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芸柔牵著盈盈的手漫步在沙滩上,母女俩时而追逐著白色的浪花,时而弯下腰捡著贝壳。
她带著盈盈跑来这边度假已经一个星期了,两人就这么轻松自在地过著悠闲放松的日子。
其实她并不是刻意来此度假的,会从北部大老远的跑到这阳光闪耀的南部来,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要闪躲何士颖,当然,也为了要好好冷静一下,理清自己的感情。
虽说是想借由度假冷静思绪,但只要一想到那天早上黛比跑来嚷嚷说她是何士颖的未婚妻一事,她的情绪就不免陷入低潮。
她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前一晚才冲动地跟何士颖发生关系,隔天就有人上门来抓奸,亏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是何士颖的最爱哩!想不到,她只不过是个没名没分地替他生下女儿的狐狸精,而黛比却已跟他订了婚,更何况何士颖的母亲都说了,她只认黛比是她的儿媳妇,说到底她什么都不是。
「盈盈,你说,你爸爸是不是混蛋一个?」
也不管盈盈是否听得懂,在无人可以倾诉的情况下,她只好对著女儿发泄情绪。
想当然耳,盈盈根本不会给予她回应,她只是自顾自地蹲在沙滩上玩沙子,她唯一的反应就是在听到「爸爸」两字时,睁大了无邪的双眸,手舞足蹈地跟著喊「爸爸」。
「哼!」高芸柔气恼地轻捏著盈盈的鼻头。「你这小家伙,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收买了,他才不过带你去一趟动物园罢了,这也能哄骗你开口喊他爸爸。」
想起何士颖听到盈盈叫他爸爸那副得意非凡的表情,她就觉得心中非常不平衡。
想当初她可是盼了一年才等到盈盈开口叫妈妈,都怪何士颖那天在盈盈面前以爸爸的身份自居,才会这么轻易地影响了盈盈。
盈盈完全不明白妈妈的不满,一个劲地冲著她傻笑,满是沙子的小手胡乱地挥啊挥,嘴里还不断叫著:「爸爸……」
「别叫了,你爸爸搞不好正忙著准备和别的阿姨结婚的事,亏你还对他这么念念不忘。」
「爸爸……」没有理会高芸柔,盈盈依旧兴奋地挥舞双手,甚至站起身,往高芸柔的后方奔去。
「盈盈?」女儿的反应令她感到不解,高芸柔疑惑地转过头去,却正巧对上一双愤怒的眼眸。
「你可真会躲啊!」何士颖说得咬牙切齿,从他疲惫的神情,不难猜出他花了不少时间四处找她。
见到何士颖抛下黛比来找她,老实说,高芸柔的心里有著一丝喜悦,但她却不愿意让情绪表现出来,依旧是一脸的倨傲。
「我又没要你来找我。」她说得含嗔带娇。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我可是来找盈盈的。」明白她的个性,何士颖索性陪她一起说著言不由衷的话。
「你!」好情绪一扫而空,高芸柔的脸庞染上了薄薄的怨嫩。「你找盈盈做什么?她又不是你的什么人。」
「我这么费事地由台北跑到南部来找她,当然是有重要的事。」
他抱起盈盈,直搔她的胳肢窝,惹得盈盈呵呵笑,双手抱著他的颈子,在他的脸上乱亲一通。
「你找她会有什么重要的事?」
「找她当我的花童,由我的宝贝女儿来当我的花童,那是最适合不过的了,你说是不是?」他存心要挑起她的醋劲。
原本只是想像就已经够让她郁卒的了,如今亲耳听见何士颖说要结婚,她怎么样也无法维持良好的风度。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盈盈不是你的女儿。」
气急败坏地起身将女儿抱了回来,高芸柔转身就想走,不想让何士颖瞧见她眼眶中不断打转的泪水。
「我也跟你说过了,如果要证实盈盈不是我的女儿,除非验DNA我才相信。」
「你是打算跟我争女儿吗?」
背对著他的肩膀轻轻颤抖著,就连声音也带著隐忍情绪的抖音,不难猜出高芸柔此刻有多愤怒。
「该是我的就该归我,盈盈是、你也是。」他霸气十足地说。
「哼!」高芸柔不悦地嗤之以鼻。
「那么黛比呢?
你未免太贪心了吧?」
「她?怎么?原来你会在乎她的存在?」何士颖抓住她的话柄,想要乘机弄清楚她的心里是否依旧有他。
「得了吧!我有什么好在乎的,你大可以安心地和她结婚,但是盈盈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的。」
「真的不在乎?」
「当然!」倔强地挺直身子,她不让人看出她的软弱。
「没想到我大老远跑来找你换得的竟会是这样的答案,如果这就是你的真心话,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你和盈盈要保重,我……走了。」
颓然地把话说完,何士颖踩著沉重的步伐离开。
斑芸柔不敢回头,也没有勇气出声挽留,她只能咬紧牙关,静静听著何士颖离去的脚步声。
一直到脚步声消失,高芸柔再也无法假装坚强,跌坐在沙滩上,抱著女儿痛哭失声。
她哭是为了自己该死的言不由衷,也为了盈盈将继续过著没有父亲的日子,更为了再度逝去的爱情。
贴心的盈盈看到母亲哭得如此伤心,有模有样地伸手拍抚著高芸柔的胸口,让高芸柔一阵窝心,哭得更加伤心。
「盈盈……」她搂著女儿,哽咽地说:「看来以后还是只有你和妈妈相依为命了。」
「唉——」
长长的一声喟叹从她背后传来,那是何士颖无力的叹息声,吓得高芸柔倏地止住了哭泣,屏息静听,就怕是自己的幻觉。
「唉——」何士颖再次叹息。
斑芸柔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立刻回头。「你……你干什么又回来?」
「我不回来行吗?难道要我狠心地任由你在这儿哭泣?再说,我根本就没有离开。」
「你是存心留下来看我出糗的吧?现在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向来不愿在何士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如今被他,瞧见了,她不禁恼羞成怒。
「小柔!」他好心疼,心疼她的故作坚强。
「为什么你总是固执得教人无奈呢?
偏偏我就是无可救药地爱著这个固执的你。」
斑芸柔的心因为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揪紧。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不是已经要娶黛比了吗?这样好吗?在与她结婚前却跑来跟我说这些暖昧不明的话,这对一个女人而言是怎样的伤害你明白吗?」
「我不懂,我说的这些话哪里暖昧不明?
还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应该和黛比结婚?
他实在是哭笑不得,他都已经表白得那么清楚了,偏偏她还要钻牛角尖。
「你不娶她?」
她的声音拔尖了起来。
「我不记得我曾说过要娶她。」
「可是你的母亲说她认定黛比是她的儿媳妇,还有黛比也以你的未婚妻自居,再说,你方才不也说要盈盈当你的花童?」
「笨小柔!」他猝不及防地将她与盈盈纳入怀中。
「你为什么对我们的爱情一点信心都没有呢?
你还不懂吗?她们俩是故意激你的,黛比是我母亲的干女儿,算是我的妹妹,我是绝对不会去娶那样聒噪的女人。」
「可是你刚刚说要结婚……」
「当然是和你!」他蛮悍地截断了她的话,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戒指递到高芸柔面前。
「我再一次向你求婚,拜托!别拒绝我。」他软声软语地诱哄她的承诺。
「我可不敢保证还开得了第三次口。」
斑芸柔的情绪犹如坐云霄飞车,忽然从绝望的谷底攀升至幸福的云端,这样的变化太大,让她有种不真切的恍悔感。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落下,滴在何士颖拿著戒指的手背上。
「我当然知道,我要你、要盈盈、要一个家庭,你愿不愿意给我这一切?」
「你是认真的吗?」
「再认真不过了,如何?到底要不要?你若是不要的话,那就枉费我买了这只戒指,你也不希望它戴在另一个的女人手上吧?」眼见高芸柔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何士颖索性语带威胁、恐吓,就盼能将戒指套在高芸柔的无名指上。
「我要……我要……」盈盈伸出肥胖的小手将戒指夺走,似懂非懂地套人大拇指,然后咧开灿烂天真的憨笑。
盈盈的动作让何士颖和高芸柔不约而同地噗哧一笑。
何士颖笑说:「好吧!如果另一个女人是盈盈的话,那我也认了,我不在乎再花一笔钱买一枚戒指给你,只要你们母女俩肯陪我一辈子。」
「一辈子是很长的,你有把握我们能互相扶持到老吗?当年那次错误且幼稚的别离不会再发生吗?」
「我当然有把握,我们之间欠缺的是包容与信赖,只要有心肯一起克服,我不信我们不会幸福,答应我吧!」他紧紧地圈搂著她,下巴埋进她的颈窝,扎人的胡髭在她细致的肌肤上磨蹭著。
「嗯……」细微的应允声从高芸柔的嘴里逸出。
靶觉怀中的人儿点了点头,何士颖欣喜若狂地在她的颈项间留下了殷红的唇印。
「盈盈乖,戒指还爸爸,等一会儿带你去买糖糖吃。」
他半哄半骗地央求著女儿,好不容易才骗得盈盈将戴著戒指的拇指伸到他面前,不料,当他正要取走戒指时,盈盈的小手忽地一挥——
「啊——」何士颖和高芸柔同时大声惊呼。
价值不菲的钻石戒指就这么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银白闪亮的光芒,直接落在沙滩上。
斑芸柔见状迅速奔上前去,但在她捡起戒指前,海浪翻涌而上,把她淋成了落汤鸡。
「戒指不见了。」
彼不得浑身狼狈不堪,高芸柔依旧著急地低头寻找那枚戒指。
何士颖将盈盈放在沙滩上,上前阻止她。「别找了。」
「可是……」那么贵重的戒指要她如何能置之不理。
「看!」何士颖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锦盒,打开盒盖,里面躺著一只造型典雅精致的白金戒指。
「这是?」
「我怕你会拒绝我的求婚,甚至愤而将戒指给丢了,所以早就有了准备,被盈盈丢掉的那一枚是假的,这一枚才是真的。」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执起她的柔葵将戒指套人她的无名指。
四目相接,传递著狂炽的爱恋,何士颖的俊脸在高芸柔面前慢慢放大,他的唇也跟著缓,缓贴近,眼看就要吻上她的唇,海浪再次袭来,狠狠落在两人身上,这让在一旁的盈盈看了直发笑。
「女儿在笑我们耶!」高芸柔含嗔带娇地伸出食指戳著何士颖的眉心,将他的脸推开。
「管她的,她爱笑就让她笑吧!总有一天她也会懂得什么叫爱。」语毕,何士颖毫不客气地吻住斑芸柔,理所当然地享受著属于一个丈夫的权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