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火炫一大清早便独自一人以慢跑的方式奔向海边,青岛的早晨给人一股沁心凉的感受。
青岛给人的感觉,就如青岛人自我的评语「碧海蓝天,红瓦绿树」一样,青岛上遗留许多战后的建筑,屋顶几乎都是使用红色瓦片,有著浓厚的欧洲风味;此地也是大陆算是治安最好的地区,街上不乏一些外来的观光客。而这里的海边也因为没有工业污染,所以海水呈现出美丽的湛蓝色。
齐火炫面对著大海,自然的伸展双臂,难得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他要好好纡解近日来心中的压力。
之前他对大陆的落后景况一直有不好的印象,但是青岛却可以让人感到轻松。
随后他又继续慢跑,就在回家的路上,他瞥见一名女子低著头蹒跚的走著,身上褴褛的衣服充其量只能遮蔽身体罢了。齐火炫只是看了一眼,他觉得这样的人在大陆见怪不怪,以为几乎任何一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人。
「先生。」突然,这女孩叫住了齐火炫。
齐火炫以为这女孩是想向他乞讨,根本没打算停下来,继续向前跑去,因为在这里是不能做善事的,一旦心软将会后患无穷。
女孩却在他的后面一直追赶著,口里还不停喊著:「先生——先生!」
齐火炫不想沾惹任何无谓的是非,他充耳不闻继续跑著,并且有意地加快脚步。
女孩还是在后面紧追不舍——
齐火炫到了金都花园的大门口,不禁大大的松了口气,心忖那女孩不至于敢追他到这里,就算她真的追来,相信门口的警卫也会将她挡下来!
当他正准备走进家门时,门口的警卫却追了上来。「先生、先生,门口有一个女孩说捡到您的皮夹。」
皮夹?!齐火炫随即模著自己的裤袋,他微微一怔!他的皮夹是什么时候掉的,他怎么不知道。
「我的皮夹呢?」齐火炫问警卫。
「那女孩说要亲自交给您。」警卫一脸正色地说。
「那女孩呢?」齐火炫对与警卫一问一答有些不耐。
「还在大门口。」警卫摆出一副很尽职的表情,手指著大门口。
齐火炫看见那女孩气喘如牛,畏怯地站在大门口边,他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拾金不昧的好心人。他神情自在地走过去,看著捡到他皮夹的女孩。
「你捡到我的皮夹吗?」
那女孩猛然抬起头瞅著他,眼神里有抹惧怕,颤抖著双手将皮夹捧至他的面前。「您看一下,有没有少了东西。」
齐火炫不禁莞尔一笑,看也不看就放回裤袋。「既然你会送回来给我,相信一定不会少任何一样东西。」
「既然如此,我走了。」女孩转身准备离去。
当齐火炫瞥见女孩的脸上有抹令人同情的悒郁,不禁让他生出一股同情之心。「请留步。」
女孩听到他的叫唤声,愣愣地停下脚步,回眸瞅著他。「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在她蓦然回首的霎间,无意间所散发出的灵气,深深牵引著齐火炫的目光,他不禁惊叹道:「就是这份感觉!」这就是他苦苦寻找的感觉。
女孩没听懂他的话中意思,一脸呆愣地望著他,「先生,您说什么?」
她的声音是那么柔细,凝望他的眼神中有一抹淡淡的愁云,令他移不开目光,嘴里不住喃喃自语:「我要的就是这份感觉。」
齐火炫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让女孩心慌,她的双眸流露出惊惶,刹那间如惊弓之鸟般转身拔腿就跑。
齐火炫见她像受惊的小鸟般从他的眼前惊惶逃走,他忍不住追了上去,他怎能让她从眼前消失?他一直苦心找寻著心目中的「林黛玉」,如今她俨如书中的林黛玉再现,他怎能轻易放走她呢?
当他追上她时,他紧抓住她的手臂。「小姐,你先别跑。」
「先生,您的皮夹我都已经还给您了,您为什么还要追我呢?」女孩被他逼得一脸惊吓、泫然欲泣。
齐火炫见她被吓得脸色刷白,眼眶里还有著亮闪闪的泪光,于是放软声调:
「小姐,我没恶意。」他微微停顿一下又继续说:「你吃过早餐了吗?」
女孩不敢抬头看他,只顾著摇头。「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极为细微的声音。
天哪!她竟然两天没吃东西了,齐火炫真不敢相信,一个两天没吃东西的人,捡到他的皮夹还追来还他,他的皮夹里至少有近二千元美金的现钞!
「那你愿意来我家吗?我请你吃东西。」齐火炫难得温柔的说话。
「你家?!」女孩的眼中仍有著一抹惊惧。「先生,您误会了,我并不是个随随便便的女孩。」
「随随便便的女孩?」齐火炫先是一怔,随后忍不住噗哧一笑。「你误会了,我真的没恶意,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会动你一根寒毛。」
「真的纯粹只是请我吃东西?!」女孩不敢相信地偷瞄著他。
「谢谢你将皮夹还我,纯粹请你吃东西罢了。」齐火炫神情正经而慎重。
女孩似乎相信了他的话,这才逐渐放松防卫。「好,谢谢你。」
「不!我说过了,应该是我要谢谢你。」齐火炫笑逐颜开地说。
女孩腼腆的脸上霎时泛起一阵潮红,羞怯地将头垂得好低、好低。
女孩神情畏怯地紧跟著齐火炫走进金都花园,她作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踏进金都花园。以前总是只能从旁边经过,连驻足徘徊都不敢的地方,今天她竟然能走进来,而且门口的警卫也都睁大眼楮瞅著她。
当她来到齐火炫的住宅前,齐火炫先开门走进去,她却站在大门外探头向里面望去,里面慑人的气派令她瞠目结舌、裹足不前,她站在门口动也不敢动——
齐火炫见她犹豫的神情,不禁感到好笑。「进来呀!」
她畏缩的瞅著齐火炫,手指著干净又亮、几乎可以当镜子的地板。「我怕弄脏您的地方。」
「没关系,今天你是我的贵宾,请进来。」他以温柔的语调邀请著她。
于是她鼓起勇气,战战兢兢伸出右脚先跨进一步,随后才敢走进去。
齐火炫拉开嗓门喊著:「王嫂!」
王嫂急忙从后面走出来,「先生。」当她瞥见一身褴褛的女孩,不禁睁大眼楮好奇地看著她。
「早餐准备好了吗?」齐火炫问王嫂。
「好了!早已经准备好了。」王嫂虽然好奇齐火炫不知在哪弄来这么一个女孩,但是这年头有钱的就是大爷,她也不敢多问一句。
「等一下你多准备一份,我要请这位小姐吃早餐。」齐火炫慎重吩咐著王嫂。
女孩含蓄拘谨的对王嫂微笑,王嫂也很和蔼地对她笑一笑,随即回后面准备另一份早餐。
齐火炫在客厅的沙发坐下。「你也坐吧!」
女孩看著这些令她眩目的家具,她连踫都不敢踫了,哪敢坐下去。「不了,先生,我还是站著好了。」
齐火炫看出她的别扭,也不打算强人所难。不过从她的行为与动作来看,她的内涵气质丝毫没被她外在的污秽所掩盖,偶尔露出巧笑倩兮的模样简直就是书中林黛玉的翻版,令他目瞪口呆。
「小姐,请问要怎么称呼你?」
女孩淡淡一笑。「我叫崔灿。」
「崔灿,这名字很好听,我叫齐火炫,是从台湾来的。」齐火炫神情自在地介绍自己。
崔灿看了齐火炫一眼随即又低下头。
「崔灿,你今年多大了?!」齐火炫想问出有关她的一切。
「二十二。」
「你怎么会到青岛?还是你本来就住在青岛?」齐火炫发现她随身并没有任何行李或手袋。
「我家住在安徽,出来找工作的。」崔灿秋波乍敛,愁绪顿生。
「找到工作了吗?」齐火炫蹙著眉头问她。
崔灿很无奈地摇摇头。
「瞧你的谈吐举止,应该读过几年书吧!」齐火炫巧妙地刺探著。
「嗯!我曾经读过书,不过后来家中变故,所以无法再继续读下去。」崔灿的脸上有著明显的悲凉。
「家中还有什么人?」齐火炫又进一步追问。
「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她的眼神中有著难掩的悲伤。
「只剩下你一个人?」她的回答令齐火炫很好奇。
「是的,爸爸很早就过世,只剩下我和妈妈相依为命,去年妈妈也离开我,因为积欠亲友安葬费,所以……」崔灿话没说完,眼泪已扑簌簌流下。
「那你怎么会来到青岛呢?」齐火炫好奇的问。
「当时有人到村子说要召募女孩到广州的工厂上班,我当时只想尽快还亲友钱,所以就签下工作合约,哪知——就在昨晚,我无意间偷听到其中两人的谈话,原来他们不是真的要带我们去工厂上班,而是要我们去做陪客的小姐,我惊慌失措下便偷溜了……」
「原来是这样,你是被坏人骗出来的。」齐火炫依旧是冷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