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俊娘子 第1章(1)

他与她。

一对正在私奔的男女。

私奔这事,向来是男的开了口、备好车马、定下日期,偷偷模模将姑娘家接了走,轮到他们头上,事情全倒著来。

江北永宁,最大粮油杂货行「太川行」的珍二爷跟人私奔了。

那开口拐他、备好车马、定下日期又带著他跑的姑娘,恰恰是与「太川行」同行相忌又对头相斗的「广丰号」掌事——穆家大少。

是说堂堂正正一位爷儿们,私奔对象竟然是位大少?!

这断袖私情若传开可不大好听啊!

然,伴随此事爆开、炸得人振聋发聩的还有一件——

不是爷对爷,更无龙阳癖,「广丰号」这位五官清俊无端、长身似月下松梅的掌事大少穆容华,实打实就是女儿身。

女扮男装!是女非男!

好个姑娘家!

穆大少藏了二十多年的底细一掀,搅得穆氏宗族人心大乱,她还下狠手把游家珍二给拐走,「太川行」游家同样被闹得不能安生!

不过私奔的人儿哪有闲暇管上这些,旁人自乱,也就乱著,他们自家心里快活,两人能在一块儿,那便好。

这一任情任性之举,穆大少内心自有盘算,她想领著珍二拜访独居在江南某处秘境的姥姥。这是带心上人见家里长辈呢,马车于是一路向南,既是她邀人私奔,许多事便由她安排,食衣住行方方面面,总得照顾好她的男人。

雨已连下三日,今夜势头更大,竟将漆黑深晚滂沱出一片银白。

穆容华没在这般恶劣的天候中赶车,早在雨势加剧前已寻到一处农家借宿,一留便是三天。

这户人家没有男主人,守寡的妇人徐氏独自抚养一双龙凤胎儿女,妇人纯朴少言,待客倒十分周到,一双儿女年已十三,小泵娘是姐姐,帮忙娘亲操持家务和农事,手段熟练且俐落,相当早慧。

夜半雨狂。

一道修长玉身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借宿的农家后院,人甫踏进后院厢房内,幽暗中陡闻男子低沉嗓声——

「穆大少好兴致,雨夜里效了一回梁上君子,玩得可欢?」

事迹败露!

穆容华原怕吵醒谁,被男人如此一问,心突突跳,不禁暗叹了声。

想那男人一双火眼金楮,目力绝佳,黑灯瞎火里照样把她瞧清了吧……思绪一转至此,她连忙收起蹑手蹑脚的可笑姿态,拔背垂肘,穿著墨黑劲装的薄身模过去,尽可能从容地将桌上烛火点燃。

「啊……」火光窜起,她轻呼一声,如月温淡的双眸瞬间布上讶然颜色。

发话的男人离她仅半步之距!

她的惊讶不是因他的过分亲近,亦非他此时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神态,而是他那头乱翘又张扬的黑发正滴著水珠,那张粗犷英俊的面庞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事实上,他整个人从头到脚根本是被水狠狠浇淋过了吧!

此刻他已脱去上衣,单掌抓著湿透的衣物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峻颜和果胸,他擦拭的动作其实枉然,水气依然濡了肤发,但一双眼很教人心惊,水般蒙胧间笼著深沉意绪,直勾勾锁住她。

「你……你什么时候外出?还淋了雨……」

「是啊,我什么时候外出?」丢开湿衣,游石珍两指装模作样挲著峻颚,费劲儿思索似。「唔……像是你丢下哥哥我往外溜时,咱就跟著外出了,哥哥我淋了雨,淋成落汤鸡,说到底还是托了你的福。」

穆容华微怔,随即恍然大悟。「那梁家宅内的几个护院,原来全是你打发的!」

斑大挺拔的汉子,眉目一向染著满不在乎的狠劲,此时则更加张狂,长目里颤动的两簇小火烧得人脸热,那眼神似慢悠悠在说——

你是我心尖儿肉,哥哥我舍身舍命、舍面子舍里子,总得护你周全。

被男人火热目光「虐」了一回的穆容华,含而不露的大少威仪有些撑不住,清俊毖淡的五官轮廓被无端端带出软意。

今晚她夜探当地乡绅梁员外的家宅。

不仅私探,还溜进梁宅的地窖银库,那地方除摆放银元金条外,更收藏了几件价值不菲的精品。她取了当中一件,亦是最珍贵的一件——

一套由前朝书法大家兼篆刻大师仲豪年亲手刻制的白玉象棋。

她在梁家地窖里没敢多逗留,仅就著手中火折子的希微火光辨识,以及一向敏锐的触感作初步判断,有八成把握,确实是大师的手笔无误。

白玉象棋其实是他们借宿的这户人家所有。

被大雨绊住的这些天,穆容华跟徐氏的一双儿女颇有话聊,再加上她家男人那仿佛随时都能落地生根、引人亲近的爽朗性情,两只小的还常被珍二逗得呵呵笑,所以背著娘亲,家中一些教人不安的事也就自然而然倾诉出来。

白玉象棋在这个家传了几代,来源已不可追,只知徐氏的男人重病弥留之际给了嘱咐,要徐氏拿白玉象棋变换银钱,供家里的孩子习文读书,将来好参加乡试和科考,博取宝名。

既是祖传之物,徐氏本不愿动用,但生活实难以撑持了,宝物最终进了当铺。

起先只是活当,那当铺掌柜应是行里的黑心老手,将价压得极贱,私下却与梁员外相通,其间连使手段,县衙里也打点妥当,就欺徐氏老实,又是个妇道人家,不到二十两的活当竟莫名其妙作成卖断。

永宁穆家大宅的藏宝室中就有一本仲豪年真迹篆刻的《金刚经》,据穆容华所知,当年祖父可是花上巨银才得手那套《金刚经》,如今区区几两银子便要卖断大师之作,岂能不怒?!

她当这梁上君子,说是替徐氏和双胞姐弟出气,其实心里对那套白玉象棋亦颇为好奇。宝物得手后,她回来的路上还想著接下来该如何将事安排妥善,不能牵连徐氏和两孩子,也得让他们母子三人生活无虞,或者……可以谈一场好买卖,利于双方……

结果她脑袋瓜里的算盘尚未打清,进了屋猛地被游石珍一吓,闹得都懵了。

……啊,等等!他身上还带伤呢!

游石珍武艺不知高出她几百倍,他既是她的男人,若今晚这般行险之举,她大可向他求援,她没那么做,一是因为对自个儿的能耐有几分把握,学过几年的拳脚功夫虽与真正的江湖高手有那么点天上、地下的距离,但要夜探或拿来对付看门护院应是绰绰有余。

再一个原因,亦是她选择独闯梁宅最主要的原因——游石珍仍带伤未愈。

不到一个月前,她遭人劫持,强行被带往西北沙漠地带,游石珍为救她孤身犯险,遭摧折之力惊天动地的飞漩沙暴吸搅进去。

当时他奋力将她抛上墨龙马背,墨龙不负主人托付,将她送达安全所在,他却遭沙暴袭击,毫无防备下仅能肉身相搏。

每每思及那日那时那刻,她重回沙暴狂袭过后的地方,如何也找不到他,那惊慌、绝望的力道宛如锐刃,能一次次剜开胸房。

天可怜见的是,她最终得回他。

这失而复得的情与心,在她将他紧紧、紧紧抱住时,令她哭得像个受尽委屈的小泵娘家。

游石珍幸运地从那场飞漩沙暴中生还,但伤得不轻,肩胛与胸骨皆受创,浑身数不尽的挫伤,大腿上更有一道严重撕裂的口子。

他回关外马场那个老巢穴养伤,伤未尽好却跟著她跑掉。

她时时留心,日日帮他上药裹伤,想护著他,怕他伤上加伤,才会瞒著他溜出去这么一趟,岂知他……他……欸。

见浑身湿漉漉的穆大少突然朝自己出手,游石珍低咦了声,本能地后退半步,又不是真心要退,踌躇间便被抓住。

「你……干什么呢?」他斥责般问她想干什么,两只蒲扇大掌倒自动自发扣住她的腰。

「你腿上的伤得瞧瞧啊!」穆容华连忙爬起。

「早好了。就算没好齐,这点小伤我还没放在眼里。」

「你还说?!上回口子好不容易收口,谁让你胡乱使劲,无端端又把它弄裂,流了那么多血,哪里见好?」越叨念语气越急,还凶巴巴的。

「什么叫胡乱使劲?又岂是无端端弄裂?」

「你、你……」

斯文秀气是绝对斗不过游家珍二。

穆容华勉强板起俊容,就著幽微烛光迅速看过他左腿上那道伤。

幸好无事,口子上生著一层粉色新肤,没再裂开。

十多天前两人野宿在一处隐密的白泉池畔,伴在身旁的既为有情之人,情心缠绵,丝丝缕缕的慕恋化作相濡以沫的渴求,只盼融进彼此血肉里……

思来想去,这「情」字实毁人甚深啊!

想她穆容华向来持身甚正、律己甚严,竟也败在这上头……

这一方,他撑著双肘,半躺在榻上任她瞧看,一双乌亮的深瞳则瞬也不瞬直盯住她。

他在她打算退开时探手一扯,猛地将那湿透的素身带进怀里。

穆容华不及出声,天旋地转间已被放倒。

她瞠眸瞪人,料想自个儿颊面定然生艳了,温烫感觉直漫上来。

「你知道的,除了梁家几名护院,还有好几头恶犬,全让我悄悄打发了……」男嗓慵懒,他长指亦懒懒拨揉她的耳。「你想当盖世神偷,剑走偏锋来个黑吃黑,哥哥两眼一抹黑跟你走到底,定然助你一马平川,样样偷得容易,只是话说回来,我舍身又舍义相助,你多少也该回报点吧?」语毕,就摆出一副「施恩望报」的德性,挑眉等著。

什么盖世神偷?穆容华听著直想笑。

细细一品,听出他话中全然回护的心意,胸内温潮滚动。

她微抬上身,仰脸亲他峻颚一记,那略泛青髭、光滑却也粗犷的触觉落在唇上,似往她柔软心间撩过,禁不住又亲了一下。

「你确定……就这样?」深觉被胡乱敷衍的男人不满地眯起长目。

穆容华同样微眯双眸,张嘴欲说时,一双大手已先发制人对她「动粗」——

「干什么?!你、你也瞧瞧现下呀,咱们还在别人家里,倘若……若闹出什么动静……」真把徐氏和小姐弟闹醒,她干脆挖个地洞把自个儿埋了。

不敢深吻他,就是怕会一发不可收拾,攥紧拳头克制著,他却不管不顾。

「游石珍——」咬牙隐怒。

「还任你穿著湿漉漉的衣物睡觉吗?!」

粗声粗气的话语当面灼灼一喷,穆容华明显怔住。

下一瞬,干燥薄被已包裹上来,突觉一阵细微刺麻,她不由得颤颤,一会儿便转为舒暖。

她会错意,原来……他是为了照顾她。

「你、你……我……」喉中略紧,她想挤出声音,眸光定定,看著那张英俊面庞朝她倾下,半启的唇便被封堵了。

岂有能耐抗拒?

「游石珍……」迷迷糊糊低喃他的名字,两人额头相抵,气息相交相融,仿佛过了许久才稳下躁动……

听到他无奈叹声,她缓缓扬睫,入眼即是一张饱含哀怨的俊庞。

「让你欠著。」

「不过穆大少,先说好喽,利息可得加倍。」他嘿嘿嘿地咧嘴笑,一脸怪相。

穆容华好气又好笑。

她将嘴凑上咬他下颚一记,这举动又让游石珍作狂,捧她发烫脸蛋恶狠狠一通乱吻,直到她挣扎地将脸埋进他颈窝,才又勉强拉回他的意志。

游石珍叹气。「你乖点儿,就别招惹我啊。」

她低唔著,话不成话,像奋力忍著羞涩,磨了会儿哑哑蹭出一句——

「多谢你……」

不等他回应,她掀开薄被,将今晚同样被大雨浇淋过的身躯包覆进来。

游石珍瞬间心火窜动,沸腾的血脉和躁乱的气息却被缓缓抑下,只因那句沙哑的、含情带意的——

多谢你。

她的「多谢」,是谢他今夜暗中援手,更是谢他深知她心意吧……

他能瞧出她。

与其说她想帮徐氏,倒不如说她是心疼那一双龙凤胎姐弟,尤其是那个聪慧勤快的小姑娘,都十三岁了,个儿小得可怜,比同龄的兄弟还矮上许多。

徐氏是疼爱一双儿女的,但也免不了重男轻女,所有好用的、好吃的定然先给男孩子留下一份,而女孩儿就得跟著分担农事、操持家务。

至于那套白玉象棋,留来留去亦是为了男孩子的前程,何曾将重心摆在小女儿家身上?

他想,也许穆大少是将自身与那小姑娘重叠,在那小小身躯和认分的小脸上,瞧见许久、许久前的自己。

他与她有太多相似之处,绝望地渴望某种特有的亲情。

然,愈想要的,愈不可踫。

在某些方面,他和她都贫乏得可怜,但他较她走运,他人生残缺的部分还有祖父和兄长为他填补,何况如今还多了长嫂关照和肥娃爱佷来相亲相爱,反观她……一路走来仅余孤影,拥有的著实太少,惹得他真想宠坏她。

所以她欲做什么,他全然相挺,她若要任情任性、大胆妄为,他也由她。

推荐阅读:
暗恋紫水晶 非爱之罪 顽皮天使爱作怪 红颜书 紫苑花开 懒散宫女 伊莲宝贝 惹怜小奴 红妆天下 七世之花 扭转奇迹 爱在糜鹿出走时
相邻推荐:
仓库里的秘密仙子含精肉臀迎合财阀们的玩物Np女明星h各种调教道具PLAY高H荆棘花园全文阅读快穿名器尤物H肉辣文伪娘肉文污文乖不疼的鬼面夫君迈开腿让学才尝尝你的草莓小雪奶水涨翁公帮吸公主 殿下 吻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