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内一片寂静,石亭之内站著两个人,赵承启和紫衣女子紫儿。
「公子,这半夜戏猫好像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紫儿阴阴地道。
赵最启瞥了她一眼,道:「刚才竹林子里那只野猫,想必就是你吧?」
「哼,那只野猫是我?哈哈哈!鲍子现在是不是想换换口味,吃腻了野猫,玩腻了高丽笨猫,这回是不是想尝尝大宋的御猫?」紫儿嘲讽道。
赵承启狠狠瞪了紫儿一跟,「这么晚,你来干什么?」
「是老头叫我来的,他说一切进展顺利,白玉堂已经上钩了,等白玉堂一回开封,我们便可正式行动。」紫儿笑道。
赵承启微微坐定,冷冷道:「好!」
「你的那只御猫估计活不了多久了,公子要不要找个时间先和他温柔一下啊?哈哈哈,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住嘴!」赵承启一声喝,蓦地起身,一双狼目直烧紫衣女子,「有时我真想一把捏死你!」
紫儿微微一愣,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公子,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您不会这么绝情吧?」说著,扭动著水蛇一般的身子,直钻赵承启的胸膛。
赵承启一闪,紫儿眉间一横,狠狠道:「你真的就这么绝情?」
「你我之间的情爱早在四年前就结束了。若不是我念在你多年对我的情分上,我早将刺杀高丽太子的真相,告诉了你爷爷!」
「不要跟我提他,他永远不是我爷爷!要不是他弄这么一个破计划出来,你我或许现在已经是恩爱夫妻了。」
月光缓缓影下,紫儿的脸庞露出了一丝温柔,「承启,当年你没有杀我,甚至没有将真相告那老头老头,我就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有我的……承启,我们起走吧,不要管什么破计划了,上一辈人定的破计划,为什么要以牺牲我们来作代价呢?」
赵承启愣愣地看著紫儿,「太子的事情我永远都无法原谅你,不杀你,是因为要还你这二十多年来对我的情义,不出卖你,是因为我不想老先生为难伤心。」
「哈哈哈……」紫儿笑著流了眼泪,「四年里,你连半句话都没有和我说过,这样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一辈子都不够!」赵承启冷冷道。
「哈!你以为这样惩罚我,就能让那个高丽鬼原谅你吗?从头到尾欺骗他的人是你,伤害他的也是你!他只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而已!你以为你自己有多爱他?你只不过是在赎罪!你是在内疚!你是在弥补他!」
紫儿的言语像针尖一样扎著赵承启,心脏感觉就要被她给刺烂了。
「你滚!宾!」赵承启狂吼道。
「哼!」紫儿甩身便走。
「哈哈哈……」赵承启低声苦笑著,转身坐在石凳之上,「你们都是我的棋子,可是我又何尝不是别人的一颗棋子呢?」
***
长长的街道飞满了树叶,被人踩得「格格」作响。
展昭似乎有点出了神,为了刚才的那个异样的眼神?还是为了其他什么东西?展昭一时理不清楚。
突然一个人影掠过,凌空翻身,落定于展昭眼皮底下。展昭被他著实吓了一大跳,倒不是惊叹这位仁兄的武功,而是那一张脸——又脏又黑,害得展昭差点把隔年的饭都吐了出来!无奈这人是个老熟人,而且脾气不大好,展昭也只好忍著了。
「白、白……玉堂,你……你怎么成这样了?」展昭晾叫道。
这白玉堂用他那耙过灰的双手擦了擦「包公脸」,道:「死猫,你还说呢!这庆州是什么破地方,以后再也不去了!」说著撩起展昭的衣袍,擦自己的脸!」哎!哎!白玉堂,这,这……」展昭被气得哭笑不得,眼中却露出了无限喜色,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白玉堂蓦地缩回了脑袋,大叫道:「死猫,还不是为了那个破案子!这回我白玉堂的贡献可大了!」一转溜眼,「不告诉你,我去找包大人。」说著就飞身直奔开封府。
展昭见白玉堂跑得比豹子还快,估算白玉堂肯定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所以急著向包大人邀功。展昭笑容微露于嘴角,加快了步伐。
还没到开封府大门,就听得白玉堂在大喊:「啊!去把你们开封府的人都交出来,什么厨子、管事、看门的啊……统统都叫来,看看我白玉堂,为了正义,不惜牺牲我的仪表,深入虎穴,历经数难,终得虎子也!」
白玉堂张牙舞爪地喷著口水,不一会儿,一大群人便围了过来。
展昭皱著眉头,一个劲地摇头。
「你们看看,我……我这脸……」他一边说,一边托起自己的下巴,到处展览,「那是被火烤的。」
又拽起那灰溜溜的,被割得稀烂的锦袍,一脸心酸地道:「我这一身名贵的锦缎袍子,那是为了……」白玉堂一瞥眼,见展昭正挥手示意众人离去,气得眼冒金星。
「死猫,你、你什么意思?」白玉堂激愤地道。
「白玉堂,此事涉及庆王,还是谨慎一点为好,人多口杂,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你的功劳不全没了?」展昭安抚道。
白玉堂似乎觉得展昭说得有点理,终于闭上了嘴。
「待会儿大人就回来了,我看你还是先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吧。」展昭道。
「不行!弄得白白净净的,包大人还以为我去庆州玩荡了呢!」说著右手撩起那布满灰尘的白袍子,左手指著黑乎乎的脸道:「这可是活生生的功劳簿啊!」
展昭无奈地摇了摇头。
良久,包拯终于回府了,白玉堂像见了亲爹般地激动。老鼠尾巴一甩,「嗖」地就窜到了包拯面前,硬生生把公孙先生挤到了一边。
「啊!原来、原来是白大侠!」包拯恍然大悟,这也没有办法,这位仁兄的扮相实在是恐怖,不认识的人,还以为开封府今天宴请丐帮长老呢!
「白大侠一路辛苦了,」包拯道:「不知道有……」
还没等包拯说完,白玉堂一脸严肃地道:「有!大收获!」
「那好,请内堂详谈。」包拯道。
四人一同走进了内堂,「唰……」白玉堂从怀中掏出一袋东西撒在桌上,三人顿惊。
「这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南王府挖出来的!」白玉堂道。
「这是舍利子!」展昭道。
这一袋舍利子,有圆形的,也有小如针尖的,有蓝色的,也有黄色的、红色的、绿色的……
「真齐全!」展昭道。
一旁的公孙先生点了点头,白玉堂看著展昭,眼中释放出聪慧的光芒,道:「舍利子包括全身舍利、碎身舍利、金刚舍利等,这些舍利的种类确实很齐全。」
「我看不仅如此。」展昭盯著那花花绿绿的舍利子道:「大人请看,这蓝色,这黄色……乃是不同门类的修行者所得之果。」
说著,他随手拿起了一颗蓝色舍利,「这颗舍利子乃修大慈心者所化,而那颗黄的,它的原身应该是专修大悲心的……」
包拯黑著脸点了点头,「看来收藏者确是个行家。」
「但是,这里面少了一种舍利子。」公孙先生道。
展昭微微笑了笑,「佛眼舍利。」
鲍孙策悠悠踱了几步,突然道:「白大侠,刚才你说,这些舍利子是你从南王府挖出来的?」
白玉堂道:「是啊!否则我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南王府早被人一把火给烧了,只剩下一堆废墟。这些东西是我从废墟里刨出来的,你们看看。」说著他伸出了那一双乌爪在众人面前又展览了一番。
「真是辛苦白大侠了。」包拯道。
「看来这南王喜好收集舍利子,而庆王因为忤逆了南王,心有愧疚,故而偷盗佛眼以祭亡父?」展昭喃喃道。
「有此可能。」公孙先生道。
「我看不是他!而是南王的同党所为!」白玉堂蓦地冲出了一句话。眼珠子冷静地看著那些舍利子,继续道:「这里面有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只见白玉堂得意地嘴角一翘,顺手抓过一颗圆形的舍利子,搁于拇指与中指之间,猛地用力,舍利化成了珠粉,滑落指间。一微小的白色团儿却赫赫夹在了两指之间。
「这是什么?」展昭惊问,赶紧凑上前去。
白玉堂慢慢展开了小纸条,上面竟然写著一行人名。展昭接过纸条,递给了包拯。
「这!」包拯惊道:「这个张义和刘常远是南王叛乱的同党!」
展昭连忙疾步向前,碾碎了两颗舍利子,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看来有人将佛眼打碎又重聚,内藏机密。不过,不是每颗舍利子都有玄机。」展昭道。
良久,所有的舍利子被碾碎,发现了五张字条,十个人的名字,外加上白玉堂事先已经碾碎的一颗,总共六张字条,十二个人的名字。这十二个人中有七个是南王谋反的同谋,另五个却是在几年前就过世了。
「所以,那颗佛眼之中可能藏著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有人想毁掉叛乱的证据!」白玉堂道。
「难道这个秘密已经藏匿了几十年?佛眼在老松内已经藏匿了三十多年,难道三十年前就有人阴谋反宋?如今见南王事败,故欲毁掉证据?难道……」展昭快速思维著,「难道静池方丈与此事有关?」
「不过,庆王确也有嫌疑。收集全套舍利以祭奠亡魂,也是大有可能的。」公孙先生遭。
「所以,目前可从庆王和静池两条线著手。」白玉堂道。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笑道:「你不当捕快太可惜了。」
众人大笑,白玉堂美滋滋地接受了展昭的夸奖。
***
按说白玉堂此次庆州之行相当成功,找到了老松案的关键线索,甚至发现了一个隐藏年的阴谋,展昭应该高兴才对,可他隐隐总觉得有点怪异。
本来想趁著宁静的夜晚好好理理思绪,谁知道那白老鼠非要和他挤一个被窝,这下好了,分析案子那是不可能了,好好想想怎么应付白玉堂才是最关键的。
「猫,我来了!」白玉堂躲在门后,伸出半个脑袋向屋内探望著,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进门。
展昭坐在床沿疑惑地看著白玉堂,道:「你干什么?快进来吧。」
白玉堂眯著眼,傻笑道:「猫,别、别笑我。」说著一伸脑袋,闪进门来。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跳,这堂堂大侠白玉堂,竟然穿著一条绣著梅花的白底裤叉儿。展昭嘴角往下一掉,死死闭上那几欲笑开的嘴,脸部肌肉颤动著,一股真气从两唇之间「呼呼」冒出。
白玉堂见展昭一张俊俏的脸变形成如此德性,赶忙解释道:「猫,别笑!这可是我们陷空岛专用的裤叉儿。」这白老鼠丢人都不忘把几位大哥一起拉上。
「噢。」展昭忍著笑应了一声。
白玉堂拉著脸,气呼呼地把一堆脏衣服和一个包裹往床边的方凳上一扔,大往展昭身边一落。
白玉堂眼珠子一转,又窜了起来,抓起搁在一旁的蓝色包裹,轻轻放在两膝之间,小心翼翼地解开一个死结。
展昭神情怪异地看著包裹,心道:「什么宝贝?」
包裹终于打开了,里面放著一堆白棉花,一个锡纸包安放于中央。白玉堂慢慢地撕开那一层薄薄的锡纸……原来是一个水梨,而且有点烂了。
「猫,这是最后一个了。」白玉堂一转身,面朝著展昭道:「呵呵,我从西夏兵那里偷的。这可是南方一些小柄献给西夏国主李元昊的!我偷了十个,可惜在路上都颠坏了,只剩下这一个了。」说著便把水梨递给了展昭。
展昭虽觉白玉堂有点孩子气,可见他手捧水梨的样子还是挺真诚的,脸上露出了笑意。
见展昭并不伸手取梨,白玉堂挤著眼楮道:「哎!鲍孙先生吃不了这种水梨的,水太多他老人家会呛到的。吃吧!」白玉堂把水梨塞到了展昭的手里。
展昭看了看手中的水梨,又望了望白玉堂,道「我们俩一人一半吧。」
白上堂道:「不好吧!」
展昭道:「有什么不好的。」说著欲用劲将水梨一掰为二,无奈这水梨实在是太熟了,都快烂了,这一使劲可就立马变梨渣。
展昭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早年我就吃过这种水梨,味道特别好,这颗还是你自己一个人吃吧。」白玉堂道。
展昭不好再推辞,一人将水梨吃完了。
看到展昭将整个梨吃到肚子里,白玉堂脸上露出一阵邪笑。展昭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老鼠的大当,料他肯定在路上吃过这梨的亏,非让自己也尝尝这滋味。果然没过一会,展昭腹痛难当,一个劲地往茅房跑。
「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知道吗?大笨猫!」白玉堂道。
展昭哪有力气与他争辩,瞧白玉堂一脸得意的笑容,展昭恍然想起当年在通天窟的悲惨遭遇,大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见展昭疼得满头大汗,白玉堂这才觉得自己做得过了头,急忙将从衣袖中取出的药丸给展昭服下,一边还装好人说:「以后吃什么都得注意,知道吗?」
展昭被他气得都没言语了,拽过被子蒙头大睡。
第二天,展昭一起床就没和白玉堂说一句话,白玉堂倒也无所谓,还是那一副嬉皮笑脸的贼样。
按照原来下的计划,今日展昭去查孔灵寺,而白玉堂则去探庆王府。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开封府。
罢出大门口,展昭脸色一沉,戛住了脚步,憋了半天问道:「白玉堂,那个水梨哪来的?」
「呵呵,树上摘的,野梨子!」白玉堂翻著眼,晃著脑袋,伸著舌尖道。
展昭嘴圆了眼楮,大呼了两口气,转头跨马直飞静池寺。
「不用气成这样吧!我也吃过亏啊,咱们有难同当嘛!」白玉堂扯大了嗓门道。
展昭一路快马,天上飘著几朵乌云,风中夹著几许梵香。展昭抬眼望了望早已泛黄的寺匾,微微叹了口气,心道:「佛门清修之地,竟也藏著不清之事。」
跨进门槛,顿觉有点怪异,院中竟空无一人。展昭定神而观左右,没有人影,但却有人声,而且很多人。顺著人声一路寻去,竟发现众人皆堵在了静池方丈禅房的门口,齐鸣「南无阿弥陀佛」。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在展昭脑中升起,撩起袍摆,直冲禅房。
一片血泊中横卧著一具尸体,身著大红色袈裟。
展昭飞步上前,翻转尸身,果然是静池方丈。咽喉处的血液还在流淌,还是热的,所以方丈刚死不久,而且行凶者绝对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在方丈毫无防备的隋下,一剑穿喉,突然取其性命,因此方丈的面容甚至是安详的!展昭默默分析著。
「方丈今天见过什么人?」展昭问道。
「没有,但是……」一小沙弥道。
「但是什么?」
「师父今天可能见过很重要的人,或者是他很尊敬的人。」小沙弥道。
「为什么?」
「因为平时师父是舍不得穿这件袈裟的。」
「原来是这样。」展昭点了点头,眼光却移到了方丈的右手,手掌向下覆盖著,似乎欲掩盖什东西。
展昭慢慢挪开了方丈的右手,一个血字赫然跳入展昭的眼帘,一时天昏地暗。
「八贤王」——方丈手掌之下盖著的竟然是这三个字!
「难道凶手是他?」展昭心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整个人被定在了那里!
一丝微阳透过木棱窗射了进来,展昭眉蹙一动,站起了身子。
环顾四周,窗明几净,点尘不染。
展昭慢慢走近那个火炕,伸手模了模,炕还是热的。可是炕上的东西却很整齐,似乎还没有被翻动过。
「方丈在房中多久了?」展昭问道。
「做完晨课后,师父一直都留在房中,没有出来过,前后大约有一个时辰。」一小僧道。
「嗯!」展昭前行了几步,突然止住了步子。
这间屋子似乎少了点东西。
展昭紧锁著剑眉,思绪一阵翻腾。蓦地,他的眼光定在了一香炉之上。展昭连忙急步上前,炉中灰烬仍有余温。
「怪不得房中的檀香味较前次淡了不少,只是为什么没有续香呢?」展昭心道。
「方丈平时喜欢焚檀香?」展昭问道。
「是的。师父喜欢檀香的味道,每天都要焚上好几炉!」小僧遭。
展昭抿了抿嘴,苦思著。
「小师父是方丈的第几弟子?」展昭蓦地问道。
「大弟子,法号一念。」小僧道。
展昭正欲再次开口,突然门外闯进了两个人——王朝和马汉。
「展大人,我们接报此处有命案发生,就赶了过来!」王朝道。
「这么快!那你们就守在这里,寸步不离!」展昭道。
「是!」
展昭一转头,道:「小师父,请随我出来。」
「是。」
「小师父,方丈平时常与哪些人有来往?」展昭问道。
「家师平时很少与人往来,闲时便读读佛经,背背佛经,或者与一尘师弟讨论一些佛理。」小僧道。
「为何只和一尘小师父讨论佛理?」展昭问道,目光锐利地看著一念。
「因为师父说,一尘师弟的慧根比他还要高,所以师父时常乐与一尘师弟探讨。」
展昭喃喃道:「这么说,方丈的……」
「施主是想说,家师慧根颇浅?」小师父镇静地道。
展昭愣了愣,微微躬了躬身。
小师父继续道:「师父常感叹道自己慧根颇浅,有愧于师祖。」
展昭微微点了点头。「小师父可曾听方丈提及几十年前的旧事?」
「有,师父常感怀与师祖在一起的日子。说师祖对他有再生之恩,师父也是为了感激师祖的大恩才遁入空门的。」
展昭眉头一紧,道:「为报恩而入空门?」
小师父看了一眼展昭,道:「后来师父也常说,可能是佛主怪他当时杂心一颗入了空门,有违佛之大境,所以罚他今生今世都无法超脱凡世,肉眼凡胎终其一生。」
「那静池方丈的师父静清大师,为何要将衣钵传于方丈呢?」展昭问道。
小僧日道:「师父说师祖说他有禅心,而且师祖的另外两个弟子都已经圆寂,所以当时也是情势所迫。」
「嗯!」一双紧锁的浓眉始终没有展开。
***
快近正午,展昭骑马飞奔开封府。
「这怎么会呢?」包拯纳闷道。
「属下也觉得不可能,八王爷一向爱民如子,又怎么会为了一颗佛眼而大开杀戒?更不可能通敌叛国!」展昭道。
「可是,又有谁有这个胆子敢陷害八贤王?替罪的羔羊随便都可以找,为何独选八贤王呢?」公孙先生道。
包拯点头道:「公孙先生甚是有理。」
展昭一转肩,道:「白玉堂可曾回府?或许他有什么新的发现。」
「白大侠还没有回来。」公孙先生道。
「且等白大侠回府再说。」包拯无奈地道。
已近子夜,白玉堂仍没有回府,展昭心中甚是担忧,决定去庆王府一探。
天色似铁,重重的夜雾把整条街罩得阴森森的,像一条半隐半现的黄泉之路。零星的灯火,黄中泛著黑,黑中带著蓝,飘忽于街道的两际。整座开封城今夜竟如此诡异。
一身黑衣的展昭如蝉般悬挂于庆王府前的柳树梢上,目光死死盯著庆王庆王府的门口。可惜连半点老鼠的气味都没有嗅到。
长长的睫毛上已盖上了一层雾珠,心中开始起了微澜,不安的神色悄悄爬上了唇角。
右手狠狠捏著巨阙,一咬唇,正欲踮脚飞身。一个白影飞过,如虹般掠掠过展昭的视线。
「难道是白玉堂?」展昭一个腾空飞身而起,紧紧追著白衣人。
一白一黑,一前一后,在黄泉路上忽隐忽现,像两个孤魂野鬼。
展昭一路紧随,直到一高门深院。
一个蹲身而下,展昭平稳地定脚于一墙角边。探头而望,展昭一惊,「怎么是八贤王府?」
白衣人一个飞身,进了八王府。展昭右脚一蹬,紧随其后。
穿过走廊,越过亭榭,展昭微微一愣,心道:「白玉堂不可能对八王府如此熟悉!」
展昭如影般跟著白衣人,终于止步于一屋前。
「这不是八王爷的书房吗?这个人怎么会来到这里?莫非……」展昭不敢也不愿再猜测下去。
突然白衣人像风一样「嗖」地窜进了屋内。展昭一个翻身,背心直贴门廊,环顾四周,一咬牙,钻进了屋内。
屋内略确微光,光点抖动得厉害,似乎有风。展昭顺著光点探去,一定楮,原来后窗已开,看来白衣人已经离开。
豆灯之下的东西,一个小纸包安放于桌案之上。缓缓打开,展昭的心肌骤地收紧。
那是一包黑色的粉末,展昭轻轻捻模著,这分明是佛眼的碎粉。里面还有一张字条,赫然写著三个人的名字,不过里面没有八贤王的名字。
可是,展昭的心早已坠落到了万丈深渊。这三个人!分明是八贤王和王丞相力保的二员封疆大将,镇守西北边关的三员大将。包大人曾经说过,如果此三人中失一人,便是大宋的大不幸。
寒风刺进展昭的眸子,酸疼酸疼的。紧紧咬了咬牙关,吸了一口气。
悲凉地吐出了几个字,「这是一个局!」手掌紧紧撑著案桌,目光冷冷地盯著桌上的东西!
冷汗早盖上了眉宇。这是一个一石多鸟之计,只要此事一上公堂,三员大将必然被停职,甚至被砍头,而八贤王也罪责难逃,盗佛眼、杀小僧、通敌叛国……开封府却成了杀人的工具。思绪如流星般在展昭脑中划过,明亮的眸子中一阵阵悲意翻转。
从白玉堂带回一袋子舍利开始,谜阵就开始展开。所有矛头指向八贤王,目的只是想除掉三员封疆大将。可是,是谁在幕后操纵呢?
展昭思量著,难道是他?
灯火照亮了夜空,黑压压的人影早已包围了整座房子,几双黑森森的眼珠子透过半启的窗子,直勾展昭手中的宇条。
展昭显得镇静,因为当他看到那堆佛眼粉的时刻起,他便知道自己今夜逃不掉了。
「今晚的八贤王府只是一座空城,有人故意引走了八贤王,故意设好了套,引自己入套!」展昭心道:「这是一个完美的局,又有哪个设局者,会让自己的棋子白白溜掉呢!」
展昭苦笑了一声,收起桌上的东西,平静地走出了书房。
黑漆漆的夜空下,一张熟悉的脸正在发笑。四面早已布满了伏兵,就算展昭长了翅膀也难逃出。
「庞太师,真是不请自来啊。」展昭笑道。
「老夫奉皇命已经接查老松案,所以展护卫以后就不用费心了,你查到的东西交出来吧!」
展昭微微咬了咬唇,他知道一旦佛眼交出,三员大将和八贤王必遭人计算。即使皇上再信任他们,也不可能放之任之。更何况庞太师必定火上加油,三员大将不死也难再在朝廷立足,大宋岂不危险!
展昭狠狠地闭上了眼楮,计上心头。
展昭一步一步地走向庞太师,眼光有如冬日的冰河,坚毅中饱含著沧桑。
在距离庞太师一丈远的地方,展昭站停了脚步。
「展护卫,拿出来吧!」庞太师眯著小眼,冷笑道。
展昭慢慢将佛眼纸条掏出,紧紧拽于掌中。举至齐眉,眼光向庞太师骤地一扫,微微一笑间,收紧了拳头。
只间一缕白烟顺著展昭的手掌飘出。
庞太师气得两眼发直,抽动唇皮,抖著手臂,指著展昭,道:「展昭,你、你竟敢公然毁掉证物,你、你简直是目无王法!」
展昭缓缓吐了一口气,手掌一倾,灰白色的粉在夜风中飘荡。
空气变得压抑,黑压压的天似乎要把整座八王府吞噬下肚。
夜风越刮越冷,宛如锋利的刀口直刮形单影只的展昭,几缕乌丝散乱地飘忽于眼际,嘴角仍然挂著一丝美容。
「哼!」一声近乎得意的笑声从展昭喉中传出,抬眼看著早被气得冒烟的庞太师,静静地举起了双臂,道:「来吧!」
「给我把他锁起来,带回大理寺!」庞太师抽动著肌肉,咧著牙道。
风,越刮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