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挂上电话后立刻出发,乖乖等我回来!」
紫萤神采飞扬,抱著枕头在卧室里转起圈子。
再隔几小时她和鸿宇就可以见面了!
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待贺家一行人抵达后可能已接近午夜,两方家长「王见王」的日子势必顺延一天,但鸿宇一定会立刻上门找她,确定她在他离开期间完好无缺!
她对著满室空旷皱皱鼻子。他依然将她视为小孩般处处担心!其实,嘴里虽然不承认,内心深处却很喜欢他这般细心温柔地呵护著她。呵!心情太好了,找安婷聊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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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听见?」紫萤皱眉问道。
「听见什么?」安婷四下张望。
天上银月如钩,四处山风阵阵。凄冷的夜路上只有两名年轻女孩携手同行,畅谈著人生风月。
「你仔细听……好像有哭声!」
「喂!你不要吓我!」安婷四下环顾,不由自主地偎向好友,原来熟悉安全的夜色忽然诡异起来。
微风中,一声微弱的啜泣隐隐传来。
「好像是小孩子的哭声!」这下子连安婷也听见了,她毛骨悚然地揪住紫萤的手臂。
「是从后山传来的。我们过去看看!」
「喂!不要……」安婷根本来不及阻止,紫萤早已一马当先窜出去。
她迟疑半晌,回头看看来时路,终于大起胆子跟在紫萤身后。
「救命啊!」一声声嘶哑的求救声越来越清晰。
「应该在这附近……」紫萤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现在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若没有手电筒照明,能见度依然很低。「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
「在这个洞里面!」
安婷随后赶到,听见这个微弱喑哑的声音立刻大吃一惊。「小米,是你吗?」
「李老师,我在这里!」惊吓过度的童音明显地融入一股终于得救的放松感。
安婷谨慎地跨出一步。「不要害怕,我去找人来……啊——」右脚猛然踏空。「小安!」紫萤扑过去拉住她,冷不防被她的重量一起拖入坑内。
绣芙蓉2003年7月19日更新
「还没回来?现在已经十二点了!」
鸿宇蹙紧眉头,竭力排除心中隐隐跳动的不安。
他一路风尘仆仆连开四个小时的车,明知晚上山路难行,仍然不理两名弟弟善意的奚落,急著回到紫萤身边。
而她居然没有在家等他?不可能!
「会不会在安婷家?」
「我们刚才打过电话,」秀勋忧心忡忡地回答。「李先生说她八点时和小萤出门散步,到现在还没回家!」
不祥的感觉立刻加深。「试过葛家吗?」
「我正要打电话过去。」秦文接口。
「我来吧!」他立刻接过话筒拨号。
「喂!树仁吗?我是鸿宇,小萤和安婷在不在你家……不在?她们两人失踪了!没人知道她们跑到哪里去……好,稍后见!」
他挂上话筒,周围的人脸色开始发白。
他深呼吸一下,勉强压抑骚动不安的焦虑感。「起码我们知道她们两人应该待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山上治安不错,不至于遇上坏人——「
懊死!他希望自己心里也能如外表般冷静从容。
他首次遇见她的那夜情景倏然回到心头。
当时她有个藏在暗处替她收拾坏蛋的过路人,今晚呢?如果她又不知好歹追逐某个抢人财物的小山贼……
懊死!他发誓,等他找到她后,他会狠狠揍她一顿,不管她如何哭叫哀求,然后拿条铁链将她一辈子拴在他身上!
颤抖的双手扒过凌乱的头发。「我们先等树仁过来,然后组织搜索队找人!」他不稳地拿起话筒,通知两名弟弟前来秦家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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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朋友把摩托车牵到加油筒前,对加油站的小姐说:‘请你帮我加一下油,我去把掉在马路中间的安全帽捡回来。’等他回来后,竟然发现小姐正在大喊:‘加油!加油!加油!’」
三个人再度笑成一团,紫萤拭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在她们掉下坑前,小米已经独自在黑暗中待了两个小时,后来多了两名同伴,他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开始被紫萤临时掰出来的笑话引开注意力。
由于坑底的砂石相当松软,三人跌下来时并未受伤。但也因为四周的细石软沙没有著力点,他们只能望著头顶一公尺虚的坑口兴叹,耐心等待别人发现他们。
紫萤有十足的把握三人可以获救,毕竟此处虽然荒僻却不难找。一旦家人发现他们失踪,一定会立刻组织队伍寻找他们。
鸿宇现在八成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旦他找到她后,他绝对会抱著她又亲又吻,然后……
她暗暗唉叹一声,揉著命运多舛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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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都找过了,没有人影!」
「果园里连个儿影子都没有。」
「学校里乌漆抹黑,没人哪!」
邻居纷纷回来报告,紫萤和安婷不但芳踪全无,邻村甚至来了一对加入搜索的夫妇,寻找他们已经失踪了八个钟头的儿子。
鸿宇和树仁绞尽脑汁思索究竟遗漏了哪处地方?
「她们两个人不可能走太远的!」鸿宇揉揉疲惫的双眼。
如果遇上绑架,绑匪早该打电话来!但是留守家里的秀勋和婉卿连通电话也没接到。
究竟两个女孩跑到哪里去了?
如果她们并非在山里迷失,那么——
「树仁,你仔细想想,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山洞、裂缝会害人跌下去爬不出来的?「
树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回想附近的地形。「嗯……这附近没有山洞,倒是有一处废弃的工地,几年前建筑公司因为地质松软的缘故放弃开发,但是他们临走前已经把挖开的地基填平——「
鸿宇心中一动,急忙拿起手电筒。「走!我们过去看看!既然那里地质松软,有可能因为砂石下陷而留下凹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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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我好渴!」小米虚弱地靠在安婷怀里。两位女孩互望一眼,抿动干涩的嘴唇。
「乖!他们快找到我们了!」
安婷只能轻拍他的背部低声安慰,紫萤为他拉紧披在身上的薄长衫。
她们掉下来多久了?两个小时?四个小时?半天?
黑暗隐密的四周完全没有光线,表面的萤光早已失去作用。
紫萤抬头望著夜空暗暗呼唤。
鸿宇,快来救我们!
安婷搂紧小米,在心中默默祈祷。
树仁,快来救我们。
两颗狗头忽然出现在洞口。
「汪!」「黑轮」闻到主人熟悉的味道,兴奋得朝著坑底大吠,「阿成」在一旁呜呜低吼。
「是‘黑轮’和‘阿成’!」三人彷佛见到救星,双手用力交握在一起。「你们赶快回去通知其他人我们在这里。」
两只狗不约而同回头狂吠一阵,吵杂的人声渐渐接近。
「狗在叫我们咧!」
「好像找到了!」
「过去看看!」
三十秒后,树仁和鸿宇的脸探进坑口。
「贺大哥,仁哥,当心洞口很滑,快拉我们上去。」
两个男人大喜过望,连声安慰被困住的小爱人,手忙脚乱地拉她们上来。
「没代志了啦!拢总救出来啦!」
「有带水无?给伊喝一点!」
怀宇排开七嘴八舌的邻人,粗略检查受困多时的人,确定她们没有明显外伤后,吩咐大哥尽快带她们回家。「回去再仔细检查一次,以防万一。」
经过一番折腾和众人杂七杂八的问题,鸿宇终于忍不住下令清场,将父母兄弟暂时安排在秦家的屋檐下度过一晚,坚持和他的宝贝紫萤独处。
保守的婉卿虽然觉得此举不合礼数,却也体恤他担忧了大半夜后急需和未婚妻说上几句体己话,反正两人即将步入礼堂,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
于是,面对著满室空汤,紫萤知道自己这下子躲不过了!
「贺大哥,」她先下手为强,可怜兮兮地瞅著他,娇躯在沙发上蜷成一团。「人家又累又渴,浑身好痛,好想睡觉!」
他锁上门一步一步朝她逼近,线条严厉的脸庞毫无表情。
她警戒地盯著他。「呃……我改变主意了。我想还是先打个电话给小安吧!确定她没事!」
她一个箭步冲向话筒,鸿宇比她更快,半途将她拦腰一抱,她的脚立刻腾空。
「放我下来!」她连忙挣扎,他干脆将她往肩上一丢,扛布袋似的扛著她进房。
「贺大哥,你不能是非不分哪!我今晚做了一件好事!」她察觉他在床沿坐下,她则面朝下趴在他的大腿上,立刻明白他意欲如何。
「好事?」他终于冷冰冰开口,开始拉下她的牛仔裤。
她连忙双手护住自己的臀部。「真的嘛!你想想看,如果不是我和安婷在黑暗里陪著小米,他可能会吓得发疯呢!所以我今晚拯救了一名国家未来的主人翁,居功厥伟——「
「住口!」他扶正她的身体,两人鼻尖触著鼻尖。「如果掉进洞里的人不是小米,而是四处藏匿的通缉犯或杀人狂呢?」
她软弱地为自己辩解。「可是,我听得出来那是一个小孩的哭声……」
他用力吻住她,打断她一切诡辩。
在接下来约五十年中,他势必时时刻刻得为这名好奇心过盛的小妻子悬著一颗心,担心她又兴致来潮在夜晚的公路上追逐抢匪,在漆黑的山路旁拯救小孩,做尽所有危害安全的愚行……
不行!今晚绝对是她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状况。他会慎重严厉地警告她,如果她依然不听,他会雇用一个——不,十个贴身保镳寸步不离地盯住她,预防她发生意外!
而此刻,他只想好好吻她、抱她、爱她,确定她当真安然无恙地待在他怀里,平抚他心中翻腾已久的焦虑。
「贺大哥……」她发现自己的背部正抵著柔软的床蛰,他的大手不耐烦地拉下她的T恤。
他的唇重新复上她,封住她的一切言语。
他散发的强烈占有欲令她浑身轻颤,不由自主地弓起身贴靠过去,似水般虚柔无力。
衣物一一地滑落到地板,两具赤果的身体紧紧贴合,毫无丝毫空隙。
黝黑与白皙;坚实和柔嫩。
抛开所有焦虑不安,在一片纯然无边的欢愉中,两颗盈满爱恋的心,紧密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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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过后——
鸿宇懒洋洋抚著怀中汗湿的雪肌玉肤,低沉的嗓音画过沉默。「那是什么?」
「唔?」她疲惫慵懒地缩在他怀中,像只困倦的小猫咪随时会合眼睡去。
「你被抢的那天晚上,皮包里究竟有什么宝贝?」
她挣扎著捉住最后一丝神智。「被抢?」
「对!我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
「被抢?」她的声音渐渐清晰,睡意忽然一扫而空。「你怎么知道我被人抢过?「
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他不可能知道,除非——
「你当时在场?」
他笑而不答,欣赏著她杏眼圆睁的俏脸。
「可是,当时在场的人只有我和那个小偷,还有……」她宛如发现新大陆般,眼楮瞪大。「你就是‘藏镜人’?」
他失声而笑。「‘藏镜人’?我这辈子被称呼过不少外号!被叫成‘藏镜人’倒是生平头一遭。」
「真的是你!」她大叫一声,当头给他一阵细密如雨的亲吻,含含糊糊连声嚷著:「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是大英雄、大偶像……」
「好了,好了!」他连忙在自己就快忍不住压上她做起另一件事之前阻止她。「先告诉我那件宝贝是什么?」
她欢喜欲狂地凝视他。
缘分是一种多么奇妙的东西!竟让两人在茫茫人海中偶遇、分别、重逢、相爱。
良缘本是天定!
「我拿给你看。」她开心地下床模索著牛仔裤口袋,一面向他解释。「我一向把这件东西随身携带,上次由于身上没有口袋,只好放在皮包里,结果差点被抢走。」
她小心翼翼地握著一个小东西。「这是我父亲唯一留给我的礼物。我四个月大时,秦文叔叔结婚,他到美国佛罗里达参加婚礼,顺便为我带回来一项纪念品——」
提起父亲,她的眸子微微一暗。「后来我长大了,戴不下它,只好随身放在口袋里。这几年来它一直是我的护身符,我很想买条金链子将它挂在胸口,却总是忘记!」
她慢慢在他眼前张开手指,快乐地和他分享自己多年来小心珍藏的宝贝。
于是,鸿宇发现自己正和一只笑呵呵的米老鼠戒指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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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一刻终于来临!
今天是紫萤正式与贺家家长见面。原本她想扮得秀丽优雅,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不过,此时此刻她太忙著大笑,无法依照原订计划在清晨时溜回家中打点一番。
「别再笑了,当心笑掉大牙!」鸿宇没啥好气,冷眼看著她笑出眼泪的娇俏模样。
「对……对不起!」她用力喘气,揉著胀痛的肚皮。「可是,我真的想不到,你居然有睡在床底下的习惯。」
「我没有睡在床底下!」他的低吼充满胁迫意味。
「好吧!好吧!你只是睡到一半滚到床底下。」
她爆出另一串笑声。
真出人意料之外!平时冷静从容、果决的名建筑师贺鸿宇,晚上睡觉时居然会掉下床,而且他自己还无知无觉,一觉到天亮!
今天早上她睁开眼楮,举目不见鸿宇,正纳闷他为何一大早便无影无踪时,却差点一脚踩在他身上。
一个人怎可能半夜趺下床后仍然睡得香甜?答案只有一个:他习惯了!他一定时常发生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已经养出一副滚下床后照睡不误的脾气。
好玩!眼前这位昂藏七尺之躯,乍看之下威风凛凛、完美无缺的大男人,其实竟有这么可爱的小毛病!
「别不好意思嘛!」她安慰他。「有个小缺点才能让你看起来更人性化一些!」
他咕哝著,一世英名就此扫地。
「这张床太小了!」他为自己申辩。「我睡觉时很喜欢翻身,所以台北住处的床垫一向是特别订做的超大尺码。这次上山来,百密一疏,日常用品都携带妥当,唯独少带一张床垫。」
「我了解!」她摆出一副体贴煞人的表情。
「这是遗传!我父亲和两个弟弟也时常发生这种事情!」他继续解释。
「我明白!」她一双大眼楮闪动著非常明理的光芒。
「我们以后生了儿子很可能会有同样的习惯!」他坚持说明。
「我知道!」她表现出无限宽容的风度。
他看向她,眼神充满狐疑。
「放心吧!我还是很尊敬你。」她正经八百地给他一个拥抱。
他继续咕哝著按下门铃。
大门立刻被拉开,寰宇笑容满面地和未来的心大嫂握手招呼。
「嫂嫂好!」
「蒙古大夫?」她疑惑地看著这张面容相似的脸孔。
「不是,蒙古大夫已经被我大哥修理过一次,现在换我上场,我是威尼斯商人,专门负责航运业务的!」
寰宇神采飞扬,跳动的黑眸闪烁著幽默风趣。
鸿宇暗眉叹息,提醒自己日后一定要将这两人隔开,因为寰宇十足是紫萤性格的男性化翻版,再加上谙霓,这三人足以挑起一场世界大战。
「贺寰宇,今年二十六岁,年底结婚,比我们早一个月。」他认命地替两人介绍。
紫萤和寰宇一照面就投缘,两人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你比蒙古……呃,贺怀宇先生好相处多了!」
寰宇收起笑容,换上一脸同情的神色。「我猜,你也领教过他那招葡萄糖绝技?「
「难道你也被他的毒针扎过?」她愕然。
「没错!」他随即露出一个邪恶之至的微笑。「不过我已经报复回来!」
「怎么做?」她连忙问。
「寰宇!」鸿宇及时大喝,阻止这两人进一步串谋。
寰宇对她眨眼,小声向她保证:「我以后会教你,来日方长。」
鸿宇啼笑皆非,望著先后进屋的两个人影。
他有预感,很强烈的预感。
他的下半辈子将会头痛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