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场合不适合吵架,虽然感情也不见得能突飞猛进到什么地步,但至少,这会是个没有争执的约……」走到十字路口前的红绿灯下,忽然察觉她没跟上来,古羽靖停下脚步,回头找到她停滞的身影。「你干么?」
毛珊竺紧抓著手上的门票,伫立在原处没有动静。
「怎么了你?两张门票而已,也没涂胶水、浆糊什么的,怎么就把你黏住了啊?」他打趣道,不明所以的踱回她身边,视线在她和门票之间来回游移。
「你这个人……你这个人……」连陈先生和佳茹姊可能的吵架都算到了,他这个人实在贴心得教人讨厌!
她终于出声了,颤抖的嗓音著些许哽咽。
「我这个人怎样?」他把公文包挟在腋下,双手插在口袋里,满头雾水。
他做了什么吗?也不过是买了两张演奏会的门票而已,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干么激动得要哭要哭的怪样子?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买来邀请我去看呢?」她都快掉泪了,真死相!
迸羽靖踉跄了下,抽出双手抓紧公文包,小心的不让自己跌倒。
「欸,是你自己说要帮他们的耶!还要我帮忙想法子,我当然不能连个屁都挤不出来吧?」他仰首望著橙黄的黄昏天空,而后低头踢了踢地上的红砖。「你要是想听演奏会,改天我再带你去看更棒的表演。」
毛珊竺猛地抬头,发现他微窘的撇开脸,可藏在发下的正却可疑的泛起淡粉色,教她不觉提高唇角。
他……在害羞吗?
她也是。
因为害羞,不好意思将自己的感动真切的表达出来,所以才故意用无厘头的对话来取代自己的感激,不料却逗引出他的羞意和允诺,顿时她的心头泛起微甜。
「走啦,该回家了。」古羽靖没发现她心情的转折,他转过身去,提起脚步往前走。
「快变灯了,快!」步行快到十字路口时,电子定时器竟开始倒数计时,他想也没想便抓起她的手,拔腿就跑;终于在最后关头抵达对街,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毛珊竺微喘的瞪著两人交握的手,原以为他是牵自己过马路而已,没想到他似乎不打算放开她的手,继续拉著她往前走。
刹那间,心口有什么东西松动了,填满的是温暖的热流。
她喜欢这样被他握著,感觉自己是重要的、被保护的。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认识他以来,两人之间发生过的点点滴滴……她是喜欢他的,她想。
在不知名的力量牵引下,她和他演变成现在的假凤虚凰,会不会……这情势再持续转变,有天终究变成真实,他和她,变成真正的男女朋友?
她为自己大胆的猜想而赧红了脸蛋。
抬头凝了眼他的侧颜,她,害羞的笑了。
再一次被古羽靖料中,蔡佳茹和陈昌民「安全」地完成第一次约会,可惜的是,虽没有争执,也没有爆出火花,算是低空飞过及格边缘。
而陈昌民和古羽靖也像在比谁比较优秀,天天到咖啡厅里报到,好像少到一天就被比了下去似的,教毛珊竺感到十分好笑,建议蔡佳茹干脆设计一本签到簿让他们俩签到算了。
也因蔡佳茹和陈昌民这对进展的速度著实缓慢,相对的也造成毛珊竺和古羽靖这对不得不配合的僵持下去,一段时间之后,这种态势开始让毛珊竺感到不安。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在乎古羽靖的一举一动,甚至他一个眼神、动了根手指,都能让她在意老半天,于是,天天见面、互动对她而言,成了一种越来越严重的苦恼。
「你是怎样?内分泌失调喔?」闲来无事下楼,到毛珊竺家来串门子的夏千娜,在忍耐了近半个小时「叹气炸弹」攻击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没有啊,我的生理期很正常。」毛珊竺慵懒的窝在沙发里,连说起话来都懒到一个没力。
「我可没问你生理期准不准。」夏千娜丢下手中的电视遥控器,随手拿颗沙发上的抱枕丢她。「你给我振作一点,这么要死不活的,难看死了!」
「……我连死在自己家里都不可以喔?」人生还有比这个更悲惨的事吗?连自个儿的家都不能自在的想干么就干么,她的人生还真是悲惨。
夏千娜的反应是无言且凶狠的瞪她。
「好啦好啦,我会尽量振作的。」她以不雅的姿态调整坐姿,总算摆出个还像「坐」起来的样子。
「重点不是那个好吗?重点是你在躁郁个什么劲儿?」这才是她好奇的地方。
身为受欢迎的网络小说作家,夏千娜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对细微部分的观察力,不管是人、事、物,往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不合常理的地方。
打从她一脚踏进毛珊竺的住处,她就感觉到不太对劲的氛围,加上毛珊竺从那时候开始到现在,叹气声可没停过,要她没发现毛珊竺心里有事还真是困难。
「躁郁?我吗?」毛珊竺心中一凛,瞠大眼问道。
要命!千娜一定要用这么耸动的字眼吗?害她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随时要被送进精神病院了?
「不是你,难道是我喔?」夏千娜猛翻白眼,摇晃膝盖撞了下她的膝。「说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烦躁?」
「欸……一定要说吗?」说出来好像有点丢脸耶,都老大不小了还暗恋邻居,唉~~
「说啊!相信我,我不会大嘴巴乱传的。」顶多说梦话的时候带个放送头……夏千娜赶紧甩甩头,甩去自己脑海中的幻想画面。
「唉~~」毛珊竺的反应,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厚!你到底在叹什么气啊?我娘说要塞个室友给我,我都没叹息了,你叹个鬼!」夏千娜粗鲁的骂道。
「你娘要塞个室友给你?」这话题终于让毛珊竺稍稍提振一点精神,有了想和她聊天的兴趣。「男的还女的?」
夏千娜丢给她一记「你白痴啊」的眼神。
「给我当室友的当然是女人,难不成还找个男人来跟我住?那不管于是引狼入室吗?」
「喔。」那就没有戏看啦,讨厌!
「我的事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没说,你到底在烦什么?」夏千娜显然有永不放弃的绝佳精神,直追著她问。
沉重的压力压得毛珊竺快喘不过气来,她心想或许说出来会轻松一点,因此只挣扎了一下,便将发生在自己和古间尴尬的联系,大致说了一遍。
「嗯哼,然后呢?」死女人讲半天还是只讲到皮毛好吗?最精髓的部分根本连根都没提,夏千娜耐心尽失的催促著。
「什么然后?我都讲完了啊!」毛珊竺一脸莫名其妙,惊恐的瞪著她。
「讲屁啦!你都还没说你对住在对面的那家伙,有什么样的感觉。」没气质的一掌巴在她的大腿上,夏千娜下手毫不留情。
「噢哇~~很痛耶!」毛珊竺惊呼,忙不迭的抚著自己留下粉红巴掌印的大腿。「我……就邻居的感觉啊!」
「骗鬼喔!你当我夏千娜是三岁小孩吗?」夏千娜以睥睨的眼神觑她。「要真只是邻居的感觉,你苦恼个屁?就当演场没有片酬的戏而已,又少不了你一根汗毛。」
「夏、千、娜,你可以再粗鲁一点。」毛珊竺红著眼眶,羞恼的朝她吼道。
「姑奶奶我就是这么粗鲁,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夏千娜由鼻子喷了声气。「人喔,要坦白面对自己的感情,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什么罪恶,干么不敢讲出来?」
毛珊竺瘪了瘪嘴。
「……这样你都听得出来喔?」
「开什么玩笑!我是谁?我可是网络人气作家夏千娜捏!」夏千娜夸张的挺了挺胸,一副大姊大的模样。「说!你是不是爱上对面那个龟毛鬼了?」
「龟毛鬼?」毛珊竺楞住了,为那个不怎么优雅的新名词。「他、他叫古羽靖,不叫龟毛鬼。」
「叫你收拾走廊就是龟毛!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闪掉我的问题,说实话!」没好气的敲她一记,夏千娜今晚可是暴力非常,为了老娘硬要塞个室友给她而借题发挥,不过她是不会承认的。
「呃……是有点欣赏啦……」毛珊竺支支吾吾的红了脸,算是承认了。
「什么年代了还用‘欣赏’这种字眼?小姐,你落伍了。」夏千娜不以为然的纠正她。「套句你对你老板娘说的话,喜欢就去追啊!怕屁喔?」
「不是这么说啊,他是帮我才会假装是我的男朋友,万一他对我没那个意思,我却跟他表白,这不是让他很尴尬吗?」那以后要是再不经意的遇上了,双方……不,至少她会不知所措。
「笨喔!要是你这么想,他也那么想,你们两个不就永远都是两条并行线?你想变成那样吗?」夏千娜很想剖开她的脑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稻草。
毛珊竺的反应是不断的摇头。
「那就对啦。」要命,比写专栏还辛苦,不仅念得嘴巴都干了,还半点稿酬都没有,她到底是招谁惹谁来著?「而且你们也不可能这样没期限的假装下去,万一你老板娘他们没如你们所预期的,有个什么狗屁倒灶的结局,难不成你们两个要一直扮演下去?」那实在是蠢毙了!
「不!」毛珊竺吓得往后倾,实在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的一个折磨。
「所以喽,没什么更好的方法了,直接去跟他说句喜欢,死不了人啦!」真会被她给气死!还是回去喝汽水好了,免得在这里看她那要死不活的驴样看久了,连她都感染了那份颓丧。「我要回去了。」
「啊?你要走了喔?」怎么这么突然?毛珊竺有点适应不良地问道。
「再待下去就换我内分泌失调了,再、见!」夏千娜快速走向大门,并迅速拉开门走出去,然后用力甩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