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凡盯著她,眼光沉沉的,良久他猛的发动车子掉头往回开。
她纳闷的问道:「你干么?」
「去你家拿户口簿。」他丢来一句。
丁文琪吓了一跳,随即又镇定道:「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牧凡转头瞟她,「你以为我是怎么拿到你的手机号码,公司档案里你的住址和你老家的地址写得清清楚楚。」
这下才知道他是认真的,她急了忙去扯他,「停车!」
牧凡用手挡著她的动作,神色镇定道:「开高速公路三个小时就能到你老家,然后回来再去我那睡一觉,天亮正好一起去户政机关登记。」
「你是不是疯了?」丁文琪又气又急,「结婚是这么儿戏的事情吗?」
「我从来不儿戏。」他说的很是认真,「我是真喜欢你,你要是没有安全感,我不介意咱们先结婚后恋爱。」
「我同意。」猛的,她吼了出来。
「你同意结婚了?」牧凡一喜。
「我同意调部门。」丁文琪瞪他,但是那表情却非常的不情愿。可恶,她辛苦了两年的关系网啊。
牧凡转头对著她的脸,眼楮滴溜溜的打量了一圈道:「虽然我更愿意咱们先结婚,不过这个也能接受。」说完,他心情很好的哼了几声调子,慢慢的调转方向盘往最近的银行开去。
「你不是肚子饿吗?」
「当然是先存钱到未来老婆名下啊。」牧凡笑嘻嘻的说著。
丁文琪却听得直摇头,「不用了,我直接答应换部门。」
「不行,存钱到你的名下,不仅仅是为了让你答应,也是为了证明我对你的认真。」
「给钱就是认真吗?」丁文琪皱眉,「那新闻上三天两头爆出的小三小四岂不都是真爱了。」
牧凡轻笑的回道:「虽然给钱的不一定都是真爱,可不给你钱花的男人一定不是真爱,我自然是要做给老婆钱花又爱老婆的男人喽。」
老婆这两个字让她瞬间窒了窒,不由得脸红起来,「谁是你老婆,别乱说。」
「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也一定会是。」牧凡说得一脸肯定。
会吗?丁文琪看著车外,一片茫然。
第二天,丁文琪就从销售部被调到了秘书室,成了总裁办公室的一名助理。
说是助理,其实做的就是打杂的活,总裁室下面那么多人,井然有序得根本让她插不了手。加上牧凡不想让她太累,故意不给她安排具体事务,弄得现在办公室里就数她最清闲。
要不是户头里真真实实的多了一千万,她真的会怀疑这男人是为了架空自己而耍的手段。
不过现在……丁文琪双手托腮,眼神放空的看著前方。若说来到秘书室最大的感受是什么,那就是感觉离他更远了!以前没接触,顶多觉得他帅、他有钱得高不可攀,可走近了才发现,最高不可攀的不是这些,而是他自身。
每一次他的出现不是站在离她最远的台上,就是被一群人围绕著,而她顶多是站在后方仰头看看他的背影。
「文琪,你能帮我把这份资料再影印一份吗?」同事林联城把手中的文件放到她的桌上。
「好。」丁文琪抬头冲著他笑了笑,同时看了看手表。
「还有半个小时。」林联城说,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表情,「我是说下班时间,我来时刚看了时间。」
她闻言轻笑出声。
「对了,明天周末你有没有什么活动?」
丁文琪偏头想了下。自从离开了销售部她周末空闲的时间就多了起来,上两个星期都是和牧凡一起度过,不过这个星期他说周末有场酒会,大概是没空和自己待著了。
想到这,她回答,「没有呢,怎么,你有活动?」
林联城点头道:「这礼拜天气好,我和人事部几个同事要办烧烤,你要不要一起来?」
丁文琪眼楮一亮,忙回应,「烧烤啊,好——」
「丁助理。」忽然一个意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答。
两人循声看过去,竟看到总裁大人正拿著一个档案卷宗站在他们身后。
「总裁。」林联城忙往后退了一步,恭敬的喊了一声。
牧凡点点头,然后看向丁文琪,口气略略含怒道:「你给我进来。」
她愣了下,抬头想仔细看他时,却发现他早已抬脚离开。
林联城有些担忧的看著她,「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怎么感觉总裁在生气?」
丁文琪摇头。她就是一个泡泡咖啡、跑跑腿的打杂的,能做错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等会进去应该就知道了。」
他点点头,「那你快去吧,出来后咱们再讨论明天的烧烤。」
「好的。」丁文琪应了声,然后走向雕花大门的总裁办公室。
深呼吸了下,她轻轻推开门。
「总……」才张嘴人就被抱住,跟著红唇就被吻住,如狂风暴雨般索吻过后,她气喘吁吁的推开他,「你这样,我待会怎么出去见人啊。」
「那就不要出去了。」牧凡说得理所当然,丁文琪却听得一肚子郁闷。
她捶了他一下,「说什么傻话,我一个职员不出去上班,让别人怎么想。」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呗。」
丁文琪无语,伸著指头戳戳他的胸,「你答应过我要保密的。」
牧凡缓了语气,伸手握住戳在他胸口的手,如委屈的小媳妇般看著她,「我不喜欢别人觊觎你的样子。」
说到这个,她可不认为如此,「哪有人觊觎我,我才是那个要担心的人好不好?公司里几乎所有女性都是你的爱慕者,不管已婚还是未婚。」
「那就公开我们的关系,这样就谁也不担心了。」
「不行。」丁文琪立刻反对。不说破,自己便不会成为女性公敌,就是以后两人分手了,她也能安静的调回销售部继续工作。
没错,她不想公开两人的关系,为的就是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爱情可以没有,但工作却不能丢掉。
说到底她还是对牧凡缺乏信心,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交往半个月以来,两人除了亲亲抱抱之外,没有其余的行为。
不是牧凡不想,而是每次在最后关头她都会退缩。她知道像他们这岁数的男女朋友,情到深处时发生关系是很正常的。但她跨不过去,如之前的几次恋爱一样,她虽然恋爱著,可心态却时时刻刻为分手准备好。
她知道这样的心态很不好,但长久以来的悲观意识早已深入骨子,似乎只要不交出身体,她就能保存好自己的心。就算到分手那天,她也能坚强而冷静的面对。
而一旦交出……她怕分手那天到来时,会承受不住这种伤痛。她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可怜虫,所以努力的给自己的心装上盔甲,不拒绝别人的承诺,但也不轻易相信他人的诺言,除非那个人真正的让她觉得可以依靠一辈子。
一辈子啊……那是多么漫长的时间。
恍惚间,丁文琪觉得唇上一阵发疼。回过神才发现是牧凡不满她的神游,用牙齿轻轻的啃咬了一下。
「讨厌,会痛的。」她嗔道。
牧凡哼声,「下次跟我一起还发呆,就不只这点痛了。」
丁文琪无语,「我只是想了下事情。」
他挑眉,「想什么,是不是不舍得明天和我分开?」
她瞪他,一整个无言以对,「你觉得可能吗?」
牧凡郁结,「你就不能让我高兴一下?」说著,他伸手用力揽了下她的腰,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啄了啄,「你似乎越来越不怕我了。」
丁文琪微微愣了一下,抬眸看他,「你希望我怕你?」
「当然不希望。」牧凡贴近她的脖颈,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沐浴乳,淡淡的清香味道让他每次闻得欲罢不能,「我喜欢真实的你。」
闻言,她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了扬,伸手轻轻回抱了下道:「再不出去,大家就要有想法了。」
牧凡不舍的松了松手臂,低头看她,「晚上一起吃饭。」
「不行。」丁文琪摇头,「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谁?」他脸色一沉,「不会是外面那个林联城吧?」
她不禁失笑,「怎么可能,我约的是我的两个闺蜜。」
牧凡听了脸色缓了缓,但还是不怎么高兴,「我还想著明天不能在一块,今晚咱们多待一会呢。」
丁文琪睨了他一眼,「每天在公司见面还不够啊。」
「当然不够,二十四小时都在一块才好。」
她缄默著,牧凡见状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叹气。
每次一触到这话题,她就选择沉默的状况,他深感无力,不是不知道她对爱情的不信任,在那晚醉酒时,她就说过每段恋爱开始前,她就在心里预演好了分手的场景。
对于她这样小心翼翼的防护,他除了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到底该是怎样冷漠的童年,让她宁愿披著沉重的盔甲武装,也不愿去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来爱她护她。
不过他深信自己有能力抚平她的恐惧,只是在如何让她卸下防备这点上,他还得更加努力。
「出去后,不许答应去烧烤。」牧凡转移话题。
丁文琪抬头凝视他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感动,她轻点头,「好。」
牧凡松手,在她打开门的前一秒忽然扬声,「算了,明天的酒会还是你和我一起去吧。」
她转头诧异道:「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忍受超过二十四小时都看不到你。」
丁文琪的脸不意外的红了红。这男人号称不会说甜言蜜语,可她怎么觉得比她的前几任男友都来得会说。
就像有一次她正在影印东西,抬头却看到他站在不远处目不转楮的盯著她。她怕被人看见发现端倪,故意装作从他身边经过偷偷说:「不要这样盯著我看,会被人看到的。」
没想这家伙却说:「你太迷人了。」害她当场脸红到不行,脚因走得太快差点绊倒。
那时候她故意讽刺他花言巧语,不想他一脸认真说:「我只是实话实说。」那态度一本正经的,让她再次脸红如虾。
离开总裁办公室后,丁文琪用明天加班的理由拒绝了林联城的邀约,下班后,牧凡开车送她到约定的餐厅后才转回自己家。
餐厅包厢里,徐旒旒暗暗捅了捅身边的王珊珊,用眼示意她看向对面今天第N次傻笑的丁文琪。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地震啦,快跑啊。」
她吓了一跳,本能的就站起来往外冲,等到了走廊上看到外面一排笔直的服务员时,冰发现自己被耍了。
丁文琪回到包厢,看著两个兀自笑得得意的闺蜜,郁闷道:「你们两个笑够了没啊。」
王珊珊捂著笑疼的肚子,「想要我们不笑你,就快点说刚才一直傻笑到底在想什么。」
徐旒旒也跟著开口,「对,竟然几次三番和我们聊著聊著就走神,实在太无视我们的存在了。说,你是不是想男人了?」
丁文琪闻言一阵窘色。她真的一直在傻笑吗?
「你看你看又来了。」徐旒旒忙抓住时机,「肯定有奸情!」
她一阵无语,才说:「我只是恋爱了。」
「啊?」对面两人同时愣住,然后再次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我——恋——爱——了。」丁文琪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
两位闺蜜沉寂了几秒后,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哇」,同时露出渴望八卦的神色,定定的盯著她。
「快说,快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方是做什么的,几岁、哪里人?」
「有房吗,有车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差点没把丁文琪给问倒。她一边回答,一边简要的把两人交往的过程给说了一遍,不想对面两人的问题更多了。
「哇,他真的连夜开车去你老家拿户口簿登记结婚?」王珊珊不敢置信道。
「天啊,他真的给你转帐了一千万?」徐旒旒马上插嘴。
「他主动提出让你调部门,就是心疼你太累?」
在丁文琪一次次点头中,徐旒旒和王珊珊再次爆发了。
「我的天,这么优质的男人你不赶快抓牢,还在犹豫什么啊?」王珊珊恨不得一副立刻押她上教堂的模样。
徐旒旒更是直接,「面对这样的男人,你就该有多主动就多主动,小心你这样退一避二的行为让对方没了耐心。」
「没了就没了,反正我也没期望过长久。」丁文琪闷闷的说。
气氛猛的沉了下来,徐旒旒盯著她怀疑的开口,「我说你不会又在开始想那分手的事吧?」
丁文琪抿唇不语。
「不是吧。」王珊珊也大叫出声,「文琪,你以前交往的那几个,你有这想法我不说什么,反正在我看来,那几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分就分呗。可现在这个,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是顶尖的,你难道还想分手?」
丁文琪抬眸,静默了下道:「不是我想分手,而是一定会分手。」
徐旒旒无语,「你这什么歪理论,若都像你说的每段恋爱都会以分手为终点,那我和珊珊怎么都结婚了,户政事务所那些每天排队登记的人又是从哪来的?」
「文琪,我们知道你在感情上比我们来得小心翼翼,这没有什么不好。」王珊珊开口劝道:「但是小心翼翼不代表裹足不前,你自己不走出来,又怎么会知道外面这个男人是不是你一辈子的伴侣。」
「就是啊,爱情是双方的。」徐旒旒接著说:「虽然这样说对你有些不好,但是我一直觉得你之前那几段恋情失败,除了那些男人确实不怎么样外,你自己也要付一半责任。如果我老公当初也是这样三天两头因为工作拒绝约会,我们肯定也不会走到现在组成家庭的。」
王珊珊道:「对啊,文琪,你不要老想著分手不分手。不是……应该说,你不要想著受伤不受伤,我们人活一世哪有不受伤的,最主要的是受伤了,我们有没有自我痊愈的能力。你看我,在遇到余华前,不也是伤痕累累。可是现在,你看我不是很幸福吗?」
丁文琪看著两个不停开解自己的好友,心在感动之际,也微微有了松动。
「可是,姚爱不是一直沉浸在当年的伤害中没有走出来,若我也跟她一样怎么办?」她迟疑著说。
王珊珊和徐旒旒互看一眼,两人同时缄默。姚爱的过去是她们这几个一直禁忌的话题,因为当年姚爱为了那个不告而别的男人差点死去。
「我见到他了。」丁文琪忽然说。
「谁?」徐旒旒问。
「严磊。」丁文琪回道,「在一个联谊的派对上,我遇到了他。」
「联谊?」王珊珊愕然,「他回国了?」
她点头,「嗯,他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高高壮壮的,一点以前的影子都看不出来。」
「那你怎么认出他的?」徐旒旒再问。
「是他先认出我。」
「他找你说话了?」王珊珊诧异。
丁文琪再次点头。
「那他有没有问起姚爱?」徐旒旒迫不及待的问。
她则摇头,「没有,我告诉他,姚爱和当年一样还在等他。他却说,若姚爱还是当年的姚爱,等的肯定不是他。」
「这话什么意思?」王珊珊立刻暴躁了起来,「姚爱等的不是他,难道等的是鬼啊?当年为了去机场追他,姚爱差点被车撞死,这个王八蛋,真该下地狱去。」
「我还以为他一直在国外,没想到他回国了,宁愿去联谊也不去找姚爱,真他妈的混蛋,姚爱这么多年算是白等了。」
「他们当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丁文琪问。
两人互视一眼,均摇头,「我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当年姚爱从医院醒来后对这个事情一直闭口不谈。」
「我还以为过个几年,这事情也就过去了。」王珊珊轻声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还一直在等他。」
「姚爱要是知道这混蛋回国,却始终没来找她,肯定会很难过。亏得她这么多年努力赚钱买下那间套房,为的就是有一天他回来还能找到她。」说完,徐旒旒别过脸,抬手轻轻的擦拭眼角落下的泪。
那一晚,丁文琪想了很多,想她们几个的青春岁月,想她们这一路走来的跌跌撞撞,又哭又笑,高兴的是徐旒旒和王珊珊她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徐旒旒还怀孕了,明天春天的时候就能拥有自己的宝宝了。
孩子……丁文琪把手轻轻放在肚子上。如果她把自己的心完完整整的交出去,这里会有她和牧凡的宝宝吗?会一点一点长大,然后他们一点一点的变老吗?会吗?一辈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