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郎君 第五章

西雍统帅雍涯歆在公事殿堂接见押杜芽双回来的副将。他气宇非凡坐在阶台上的雕木椅上,很快地免了杜芽双的跪礼,只余副将单著膝著地半跪著报告在客栈里发生的事。

他简单叙述完只带杜芽双回来的原因,上身挺直谨慎地观察统帅的表情。

雍涯歆眯眼盯视杜芽双,伶仃站立的低垂著头身躯微抖,十分怯弱可怜的样子。

「所以,你就带这么一名小女孩回来。」他面对下属一贯森冷严肃,但此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刺客呢?共犯呢?」

「当时属下率领的兵力居于弱势,所以属下觉得……」副将看著他走下台到杜芽双身前,觉得他并不想聆听他的理由,便住口。

雍涯歆抬仰起杜芽双的脸蛋细瞧,「相貌寻常,仪态普通,穿著……邋遢怪异了点。不过稍作打扮的话,应该还不错。」

「统帅大人,她可是青州将王爷的……」

「我知道。」雍涯歆阴冷瞪他一眼,小惩他的多嘴。他拿起挂在杜芽双颈前的金锁片,翻看正反面,「青、孟、天。」眼眸透著谑意,解开他衣领袖扣,「这么贵重的锁链,还是藏入衣襟里,别太招摇比较好。」

「不要踫我……」金锁片的低温,及他抚模她颈项的指触都使她颤抖。

她惊怕恐惧的样子唤起他心底某些记忆,他微笑点头,「不错、不错。」拂拂她额侧微乱发丝,「可是他的心肠会不会是铁做的,竟舍得要你当人质。

「统帅大人,属下私作主张,同意由对方提出谈判之日。「犹单脚跪立的副将努力提起正事,希望雍涯歆注意杜芽双的特殊身份,别对她起了占有之心。

「谈判?他们大刺刺派人杀我,还有什么好谈的?「

杜芽双抬睫看他一眼,「刺客不是我们派的……」连声音也抖个不停。

「哦?」巨掌抚她脖子,拇指挑高她下颚,「你说,她为什么想杀我?我真这么惹人厌,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杜芽双双眼睁得大大的,他附脸靠近她,几乎要吻上她了。「你……你……」

雍涯歆笑得邪魅,「我怎么样?」

「统帅大人,你……「副将忍不住开口想阻止他。

「我怎么样?」他转眼看他,眼底有簇火苗,「你想说什么就说。」

氨将自知逾矩,低头拱手,「属下不敢。」

「我想起来了,」视线回到杜芽双,手指触画她下唇唇廓,「我们在街上见过,当时你也是可怜兮兮的表情。怎么?他只顾劫走刺客,把你丢在一边了?」

杜芽双后退想逃离他,却被他扣住手腕。他扯唇要说些什么,瞥见急促走来门前的人影而未言。

来人门外守卫以长矛挡住。

「让我进去。」

杜芽双回头,认出她是在大街上与雍涯歆同马的那位姑娘。

「不行,轻姑娘。」守卫尊重地低声道。

轻倩璇欲推开横在她胸前的长矛,「让我进去!」守卫紧握长矛,一脸为难:「卞大夫,你劝劝她……」请跟随她身后的老者帮忙。

「雍涯歆,你叫他让开!」轻倩璇美颜粉怒,揪眉狠瞪堂内的雍涯歆。

雍涯歆亦凝望她,表情淡酷。

西雍将王府里地位颇高的长者卞诚,沉稳温和地劝轻倩璇,「少夫人,你别太激动,小心身子……」

「让她进来!」雍涯歆下令。同时拂了下袖,要副将起身。「你站起来。」

「谢统帅大人。」副将起身,退站一旁。

轻倩璇步入殿堂,「雪蔷呢?他们说你下令收兵,我以为……」

「回答她。」

「是。虔姑娘她……」副将顿了一下,改了称呼,以官式品吻回答:

「刺客重伤昏厥,不宜搬移;其他共犯——也就是青州将王长子青孟提议由其妻子为人质,双方另日再行谈判。」

「大少爷……」惊闻救虔雪蔷的是青孟天,轻倩破好生意外。

「真相大白。」雍涯歆眸光冷寒得令人退缩,「原来你是青洲人。」他逼近轻倩「为什么混进来?」

轻倩璇因恨而切齿,「杀你!」

「回答得还真是简单俐落。」粗鲁地推她面对杜芽双,「还不见过你们大少爷的夫人。」

大少爷已娶妻,并为雪蔷而以少夫人为了人质?「民女见过夫人。」轻倩璇凝泪下跪。

「别这样……」杜芽双承受不了她的扣拜,忙扶起她。

棒著衣袖,轻倩璇仍发现少妇人扶她的手颤抖冰冷。而她秀丽面庞毫无血色,唇瓣干涩发紫,她被吓坏了。

雍涯歆自若尊傲的面容一绷,「我就是王法。在你眼底,我就是王法,不是吗?」使唤下人般向她招手,「过来。」

「雍涯歆饶富兴味例瞄杜芽双,耸耸眉,「她有什么身分?」

大少爷的婚配妻子是北梁将王爷的千金!」轻倩璇叙述得铿锵有力。他再怎么不可一世,也不敢同时与东青、北梁为敌吧!

「哦?」雍涯歆却傲睨自若,问杜芽双:「你是吗?」

「我……不……」杜芽双搞不清楚状况。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乱,莫名奇妙蹦出一堆人物,当中关系既复且杂,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

「您不是?」轻倩璇理解她的惶恐与不安,为自己不知能否帮上忙而面露愁容。

杜涯双近乎自暴自弃地频甩头。她不是她说的北梁将王爷的千金!她不是青孟天的妻子!

雍涯歆大笑,「有趣!有趣!」他旋身踩上阶梯,「先是来了两个弱女子想杀我,然后救一个回去,再派一个冒牌夫人当人质——」做上雕木椅,停止大笑,眉睫留有笑,「他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懂不懂王法?」

轻情璇学他轻蔑的语调:「在你眼里还有王法这回事吗?

轻倩璇不动,紧抿唇瞪视他。

「过来!」他流露怒意,「别要我说第三次。」

站在门前的卞诚见二人对立的气氛有些过火,不再保持沉默「少爷,你别为难少夫人。」

「卞大夫,我说过好几次了,我不是什么少夫人!」别把她和她最憎恶的人扯上这种关系。

「我也说过好几次,你现在的身体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你们别再吵闹斗气。」

雍涯歆不理卞大夫的请求,淡瞄副将一眼,令道:「押她过来

「是……」副将到轻倩璇身旁,迟疑地不大敢真的押解她,「轻姑娘,麻烦你……」

轻倩璇不得不自动迈步上台,「你想做什么?」

「你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再是你一个人的——」雍涯歆拦住她的腰强迫她坐在他腿上,「别太劳累比较好。」

「不用你关心!」她不愿被他抱在怀里,却被他紧紧桎梏住。「放开我!放开我!」

「我说过我就是王法!」他掐正她的脸孔,流露欲望的眸光表明他的想法。鹰—般狂炽霸道俯身掠夺她的唇。

「不……」

轻倩璇死命挣扎,不任他撬开她的唇齿,在众人面前侮辱她!

「不要踫我!」她使劲全力挣开他的拥抱,身子跌到地上,险险落下阶梯。

「少夫人!」卞大夫紧张攀上梯扶她,灰白眉宇揪在一起,「少爷……」

「不让我踫你,你要我踫谁?」雍芽歆鬼魅邪异地勾视杜芽双。

「你别乱来。」轻倩璇张开两手当他,「虽然她不是北梁将王千金,但大少爷说她是少夫人,她就是。」

「青孟天让你吃了什么药?这么听话。」雍涯欲轻易绕过她,下阶梯接近杜芽双。恣意,轻浮的抚模她果戽的手臂,「紧要关头不但没挺身保护你,还使劲把你推入火坑,那种男人,不要也罢,是不?」

「你不要过来……」杜芽双双手环抱前胸后退。这个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与青孟天迥异。

青孟天冷漠、难以亲近,但至少他的怡然气质令人倾慕、信任;而这个男人却冷酷,甚至残暴,他侵犯一个女人可以毫无理由……

「她的每个反应都像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喜欢。」

「你别乱来!」轻倩族冲下台拉住他。

「你吃味?」

轻倩璇摇头,「整件事情非常单纯,你别复杂化,让一些不相关的人牵连受累。」

雍涯歆阴冷一笑,拂开她的手,「事情复杂化才好。」

轻情璇恳求的表情转为了悟,骤然下跪,「一切都是我的错,请统帅大人降罪。」

维涯歆心有过丝诧异,咬了咬牙才有反应:「你这么说我就会放过其他人?」诧异迅速转为愤怒,他揪住她的后发强拉她起身,「你以为你有几斤几两重?」

轻倩璇整个头皮发麻,倔傲不肯露出疼痛表情,「你心里明白策划刺杀你的那人是我。所以该死的人,是我。」

雍涯歆更用力揪扯她的发,拳头握得发白,「死?你要怎么死!」

「你最喜欢折磨人了,不是吗?」故作不在乎的容颜终究还是缩了眉睫,「鞭答过后,抓出去游街,然后砍断我的手脚喂给蛇鼠——或者有更好的想法?随便你,你想要我怎么死,我就怎么死。」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卞大夫抓雍涯歆的手臂要他放手,但他劲道强如巨石,他扳不动

「少爷,她怀的是你的骨肉呀!你别再折磨她了!」

「谢谢你再次提醒我她怀有身孕。」雍涯歆放开手,重重的呼吸,「我的想法是,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好好的折磨他——想必就是折磨你的最好方法。

「你这什么话!」卞大夫斥责他:「孩子也是你的呀!」

「太好了。既然孩子他爹要折磨他,我想外人没有说话的余地。」

「你……」卞大夫抚著胸口。雍涯歆的无情令他气结。

「够了!你们害我怠慢贵客了。」再度把杜芽双纳为目标物。

「你不可以动她!不可以——!」

「哆唆!」雍涯歆不耐地挥了下手,「送她回房!」

「是。」门外两名守卫入内,分别抓住她手臂。

「放开我!」

「至于你……虽是个冒牌贷,好歹也是个人质……」雍涯歆估忖如何处置她,「暂时麻烦你睡地牢!」侧头同副将道:「押她下去。」

「是。」副将拱手领命。

「等一下。」雍涯歆唤住他们的脚步,「如果轻倩璇强行要见她——」微扬唇角透露森冷笑意,举手指著杜芽双,「就把她带到我房里」

「是……」副将看得出统帅分明是意气用事,然而即使他觉得不妥,也只能恭恭敬敬地答应。

杜芽双在不见天日的地道里待过,所以地牢的环境没有吓著她,而且她没有被关在深处阴湿的牢狱,多少分到一些看守官桌上的烛光,看得到身处地域还算干净,她不再惊慌莫名。只是偶尔飘试来腐臭、痛苦悲伤的申吟声,令她觉得毛骨耸然。有点冷,也感到饥饿,差役虽送了饭来,她尝一口,是馊的。

老实说,她被这些古代人吓坏了。从被车子撞上的那一刻起,她一直在生死关头中挣扎。她亲眼见过青孟天杀人,残忍而不留余地,但为了活命,她没有多余心思同情那些人。原以为离开地道、自身击退那群欲侮辱她的番人,便已逃过劫运。随青孟天越过沙漠,来到这里,不到一天,竟成人质被推人地牢里。

雍涯歆的阴冷邪恶令人血液冻结,惧颤不已。轻倩璇居然敢对他咆哮、直言不讳说要杀他。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像敌人,那位人称大夫的长者却唤她少夫人,还说她怀有雍涯歆的孩子或许是个很缠绵轰烈的爱情故事,但演员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她没法以看戏的心态期待剧情接下来的转折、高潮。只求青孟天快点来救她出去。

但是,他会来吗?虽说他的浩然气质令人倾慕、信任,但他不只一次甩头丢下她了……客栈里她将被押走时,他看都不看她一眼,根本未向她承诺——这一次他不会弃她不顾……

「求求你们,让我见她。」

轻倩璇的声音。杜芽双起身,握著铁栏杆尽力往外望,但对面一堵墙挡住她的视线,看不到地牢门口的情景。

「不可以。」负责看守的差役回答。

「让我见她。一会儿就好,我只是送些饭菜。」

「我们刚刚送牢饭给她了。」冷谈话调平板无起伏。

「牢饭吃不得的……」轻倩璇更显焦急,「求求你们,让我见见她……」

差役动了一丝感情,「轻姑娘,我奉劝你,最好不要……」

「不行!你们不知道她是谁,她是我们大少爷的夫人,怎么可以委屈她待在牢房里。让我进去,由我代替她。」

差役沉吟两声,「既然如此,我们只好依命行事了。「

「依命行事?「轻倩璇不解。

杜芽双则想起雍涯歆下令,若轻倩璇强行要见她,就把她带到……

「不……」面对来打开牢狱大锁的士兵,她缩躲到墙边。

士兵面无表情,反扣她的手押她走出牢房。到达地牢的玄关口,她看到穿著与武装士兵不同,是为宫差的牢狱官向轻倩璇说明:「统帅大人交代,若轻姑娘强行要见人质,便把人质带到大人房里。」

轻倩璇看著被扣押的杜芽双,情绪失控,「他想干什么?她怎么可以!放开她!你们放开她!」

「轻姑娘,请恕小的无礼。」官役朝门前拿著长矛的守卫使眼色,守卫立刻过来制住轻倩璇。」

「放手!放开我!」她挣脱不开,只能叫嚷。「放开少夫人!」杜甫芽双眼几乎流下泪;轻倩璇的表情、声音,都是那么哀伤、痛苦……

「你们送轻姑娘回房歇息。」

「不!我要见雍涯歆!带我去见他——」

被带来见雍涯歆的,只有杜芽双。士兵押她跨过门栏后,掩门离去。而雍涯歆坐在桌前饮茶;似乎等著她的到来。

他不说话,捧著茶杯轻啜,唇边漾著一股魅惑人的笑,轻薄地瞅著她瞧。

杜芽双抚抚手臂竖起的疙瘩,「你想干什么……」

他放下茶杯,起身向她,「她说青孟天说你是少夫人,你就是。我想亲自验证一下,你是不是他的女人。如果不是,那你理所当然成为我的女人。」

「为什么不可以?既然你还不是他的,不,即使你已是别人的,只要我想要,我就会不择手段抢过来。」

杜芽双后退闪躲他的逼近,「你不要过来!」想解开包包带口拿东西护身,动作却愚笨拙劣。

「你想拿什么?」雍涯歆轻易反她双手,袋子落到地上,他一脚踢到角落:「全都一个样儿。她老是掏短刀,你呢?你想拿什么出来?」

「放开我!」她得死死的,连扭动身子都不能。

「唉!是你们害得我动手前总得先搜身。」

「别踫我……」

他反抱住她,隔著一层薄衫抚模她纤细躯体。「身子骨太单了」侧头轻吻她颈侧,「不打紧,再请卞老帮你养好身子。」

抱起她,放置在床板上。右手手指轻放在她唇上,测得到她的颤抖。他轻笑,拂拔她的发丝,「你浑身抖得不像话,第一次?」

她整个人被他困挡住,无处可躲。眼底水气无助涌现。

「最好老实说,我会对你温柔些,嗯?」

杜芽双哽咽无言,泪水成串沿颊滑落。

「太好了。」她的泪、她的颤抖、她的怯弱,实在令他喜悦。「全是她的翻版」他解开她领口绣扣,敞开她的衣襟。

挡住他的嘴阻止他,「你要的……是轻倩璇……不是我……」

猛然掐住她脖子,「我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床上。

「不……不要……求求你……」

他俯身吻她肩胛,烙下热痕;再往上吻她颈窝。

「不要……救我……」杜芽双侧头,泪湿床单。「救我……」

「想谁救你?青孟天?」他扳正她的脸,要吻她的唇,「傻瓜……」

一阵急速无礼的敲门声打断他的动作,敲门士兵大声唤:「统帅大人!统帅大人!」

他不悦抬头,朝外边问:「吵什么?」

「轻……轻姑娘她……」

听闻事关轻倩璇,他箭步上前打开房门,问来人:「她怎么了?」

他的表情冷冽骇人,士兵因事件紧急,无时间惧怕,「她在房里,企图以额撞拄……」

雍涯歆面容刷地褪去血色,「结果呢?」

士兵甫要作答,一名阶级较高的军官跑过来抢话:「启禀统帅大人,又有刺客,且不只一人……」

「结果呢?她怎么样?」雍涯歆只在意轻倩璇。

「她没事……被……被劫走了……」

「该死!」雍涯欲怒拳击门,快步离开房间。

「大人,您要小心刺……」军官和士兵皆紧跟著他离去,忘记房里的人质杜芽双。

杜芽双呆坐在床板上。轻倩璇被救走了……那她呢?他为什么没来救她?为什么?

禁不住想放声大哭,突有两道人影自房外窜了进来,急速掩上房门。

定楮一瞧,是彭丹及一位义宣庄的侠士。

「原来你躲在这里,真是麻烦!」彭丹极为不耐。他们探过牢房,找了好几间房才找到她。

「我以为……」杜芽双下床,差点因腿软而跪倒。「你们不救我了……」

彭丹双手抱胸,眼瞳斜瞪,「我的确作此打算,谁晓得他耐不住气,连谈判都不肯等就杀到这儿来了。这下可好,不知道要死多少……你干什么!」

她没想到社芽双会突然上前抱住她。

杜芽双抱著她,向她哭诉,「我好怕啊!我差点就被……被他……被他……」

「烦死了!」彭丹推开她,「要撤娇、要诉苦,去找青孟天!」

「此地不宜久留,」随彭丹入房的侠士听闻士兵逐渐往这方聚集,「我们快走。」

「嗯。」彭丹把杜芽双推向他,「他麻烦你了。」

青孟天临时改变主意——否决与雍涯歆谈判的可能性,坚持当夜救出杜芽双与轻倩璇。义宣庄西雍分部的全体人员,无条件备齐车马,预备帮助他强行出西雍城。

一行人在城门口遭到西雍大军拦截。军队人数上千,多出义宣庄人数倍以上。青孟天剑术精湛、武技超凡,单凭一人之力即可敌千军;

义宣庄人以皆为精锐之士,所以虽为以寡击众,却未居于弱势。

「大少爷,您别理我,我可以……」

青孟天为助其他人送社芽双、彭丹上马车,抢在前线对敌,反而无暇放下轻倩璇。

「安静。」他压低她上身,出剑刺死朝他挥大刀的一名士兵。「别让我分心。」

杀伐中,义宣庄近十位侠士竭力护著一辆马车,不让任何人靠近。

彭丹、杜芽双,以及重伤昏睡中的虔雪蔷,皆在马车内。

外界戾气剩剩,厮杀声、剑击声近在耳畔,杜芽双担心自己人,不禁揭开窗口布幔往外瞧。「别探头探脑。」闭眼盘腿静坐的彭丹发声。

「哦……」她只得放下布幔。

西雍士兵不断倒下,然因后继军队持续涌来,人员不减反增。雍大将认为,士兵战技劣于对方,伤亡难免,不过只要占有人数优势,消耗对方体力,胜券在握。

「住手——」雍涯歆骑马赶至,下令所有人停手。

军队听令纷纷停止攻击,战势立刻中断。

雍涯歆眯著猎鹰一般的黑眸搜寻,寻见轻倩璇由一名俊硕伟岸的男子拥著时,他下马走向他们。「你是青孟天?」

「正是。」对方手拿宝剑,但未有立刻与他对招之意;他暂敛杀气,反手将利剑竖在背后。「请把我娘子交还给我。」雍涯歆伸手要轻倩璇。

青孟天狐疑望轻倩璇,轻倩璇甩头否认:「我不是!」

「你是!」雍涯歆眼泛红丝,吼道:「过来!」

轻倩璇看看周旁,尸体、伤兵及无辜被卷入这场战事,却依然誓死如归的大军、侠士……她凝泪轻叹,「我过去,交换条件是你必须放过他们。」期盼无谓的杀戮能就此停止。

雍涯歆要得到她,且不容许她有任何意见。「你是我的人,没有资格跟我谈交换条件。他们藐视王法、制造动乱,我不会放过他们。」

「我们也只好得罪了。」青孟天举出剑,要战便战,不与他废话。

「大少爷……」轻倩璇心头揪疼,不愿二人对阵。

雍涯歆抽剑,冷哼,「凭你们几十个人,挡得住我数千大军?」

二人举剑对击,杀伐又起。军队由统帅自领军,气势大增,使义宣庄这方防守吃力。

雍涯歆剑术不下于青孟天,青孟天碍于得分心守护轻倩璇,守多于攻。然实战经验丰富的他,很快地观察出对方舞剑招式的缺陷;技巧性推开轻倩璇,刻意制造漏洞引雍涯歆刺击,在他扑空却来不及收势的时候,旋身剑锋对准他胸口——

雍涯歆的反应较他估计快了许多,手腕一转,剑锋亦瞄准青孟天咽喉!

胜负即将揭晓的瞬间,在旁的轻倩璇却以身体抱住青孟天!

「你……」他手劲一偏,未刺中雍涯歆。但雍涯欲收剑不及,利刃硬生生刺入她后肩连接右手臂的背胛处!

「倩璇……」雍涯歆慌张抽回剑,鲜血立即自伤口扩散,染红她整个后背。

「倩璇……」他探出手要拥抱她,青孟天接著她的腰转身不让他踫她;她却双手抵著青孟天前胸,伸直,与他拉开距离,后倒入雍涯歆怀里。

旁人专注挥刀对敌,未察此方情况。

「倩璇……」雍涯歆望著苍白半厥的轻倩璇,茫然失了主张。

轻倩璇美眸开始涣散,寻不著焦距,「我……恨……」她凭感觉抬手轻抚雍涯歆脸颊,「你……」语毕,闭服昏去。

「不准不准不准!」雍涯歆摇撼她的身躯,「你醒来!给我醒来!」

他的叫吼凄厉骇人,杀伐骤然停止,所有人全望向他。

「大夫!大夫呢?」他乱了方寸,抱起轻倩璇,「叫他来!叫他快来!」

「统帅……卞大夫他……怎么可能在这里……」有人轻声回应。

「你醒醒!」他发了狂般,摇摆、踉跄走了数步,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加快脚步,「不准你恨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回答我!」终于施行轻功,抱著轻倩璇离去。

西雍军士心里明白,雍涯歆出大军追击,主要目的只是想要回轻倩璇。他走后,在场辟阶最高的将军,望见自方伤亡惨重,顿觉这场杀伐,实属多余。再说,如果强行拿下青孟天、义宣庄等人,等于宣告与东青州、义宣庄对立,恐将引起更激烈的战争。于是由他作主,停止战役,驱逐对方出境,永不得再入西雍。

众人出了西雍城,同行二日,离开西雍疆界,决定分道扬镳,一回义宣庄根据地,一往北梁。

受伤的虔雪蔷委托由义宣庄人照顾。杜芽双意外的是,彭丹竞表态要入义宣庄。

「她要跟他们走?」杜芽双询问青孟天。

彭丹不待青盂天代答,自己道:「没错,我要去义宣庄。」

杜芽双记得彭丹奉劝过她要有离开青孟天的准备。她反问难道彭丹自己就能一直跟著他?她说她自有打算。难道去义宣庄,就是她的打算?

「你呢?」青孟天问杜芽双,「你不是曾经嚷著要跟著宣漠冷?」

「宣漠冷……」杜芽双已遗忘这个名字,皱眉回想,被另外二人视为犹疑。

「如果你也要去义宣庄,那我不去,我改为跟他。」彭丹靠近青孟天。

「谁说我要去义宣庄?我要跟他!」杜芽双一急,困住青孟天手臂,好似同彭丹抢玩具似的。

彭丹撇撇嘴,「随便你。」

「青公子,那就这样了o」义宣庄西雍分部的负责人道。

青孟天点头,拱手,「麻烦你们了。」

「应该。」对方回礼。以眼神请彭丹回马车。

彭丹掉头走开之际,杜芽双不舍地拉住她,「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但愿不。」彭丹趾高气昂;转头望青孟天时,眼光稍稍放柔,「再见。」

青孟天轻答:「再见。」

车马浩荡离去,尘土飞扬送别。待周道回复平静,路口只余一匹骏马及青孟天、社芽双二人。

「我们走吧。」一连串急速地赶路、奔驰,不论人马,身心聚疲。青孟天放松心情,一手牵领著马,另一手不自觉轻握住杜芽双的小手;二人一马,散步在原野中。

斜阳柔柔照射他们的身影,优美景致衬托得二人访若是出外旅游,一对忧闲的璧人。

苞著青孟天,真的是由自然而然转变为理所当然的事。若能忘怀那些危险、心惊的景象,她或许会认为,就这么让他牵著手,陪他流浪、漂泊四方,便是她今生的幸福。

但她无法忘怀。她此刻的心情沉重、复杂且感伤。人生分分合合,情感的曲折变化,比小说还小说。她不怪青孟天数次在紧要关头有甩开她的念头;雍涯欲爱轻倩璇爱得那么深,都免不了伤害她了;她又有何权利要求对她没有感情的青孟天必须倾全力保护她……

她抬头望西方依然橙红、却已开始闪烁星光的天空。有情人终成眷属被言情小说的作者、读者视为不变定理,但现实呢?

眼角滑下泪水,她低下头,悄悄抹去。但愿轻倩璇无事……她相信她也是深爱雍涯歆的啊……

「生死有命。」青孟天突然说。轻倩璇的确对雍涯歆有情。当时她主要是阻止他对雍涯放出招,而非代他挡剑。也因此他才同意离开西雍,独留轻倩破给雍涯雍。

杜芽双听出青孟夫正和她想著一样的事。彼此感觉、默契相合的暖流滑过心间,眼角犹带泪,双唇却绽出花开的笑颜,对句道:「富贵在天。」

「富贵在‘天’……」青孟天挑眉睨她,「在我吗?」

「啊?」杜芽双不懂。

也还好她不懂。如果她知道青盂天认为她妄想攀附权贵、飞上枝头,才决定跟著他,她铁定气得哇哇叫。

「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咦?」为什么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自己却不知道?

性格霸道的青孟天,自以为是的认定杜芽双在装傻。粗鲁地抱她上马,自己亦跨上马背,策马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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