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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臻,你还没睡喔?」
汪语臻在电脑前挑灯夜战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睡意深浓的哑嗓。
她回眸,对揉著眼楮的母亲送出恬淡的微笑。
「妈,你怎么醒了?」
「我起来上厕所。」汪妈妈低语,打个呵欠,坐在床沿。「你怎么了?在忙什么?这么晚还不睡?」
「嗯,我在写一些东西。」
「写什么啊?我看你今天整天都在写。」
「就一个企划案。」汪语臻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起身,搂抱母亲单薄的身子。「妈,我不是说过半夜起床要记得穿外套吗?你这样会著凉的。」
「才不会,我好热。」汪妈妈才刚逞强地落话,马上打了个喷嚏。「哈啾!」
「看吧。」汪语臻无奈地叹息,将自己的披肩拿来,在母亲肩上围拢,然后扶她起身。「哪,我送你回房睡觉。」
「那你呢?」
「我啊,等工作忙完了就会去睡了。」
「那还要多久?」
「再一会儿就好了。」汪语臻哄骗母亲,明知道自己今晚夜车不开到天亮,怕是交不了差。她咬住自怜的叹息,强迫自己振作精神。「哪,你躺好。」她服侍母亲上床。「被子要盖好喔,不准再踢开了。」
「就很热嘛。」汪妈妈一副委屈的声调。「可不可以开电风扇?」
「不行。」她微笑。
「好吧。」汪妈妈叹息,闭上眼楮,迷糊地嘟囔。「那你作业写完,也要乖乖睡觉喔……」
「我知道了。」汪语臻站在母亲床前凝望片刻,一股夹杂著甜蜜的酸楚在胸臆纠结,直到确定母亲熟睡了,她才悄然退出房间。
瞥望墙上时钟,已经过午夜两点了,而她的第三份企划案,进度不到百分之二十。
袁少齐跟她约好早上十点开会,还不知会怎么挑剔她的企划呢。
好可恶,真的好可恶——
她以双手掩面,用力咬牙。
但她不会认输的,绝对不能输,她一定要令他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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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令他意外。
早上十点,汪语臻准时出现在他私人办公室,板著一张公事公办的脸,递给他三份不同的企划书。
泵且不论企划内容的优劣,至少完成度是极高的,每一份都是用心去写,不打马虎。
没想到当年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洗个碗都会摔破,只懂得逛街购物排遣日常生活的大小姐,竟然也会用如此认真的态度对待工作——真不可思议!
「怎样?这三份企划袁总经理还满意吗?」她冷冷地问,口气是很呛,可他从她闪烁不定的眼神,察觉出她藏不住的紧张。
看来她还是很怕被他打枪。
袁少齐暗自冷笑,浏览过三份企划,然后合上,不动声色地盯著她。
她被他看得极度不自在,但仍倔强地不肯逃避他的目光。「到底怎样?请总经理明白地告诉我。」
「还可以。」他淡淡一句。
她一愣,半晌,小心翼翼地扬嗓。「是哪一份还可以?」
「都差不多。」
「所以?」
「就照这样去修改,下礼拜我们再讨论。」
「嗄?」她傻了。这见鬼的究竟算什么!「你就不能明白地告诉我,哪份企划比较好吗?至少让我心里有个底,否则要我怎么修改?」
「都是六、七十分的企划,你要我怎么挑一份比较好的?至少修到有九十分,我们再来决定吧。」
她掐握拳头。「所以我三份都要改?」
「是的。」他微笑。
她恨恨地瞪他,好想扁他,正想发话,手机蓦地响起一段尖锐的音律,她光听这铃声,便急忙探手进包包,翻出手机。
「喂,宝姨吗?什么事?」对方一阵急促的说明,她听了,娇容陡然变色。「知道了,我马上回去!」挂电话后,她立刻起身。
袁少齐拧眉。「你去哪儿?」
「我有急事,马上得离开。」
「什么天大的事?」他质问。「你忘了我们还在开会吗?」
「你不是要我继续修改企划案吗?我会改,这样还不够吗?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她显然没耐心与他多说。
「汪语臻,你——」
「你请秘书再打电话跟我约时间吧!」语落,她也不等他回应,迳自闪人。
袁少齐目送她神色匆匆的背影,怒火在胸口乍扬,片刻,他终于忍不住,泄愤似地将手上的笔掷往对面的墙。
他错了,她一点也没变,仍然是从前那个娇蛮自我的千金小姐,对工作毫不尊重,也没把他这个大客户放在眼里。
很好,非常好。
袁少齐冷哼,眼潭如北极冰海,寒气逼人。
她胆敢轻忽他,就别怪他下手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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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少齐心意坚决,可惜那位他决定冷酷相待的前妻丝毫没感受到他的愤怒,她只挂念著方才接到的电话。
宝姨告诉她,她的母亲单独出门,不见人影!
她急坏了,伸手招来一辆计程车,直奔回家,与宝姨会合,分头在家里附近寻找。
半小时后,她才在一条暗巷找到出走的母亲,她傻傻地坐在地上,表情茫然。
她一把拥住母亲。「妈,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别吓我啊!」
「臻臻,你哥哥呢?」汪妈妈丝毫没感受到女儿的慌张,只是呆呆地问。「我想找他找不到耶。」
汪语臻闻言,心窝一拧,扬眸望向母亲。「你出来……是为了找哥哥?」
「是啊,他怎么都不在家啊?」汪妈妈疑惑。「是不是又出门跟那些坏同学鬼混了?」
「不是的,妈,不是的。」她捧起母亲瘦削的脸庞,勉力微笑。「你忘记了吗?哥哥出国了啊。」
「出国?为什么?」
「他是去……去念书了啊!因为你说不准那些坏同学带坏他,所以要他去美国念书,你忘了吗?」
「美国?那不是要坐飞机才到得了?」
「嗯,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吧。」
「那臻臻你带我去,好久没见到你哥哥了,我想他呢!」汪妈妈揪住女儿衣袖一角,孩子气地摇晃著。
汪语臻点点头,笑容更灿烂。「我知道,我也……我也想见他,等我过阵子比较有空的时候,再带你去好不好?」她安抚母亲,一面展臂扶起她。
「好啊,我们全家一起去看你哥。」汪妈妈乐了,跟著女儿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歪头想了想,又问:「对了,臻臻,你爸呢?好几天都没看到他,他又待在公司里加班了对不对?他就是只关心公司,都不关心我们母子。」
「是啊,爸爸……好过分。」汪语臻顺著母亲抱怨,胸臆悄悄漫开一抹酸楚。「不过他有交代了,他要我好好照顾妈妈,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傻瓜!怎么是你照顾我?当然是我这个做妈妈的照顾女儿啊!」汪妈妈捏捏女儿的手心,笑得开怀。「哪,臻臻来,妈妈带你去洗澡。」
「好啊,我们一起洗。」
回到家后,汪语臻安顿好母亲,首先拨电话给宝姨,告诉她人已经找到了,要她不必担心,然后便忙著在浴白放热水。
「来,妈妈帮你脱衣服。」汪妈妈拉她过来,笨手笨脚地替她解钮扣。
她笑了,技巧地暗中帮忙,让汪妈妈以为是自己解的,接著她也伸出手。「换我帮你脱了喔。」
「好。」汪妈妈举高双臂,像个乖巧的孩子般期盼著。
卸下衣衫后,母女俩各自拿起毛巾,抹上沐浴乳,彼此帮对方擦澡,嘻嘻哈哈地玩耍,弄湿一地肥皂泡沫。
汪语臻拿起莲蓬头,故意淘气地朝母亲喷洒,汪妈妈笑著尖叫。
「你这个坏小孩!怎么可以这样对妈妈?」
一阵嬉闹过后,母女俩坐进浴白,汪妈妈背对著女儿,快乐地哼歌。
汪语臻替母亲擦背,温柔地拿毛巾抹拭,看著母亲日趋消瘦的身子,心弦一紧,眼眸隐隐灼痛。
她从身后环抱母亲,脸颊贴在她果背上。「妈,你要答应我,以后不可以这样一声不响就出门喔。你要去哪里,就让宝姨带你去,不然我找不到你,会很生气很生气喔。」
「我知道了,妈妈答应你待在家里,不让你放学回来找不到人,好不好?」汪妈妈听不出女儿口气的神伤,只是傻傻笑著。
「妈,我爱你。」汪语臻细声低语,就像小时候曾经无数次对母亲撒娇一样,说著童稚却甜蜜的告白。
汪妈妈继续哼歌。
「我也爱爸爸。」
「……」
「还有哥哥……」汪语臻嗓音微颤。「我希望他快点回来。」
「他不回来,我们就去找他啊!」汪妈妈总算有了反应,笑笑地回话。
「是啊,我们……去找他。」汪语臻眨眨眼,也不知是否浴室内蒸气太浓,她感觉眼前一片雾蒙蒙。「妈……」
「好像有电话的声音。」汪妈妈打断她,作势拉长耳朵倾听。
「嗯。」她也听到了。「我去接。」
汪语臻轻巧地起身,拿浴巾包裹自己,回卧房接起手机。
「汪小姐吗?」俐落且公事化的声嗓。「我是春悦袁总的秘书,我们总经理想跟你约下礼拜三下午两点开会,可以吗?」
下礼拜三。汪语臻望向书桌上的行事历,在心底默默计算,她只有六天的时间可以修改企划书,而且还有其他两个预定的案子也逼近截稿期限。
太阳穴倏地传来阵阵尖锐的抽痛。
好累,这样蜡烛两头烧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有问题吗?汪小姐。」对方见她久久不吭声,疑惑地追问。
她闭了闭眸,唇角扬起坚毅的弧度。「请你转告袁总,我会准时到。」
要战就战吧!她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