,贸贸然前去探看,实在太危险。我觉得还是引出他们一个人来活捉了讯问一下比较好。」鄢琪说。
「拿什么来引?」麒弘问。
卫小典笑了起来:「这还用问,当然是他们屡次行动的目标啦。」
「我吗?」麒弘表情兴奋。
众人再次无力地看他。康泰敲了他头一下:「当然不是!是紫晶香珠。」说著,伸手从颈上取下紫幽幽的珠琏。
「大哥,」麒弘深深看著他,「这琏子昨天琪琪给你后就一直挂著吗?」
「是啊?」
「中途没有取饼?任何时候都没有取下来过?」
康泰不明白麒弘为什么这样问,心头一跳。旁边鄢琪的脸已经红了。
「没有取下来过。」太子殿下控制了一下自己,表情还算镇定地说。
「那……」麒弘抓抓头,「那香味哪里去了?」
他这样一说,大家都是一愣。的确,康泰的身上并没有昨日鄢琪所散发出来的幽香,只是这群聪明人竟没一个察觉到。
康泰仔细想了想,自从紫晶香珠挂上身,的确从未曾取下过,即使是昨夜欢爱燕好之际也没有,已比鄢琪所挂的时间长,按道理说也该香气四溢才对。
「会不会……这珠子喜欢小蚌子的人?」麒弘异想天开地说。
鄢琪狠狠瞪他一眼。
「那就让小典挂一天试试?」李安楚说。
小典狠狠踢了他一脚。
「大家轮流试试,倒也是个好办法,也许能发现一些规律或条件。」康泰把香珠挂上麒弘的脖子,「就从你开始吧。」
接下来的几天,几个人轮流带著紫晶香珠招摇饼市,然而异香始终未再出现,柔澜国人也没有新的行动。奇怪的是珠子一挂到鄢琪颈上,未及两个时辰,他整个人便变得象朵兰花一样,摇动一身香。
「想不通啊,」麒弘捧住头,「为什么只有他香?难道这香珠只认第一个主人?」
「那就应该是皇后娘娘才对。你刚送给她时,总戴过一两天的。」小典说。
「我还发现一个问题。」李安楚找了张椅子坐下,「从麒弘得到紫晶香珠到现在,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为什么以前从没人发现香珠里面有柔澜的图案呢?」
「可能是不巧……」
「不是。当香珠在我身上时,无论我对著阳光怎么看,里面都什么也没有。
麒弘立即举起手中的珠琏一看,柔澜字样却是清清楚楚的,不解地道:「可是现在珠子在我手里,明明看得到啊。」
「琪琪,」李安楚拍拍鄢琪的肩,「你走到外面去,一直走。小弘,你仔细看著珠子。」
鄢琪不明所以,缓步向外走,刚走到门边,麒弘突然大叫一声:「图案消失了,看不到了!」鄢琪一惊,忙走回来看,但他一靠近,图案立即出现。
「也就是说,这个图案跟香气一样,是认人的,只有对特定的对象,或者特殊体质的人才有效。」李康泰将手放在下巴上,轻轻摩挲。
麒弘上下打量著鄢琪:「可是除了比较象狐狸以外,我看不出琪琪的体质跟我们有什么不同……」
「啊!」卫小典突然大叫一声,「素素!」
麒弘吓一跳:「素素来了?在哪里?」
「不是,我是在想,琪琪和素素长得那么象,给人的感觉不知怎么的,就是很一样,那说不定素素也是具有同等体质的人,我们去把素素拿来做一下实验吧!」
麒弘不高兴地看著他:「小典,你说话好听一点不行吗?什么叫把素素拿来做一下实验?」
康泰搂著鄢琪的肩,笑道:「好了,这个就别计较了,弘儿,你也很想去见一下素素吧,顺便拿去给他戴戴也没什么。」
麒弘咕哝著收好紫晶香珠,说:「那我走了,谁跟我一起去?」
「我和小典还有事,如果有发现的话来言王府找我们好了。」安楚向他摆摆手。
「琪琪好象有些不舒服,我陪他休息一会儿,你早去早回吧。」康泰也摆摆手,微微弯下腰去模鄢琪的额头。
麒弘不疑有他,转身出门上了马车,吩咐道:「去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