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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情怒 第九章

春意萌动,初初开启的花瓣,布满凤阳山头。

晓雾迷离中,清扬的东风拂过嫩绿的柳梢头,朝阳冉冉升起,照射著新叶上缓缓滚动的露珠,晶莹如泪。

梵瑟在花丛间悠然咏唱的歌声在杳无人迹的山头回荡著,盖聂嗅著青青的绿草和花香,舒适地开上眼,掬取这一份多年来求之而不可得的梦想,曾经被流放于荒凉的心灵,再次在这片山头寻回。

从解毒以来,盖聂便与梵瑟在凤阳山上的小屋栖息,度过了最后一个月的冬季,好不容易等到大地冰霜融解,梵瑟就像挣笼而出的鸟儿,欢喜地往外跑,采著漫山遍野的野花,时时回头对如影随形的盖聂灿烂地笑。

梵瑟的面容一日比一日红润,盖聂的心头便一日比一日安定舒坦;梵瑟的康复不只是身体方面的,她心灵上的解脱是她身体痊愈得快的主因。但梵天变的身影时常浮掠过他的脑海,再再提醒他,一步也不能离开梵瑟。

如焚瑟所说的,这是一场棋局,下棋的两方,是两个深爱她的男人,只是双方目前都按兵不动。他派去的人早已告知梵天变梵瑟没死的消息,而梵天变竟然能忍这么久不前来找回梵瑟,这一点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然而梵天变不来,他也不急著去取梵天变的性命,怕在等,等看是梵天变的耐性强,还是他的定力够,他要等到梵天变禁受不住相思的煎熬前来,他要梵天变也尝一尝失去所受时令人发狂的滋味。

一把刚采下的花朵扑在盖聂的面前,他睁开眼,以指挪开花束,看到一张芙蓉似的面容。

扒聂静看著梵瑟,以往她浪漫天真的笑靥已被取代,换上了凝人心神的绝丽。当她朝他漾出一笑时,似欲摄去他的灵魂。

他伸手至她的颈后,无法抗拒她的魅力,吻著她沾著花朵香气的唇;梵瑟泛红了脸蛋半推半就地推著他的肩,张大了水眸四下看著。

「水儿呢?」她出来了一早上,都没看见平日老爱跟上跟下的水儿。

「我给她一笔银两让她回故乡,今早她就起程了。」盖聂以指尖抚去她额间些微的汗珠,两眼紧揪著她。

梵瑟被他炯炯不移的眼眸看得面颊生出两朵红晕,于是低头轻吻了他一下,两手抚上他的眼眉。

「看什么?」他还看不够吗?白天镇日盯著她,夜有时也不睡,让她挨著他的身子,静静凝望她的睡容。

扒聂修长的手指滑过她的颈间,「你的伤。」每回望见她身上的每一处伤痕,他总想不通,为什么她能把在梵府发生过的事忘得那么快。这阵子,他不曾听她提及梵府的半件事。

「伤口的疤痕己淡去大半。」梵瑟偎进他的怀,随他在草地上坐下。

「全部都好了吗?」他别有含意的问。她该不会是怕引起他的内疚,所以故意让他看她快乐的一面,只字不提过往吧?

梵瑟敛去了笑容,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也许是她藏得不够好,所以才会被心细的他瞧出来。他时而会流露出自责的眼神,而这让她不忍;如果她的笑容能让他快乐的话,掩藏又有什么不好呢?

「有一些伤,要靠时间来冲淡。」她靠在他的颈间承认,小手轻拍著他的胸膛。

他的温柔让她心惊,他的患得患失,是否因为她曾两次差点从他手间溜走?就连在床第之间,他也是小心翼翼倍加呵护,彷佛是在弭补她的第一次似的。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解开心结,不要再提心吊胆,满心只想弭补、善待她?

扒聂按住胸前的皓腕,「除了时间外,我知道有别的方法可以冲淡。」

「什么方法?」

「远离这块会触景伤情的伤心地。」这什么都没有了,徒留的只是生不愉快的记忆。她和他都需要另寻一片天地,让两个人都重生。

她环紧他,「带我离开这,天涯海角,都好。」凤阳山的美挥不去这片山头另一层的阴暗,她无法在这个地方继续生活下去。

「快了,再等一阵子我们就去京城。」他应允著。现在就只等梵天变的到来,只要解决了梵天变,他就可以回去交差。

梵瑟轻点著头,在他怀享受暖暖的阳光。盖聂习惯性地埋在她的发际,她的发芬芳馥郁,拥抱著她,似拥抱著一池软香,令人恋恋不忍离去,舒散了他体内禁闭已久的情窒。

扒聂寻著了她的唇,细细地啄吻著,而梵瑟则是热情地拉下他的肩头,以吻告诉他该是解放自己的时候了。盖聂似明白了她,双手更圈紧她的腰肢,放纵狂恣地与她唇舌交缠著。而她在回应著他的同时,也听见她潜藏已久的翅膀拦动著,感觉自己正破茧而出;她以心聆听著他胸膛回响的铿锵诺言,在他的吻间感受他热烈的实践。

扒聂边吻著她边不著痕迹地拾起一块小石,扬手一射,将石子射进远处的树林,穿透了一棵树身。

梵天变从拭瘁走出,脸上带著一条被石子划过的血痕,满面狰狞地瞪现正承接著盖聂的吻的梵瑟。

梵瑟真的如人所言地还活著,而且她还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对那个男人呢哝著情话,开怀地笑著、吻著……这一些,都是他求了一辈子也求不来的,而那个男人却轻易地就得到这一切。

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怕?

「光天化日下,亏你做得出来。」梵天变妒忌的话语寒似霜雪,让梵瑟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泛过一阵颤抖。

扒聂随即将她揽进怀安抚,迎向他等待已久的梵天变。

「你这口口声声礼教的梵大小姐,与我这有心禽兽有何不同?你的心不是死了吗?

你怎么又能再爱了?」梵天变看著他们俩亲昵的模样,她能在外头与盖聂恣情相亲相爱,为什么就不曾对他笑过?

「我与你不同。我是他的妻,爱他,天经地义。」梵瑟不疾不徐地抬头告诉他,一句句的坚定不移,刺得梵天变几乎失去理智。

梵天变咬牙迸出,「他不配得你所爱!」

「恐怕你得失望了,我和瑟儿已是夫妻,名正,言也顺。」盖聂俊冷的面庞上写著得意,勾起梵瑟的脸,再度在梵天变的面前吻她。

梵天变正欲上前,盖聂已抬起一掌,强劲的掌风扫至梵天变的面前,梵天变偏身惊闪而过,忙止住脚步。

「她还活著你很意外吗?」盖聂将梵瑟纳在双臂中,没让她看到他远比梵天变更寒凉的神情。

「你怎会有我五毒门的解药?」这也是他想知道的,他不相信除了他以外,世上还有人能解五毒门的毒。

「蔺析给的。」盖聂冷笑著,随手摘下一片新生的芦苇。

梵天变一怔,「无常君蔺析?」可是耶个人,不是出了名的见死不救吗?

扒聂将内劲灌在柔软的叶片上,叶片受了内劲后即利如锐剑。

「而这,是我无音者给的。」他话尾方落,一道绿色的光影便疾飞向梵天变的面门。

梵天变运气阻挡,将直射而来的芦苇使劲挥向一旁的大树,让芦苇直挺挺地射中树身。

他讥声嘲讽,「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既能杀五毒门一门,自是有我的本领,区区这种小宝夫就想打发我?」

扒聂的嘴角勾起一抹凉笑,令梵天变骤感不对,忙看向身后的那棵大树。

中了芦苇的大树突发出轰然巨响,硬生生地被内劲劈成两半。在飘飞的木屑,一片软绿色的芦苇完整无缺地随风飘扬。

「这个,只是先向你打声招呼,并恭贺你终于无法再忍,自动送上门来。」果然不出他所料,梵天变再怎么能忍,总还是受不住煎熬,主动找上山来。

梵天变面色更厉,「你刻意的?」盖聂是故意让他体会这种撕裂人心的痛,所以迟迟不去杀他,反而要他漫无止境地等著?

「我能忍五年,而你,只能忍一个多月。这些日子来,失去的滋味好受吗?」当年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梵天变只体会到一点点而已,而这个,就是他送梵天变的一个小点心。

「瑟儿,你还可以回来我身边。」占不到上风的梵天变不再与盖聂作口舌相争,伸长了手对梵瑟开口。

梵瑟不考虑地摇首,「我不回去,我要的是他。」

梵瑟的话令梵天变扯去了所有的自持与冷静,濒临崩溃。

他愤然嘶吼,「我待你不好吗?我待你不宽厚吗?你要星、你要月,我都可为你摘来:只要你不走不离开,我可以永不踫你,只要让我远远的看著你,只要让我知道,你在我的手不会消失,这样我便心满意足……我要的只有这么多,为何你从不给我?哪怕是一些也好,我只要你的一笑!」

梵瑟抬起惶苦伤痛的眼眸,望著梵天变狂乱妒爱的狼狈面容。

「如果你的爱有那么多沉重和痛楚!可不可以不爱?世上还有很多好女人。」这样爱一个人太痛苦了,何况他们是兄妹,本就不能有手足以外的情感,他何苦这般逼死自己?

「世上只有一个梵瑟!」梵天变喊出了心底最深的痛。千金易得、权势易取,可是就算能得到天下,他却始终得不到让他钟爱的女人。

扒聂冷冷地声明,「世上唯一的梵瑟是我的,我能给她的,你给不起。」哪一个爱梵瑟的男人不是像梵天变这般?可是爱她的人曾想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有谁能体恤她的心、曾为她想过?

「我有什么给不起?」只要她肯给他机会、给他温柔,她要什么他都给得起。

「你给不起她要的爱,她要的爱只在我身上。」盖聂昂然扬首答道。他既然能从众人中得到她的芳心,他的爱当然地出众人来得深刻,若不如此,她怎会只爱他?

「为什么你选择他而不是我?」他不懂;他是哪一点比不上盖聂?为什么她可以以死来爱盖聂,就是不愿垂顾于他?

「因为你是我的兄长,在你的手,我只会日渐枯萎死去。而他是我的情人,在他的怀,我才能绽放苏醒。」

梵瑟幽幽说出她三位兄长始终不能明白的道理。在她心中,亲情永远不会是爱情,变相的爱永不是她所要的,他们困著她,只是让她求生不得;让她自由,她才能好好活下去。

梵天变战栗地森笑,「世上只有他才能打动你?」

「五年前你就该明白这点。」五年前盖聂落崖时她已说得很清楚了,怎么五年后他还是不明白?

「你可知你爱的盖聂在江湖上杀人不眨眼?」她以为她爱的盖聂还像以前那么清白正直吗?江湖上的人都知他是无字辈的杀手,死在盖聂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我知道。」梵瑟安然地点头,表情无丝毫芥蒂。

扒聂轻吻她的额,而后将她放下,自己站直起身面对梵天变。

他甩甩手,「梵天变,你可以拆散我们五年,但这不表示你不必奉还你该付的代价。我从没有让人欠帐的习惯。」

梵天变的眼光降至盖聂腰际,已夺去他两个弟弟性命的落霞剑上,防备地踏稳脚步。

「这五年来,你是否日夜担心我会回来找你算帐?」盖聂直走向他,按在剑柄上的手,衣袖被风吹得翻飞。

梵天变额间流过一丝冷汗,但他很快地拭去。

「为什么你怕我?」盖聂看著他拭汗的动作笑问,内劲如风般吹向梵天变。

「我才不怕你,也不怕你的落霞剑!」不肯被看轻的梵天变暴嚷著,抽出一柄和落霞制造形极相似的长剑。

扒聂的眉峰动了动,不以为然。

梵天变得意万分,「眼熟吗?这是艳炎洞的另一柄剑。当年你下艳炎洞只取第一名剑,却不屑地留下了这把剑;现在我就用这柄剑取你的命,再来拿落霞剑!」盖聂能下艳炎洞,他也能!他也能拿出世上仅有的绝世好剑。

扒聂冷眼看梵天变得张狂;他当年不拿那柄剑,就是因为它是次级品,现今这家伙还想拿那柄剑来扬威?

「天下第一名剑只有一柄,瑟儿也只有一个,这两者,都是属于我的。」他徐缓地抽出落霞剑,字字有力地告诉梵天变这辈子永不能改变的事实。

「我两样都要拿回!」梵天变嘶喊著,举剑劈向他。

「你说错了。」盖聂一手扬剑格住他的力道,摇头向他纠正,「剑,不曾是你的;人,也不曾是你的。」

「我要将你踩在脚底下:所有的第一,都合该是我梵天变的!」梵天变说完,回身一跃,一剑劈在地上,让剑气直冲向盖聂。

「这一个愿望,你这辈子都别想达成。」盖聂将落霞剑的剑尖轻插在面前,袭来的剑气一遇上落霞剑即被弹射得四散。

「是吗?」梵天变怪声怪调地笑著,伸手朝身后弹指。

早在清晨就已下山回乡的水儿,被人拿刀架住,在林子的另一端出现。

「小姐……」水儿两腿不停打颤,惶恐地向梵瑟求救。

梵瑟大惊而起,忙不迭地对盖聂大叫:「盖聂,快救她!」

扒聂先送了两剑给梵天变,趁梵天变的身子晃晃后退时,他两脚一瞪边飞向水儿,边用落霞剑扫去围住水儿的人。

梵天变一站稳,立刻往另一个方向飞去。梵瑟看他往自己而来,赶紧拨腿而跑;眼看梵天变就快赶上,她忙转了一个方向,来到凤阳山上最险峻的地方,也就是盖聂曾经落崖之处。

梵瑟在崖前及时止下脚步,一回首,满脸残笑的梵天变已在她身后。

一放走水儿,盖聂连气都没换,便追著梵天变的踪影而来。在林子的远处,他看见地上梵天变经过造成的痕迹时,手上的落霞剑已先一步朝梵天变经过的方向射去。

「梵天变!」他追著落霞剑边对梵天变大喊,而妖性十足的落霞剑比他更快,在他还犹不及抵达时,落霞剑已找到它的目标。

梵天变才想对进退无路的梵瑟伸出手,身子猛地摇晃了数下,觉得背后和胸口如被火燃烧著;他瞪大眼往下看,他一直盼望能得到的落霞剑,此刻已如他所愿地在他身上。

「我……我的沆下第一名剑……」他颤著手去抚模胸口的剑,脚跟踩落了一块松软的岩石,使他猛然往下滑落,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捉住一根老藤。

梵瑟掩著唇不停摇首,喘息著走至崖边。

「为什么……你要用这种方式得到?」她跪在崖边低首问一手拉著老藤、一手握著剑的梵天变。

梵天变放开剑,朝她伸出手,「陪我死。」

「我要陪的人不是你。」她坚定地说著,眼眶却溢出泪水,首次在他的面前落泪。

「你是我的永远。」梵天变望著她带泪的容颜,心中轰然狂喜,伸手接住她犹未冷的泪水,极力地想将她一块儿带入黄泉。

「我已经走出你的棋局,你该放开我了。即使你再爱我,你永远都是我的兄长……今生,我真的无法给你任何回报。」梵瑟弯,双手落在落霞剑上。

「把剑还给盖聂吧,把这些爱恨都忘掉;你已折磨自己太久了,不要再让你自己痛苦了好不好?」

「我的永远……」梵天变两眼睁得大大的,他要创造一个永远,而他的永远,就是眼前这名为他落泪的女子。

梵瑟的泪落至他的脸上,「哥哥,这场令所有人都痛苦棋局落幕了,来生,你一定能遇上让你钟爱的好女子,你不会再爱得那么心痛那么心碎……你今生所付出的,来生一定会有人完整地回报给你,你的情、你的爱,她都会放在心底,你所想要的一切,你都会在她身上得到……」梵天变冷硬的心,有一角在她的泪水和话语渐渐崩裂、柔软。

「我的来生,会有梵瑟吗?」他动容地按著她的双手,自己抽出落霞剑交至她的手上,不舍地伸手拭著她的泪。

「你会遇见的……」梵瑟的脸庞上漾出他一直渴望,只为他而展露的笑颜,成全了他今生最大的心愿。

梵天变眼眶流出今生的第一滴泪,勾留在她脸庞上的手指轻抚过她的唇,终于捕捉住了他今生唯一想要的笑颜……他握藤的手失去力气地缓缓松开,瞠大著眼,带著无限的惆恋与希望,无声地落下山崖。

「瑟儿!」盖聂飞奔而至时,被梵瑟跪在山崖边的身影吓得肝胆俱催。

梵瑟泪眼迷蒙地回头,他立刻紧紧地环住她的腰,把她拉离山崖远远地,将她带进怀安抚他差点吓停的心。

梵瑟一言不发地将为他拿回来的落霞剑放回剑鞘,难忍伤心地靠在他的身上。

「瑟儿?」盖聂轻摇著她,看见她颊上未干的泪水时,难忍地为她吻净。

梵瑟转过脸吻上他的唇,在他的唇尝到泪水的味道,也尝到他深爱她的味道。她伸长了两手环紧他,紧密地,把他和她的吻和爱联系在一起。

扒聂抚著她的脸庞,「累了吗?」

「累,我好累,带我走。」像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般,她累极地倚在他的怀,再也不想动。

扒聂一把抱起她,「走吧,我们一块儿离开这。我们还有该去的地方,那个地方,不会再让你悲伤。」

&&&

在五个无字辈者暂时居住帅六扇门地底,天气,又反常了。

打从盖聂进入坐在凉亭那些人的视线起,那一票人就不停地用双手扶住频频往下掉的下巴。

扒聂小心地将因赶路而疲累的梵瑟放下,先让她安坐在花园的小椅上,再到凉亭拿走大伙儿原封未动的茶,亲眼看著梵瑟喝下水解渴润喉后,抬手替她顺著有些紊乱的长发,并在她的耳边殷殷保证他只离开她一会儿,马上就回到她的身边陪著她。

「交差。」盖聂几乎是用轻功飞奔至凉亭,冷淡地对杏眸圆睁的左容容丢下这句话。

「办……办得不错。」左容容缓慢地点著头,她虽没像身旁的卫非、蔺析、朝歌他们一样张大了嘴,可是也结结实实被这个做出不可思议行径的盖聂吓得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扒聂见她点头后,转身又要回去梵瑟的身边。

「盖聂。」左容容叫住他,脑子又灵活地转动起来,「我要你另办的一件事呢?」

她到现在还没看到他那柄落霞剑上该有的宝石,这样地想跟她交差?

扒聂冷眸一瞪,「我不会把那块宝石放回我的剑上。」那块宝石是梵瑟的宝贝,他说什么也不拿回来放在剑上当无用的装饰。

「东西……在她身上?」左容容若有所悟地转眼看著花园,他带回来的那个比花还美的女人。

「我给了她,你想怎么样?」盖聂不客气地环著胸,准备随时再向她发火。

左容容出乎他意外地摇首轻笑。

「既然那颗宝石在她身上,而她又在你身边,这次算你完成任务,本姑娘不想怎样。」她订的标准本来就很松,何况规 是她自己设的,只要她心情好,她要怎么改都成。

「郎州第一美人果真名不虚传,天仙绝色。」在初时的讶愕过后,卫非抚著下颚,啧啧有声地对花园的美人赞叹。

吃过苦头的朝歌马上警告卫非,「卫非,你再多看那女人两眼,盖聂会挖出你的眼珠子。」这的人还不知道盖聂对那个女人的占有欲有多强,不小心点说话,只怕盖聂又翻脸不认人。

「喔?」卫非笑笑地挑高眉,看向脸色可以冻死人的盖聂。

「往后你想当瞎子去摆算命摊吗?」盖聂按著两手,关节按得喀喀作响。

「我还不想改行。」卫非敬谢不敏地笑拒。

扒聂把冷脸逼向他,「那就少看她,少理我们,还有,你也少管我的闲事。」这一次他去执行任务,事后才知卫非多管闲事地支使了三个人来帮他,回来以后,他不要继续给人盯著。

「是,请慢走,你的美娇娘还在那边等你。」卫非笑咪咪地拱著手,请他赶快回去那个美女身边,免得冷落了大美人。

扒聂再瞪了他一眼以为警告,才转身快步奔回梵瑟的身边。

扒聂一过去,凉亭的四个人又个个直盯著在花园的两人,好半刻,整个亭子没半个人开口说话。

「太敏感了。」蔺析看了花园正上演的一幕,两手频搓著自己的双臂。

「嗯……」朝歌捂著嘴,尽力不要把胃的食物给吐出来。

「你们还敏感?」卫非看著他们两个奇怪的反应,好笑地撑著下巴问。

蔺析伸手指向正抱著梵瑟柔柔亲吻的盖聂,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盖聂那个怪样,你看了不会起鸡皮吃搭吗?」谁都知道最恨女人、最不信女人的就是盖聂,而他今天却抱著一个女人回来,还反常地做出不可能会产生的举动,这种异象,教他怎么不敏感?

卫非沉吟了一会儿,「嗯……是让人有点反胃。」盖聂那个样子的确是很惊悚,也让人觉得全身不畅快。

「你看你看,他又来了。」蔺析指著花园火辣辣的亲吻场面,忍不住发毛。

「我好想吐……蔺析,给我一些止吐的药。」朝歌求救地拉著蔺析的衣服讨药。

蔺析一掌拍掉他的手,「吐死你好了!还不是你把我的药搬去救那个女人,害盖聂带个老婆回来卿卿我我。」还敢跟他拿药?下次再怎么跟他求,他也不给!

「喂,谁人无老婆啊?难道你不对你老婆那样?」朝歌忍不住站出来替盖聂说句公道话。

「会是会,可是把这种情景摆在他那张冰人脸上……」平日都是一张冷脸又鄙视女人的盖聂突然变成这样,即使那个女人再美,这个画面怎么看都不对,反而让人看了……「看了就反胃。」凉亭的三个男人一致地吐出相同的答案。

朝歌说完,发现好像多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怎么多了一个声音?」他回头找著,发现那个与他们大有同感的人正是左容容。

卫非关怀地盯著左容容雪白的秀容,「左家妹子,你也不舒服?」难道连她也看不下去?

「我也受不了盖聂那个样……」这个改变太大了,她要过一阵子才能消化消化。

「都是你,是你派他去找老婆的!」蔺析把矛头一转,直指向派盖聂出门的左容容。

「我是希望他在完成任务时,顺便把他的心结解一解。」她是叫他去杀人,又不是叫他去找老婆!而且她也只是想把盖聂根深柢固的心结化解掉而已,怎知道会招来这种转变?

蔺析瞪著花园你侬我侬的两个人哼声冷笑,「他的心结岂只是解了,他还大解放了!」

「有谁料得到他的本性是这副德行?」朝歌很头痛地抚著额,如果往后都要看盖聂对梵瑟那个样,他会肉麻死。

「卫非,你事先有算到这一点吗?」蔺析问著什么都会算的卫非。

「没有。左家妹子你呢?」卫非坦诚地摇头,转头问也很会算的左容容。

「我也没有。」她要是早知道,就不会派盖聂去郎州了。

「乐毅那小子呢?」兰析数了数凉亭的人头,发现少了一个。

「对了,他怎么不在?」朝歌也纳闷著;那小子跑去哪晃了?

「我已经另派任务叫他上路了。」左容容重新振作起来,对他们公布答案。

「这么快?你叫他去什么地方?」蔺析的疑心四起,盯著左容容想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要他去行刺谁?」朝歌也很防备地间她。

「无可奉告。」左容容扔给他们四个字,细致的唇角微微上扬。

蔺析忙催著卫非,「卫非,算一算那女人做了什么。」

「左家妹子最近算得比我还勤,而且她已经在防我了,我算不出来。」卫非两手一摊,无能为力地笑著。

朝歌简直不敢置信,「你也有算不出来的事?」卫非会破天荒的说这种话?

他神算的招牌被这个女人砸了?

「这世上能叫神……」卫非朗声说了一半,不著痕迹地改口,「能叫神算的人,不只有我。」

「她也能当神算?凭她?」蔺析一脸的不屑与不信。这个女人柔柔弱弱的又没什么来头,她也能屈指算出天机?

「蔺析,那女人跟卫非有得比。」朝歌忙转正蔺析错误的观念,拉他到一旁去详叙那个左容容是怎么帮上盖聂的大忙。

两个不知情的人一到旁边去,卫非的脸庞顿时隐去了笑容。

「终于出手了?」他心底有数地看著左容容,「玩黄历那种小把戏?」

「偶尔我也会做造福苍生的事。」左容容勾扬著美丽的笑,不慌不忙地解释自己的行为。

卫非没吧话说得太明白,「造福苍生,这……是你的宿命吗?」

「我帮盖聂,单纯只为利人利己。我总不能让你少了任何一个将来会用上的帮手。」左容容则是很明白地撇清立常

「我的另外一个帮手呢?」卫非也没急著打破他们两人表面以外的关系,只想知道她把乐毅弄到哪去了。

「乐毅现在应该很忙。」她简单地回答,刻意地瞥他一眼,「你用不著紧张我会对乐毅做什么,你也知道,时候还未到。」

不知道他们两人间的暗潮汹涌,朝歌和蔺析说完了八卦后,又坐回位置上问左容容。

「喂,你不会玩死乐毅吧?」也没知会他们一声就把乐毅派出门,如果乐毅遇上了困难,他们要怎么帮上忙?

「他当然不会死。而且,我还能确定一点。」左容容又恢复了笑若春风的模样,朝他伸出一只纤指。

「哪一点?」朝歌紧张地想听她把话说完。

「乐毅会玩得很开心。」

「卫非?」开心?蔺析愈听愈不对,忙推著卫非示意他去把左容容暗藏的话问出来。

「左家妹子……」卫非抚著手,笑意可掬地靠近左容容。

「别想从我这儿套出话。」左容容也笑吟吟地对他摇头,送了一盆冷水给他。

「好吧,除了叫乐毅杀人外,你还另要他拿什么东西回来?」既然不能套,卫非改问另一个她应该肯说的问题。

左容容一指抚过自己的唇,朝他眨眨眼。

「蓝色的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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