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云义离开后,白柔涵才开口问道:「学长,你找我有事?」
「来看看你的伤。」冉砦绅环视房内一周。
极为女性化的房间,一大面的书墙是这房里唯一吸引他注意力的摆饰。「你很喜欢看书吗?」
「还好。」她勉强自己将身体往上挪,将背靠上床头,冉砦绅体贴地将她背后的枕头竖立。「谢谢!」
「你的脚怎么样?」
他将手插放在裤袋,样子帅气又斯文,难怪全校女生都为他著迷。白柔涵心里暗自想著。
「脚……还好。」
「可以告诉我你在那幢鬼屋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拉过一把椅子,旋过椅子坐下,将下颚靠在椅背上。
她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没事,只是自己吓自己。」至今她仍在想著那天抱她离开受伤现场的人是谁。
「真的是自己吓自己吗?为什么小梦说她看到……呃,鬼。」冉砦绅清清喉咙。
「小梦说她看到鬼?」小梦在说什么?那天晚上那么暗,鬼屋又半点灯光都没有,有的也只是窗外月亮隐约的光线而已,她怎么能确定自己……见到……
「就我所知,她是这样告诉大家的。」而且事情在学校传得越来越厉害。
「我没看到任何东西。」确实如此,那时她想回头,小梦硬拉著不让她转过身,因此她什么都没看到,就只看到小梦一脸错愕、眼楮瞪得老大,仿佛受到天大惊吓似的。
然后她便在奔跑中从楼梯间掉下,摔伤了足踝。
「小梦说当时她在你的背后见到雨点水蓝色的光芒,颜色冰冷而且仿佛在瞪著你般,让她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颤,所以才会吓得拔腿就跑。」
「我不晓得,小梦根本不让我转头看。」她的确隐约感受到背后的热切目光,那种感受很奇怪,带著留恋、带著一丝占有。
「你是从二楼楼梯间掉到一楼的,却躺在大门前方不远处……」
他实在对此难以解释,大门和楼梯间的距离少说也要二十步,她当时受了伤,又昏迷不醒,究竟是怎么躺在大门前的?
「学长,你要说什么?」她直觉认为他的话未说完。
冉砦绅以温柔的眼神看著白菜涵,他一直知道这个学妹很漂亮,而且有点古典气质;虽然柔弱,内心却坚强如铁,独立、自主性很强。
但今天看来,她的聪明不只是表面的,她的举手投足间泄露了她刻意隐瞒的智慧……美丽而聪慧的女孩。
白柔涵难以接受冉砦绅投注在她身上的热切目光,她以整被子来躲避他的注视。
并不是她不喜欢学长,事实上,她和其他女同学一样挺崇拜他的,毕竟他是全校第一名的高材生,而且长相英俊、待人诚恳又有礼,只要是女孩子都会喜欢他。
但是很奇怪,她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心跳的频率一般,没有太过激烈的起伏,这和那被不知名的人抱起时的感受完全不同。
冉砦绅笑著摇头。
面对她,他说不出心中的怀疑,怕她害怕。
白柔涵的思绪又飘向遥远的回忆,那双有力的臂膀、温度,至今仍在她肤触间残留,占有的力道紧紧包裹她受伤的娇躯,当那人轻柔地将她从出事现场抱起时,她依稀靶觉自己身上其余的伤痛一点一滴像被海绵吸收般,全消失不见。
在那有力的臂膀中,她只觉得自己娇弱无助,像在大海中抓著一根浮木般……
她想知道那天那双温柔臂膀的主人是谁?
冉砦绅仔细地盯著白柔涵沉思的脸蛋,削尖的下巴配著红润的唇,长而翘的眼睫,两颊在灯光下透出粉晕。
忽然间,他的所有注意力全被她吸引住。盯著她而忘了自己,她的倩影就此深埋在他心底,并且激起不小的涟漪,还有一圈圈向外扩散的迹象。
×××
如漩涡般无尽的黑夜,月儿、星星早已躲入漆黑中。倏然间,野狗发出了类似哀号惊骇的吠叫声,声音由街头传至街尾,让人听了不禁泛起疙瘩。
无风的夜,窗帘的薄纱却扬起弧形,不停地在半空中飞舞——
一抹黑影瞬间出现在窗外,高大、巨硕,透著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在他四周的空气全部凝结,不敢有任何起伏,只能臣服在其强烈的气势中。
黑影缓慢进入房内,在床侧停住脚步,水蓝色慑人的光芒投注在床上侧躺的人儿身上,那似爱怜、愕然、近乎迷恋的眼眸,直直盯著她。
半晌,黑影蹲下,以指背摩挲著床上人儿娇嫩的小脸,沿著她精致的曲线爱怜地轻抚。
娇吟一声,床上人儿翻了个身,露出白皙细致的美背和修长的手臂。
黑影就在床畔待著,一刻也没动过,所有思绪全在床上人儿身上,直至天翻鱼肚白,渐渐露出浅蓝的天际,黑影才有所动作。他站起身子,一瞬间即消失在房内。
然而,黑影视线、思绪的焦灼,让他忽略了窗外伫立良久的另两道黑影。
×××
青春的校园里,回荡著最纯真的笑声、最旺盛的热情、最执著的不悔。
下课铃一响,响地一声,学生陆续从教室走出,直奔学校福利社。
教室里,一群女孩围坐在一起,一边吃著零嘴、一边聊著生活上的琐事。
「我说涵……」同学甲嘴里含著一口面包,含糊不清地道:「我说……」
她困难地吞咽著,顺手捞起桌旁的饮料。
「你先把东西咽下再说。」白柔涵拧眉看著她快要噎死的铁青脸色。
同学甲终于将面包咽下,又喝了一口饮料。「我说涵,你那天是不是真的见……」惊觉最后那个字是如何的难以启齿,她支吾半天就是不敢说出来。
「你说……见鬼?」
白柔涵才刚说完,女孩便不由自主地头抖了起来。
「咦,我怎么感到一阵冷风从我身旁吹过?涵,你别说了啦!」同学乙抱著双臂猛搓揉。
「对呀!真的好像冷了起来。」
其他胆小的女孩也跟著泛起疙瘩。
「可是你们不是想知道?」白柔涵不解地问。
「别明点啦!大家了解是哪个字就好了。你到底是不是见到那个,否则为什么会在鬼屋里无缘无故从楼梯跌下来?」
「啊!情,你说到那个字了啦!」一个女孩大叫,拉住那个名叫情的女孩衣袖。
女孩连忙捂住嘴,睁著一双无辜歉疚的眼楮。
白柔涵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们。「你们干嘛那么怕那个东西?」
「没有啊,也不是怕啦!只是最好少犯到他们。所以最好别提到那个敏感的字嘛!」
「喔!」好奇怪的逻辑。白柔涵偏头挑眉,然后拿起一块饼干送往嘴里。
「涵,你真的是被那个东西害得从楼梯摔下的是吗?」
「嗯。」好吃!白柔涵的全副注意力全在面前的四方盒里。
「啊——」众人倒抽口气。
这抽气声倒吸引了白柔涵的注意力,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真是命大……」同学丙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盯著白柔涵。
白柔涵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命大?」
「对呀,被那种东西踫上还没事,只是受轻伤,真是了不起。」女孩看白柔涵的表情好像她是妖怪。
「我也得很奇怪……」白柔涵喃喃道。心中不禁忆起那夜……
突然间,女孩们兴奋了起来。
「不过不错耶,你这叫因祸得福,居然被全校女生的白马王子抱……哇!好幸福喔!」
「对呀,如果我是就好了,我一定会紧紧抱著冉砦绅不放,一辈子都不放开。」
「你花痴啊!吧嘛抱著冉砦绅不放?他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有人吃味了。
「被他抱很好吗?」怎么她一点都不觉得?白柔涵很无辜的问,马上遭到众人的唾弃外加白眼。
「你在说笑,他是全校的白马王子耶!宝课、运动、长相、身材、个性样样好,超好的男人耶!」名叫情的女孩大喊,边吸饮料边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瞪著她。
「可是……」可是她没感觉嘛!
「涵,你长得漂亮有很多人追,当然觉得被冉砦绅抱没什么,可是我们长得一脸抱歉、遵守交通规则外加很爱国,你不可能体会得出我们心里的痛。」同学甲夸张地揪紧胸口,状似痛苦。
「我……」什么叫哑口无言,她现在终于晓得了。
「没错、没错,我们多希望冉砦绅能多看我们一眼啊!」
「我……」她又不是故意要让他抱的,那时的她根本无从抗拒啊!
「被冉砦绅抱的感觉怎么样?说出来让大家分享一下吧!」那个叫情的女孩睁著柔亮的眼楮,一脸期待。
一下子,白柔涵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一群女孩全将目光射向她,让她不自在地低头拉著衣袖。
「涵,别告诉我你没感觉。」
她惊慌地看著一张张好奇的小脸缓缓朝她移近。「我……没什么……啊……」
「白柔涵外找!」
突然一声大喊让白柔涵松了口气,原以为得救了,可以免去大家的逼问,谁知当她匆忙站起身转头一看,发现她的四周发出一连串的抽气声。
「是冉学长耶!」
「他好帅喔!」
「哇!柔涵好幸福,学长来找她耶!」
白柔涵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靠著桌沿看著冉砦绅一步步朝她靠近,脸上漾著足以置身旁异性于死地的迷人笑容。
然后,他带著磁性、好听的声音柔柔响起:
「白柔涵,你有空吗?」
「我……」她握紧双拳,指尖缩进掌中。她好怕会被同学们的口水给淹没。
「我有事要和你说,可以吗?」他阳光般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那名唤情的女孩靠在白柔涵耳边道:「你还犹豫什么?」声音中带著些许醋意。
「情……」白柔涵转头望著她。
「学长,涵说她有空。」她不顾白柔涵反对的眼神,以咬牙切齿的声音道。
「那,可以请你跟我走一趟吗?」他忽然想到她的伤,视线落在她脚上。「你的脚还好吧?」
「只是走不快,还有一些些痛,没什么。」石膏已拆下,现今只剩最基本的定时换药,但走起路来还是会一跛一跛的。
「那,可以跟我走吗?」
「好!」她缓慢地移动步伐,冉砦绅却突然伸手扶住她手臂,扶著她走。
她心里顿时绝望得快死掉。
她一定会被别的女生给怨恨死……
×××
他们在校园里的花圃停下,冉砦绅将白柔涵扶到石椅上坐下,自己却站在她面前,低头注视著她。
「脚疼吗?」他的语气是如此的温柔,轻飘飘如棉絮,随著风儿的推送在空气里沉浮。
「还好。」她揉揉足踝,不敢多说半句。
她的腿的确有些疼,但为避免他做出任何足以让她遭人唾弃的事,她将痛忍了下来,只求他能快快说完要说的话。「学长找我有事?」
白柔涵忽然切入主题,冉砦绅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难得的红晕在他脸上出现,他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看著她偏头静静地等著他的回答,那天真烂漫的表情,足足令他痴迷了好一会儿。
她是这么的柔弱,单薄的身子骨却有著傲人的完美曲线,聪慧的她身上散发著一股特别的气质,令人情不自禁地深受吸引。
她是这么的特别,令人无法将视线由她身上移开。
她的身上有著淡雅的香味,一抹近似柠檬的清甜味道;红润的朱唇、白皙的肌肤、长翘的眼睫,还有圆大的灵魂之窗,都一再吸引他的灵魂、他的全部注意力,让他脑子里只有她的身影存在。
今天的小考他破天荒的缴了白卷,起因于一件令他耿耿于怀的事……
「我……」
「嗯?」她偏著头等他接下来的话。
他深吸口气,半晌才道:「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她显然让他的话吓到,背脊直挺了起来,眼楮瞪得老大。
他怎么会这么问?「学长……」
「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他的笑容不见了,严肃地又往前移近。
偌大的阴影迫使她不停将身子往后移。「你……你……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我想知道。」
「可……可是……」
「没有可是,柔涵,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他急迫想知道答案。
「我……没有啊。」
「真的?」笑容又回到他脸上,他有所期待地将心中的话全部告诉她。「那我当你男朋友好吗?」
「嗄?」她倒抽口气,惊讶万分地看著冉砦绅。
「我很喜欢你,从在鬼屋看见躺在地上受伤的你开始,你的身影就未曾从我的脑海中移开,反而愈占据愈深。」他蹲,大手复上她放置于腿上的小手。「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她连忙抽出柔荑。「学长……」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柔涵?」冉砦绅脸上的笑容僵住。
一阵冷飕的凉风从四周掠过,将四周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白柔涵抱紧双臂,环顾四周一圈,有种熟悉感袭上心头。
这感觉……好熟悉,起风的味道让她有种熟稔的感觉,仿佛在何处感受过……
「柔涵?」他轻唤著她。
她回过神,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让她直接回答他的话。
「学长,我现在不想交男朋友,我还是学生,我要以课业为重。」脱口而出,她讶异自己竟如此直接的拒绝,刚刚脑子里仿佛有一刹那的空白。
而冉砦绅显然被她的话伤到,一时间不能反应自己竟被拒绝了,脸色僵硬地看著她,然后漾起一抹尴尬的笑容。
「喔……我知道了……我……」他站起身,模模后脑,掩饰自己的狼狈。
「学长,对不起。」
「没……没关系。」他朝她笑了笑。「对不起,你受伤还把你带出来,我送你回教室。」他伸出手。
她盯著眼前秀气的手掌,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不用了,我想在这儿坐一下。」
「连帮助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他很明显的受伤,而且伤得不轻。
「不是,我只是想在这儿坐坐。」她倩笑,不明白怎么会有股冲动想坐在这儿,似乎在等待著一种莫名的感觉出现。
「我知道了。」他看了她一眼,然后消失于花圃间。
原先的冷风瞬间转换,像春天气息的暖风吹拂著她,轻柔拂在她脸颊上,如同一道轻吻,让她莫名泛红了脸,鼓动的心跳声清晰可闻,扑通扑通的,如同雷鸣,震撼剧烈。
仿佛听见有人喃喃的轻唤她的名,让她的心一阵悸动,她竖起耳朵侧听,却发现那只不过是风儿拂过树叶、花朵时所发出的声音。
轻笑摇头,她不解自己反常的举止。
她心里怎么会有如同在那幢古屋感受到的莫名感觉呢?
她这几日究竟在做什么?老想些莫名其妙的事,对四周的一切变得敏感,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方寸大乱。
她究竟是怎么了?
她摇头将刚才的一切抛诸脑后,站起身往教室移动。
×××
柳树后,一抹黑影站出,撑著树干的手握成拳,眼中的贪恋赤果果地浮泛,直到她的身影没入建筑物里。
一身黑色的劲装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风吹起了大衣下摆,形成一道波浪。
他将手置于腰际,华丽的白色瓷枪和烈阳接触,发出雾蒙蒙的光芒。
他不该这么做的,不该靠她如此近,不该……以他的能力去左右她的思想……
可是他挥不去她的身影!
救了她,等于让自己陷入迷障,今日再度看见她,他陷得更深了……
两抹身影在他后方出现。
「你的行为很异常。」火红色的发丝像熊熊燃烧的火,永不熄灭。
「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阎罗尘爬梳金黄发丝,一脸懊恼。
阎罗洌转过身面对他的兄弟,态度是冷然无温度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我认为,你迷上那丫头了。」阎罗炙剑眉拧紧,舒也舒不开。
阎罗尘听了阎罗炙的话也不禁皱眉问道:「是真的吗?洌!」
阎罗洌将墨镜戴上,转身就要离开。
「洌!」阎罗尘唤住了即将离去的阎罗洌,举步移到他身前,正对著他道:「忘了使命爱上凡间女子,父亲不会原谅的。」
阎罗洌的视线始终胶著于远方,不愿开口。
「洌!」阎罗尘低吼道。
「我很清楚。」他往前移动一步,身影随即消失。
「洌真爱上那丫头了?」阎罗炙双手叉放腰际,不敢相信地追问。
「迟早的问题。」他握紧手中的画笔,往前移动消失无踪。
「该死!」阎罗炙火大的也跟著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