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办自然是不批的。
经理秘书直接把请假条退给了白歆瞳。现在秋季订货会迫在眉睫,如此重要的人物怎能不出现。
白歆瞳看著假条就风风火火地闯入总经办找陈景裴。
「你什么意思?」她明明有十五天的年假,现在不过是请七天而已,这样也不行?根本没有道理。
陈景裴正在开视讯会议,朝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食指轻盈地放在双唇中间,示意她先坐一下。
空气里弥漫了一股咖啡的味道,她闻著舒心。虽只喝洛神红茶,但不排斥其他饮料的香味,这种夹杂了牛奶味的咖啡,一闻像是卡布奇诺。
这么娘的咖啡……她的眸光忽闪。想起小时候第一次遇见他,也以为他就是个漂亮的女孩。
他的外形越长越俊逸,从精致的五官慢慢转化为男性的阳刚。深邃的轮廓看起来很混血儿,她最喜欢看他的眼楮。
清澈的眸子偶尔会似如大海。她看著他此刻的表情,稍显严肃,在阳光里的他,眼神特别清明,可以看见很细的光芒。淡淡的,笼罩在周围。
陈景裴关掉视讯,慢慢开口,「我脸上很干净,没脏东西。」
意思是她不需要看他这么久。
白歆瞳有些被逮到的心虚,但随即想到自己的目的,「为什么不批我的年假?」
她也有人权的!
「什么年假?」他冷然地问,已经不看她,径自处理文件。
难道他的秘书助理自己处理掉了?她不介意再多说一次,「我要请假一个星期,从明天开始。」
「不行。」想也不想就驳回。
「……」她气馁。
这说与不说,还有区别吗?
陈景裴沉静的眸子微微起了涟漪,不久之前司晨栩说要过来请他吃饭,顺便也叫上他的女友,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步。正巧司晨栩的公司现在也不是旺季,难道两人还想来个二人世界游?
笔在手里握紧。
窗都没有!!
「因为秋季订货会吗?」她问,这个事情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书,一个星期的假期不会影响进度。
而且有事发生,司苏杭也会告诉她。根本不用担心。
他皱眉不语。
她突然想到另外一个可能,「莫不是你与小情人还没和好吧?」
女生失恋会内分泌失调,可能男的也同样?这几天忙著生产的事情,也无暇听说他的八卦。上次闹别扭还没好?
「呃,你不会自己情场不顺,牵连我吧?」她有点不爽。
商场的冷静与睿智,每当遇见他都只会化为愤怒。
看他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眉心皱的那么紧,几乎都可以挤出一个深深的「川」字,如果不是有很大困惑的事情,他的脸上也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那个何离真有这么好?
她想著,脚步已朝他迈去。站立在他旁边。
「如果是,又怎样?」他就是自己的感情不顺,也不想看别人逍遥快活怎么了。
她隐隐的怒气转接到指尖,扬起的手快速落在他的脸上,却在接近的时候,放慢了速度。指尖很轻柔地,踫触著他的脸,他的眉心。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股冲动,想帮他抚平眉间的那份怨气。
淡淡的,轻轻一抚。
让他舒展眉心。
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他微愣,眼神片刻怔忡。呆呆地看著她本要拍在脸上的五掌印,变成轻抚。她……是在调戏他吗?
因为此刻她的手指慢慢地由眉心下滑,一点一点地轻触著他的脸。从眉心到鼻翼再到……唇角。
让他想起过去,他们一起住在她家的时候,她在书房就是这样。趁他睡著的时候,她习惯的动作。即使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她的动作是这般的轻柔与温婉。
少了平日的凌厉与从容,多了一份只属于女性的温柔。
「陈景裴,不要这样生活。」不要见不得别人幸福。
如果他不能给与,就让她得到自己追求的幸福。
「怎样?」他已经完全迷惑。深深沉浸在凌乱的思绪里。
他的眼里只倒影著她温和的脸庞,她的玲珑细致,她的婉约清华。
她收回手,「不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倏地失去了温度,他的心不自禁地一沉。望见她的眼,也多了几分冷清,「把假条批给你,就是让你快乐吗?」
当然,她可以去报两个旅行团,好好玩一玩。不受任何人打扰的。
也要静下心来想清楚,近期的事情以及将来的打算。
总是要在期限前,好好决定清楚的。
他低垂了眼睑,「假条你再打一张吧。」
她,「……」
她的眼神越来越明亮,一扫之前的阴霾。怀柔政策这招无论是军事还是商场,屡试不爽啊!
迸人真有先见之明!
「但是……」你不能和司晨栩一起旅行。后面的话在仰起头的同时,被她的唇……紧密封住。
她亲吻著他,第一次主动地搂上他的肩。学著以前看过的那些女子如何攀附在他的身上。此刻不要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在旅行前的一种告别仪式。
因为可能回来之后,她会想清楚。
想清楚放下他,才是明智之举。
让他去和何离结婚,才是合理。
让自己放弃喜欢他的心思,才是正道。
「陈,吃饭……」门无声息地推开,司晨栩最后的一个尾音「了」哽咽在了喉咙里。他是眼花吗?为什么他看到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个人,居然上演著甜蜜亲吻的一幕?
白歆瞳已经反应过来,「晨栩……」
懊……如何解释?
司晨栩看她盈盈的眼,竟无勇气听她讲完,「我走错门了,再见。」
不等他们反应,他就快步离开。
胸闷窒息。
他的女友与他最要好的朋友……他们竟然亲吻了!!在他的面前,是梦吗?
狠狠地踢了一脚电梯边的铝合金垃圾桶,疼的却是自己的脚,「他妈的,什么世道啊!」
办公室里,还可以听见那一声怒嚎。
白歆瞳却笑了,原来再温和开朗的人,也会有发火的时候。
「对不起。」她向陈景裴道歉。
陈景裴坐在椅子里,身子僵著,「为什么向我道歉?」
偷腥被抓到不是应该向男友道歉吗?
她无比认真地说,「因为刚才我当著你朋友的面,占了你便宜。」
他的眸光微闪。
退了一步,她指著门口的泪人说,「而且还让你亲亲小女友看到了。」
只是这一瞬间,居然当事人都到齐了,还真精彩的人生。
陈景裴顺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门口抽泣的何离。
雪白的雪纺纱连衣裙,如初见时的清纯。一脸的梨花雨,与她的名字更为贴切。
「你怎么来了?」他的眉头微皱。
白歆瞳叹了口气,识相地离开,「好好谈谈,只是误会一场。」
经过门口的时候,她对何离点了点头,微笑里含了些许的歉意。可她却在何离的眼里找到了憎恨。
憎恨?不至于吧?!她没杀人犯火,更没抢她老公!呃……刚才那个吻,算是意外吧。
内心无力地翻翻白眼,白歆瞳越过她走向电梯。
必机。
必机。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司晨栩关机了。
白歆瞳仰卧在皮椅上,搁下了电话。
他应该很生气吧。
忽然想,这样也好。反正她也打算跟他说清楚了。
她喜欢的人……是陈景裴。
与他交往,只是想让自己忘却那个人。可是她发现办不到,因为心灵一直渴望朝他靠近。本想在期限前与他划清界限,可是越想到那个结果,越是悲伤。
悲伤到借用工作来忘记那个事实。
他不要与她结婚,他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然后再和那个人结婚。比如,何离。
何离的模样真的很清纯,像她初中的时候,长裙飘飘,发色亮泽。只可惜那样的影子,离自己太遥远。
「司晨栩出事了。」司苏杭推门进来,急匆匆地道,「我刚接到他秘书的电话,说他出车祸住院了。」
「什么?」白歆瞳从椅子上摔下来,是因为之前那件事情吗?
司苏杭看著记录本道,「我抄了医院地址,我们现在去找吧。」
「好。」不假思索地起身。
如果真的是因为那个亲吻而导致他的车祸,白歆瞳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很重,脚步匆忙的人到处都在擦肩而过。
白歆瞳任护士带著走进病房,不由地一愣。
司晨栩的头被包得像颗粽子,远远地看像穿著淡蓝色病服的木乃伊。
「哇哈哈哈哈,司晨栩,你也有今天啊!」司苏杭一见那个样子,就捧腹大笑不止。
难得有一次可以挖苦他,不过真的有这样严重吗?
「你怎样?」白歆瞳问。
「没什么,就是追尾扭到了点脖子。」司晨栩低叹。
骗人的吧,只是扭到脖子需要包扎的如此夸张么。
白歆瞳疑惑地看他的样子,「怎么被追尾了?」
说到这个更是郁闷。司晨栩用手指著旁边在充电的手机说,「我手机没电了,本要拿充电器在车里充电,却在低头那一刻忘记看前面的红绿灯了。」
车子就这样撞上了,他也不想的。
众人闻言,「……」无语状。
「你的头怎么包成这样?」白歆瞳看那个头,分明伤的很严重。
「因为很久很久以前我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他也很无语。
「谁?」
「我。」白大褂的人,如沐春风的走进来。笑眯眯的看著大家,「他没事了,去把手续费缴交,拿点药就可以出院了。」
司晨栩恨恨地瞪著皇和,都是他的君子报仇啊。
「这是……」司苏杭愣住。
回去的路上,司晨栩告诉她们,那是大学时候的学长。因为当初陈景裴泡了他表妹后又分手,让她伤心哭诉。他却直接当掉了司晨栩的课程,因为他是教授的助教。再后来陈景裴又把他的论文给黑了,一来二去结下了梁子。
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关键是受伤害的那个人,永远是司晨栩。
「对不起。」白歆瞳温然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为了哪件事情道歉,只是很想这样说。「对不起,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