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的就是你 第9章(1)

云在天摇摇晃晃地走到郊外,只觉得一个月来的甜言蜜语,竟像是全没由来的一场春梦,荒谬到了极点,简直不忍心去想。

田恬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眼睁睁地看著他焦急、气恼,兄妹两个联起手来把他戏弄得团团转,他真是笨到了极点,白痴到了极点!

云在天伤势本来没好,又连夜奔波,经此一变,更觉得心神俱损,胸口处撕裂了似的疼。却再不想呆在那个地方,跌跌撞撞地顺著山路模了下来,又想哭又想笑,昏昏沉沉走了不知多久。

天仿佛已经大亮了,听到有人喊他,他也不想理会,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走到哪里去。全身上下火烧似的热,心头更是焦灼欲焚,他仰面笑了两声,心想干脆死在这里,死在这里算了!

恍恍惚惚的,仿佛有人拉住了他的手,他猛力一甩,那人惊呼了一声。他拔腿向前跑了一段,两脚发软,头昏脑胀,他站在那里,四周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渐渐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云在天有很长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头顶上方的一方红帘不停地摇晃著,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听到有人低了一声:「郡主,人总算是醒来了,要不要给他弄点吃的?」

一人清脆平静地应了一声:「不用,先让他清醒清醒。」

云在天果然也就清醒了,有一些麻木的清醒,不愿去想之前发生的任何事,哪怕是关于她的一丝一缕,他不明白,为什么爱可以爱之入骨,为她死也在所不惜,而恨,却又恨得如此尖锐狠毒,每一念起,心头就是一阵抽搐。

「我救了你,你要想想怎么报答我。」

「郡主。」云在天轻声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哑得不像话,「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外祖母家住了些日子。」宁玉把手放在他额头上,「不烧了。回来的路上看你疯了似的到处乱撞,就把你给拉回来了。」

云在天想起自己昏倒前,仿佛是失手打了人,不禁冒了一头冷汗:「伤著郡主了吧?」

宁玉笑而不答:「本想说再不认得你了,却终究是不忍心。」

云在天脸色一白。

宁玉淡淡道:「何苦呢,你家有兄长,又有武林盟中的人日夜盼著你回去,这么作践自己,就不怕九泉之下的父母伤心。」

云在天周身一震,更觉得脸上无光:「郡主说得是。」

这一路有宁玉照应著,云在天伤势也大见好转。渐渐能起身了,和宁玉说上几句闲话,觉得这女子实在是秀外慧中,又没有官家小姐一贯的娇贵气,相处得十分祥和融洽。

到了沐阳,云映月云之南已接到了消息,早早出来迎著,一见面,看云在天好端端一个粉妆玉琢的少年郎,竟到了形销骨立的地步,竟抱著他大哭起来。

云在天心头不忍,倒要反过来去安慰他们。

一行人往屋里走,云之南和云映月脸色都有点不好看,终于是抓了个空子拖住了云在天,悄悄问他:「你到底在外面惹了几笔风流账,怎么家里还有一个等著要你命的?」

云在天心头猛跳起来,一时也不知道是该走还是不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宁玉见他们神色诡秘,笑了一笑说:「人我已送到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眼见她远去了,云映月挥手就扇了云在天一下:「你到底搞什么,跟郡主牵扯不清,这又有个打上门来的。」

云在天也听不到他说什么,心里乱成一团,正在踌躇间,一道人影在眼前一晃,大刺刺地拿长剑指住了他:「云在天,我等你等得脚都软了,你个死没良心的,还知道回来!」

云在天听这声音,却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了脚:「你是在等我?」

冷凉儿勾起了唇角:「怎么?受宠若惊了?」

「你等的那个人,她不会来了。」云在天与她擦肩而过,「我劝你也不要等了。」

冷凉儿一把揪住了他:「你这话是什么意?你把他弄到哪去了?」

「我把她?」云在天冷笑,「我敢把她怎么样?她之前对你做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她是个女孩子,你也不用生她的气了。」

他转头想走,冷凉儿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云在天心灰意冷:「你心里的那个田恬,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都是假的,她一直骗你,一直一直都在骗你!」他忽怒吼出声:「你醒醒吧,她跟你说过一句实话吗,你何苦为她这么魂牵梦扰,她就在一旁掩著嘴偷偷笑你,等著看你的笑话,你算什么,你在她眼里算什么!」

冷凉儿被他摇得头昏脑胀,呆呆地看著他的脸:「你……你怎么哭了……」

云在天颓然放开了她:「我是个笨蛋。」

「我知道,你不用说得这么明白。」冷凉儿伸手拭去了他脸上的水渍,「田恬是个女孩子,我心里……其实,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了,不会一点都不明白,有一些小小的预兆,也被自己忽略了,这世上没有谁能骗得了你,要骗,也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云在天微微一震,掩著脸呜咽出声。

冷凉儿搂著他:「好啦好啦,为了那么个混蛋,不值得……」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云在天也没什么异样的地方。心里木木的有些疼,想起那天与冷凉儿抱头痛哭的惨状,倒觉得有点好笑。

武林盟几次传书让他回去主持大局,他跟两个兄长商量,两个人却说:「你年纪也不小了,闹出了这么些事,白白地让人家看笑话,不如趁早娶个媳妇进门,也省得你一颗心老是浮啊燥燥的。」

云在天没说什么,就当是默认了。

云映月和云之南就张罗起这件事来。

冷凉儿在背后笑他:「轰轰烈烈闹了一场,到最后还不是乖乖地任人摆布。」

云在天淡淡地说:「不经历又哪知道,这世上原没有什么事情是真的。」

冷凉儿「哈」地笑出来:「真亦假来假亦真,只看你是怎么想了。我看你呀,根本是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

云在天懒得跟她争,她一直住在云府,要吃要玩要打要闹,谁也管不了。

云映月和云之南都怕她,把她当神仙似的供著。

偶尔宁玉过来,和云在天下上几盘棋,跟冷凉儿聊聊天,三个人其乐融融。

冷凉儿闲得无聊,突发奇想:「云在天,你要找老婆,眼前不就有一个这么好的人选,何苦还要四处胡张罗啊?」

云在天一怔,抬眼看向对面的宁玉。

她玉琢似的手指捏著棋子,乍一听这话,脸涨得通红:「死凉儿,你胡说些什么,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本来就是嘛。」冷凉儿坐在树梢上,跷起了二郎腿,「郡主,你一直喜欢他,不惜追到长源去,怎么面对面的时候,倒不敢认了?」

宁玉又羞又气,静了一会儿,才定下心来:「云世兄,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以前我确是有这个非份之想,但现在……」她语气微窒,却没有说下去。

冷凉儿猛地坐起身,拍著手大笑:「是了是了,看看,一不留心,把真话说出来了是不是。我说云在天,女孩子都到这份儿上了,还用得著再拐弯角吗?」

云在天看宁玉,宁玉脸红得不像样子,十分可怜,不禁轻叹了口气:「郡主……」

宁玉忙打断他:「你不要说,我知道……」

「我……」

「不要说了。」

云在天只好接著叹气:「我以前得罪过郡主,再到府上去提亲,会不会被王爷打出来?」

宁玉怔住了。

云在天想,娶老婆就是要这种感觉才对,平静的,安详的,相对无言,才能斯守到老。

那浓烈得可将人焚化的感情,那甜得腻死人的意境,到头来,不过就是伤心。

事情一经敲定,就大肆操办了起来。镇南王府和沐阳侯两家联姻,不能不说是一件大事。连当今圣上竟也亲自送了贺礼过来。

迎亲当日,两边府上张灯结彩。武林盟中也置办得喜气洋洋。有许多武林中人夹杂在迎亲队伍当中,和各地来道贺的达官贵人,场面十分壮观。

云在天穿了一身大红的喜袍,越发衬得人美如玉,但温雅有余,却少了新郎官应有的兴奋雀跃。

冷凉儿看在眼里,偷偷把他拽到一旁:「你可不要做糊涂事。」

云在天苦笑:「都到这份儿上了,我又能做什么?」

冷凉儿轻叹:「不是我说,宁玉那人比田恬可强多了,你们俩脾气也合适。」

「我知道……」云在天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

大红的喜轿到了门口。众人嘻笑著推了云在天去接人。云在天也就随著他们摆布,有些恍惚,恍恍然,仿佛那随著人笑的不是自己,挽了新娘子手的也不是自己,一片混沌间,忽尔眼前白影一闪,云在天心头一惊,就听得四周一片惊呼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当面就挨了一巴掌,云之南指住了他怒吼:「亏你还是这武林盟的盟主,让人当堂截了新娘子,还不快去追!她要有个闪失,看镇南王饶得了你!」

云在天震惊之极,他为人一向温和低调,很少会有什么仇家,而宁玉不过是一介富家小姐,怎么会有人兴起闹婚事的念头。

纵身就向那白衣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轻功极高,那人手里又抱了个人,很快就被他赶上了。

云在天加快了脚步,一路狂奔,终于渐渐看到了那红白交错的人影。那人身形有似白鹤,立在青红相间的琉璃飞檐之上,一手抱了新娘子,居高临下地望著云在天。

云在天纵身跃上,怕他伤了人,不敢靠近。

站在与他相隔数米的塔尖上,低喝了一声:「贺兰山,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事尽避冲著我来,宁玉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做这种事,真不怕丢了身份!」

贺兰山毫不动容,宁玉在他手中甚是乖觉。显然是被点了穴道的。他轻轻勾起了她的下巴:「这个女人,果然是比田恬美貌,你眼光不错。」

云在天又惊又怒:「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兰山冷冷道:「不干什么,只是来恭喜你一声,田恬来不了,我便替她来,她一生命运多舛,又踫了你这么个负心人,我是不是该替她庆祝一下?」

「负心人?」云在天冷笑,笑得面孔几乎扭曲了,「我倒要反问你一句,你们兄妹两个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一味地把我蒙在鼓里,一味地考较试探,看我一直跳不出你们画的圈子,是不是很开心?事到如今,她就连一句话都没有,你竟还有脸来上门兴师问罪!」

贺兰山微垂了眼睫沉默了一会:「你喜欢她,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我喜欢她,是,我喜欢她就可以任她为所欲为?」

「云在天。「贺兰山轻声打断了他:「她要死了。」

云在天一震:「你说什么?」

「她要死了,所以,是非曲直,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云在天「哈」地笑了一声:「你们又想拿什么鬼话来骗我?」

「信不信由你。」贺兰山神色淡漠地看著他,「她受了我一掌,连日来又悲愤交集,左右不过是这几天的事了,你要对她还有一分心,就去看她最后一眼,不然,也就算了。」

最后一眼!云在天手指微微哆嗦著,抬手指了贺兰山:「你……你胡说……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能……」

「算了。」贺兰山转身欲走。

云在天追上几步,抓住了他的手臂:「你站住。」

贺兰山回过头,见他脸上阴晴不定,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她在哪儿?」

贺兰山却不应声,云在天大喝:「她在哪儿?」

贺兰山淡淡道:「你要想清楚,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

「人都被你截走了,还喜个屁!」云在天风度全失,气极败坏地大吼。

「这不是借口。」贺兰山把低头看向宁玉,「人我可以还给你,只是孰轻孰重,你心里要有个计较。」

云在天惨然:「我明白了。」

贺兰山衣袖微扬,指尖指向正南方:「太凉山上,田恬说过,如果她死,就要葬在这片青山绿水之间,因为一生龌龊,也见不得别的物件干净。」

云在天苦笑低喃:「真象她说的话。」

「来于尘土归于土,其实人死万事休,对她如今的情形来讲,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云在天心头有似被重锤一击,人死万事休,人死万事休,她若真的死了,他是不是万事俱休?

云在天对贺兰山的话却也只是半信半疑,这兄妹两个,一个心如铁石,一个诡诈多端,都不是什么好鸟,然而云在天却是无论如何听不得这种话,田恬她……那样活跃机敏的一个女孩子,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何况贺兰山的寒冰掌力,云在天也是见识过的,自己尚且大病一场,奄奄一息,她又怎么能受得起?

云在天一想到那些微的一点可能性,心里就油煎火烧似的,却又暗恨自己没出息,一再而再地纵容原谅。然而贺兰山有一句话说得对,人之将死,还有什么恩怨解不开,何况,他又一直爱她,一直。

太凉山郁郁葱葱的林木间,隐隐露出了一间小屋,搭建得十分精致,显然是有些年头了。

云在天一路飞奔,到此时却停下了脚步,他怕……怕贺兰山的话是真的,怕一切都不能挽回。

他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门前,那细微的门缝,日光由此流泻而入,铺在地面上,形成了斑剥的光斑。很静,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云在天的心狂跳起来,有时候,有的人,一念之差,一步之遥,就是憾恨终生!

他手指停留在半空中,暗暗地想,自己或许是错了,或许,也没有什么错,或许,在两个人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是非对错,唯一的错,就只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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