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松柏看了一次表,又看一次。
「已经过了二十分钟,蝴蝶会不会耍我们?她一向喜欢玩。」
「不会吧!她求了我们几次,好不容易我们才答应她。」玫瑰倒是心平气和:「她一向没有时间观念,又大头虾。」
「她神神秘秘的,一定要和我们吃一顿饭,到底有什事?大学又未有通知信。」
「我也不清楚,她说到时让我们惊喜一下。」玫瑰心情好极,因为康伟男昨天还暗示会和她订婚,情场得意,找到如意郎君,自然心花怒放,和蝴蝶的小饼节,早就不放在心上。
康伟男最近几天变了,温柔又体贴,玫瑰真是受宠若惊,早就以心相许。
饭厅外面一点声音,他们往门口望,蝴蝶进来了。
她十分美丽,神采飞扬,穿一条很别致漂亮的裙子,粉红的贴身上衣,蛹形裙脚,粉紫的花蕾形袖子,上面钉上许多小珠,和裙脚的配搭是一样的。
她还穿了一双粉红色厚厘士鞋,绕过足踝绑了一只粉红色的丝带蝴蝶结,是九十年代最流行的,她早带领了一年。
长发梳了欧洲宫廷式的发卷(俗称猪肠装),她百分之一百像个美丽的小鲍主。
再看后面,松柏兄妹就惊呆了,那健硕少年穿了套水紫色的长裤和小圆立领衬衣,外面一件淡粉红的西装。头发全梳向后,很有型很帅很冷傲。
他用手轻扶蝴蝶的腰,蝴蝶马上含笑挽住他的手臂,两人相视而进。
松柏和玫瑰分别变了面色,都很惨白。
玫瑰浑身发抖,指住蝴蝶刺激得说不出话。
松柏过去拉开蝴蝶的手:「蝴蝶,这玩笑不能开,不能!」
「哥哥,别急,坐下吧!我来为大家介绍,这位就是今天我带回来给你们认识的男朋友安迪康。」
「你交男朋友?你敢交男朋友?」玫瑰歇斯底理地叫。
「你告诉爹地,叫他打死我吧!」
「蝴蝶,你年纪那小,怎整天想著交男朋友?为什不可以等自己成熟长大一点?」松柏痛苦地低叫。
「爱情要来的时候,谁也挡不住。」蝴蝶做了一个好夸张的表情,她从未想过松柏反应这大,那应该是玫瑰的事。
「你根本不懂得什叫爱。」松柏不屑地看康伟男一眼:「他也不配你爱,三心两意、贪新忘旧的男人。」「配不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蝴蝶坐下,康伟男也跟随她,他一直握著她的手:「哥哥,你这样紧张做什,根本不关你的事。」
「大哥……」玫瑰硬咽声嘶。「你抢玫瑰的男朋友,就和我有关,你怎老抢玫瑰的男朋友?」「啊!为了二姐,兄妹情深。你不要用个老字,江森我没抢;至于安迪,最好由他自己说。」「不用说!」松柏一摆手:「大姑妈为媒介绍康伟男和玫瑰认识,我也在场,事后你也知道,妈咪也对你说过,以后有个叫康伟男的,你不要和他来往,他是你二姐的。」「我只认识安迪康,谁先认识安迪,最好还是由安迪自己说。」
「我当然先认识蝴蝶,她真的只知道我叫安迪,我所有朋友都叫我安迪。」康伟男绝对支持蝴蝶。「他们说我抢你过来,到底是我追你,还是你追我?嗄?」「我追你,我不知道花了多少精力心血才把你追到。」康伟男香香她的俏脸。玫瑰说:「不是的,是她勾引你,使你迷失了本性。」「小姐,你说话真难听,你侮辱你的妹妹,也侮辱了我!」康伟男绝不饶玫瑰:「我爱蝴蝶被你说成昏庸无理性。」「若你早已和她相爱,你为什还要追求我?」玫瑰不服气,这口气她怎吞得下?「我没有追求你,除了蝴蝶,我从未追求过女孩子,都是女孩子追求我!」「你说我追求你?」玫瑰又羞又恨心又痛:「你不喜欢我为什一直和我来往?」
「因为你大姑母说你喜欢我,跟我妈妈说;我妈妈叫我和你交往,反正我有一大堆女朋友,多一个也不碍事……」「你……你……」
「你既然爱蝴蝶,」松柏在帮口说:「还交一大堆女朋友,你对蝴蝶有多少诚意?」
「我一早就追求蝴蝶,但她对我爱理不理,我根本没信心能获得她的感情。」康伟男倒是有问必答,很耐心地解释:「自从我和蝴蝶谈恋爱,我已经和所有女朋友甚至男朋友全部说拜拜。」「你撒谎,这几天你都有约会我,」玫瑰用餐巾拭泪,太丢面、大令她伤心:「你还暗示要和我订婚。」「和你订婚?你太爱幻想,由我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没有想过要爱你,何况娶你?开玩笑!」
「康伟男,这些天你找我,你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玫瑰的心像撕裂一样,康伟男这些日子的甜言蜜语,早已令她情根深种。她已失去江森,实在不能让蝴蝶把康伟男抢走:「蝴蝶放荡、任性、反叛,又报复心强,你可不要上她的当将来后悔。」「蝴蝶,你还小,」松柏对她仍存有一丝希望:「爱情不能拿来开玩笑,你会后悔一生。」「后悔一生的恐怕是二姐吧!」蝴蝶冷笑,玫瑰居然骂她放荡,她怎能不报复:「真奇怪,为什二姐喜欢的人都爱上我,是我可爱,还是她魅力不足?」她侧过头去。「两样都是。」康伟男几乎贴上她的嘴。「真的,」蝴蝶咭咭地笑了一阵:「二姐,我知道你找男朋友难,哥哥也这样说,你条件比我差,我也知道你好不容易才找到康伟男,」蝴蝶伸手过去,抓住她的手:「这样吧!如果你肯坦白承认你抢我的男朋友安迪康,你对我说声对不起,认了错,我把安迪双手送给你。」「发梦!」玫瑰用力摔开她,眼泪流满一脸:「全家人都知道康伟男是我的,是你抢我的男朋友,我警告你,你马上离开康伟男,否则……」「否则你叫爸爸和大姑母回来打我是不是?嘿!随便,我不会怕你。」「蝴蝶,如果你仍然不知悔改,我也不会原谅你。」松柏说。
「悔改什?」
「是你抢她的男朋友,我可以做证。」「你们都是一窝的,我早知道你会偏帮她,我不希罕你原谅我,如陆玫瑰想要回康伟男,一定要承认她抢我的男朋友,抢我的爱人,她认错请罪,我会求安迪要回她。」
「你颠倒是非,我不知道你怎会认识康伟男,但一定是最近的事。晤!在妈咪回来之前,那时候,伟男有一个多月没找我,」玫瑰指住蝴蝶:「你死性不改,是你抢我的男朋友,抢完一个又一个,你不要脸,下流、贱格。」「你呢?陆玫瑰小姐,」蝴蝶俯身过去,康伟男扶抱著她的腰:「前晚你走进安迪的睡房,说你想念他,已经爱上他了……若不是安迪请你出去,你早就宽衣解带,自动献身,你贱不贱?」
「啪」!玫瑰老羞成怒一掌打过去,与此同时康伟男也回玫瑰一个巴掌,他掌力重,玫瑰连人带椅往后翻,松柏飞身过去抢救。「你怎打人?」松柏愤怒。「她打蝴蝶我打她,谁叫她先动手?」康伟男捧住蝴蝶的脸,又呵又哄。
康伟男把玫瑰的心房撕得片片粉碎,她迷迷糊糊说:「你打我,你竟狠心打我,你真的被她迷死了,这种女人,专抢人家男朋友的坏女人。」「我抢你男朋友?」蝴蝶阴森森地盯了她一眼。这几天蝴蝶所做出的牺牲,就为了这一刹那:「但你抢我的丈夫,怎计算?」
松柏和玫瑰都感意外,玫瑰迷惑的眼神望著她:「你的丈夫?」
「是的,我们已经是夫妇,下星期登记,如无意外,半年内举行婚礼。」康伟男拥住蝴蝶,一副胜利得意的模样。「蝴蝶,」松柏抚住前额,咽一下才说得出话来:「你怎这样幼稚糊涂?被这个人骗了。」「啐啐!你们怎向坏处去想?安迪根本没有骗我,」蝴蝶嘴对嘴地吻了康伟男:「是我心甘情愿把我的心、我的……一切一切都奉上。」「你没想过这会断送你一生的幸福?」「怎会?你说话就不负责任。安迪告诉我,男女会很快乐、很幸福,他没有骗我,我享受。」「你滥交,」松柏的心又气又痛:「完全不顾廉耻,」
「随便你怎样说,」蝴蝶不再跟松柏胡诌,对玫瑰说:「二姐,我早和安迪是夫妻,但你最近仍然和安迪来往,你还向他示爱,你算不算抢我的男朋友?不,你是抢我的丈夫。」「不!」玫瑰嘶叫:「我和伟男情缘早定,他一直很爱我,准备娶我为妻,又得双方家长同意,我和他才是一对。你只不过用污劣乎段抢走他的,你卑鄙,我现在警告你,马上离开康伟男,否则我马上通知爸妈。」
「蝴蝶,你年纪太轻,结婚还不是时候,现在还来得及悬崖勒马。」松柏说。
「宝贝,」康伟男抱紧她:「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会死的。」
玫瑰挣扎著起来,她早已认定康伟男是终身伴侣,心早已付托于他,她不计较康伟男和蝴蝶之间的事,反正康伟男的风流史多不胜数,多一个蝴蝶根本算不了什!她全心全意爱康伟男,只要他重归怀抱,她什都不会计较:「伟男,这几天你一直说爱我,我才是个贤妻良母,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蝴蝶任性好玩,你不要受骗,她不会真心爱你,何必为了个放荡女孩,牺牲了我们的爱情?」
「爱情?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你见面,最近我天天找你,完全是蝴蝶的意思,连我跟你说的每句话,也是蝴蝶预先安排,我遵照她的意思办事罢了!玫瑰小姐,有一件事,你必须明白,我并不爱你啊,所以……」他放肆地笑:「我不会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放弃我的最爱,我的心中只有蝴蝶。」「你……你……」
「我今天一进门就表明我与蝴蝶的关系,我身心已属蝴蝶,你还硬要做我的妻子,又说蝴蝶坏话,挑拨我们夫妻感情,你才卑鄙,真真正正抢了人家的丈夫。」「你……」玫瑰紧握双拳,泪流满面,身体摇摇晃晃,康伟男真是要她的命了,令她羞愤莫名,痛不欲生,松柏叫佣人扶玫瑰回房间。
松柏走过去握住蝴蝶的手臂,拉她过一边:「你还要不要哥哥?」「要,当然要,我已经失去二姐,我不能再失去你。」「那你在我和康伟男之间选一个,如果你还要我,就和康伟男分手。」松柏认真严肃地说。「你们两个我都要,哥哥是骨肉,安迪是丈夫。」蝴蝶存心整整他,玩他一下,因为她知道陆松柏不能玩,为人太认真,才要耍他。她狡黠地笑说:「哥哥你又不能陪我上床,我需要男人,像安迪那样强壮的男人。」「蝴蝶!」他喝止她,双目通红,高举右手正要向蝴蝶送上耳光,手掌落下时,看见蝴蝶那张白里透红的桃花脸,虽然她放荡,虽然她不贞,但是,他怎也舍不得在她那婴孩般幼嫩的脸上留下五个血指印。
他终于还是未打下去,只是扫光了饭桌上的碗碟,然后含恨、痛苦地走了出去。蝴蝶耸耸肩说:「我们还是去吃法国餐,这儿气氛不好,真令人倒胃。」康伟男的意思,希望她到别墅住些日子,怕陆家的人会对付她。
蝴蝶既然有计划,一开始便知道后果,她倒想留下来,看陆家人怎样处置她,她和康伟男约定每天保持联络,她有难康伟男马上来救驾。
蝴蝶回家,家中死寂一片,看不见陆松柏,也看不见陆玫瑰。
她回到自己房间,冷气开著,但没亮灯,不过月光很亮,穿过窗纱照射进来。她扔下手袋,拉下脚背的缎带蝴蝶结,脱下鞋子,穿上粉红毛毛鞋。
她睡床右后方有张真皮安乐椅,可以转来转去、蝴蝶喜欢在上面看书看笔记吃零食,突然那椅子一转,上面竟坐了个人。「谁?」她忙按房中大灯,一看,才松了口气:「哥哥,你怎会在这儿?你喝酒?还喝白兰地,你醉了,我扶你回房间。」「我没有醉,」松柏手中握著一瓶酒,满面通红:「你没良心、对不起我,你太放荡,令我好伤心,你知道吗?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要算帐,明天算吧,我叫管家来扶你。」「不,我谁也不要,你坐下来,我要跟你说清楚,」松柏打个呃,捉住她:「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你是全世界最美丽的玫瑰女,我拿著你的小手说:你将来是我的皇后。」「我六岁生日,对著生日蛋糕,你代我许愿,说等我二十一岁,就和我结婚,娶我做大少奶。」蝴蝶说。「对呀!对呀!我们有婚约,就因为这样,这二十五年来,我从未与彭美娜或任何一个追求我的女孩子单独约会,我遵守诺言,我对你痴心一片,而你竟三心两意,一而再地跟其它男人谈恋爱。」松柏放开她的手,擦眼泪:「你还和康伟男……你把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他,你太损我、太伤我。」
蝴蝶站起来坐在化妆台前,把发卷一卷一卷地放下,陆松柏从来不多喝酒,平时也是喝啤酒和鸡尾酒,就算他近来为了生意,交际应酬多,酒量好了,大不了喝两杯,如今他一喝半瓶,百分之九十是喝醉了胡言乱语,蝴蝶也懒得理他,任他自言自语。
「没话说?你理亏。」松柏攀扶著站起来又倒下去,酒溅在他脸上身上,他又说:「太不公平,我寂寞,等候了二十五年,你十七岁交男朋友,十九岁已经乱搞男女关系,你为什不可以像我对你那样一往情深?你为什不可以像我对你那样专一?」「你醉得实在太厉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她已把发卷全部解下。「我没有醉,你从小到大都说最爱我,你从小到大都说长大了要嫁我,若不是你表明态度,我不会自作多情,你自己说,我是不是比江森和康伟男都好?只有我才配得上你。」「对!你是最好,」蝴蝶悠然地用发刷刷著长发:「但我就算很无耻,也不可能嫁给我的亲哥哥。」「我并不是你的亲哥哥,」他大大一摆手:「你抛弃我又抢走玫瑰的爱人,你伤害了两个人。」
「你酗酒、发恶,无非因为我抢走二姐的男朋友,你还说爱我?」蝴蝶冷哼:「你是爱二姐才真,你那爱她,你娶她。」
「混帐!我怎能娶玫瑰,兄妹,我愤怨的是你移情别恋,伤透我的心,」「你也一样,你现在疼二姐也比疼我多,是你先不要我,你偏心爱二姐。」「我爱玫瑰?你真的没良心,」他扑向蝴蝶,说:「从小到大,最好的玩具我给你,最好吃的东西留给你,一家人都知道我是最爱你,你知道的,你自己也说过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更爱你。」
「那有什用?我们始终是兄妹。」「我们不是兄妹,我姓陆,你姓熊。」「发神经,我姓红,你姓黑。」「我姓陆,我爸爸叫陆华昌,你爸爸叫熊仁忠。」蝴蝶回头看他一眼,皱皱眉头:「你说妈咪嫁两个丈夫,爸爸回来不打你才怪。」
「她不是你妈咪,你妈妈叫文绮玲,你叫熊蝴蝶。」「我爸爸叫熊仁忠,妈妈叫文绮玲?」蝴蝶扔下刷子,走到松柏身旁,蹲下来,摇著他的身体:「哥哥,你说的是否真话?这样说,我不是陆家的人,对了,小时候你常说有个美丽的玲姨,她答应把我嫁给你,她是不是文绮玲?」
松柏倒在椅里,眼楮差点合上,迷迷糊糊:「玲姨是你的妈妈,你美得和玲姨一样,但你长大了也和玲姨一样,一样……」「我们怎样?哥哥,你别睡,」蝴蝶拼命摇醒他:
「你告诉我。」
「一样任性不羁、滥交。」
「哥哥!」
松柏倒在她怀里,熟睡了。「你真是……你真是……这时候睡什觉。」蝴蝶顿足,终于扔下松柏,她来回踏步,一会又倒在床上。她瞪了一会天花板,又跳下床,走出去,到陆太太的套房想开门,怎样旋那水晶门球也旋不开,门本来上了锁,因为主人不在。蝴蝶在房门外的梳化坐了一会,突然记起了,小时候他们三兄妹玩捉迷藏,蝴蝶躲到书房,看见陆华昌人神地看著一张相片,他看见蝴蝶,忙把相片藏起来。
此后直到长大,也有好几次同样的事情发生。那张相片有什秘密?
和她有关吗?
避他呢!看看又没有损失,至少可以满足好奇心。
她到楼下,直接进人书房,现在父母不在,玫瑰躲在睡房,松柏醉死,佣人都在下人房,她可以随便肆意搜个痛快。书房的抽屉大部分都上了锁,没上锁的只不过放些信纸、信封,一些小型的字典。
她只有去翻书架,连最冷门的书都翻过了,她用力一挥手,一本书掉下来,她弯腰拾起来,却有一片东西落在地上。「真烦!」她再弯腰,拾起,原来是一张相片,已经有点发黄,上面有两男两女,她认得出年轻的陆华昌、陆太太;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很漂亮,好象曾经遇上过;还有一位男孩子十分英俊,但却完全陌生。她把相片翻过来,相片后面有两行小字——三剑侠:华昌、国贤、小宛。
小妹绮玲南来
陆华昌是父,程小宛是母,绮玲一定是松柏说的玲姨,绮玲真是她生母?
这国贤又是谁?不是她生父,她生父,松柏说过叫熊……熊仁宗。
若她真的不是陆家小姐,怎算好?
也许松柏说的是醉话,等他醒来问清楚,她不相信自己是外人,陆华昌夫妇抱她回来养。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一直看住那幅相,她觉得自己的眼楮和嘴唇很像文绮玲;松柏像陆华昌;玫瑰像程小苑,自己完全不像父母。
怎会这样?或者她并非熊仁宗的女儿,她会不会是陆华昌和文绮玲的私生女?若真是就糟糕了,她身份低贱,实在没资格和玫瑰斗。
若真是,陆太太不妒忌的吗?她怎会这样疼她,就算如今变心,起码过去十几年都最宠她。
她朦朦胧胧,半睡半醒,突然听到声音,忙睁大眼楮,看见松柏站起来打拍著头:「我怎会在这儿?」「昨晚你在我睡房喝醉了酒。」「对不起。」
「哥哥,你不要走!」蝴蝶跳下床捉住他。「哦,已经道过歉。」他态度很冷淡。
「哥哥,昨晚你说我们不是亲兄妹,我不是陆家的女儿,我的父亲姓熊,母亲是玲姨。」
陆松柏面色大变:「谁说的荒谬话?妈咪会气死!你是她生的。」「但昨晚你说文绮玲是我生母,我姓熊,不姓陆。」
「你自己也说我昨晚喝醉了,醉酒的人当然胡说八道。」「但我找到一张相片,的确有位叫绮玲的人。」
陆松柏望一眼相片:「你偷爸爸的私人信件,他不会饶你的。」「昨天的事,反正他会打死我。哥哥,帮帮忙,我到底是不是文绮玲生的,我的生父母在哪儿?」「我不认识什文绮玲,她或许是父亲年轻时的朋友。总之,你是我和玫瑰的亲生妹妹,」松柏推开她:「我要洗澡更衣,你别再烦我。」
蝴蝶睡了一觉,洗澡更衣,准备到雯雯家打听文绮玲的事。
这时候到雯雯家吃晚餐,差不多是时候了。
她懒洋洋开门,门才开了一条缝,便听到陆太大的声音,她站定下来,还有陆华昌在说话,她慌忙关上门。她们这快便回来了?一定是玫瑰通知他们。父母回来是蝴蝶预料中事,陆华昌会揍她一顿,陆太太会站在玫瑰那一边,她也心中有数,她会任由陆华昌甚至大姑母大打一顿,然后她会把这些日子以来所遭受的待遇、委屈、不公平全吐出来,好令父母他们知道,今次她就算做「坏事」,也是他们一家人逼出来的,他们要负责任,对江森之事讨个公道。她也打定了输数,若父母不能原谅她,她和雯雯一起去瑞士,因为雯雯无条件、无限量地支持她。
不过,如今情况有变,如果她不是陆家的女儿,那陆家各人对她有恩,起码陆太太曾经宠爱她十七年,她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过分了些。
她非常矛盾,又没胆量去问父母。她就这样子呆坐著,一整天没吃东西竟然不觉得肚子饿。
一直等到十一点,父母回来也有几个小时了,玫瑰也应该诉够了,陆华昌为什还不派管家来召她,「审打」她一顿?
她又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外面静静的,大家去了哪里?
听见楼梯声响,陆太太走在前面,管家拿个托盘跟在后面,一直走向玫瑰的房门口,但陆太太不能进去,她在外面敲门,叫玫瑰开门,说她两天没吃饭,给她煮了鲍鱼鸡丝粥。
蝴蝶咽一下口水,才发觉肚子饿得闹革命,她打开冰箱拿了瓶牛奶,几口便喝下,又拿了排朱古力。
回到房门边,知道陆太太和管家仍在玫瑰房门外,陆太太的声音很焦急,蝴蝶暗忖玫瑰笨,和自己过不去,有美味的东西也不吃。
陆华昌出来,大概打门声惊动他,夫妇俩在商商量量,陆松柏也结著晨楼带子出来了,三个人说了一会,陆华昌父子和管家就撞门。
陆太太去把其它男工叫来,蝴蝶不自觉站起来,满腹疑团,有事?门撞开,她听见陆太太的叫声,马上跑出去,到玫瑰的房门口,她不敢进去,和其它女佣站在门边。
「二小姐发生了什事?」「她自杀!」「怎会这样?我以为她只是绝食。」「三小姐又抢她的男朋友。上一次江少爷的事,小姐已经很伤心,听说钟医生给过她安眠药,刚才钟医生来,她又向钟医生要一瓶……」女佣发现蝴蝶马上停口。「二姐,她……自杀吗?」她手中大半排朱古力跌在地上,声音都抖了。
没有人理她,只见房间里的人很忙乱,一会陆华昌出来,蝴蝶马上缩躲起来,紧接著松柏出来,很快,他们换了衣服又进玫瑰房间,一转眼,松柏抱著玫瑰出来,陆华昌紧跟在身边,玫瑰被大毛毯包裹著,蝴蝶看不到她的头。陆太太跟随尾后,蝴蝶忍不住跑上去:「妈咪,二姐怎了?」「送医院急救!」「怎会这样?她……她不会死吧……」蝴蝶边追著母亲,边流泪:「我也去医院……」陆太太没看她也没理她,她就紧张地追随,到花园,司机在劳斯莱斯旁边等著,车子大,蝴蝶硬挤上汽车。
到医院,钟医生已在等候,玫瑰被送进急症室。陆华昌夫妇和松柏在外面椅子上坐著等候,蝴蝶靠在墙上,慌得要命,她怕玫瑰真的会死去,她只是想报复玫瑰对她的嘲弄、鄙视、不公平,她怎也想不到玫瑰会这样看不开,她不想玫瑰死,玫瑰不能死。
她过分担心,哭声越来越大,她好希望有个人安慰她,给她一点依靠,或者打她一顿列数她的罪行,但完全没有人理会她。
她好难过、好伤心、好内疚。
陆太太看著急症室的门,泪如雨下,陆华昌把妻子拥在怀里,轻声安慰她,陆松柏站起来踱步,神情痛苦凝重。
平时陆松柏最疼蝴蝶,本来她也可以伏在陆松柏的怀里哭,但现在陆松柏看都不看她,蝴蝶也不敢惹他,孤立无援。
她也奇怪她做了那多错事,玫瑰又自杀,现在生死不明,陆华昌为何不打她?钟医生出来,大家不自觉都拥上去,他说:「已经洗胃,但仍然昏迷,情况……并不怎样理想……她醒来就好……」
陆太太把脸埋在丈夫胸前哭,陆华昌声音也哽咽:「她生存的机会有多少?」「应该……应该没事的,先送她回病房,等她醒来」
玫瑰被送到病房,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唇白如纸。急症室到病房,蝴蝶听见陆华昌和钟医主对话:「原来玫瑰把整整两瓶安眠药吞下,还幸发现得早。」陆家三人分别守坐床边,蝴蝶在床尾哭泣,她很想上前抚一下玫瑰的脸,求她不要死。
快天亮时,玫瑰还没有醒过来,松柏却过来对她说:「天亮了,你回家睡觉吧。」
「我不走,哥哥,我要等二姐醒来。」她央求松柏,但松柏冷淡没反应。「你还是先回家,我怕玫瑰醒来看见你又激动,她现在很敏感,不能再刺激她。」陆华昌说。「我不会,爹地!我已经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蝴蝶哀求:「我只想早些知道二姐平安。」
「玫瑰有什变化,我会叫松柏通知你。」陆华昌带点命令的语气:「回去!」蝴蝶只好接受命令,由司机送她回家。蝴蝶抱著电话,靠在床上,她又倦又饿,但她不想吃也不想睡,一直祈祷希望玫瑰能继续生存。以前的恩恩怨怨,她觉得都不重要,只要玫瑰醒过来,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她终于睡过去了。突然电话铃声响,她跳起来叫:「喂!喂!我在,我在,二姐怎样了?」「她刚醒过来,情绪十分激动,钟医生为她打了针。」「哥哥,我马上去看二姐……」「爹妈叫你千万不要来。玫瑰身体很弱,完全没有生存意志,我们都担心她会再自杀。爹说你能见她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
她消瘦、苍白了许多,一直在房里。
蝴蝶每天都到她房门口看她几次:譬如佣人送食物进去……但每次一看见陆华昌或陆太太,便马上跑掉,怕她们夫妇不高兴,因为陆华昌说过,蝴蝶令玫瑰情绪激动。
「你们已经对我太好了,十九年的养育之恩我不会忘记。」蝴蝶哽咽声沙哑。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不是我亲生女儿,我除了少怀你十个月,这十九年来我哪一天不爱你?」陆太太也很伤感:「或者你有误会,认为我最近不爱你,就只宠玫瑰。我承认我也有错,我太自私,你和松柏一直感情好,我早已认定你是儿媳妇,突然发生了江森事件,我怕你总有一天离开我,所以后来我反对你交男朋友。松柏不是很爱你,而你也非常喜欢他吗?你和松柏是天生一对,他一定会给你幸福,也许这点私心,令你对我产生误会,但我真的很疼你。」「妈咪!」蝴蝶扑进陆太太怀里,抱住她哭泣。
「我做父亲的也处理不当,由于对绮玲负疚,对你更加倍严厉,我也担心你遗传了你母亲的缺点,她虚荣、自卑、报复心重,她一时意气用事走错第一步,结果误了她一生。但我不应该拿她来跟你比,不应该对你有成见,又由于你妈咪一向较为宠你,玫瑰不能接受母亲对她不公平,她一直认为她才是陆家的宠儿,她不能视你为亲生妹妹,我怕她长期心理不平衡。因此,我错误地觉得你妈咪疼你,我多疼点玫瑰,这样对子女比较公平。」陆华昌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和妈咪都错了,如果我们对三个孩子都公平,并纠正玫瑰从小到大的错误思想——不能接受你是她的亲生妹妹,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不,」蝴蝶跪在陆华昌夫妇面前:「你们都没有错,二姐也没有错,全都是我一个人不好,爹地说得对,我遗传了玲姨的缺点,我自卑而且贪心,我一直争取全家人最爱我,我报复心又重,我不能忍受二姐指责我抢她的男朋友,因为我认识江森于前,我也没打算和他谈恋爱。后来你们去了欧洲,二姐……都是我不好,是我主动去结识康伟男,为了报复二姐,我连自己都出卖了,我真该死,你们带我回来把我养大,我还恩将仇报害二姐……」
「你二姐也有错的,我们去欧洲发生的事,我们也查清楚,所以我们把管家和一些不守本份的佣人开除。」陆华昌说:「康伟男的事,你和玫瑰都犯错,只是你错得多一点。」「其实全都是我一个人的大错。妈咪,玲姨……我那个妈呢?」「真话并不好听!」
「我还是要听真话,妈咪,你不要为她隐瞒。」
「自从松柏十二岁生日那天之后,她一直没有来过,我们便去杨家找她,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姓杨的说给绮玲一笔钱,她出国去了。我们并没有因此放弃,常托外国的朋友找她回来,六年前我们终于知道她的消息,你爹地便和我一起去德国,她看见我们有点吃惊,原来她已下嫁一个德国商人,并生下一子一女,她说,她真真正正找到了幸福,希望我们不要旧事重提。」
「她连我都不提?」「有!我们把你的照片带去,她看过,后来还给我们,她看你长得活泼美丽表示很开心,她并且对我们提出一个要求。」「什要求?」蝴蝶很紧张。
「她也看过松柏的相片,并知道你们感情很好,她希望等你二十一岁的时候告诉你,你和松柏并非兄妹,撮合你们成一对,完成她一直无法达到的愿望。」「她一直希望嫁进陆家,但她永远办不到,她希望她的女儿为她完成希望。我和你爹地当场答应了她,因为我们清楚你喜欢松柏,松柏又很爱你。当时她很高兴,但她也要求我们不要再去找她,以免破坏她的幸福,我们在她丈夫下班前离去。但我们还不死心,一年后你爹地到法国看你二表哥时,转到德国看她,但她已搬走,不知去向。」
「她不要我,她由始至终没想过要我。」蝴蝶双手掩住脸,呜呜地痛哭:「我生母都不要我……」「孩子,不要哭!」陆华昌托起她的睑,为她抹眼泪:「你很幸运,你有两个母亲,绮玲或有难言之隐,但你妈咪不是很疼你吗?」陆太太也安慰她:「如果你真的想见她,我们再怎样困难,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找著,让你们母女见一面。」
蝴蝶想著,停了哭声,一会,她拍咽著说:「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她不要提,我也不想提,我不会告诉别人谁是我父母,只说你们是我养父母,我的亲生父母在我出生时已经去世了。」
「这样也好,以后,你开开心心留在这个家。」陆华昌突然说:「你每次为什只在玫瑰门外,不进去看她?」
「听佣人说她精神已好多了,我怕她看见我又再情绪激动。」「她不会,我们已经好好教训了她一顿。」陆华昌把她拖起来:「她为一点感情烦恼便自毁生命,已经大错特错。」「都是我错,我差点把二姐迫死,真是罪大恶极!」
「我们四个人都有错,你妈咪可怜你的身世又喜欢你长得可爱,特别疼你,不公平,以后她会多照顾玫瑰,尽量做到公平。至于我,我不想再扮演严父角色,以后我只是关心你而不会管束……」「我保证做到公平不偏心。至于玫瑰,她从小便心胸狭隘、小器,不能做到推己及人,她已惩罚了自己,我们也已经彻底教训她,她也明白错误,至于你,本来是个纯真可爱的好孩子,由于我和你妈咪管教失当,再加上玫瑰的心态有点不正常,令你改变了,变得……」「变得小器、自卑、自私、多疑多妒,报复心重,就像那玲姨,甚至……更坏。」「你知道自己坏就不算真的坏,你年纪小,犯错值得原谅,知错能改便好。」陆华昌果然不再做严父:「一家五口,唯一没有缺点的是松柏,他不单只是好青年、孝顺儿子、好哥哥,还是理想的男朋友,他一向最疼你,我相信你感觉到的。」
蝴蝶摇头轻叹。「你对松柏似乎有点误会。」陆太太说:「他踫见你和江森去看电影的事,他并没有告诉玫瑰,而那天他刚巧要去见广告公司的老板,突然出去了,没留在家里陪你。但你被大姑妈打,他很愤慨,他曾经找大姑妈为你付公道。我们也知道那天其实你是向江森提分手。」
「如果他不说,妈咪又怎会知道他踫见我和江森?」她完全是为了这件事对松柏生反感,永难忘记。「最近我们四个人开了一次会,大家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很多误会才弄清楚,原来有一天松柏为玫瑰补习后,为了关心她,劝她不可对江森太痴心,江森可能另有心上人,叫她小心,别被情所害。玫瑰太紧张马上跟踪江森结果发现你和江森吃茶。她器量狭不甘心,便向大姑妈投诉,结果把事情闹大了,你可以问玫瑰。」
「啊!」蝴蝶终于明白了,她感到自己不单只不问是非黑白,罪孽更深,更愧对松柏。
「你今天也疲倦了,我送你回房好好睡一觉,明天去看二姐。」陆太太拥扶著蝴蝶。
陆华昌也跟随著:「相信我们,经过我们训导,二姐已经明白了,悔悟了!」
康伟男很兴奋,拖著蝴蝶的手走:「你的小白马来了,漂亮不漂亮,要不要马上试骑?」
「下一次吧!」「去泳池、去泳池,担保你看了开心得跳起来。」康伟男拖她绕过泳池到鱼池那边。原来鱼池全部换上名贵的寿带和狮头金鱼:「都是你喜欢的,日本、中国……四处搜罗,都是名种,快换上泳衣去玩!」
「伟男,我们去泳屋谈谈好吗?」
康伟男看她神色凝重,边走边问:「蝴蝶,什事?没事吧?」
「我今天来是向你道别的,我们之间完了。」
「怎会!我们已经决定去登记结婚,妈咪一约好爸爸便回来看你。」
「我们不可以结婚的。」蝴蝶不想拖下去、坦诚相告:「我根本从来没有爱过你,怎可以结婚?」
「你就爱耍我,令我紧张,如果你不爱我,怎会连最宝贵的东西也献给我?」
「那是因为我要向玫瑰报复,如果我不献身,怕你不肯全力助我。」蝴蝶严肃地说:「请你相信我,一切为了报复,连结识你,交往……所有所有都只为实行报复计划。」
「我才不相信,你真坏,耍我!」唐伟男两手抱住她的腰,紧紧地揽著,并用力去吻蝴蝶。
蝴蝶咬住双唇,一面推开他:「不要!我已经付出了,我们之间算数。」
「算数?」他愕然,愤怒了:「你和我上过床,答应了结婚,一声分手算数?」「你和很多女孩子上床……你损失了什?」「根本不能相比,那些送上门的,我和她们逢场作戏,但我真心爱你。」康伟男握著她的肩膊,很紧张,声音都变了:「你担心我风流成性,我马上请父母兄姐回来为我们主持婚礼,我用行动证明我是个好丈夫。」「没有用,我根本不爱你!」绝一点,不能令他存有希望,不能再伤害他。「我们从头开始,你总要结婚的,我条件不错。」
蝴蝶没想过她还会不会结婚,要结婚,她若姓陆,她会考虑康伟男,正如他说的,他条件不错又确实爱她。如今一切不同,她从小便有了白马王子:「你条件的确很好,可惜我对你没有爱意。」
「你真的利用我去报复,从未爱过我?」他失望,脸和眼眶都红了。
「从前、现在、将来,我都不会爱你!」
「你真卑鄙下贱!」康伟男哭叫起来,挥手给她一个巨灵之掌。
蝴蝶被打倒在地上,满口鲜血,康伟男全无怜惜之心,呜呜地:「那你还答应来我家干什?」「向你交代一下,并且把无线电话还给你。」蝴蝶掩住嘴,很狼狈。
「你马上给我滚!」
蝴蝶想爬过去拿电话,康伟男怒吼:「滚!」「你接我来的,你不让我通知司机,我怎样走?」「那是你的事,立刻滚出去……」
康伟男的别墅是很僻静的,蝴蝶走了好长好长一段路也找不到一部出租车,她累得差点倒下去……
蝴蝶看著她们一家五口的合照,很珍惜地放进行李箱。
外面有人按房门铃,她大声答应著,继续收拾。
好一会,没听声响,她回过头,看见松柏站在睡房门口。
蝴蝶看见他心里就激动,心里就痛,说不出一句话。
松柏走过来,温柔地问:「妈咪说你提前明天去瑞士?」
「是的,我已收拾好东西,等会到雯雯家,一起去机场方便。」
「我陪你去。」
「不好,你既要帮爹地打理生意,还要上广告公司。」
「没有什比你更重要。」前几天他们详谈过,松柏表明爱意。
「我希望静静地思考一下,反省最近我做过的一连串坏事,请你支持我。」
「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你并没有犯过什大错,只是你年纪小,想不通,有点任性,我们一家人都体谅你。」
「但我不能够原谅自己,我本来是个弃婴,爹妈好心把我带回来,给我一个幸福的家,特别是妈咪,她对我思重如山,我好应该报答你们,但……结果我做了什?令一家人痛心,差点还害死二姐,二姐也是我恩人,就算我已爱上了江森,她喜欢,我就该让给她,还有……我做了多少坏事?不应忏悔吗?」
「我支持你去瑞士小住,但不要责己太深,没有人怪你,我们一家都爱你。」
「这才该死!我在陆家只有义务,没有权利,我应该为你们做任何事,但我却恩将仇报。」
「好了,别难过了,你看你,这些日子消瘦了多少?我真的好心痛。」松柏递给她手帕,他也哽咽了。
蝴蝶揉揉眼楮,装作忙碌地关皮箱。
「蝴蝶,上一次我跟你说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松柏握著她的手,问:「你由瑞士回来,我们先订婚,等你大学毕业我们才结婚。」
「我已经不再天真无邪,是有污点的蝴蝶。」她的泪已忍不住了。
「我真的不会介意。」他为她轻轻抹泪:「那天我不该想打你,虽然没有动手,但有这个念头都不对,我道过歉了,你还生气?」
「你应该打我的,康伟男也打了我,我连他都不怪,何况是你。哥哥,你是条件最好的,表姐追求你,那多女孩子追求你,何必要我?」
「我就是要你,十二岁就说过要娶你,一生不会改变。」
「但我改变了,从前不再。」
「就是因为那一次你和康伟男?我说过了,我体谅。」
「将来你会后悔,你会记得我不是个白壁无瑕的好女孩,阴影会永存我们中间。」
「我不会后悔,你应该对我有信心。」松柏紧握著她的手。
「但我会。」蝴蝶用力点头:「我这没人要的私生女根本配不上你,更何况发生了那件事,我恨死自己。」
「或者你真的需要时间,到瑞士去,把不愉快忘记,嗯!」松柏吻了吻她的手背:「蝴蝶,你一直没有回答我,我们关系改变了,你还爱不爱我,我还是不是你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蝴蝶不敢抬头看松柏,只是喃喃地:「我配吗?我是什东西?」
「不要去管这些问题,如果你不爱我,你摇一下头我就明白了。」
蝴蝶没有表示,一串泪滚下来。
「我已经接收到你内心的讯息。」松柏边为她抹泪边问:「你多久才回来?」
「没有想过。」
「一个月不回来,我去接你。」
「你去我就永远不回来,」她抽咽:「我需要时间。」
「好,我听你的话,我不去,你一个月不回来我等你一年;你一年不回来我等你十年;你十年不回来我等你一世。」
蝴蝶差点支持不住,她好想伏在松柏的怀里痛哭,但她没有这样做,她咽著,轻推松柏:「雯雯在大门外等我,我要下去了。」
「我送你!」松柏想为她提行李,蝴蝶阻止他。
「如果你送我,就等于说永别了。」
松柏无可奈何,眼看著她挽住皮箱到门口。
「蝴蝶!」他跟过去挡在她面前,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好好地看她一番。蝴蝶心如刀割,垂下眼睑,他说:「别忘了我在这儿等你,为我保重。」
蝴蝶终于含泪点头。
松柏深深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蝴蝶软化了。
蝴蝶突然推开他直走出去。
在机场禁区前,蝴蝶再三回望。
雯雯牵牵她:「别等了,你既然请求他们不要送机,他们会尊重你的。以前我不明底细乱出坏主意,我也没脸见他们,道了歉还是内疚。」
「你先进去,我马上来。」蝴蝶没存什希望,只是恋恋不舍。
饼去如同一个梦;如果她不是遗传了生母所有的缺点,她会有一个很美丽的梦。
她问自己:算不算一失足成千古恨?人不能走错一步,一念之差,那代价实在太大,她承担得起吗?
脑海中出现陆家一家五口的幸福温馨图……终于她含泪带笑地进了禁区。
一直贴在柱上的松柏,看著蝴蝶消失在他的视线外,他向那边摇摇手,眼楮已模糊。
蝴蝶,是不断蜕变的,无论怎样,他希望她飞回他身边来——好的坏的他都要。
「大哥,走吧!」玫瑰来拉他:「爹妈在车上等著。」
「她一定会回来的!」松柏很有信心地对妹妹说。
「当然,因为她爱你,十九年啦!」玫瑰拍了拍他的肩膊:「我们四个人一起等,好吗?」
松柏紧紧握著玫瑰的手,心里充满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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