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不一 第八章

宛如在聆听宣判的犯人,澧央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深怕听漏了他的答案。

「究竟是怎样?阿言!」父亲审视的目光,紧迫盯人。

男人的眼神悄悄飘向澧央,他僵硬的脸苍白得像个鬼,这一眼镇定了男人的心。

他微微一笑地望著启承道:「老爹,你在怀疑些什么啊?我们是睡在一起没错,因为昨天我们喝酒喝到烂醉如泥,尤其是澧央,连走路都不稳,哪有办法回到家,我只好留他住一晚……你能谅解吧,老爹?见到我那个废物老头,不借酒浇愁一下怎么行呢?」

启承怀疑的表情稍有松动。

「至于我们两个大男人挤同一张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啊,我总不能让他睡阿绘的房间吧?阿绘回来后要是知道了,不气死才怪呢!」

「……真的只是这样?你们两个刚刚一副心虚的模样,连个‘是’或‘不是’都讲不清楚。」

硕言两手一摊。「这就得怪老爹不好了。你说‘睡’是指‘睡觉’还是‘那档事’也没说清楚,我才会弄混乱呀!哎,老爹,再怎么说,我们两个也才见面几天而已,你就误会我们暗通款曲的话,我和他要是认识再久一点,是不是连小孩都出生了?哈哈!」

启承缓下脸色,似乎觉得不好意思地说:「人年纪大了,好象容易疑神疑鬼。」

「误会解开就好。」硕言微笑地转头。「老爹竟以为我们俩会有奸情,这是不是你最近听到最大的笑话?程澧央。」

「没错,谁要是相信了它,谁就是个笑话。」澧央笑也不笑的,淡淡地说道,内心则黯然失笑。

……昨天不知道是哪个傻瓜,竟差点相信了那样一句「我喜欢你」的笑话。

啊,那个大笑话不就是「我」吗?

其实,他也没怎么期待硕言会对父亲承认自己与他「有染」。终究「替身」是不可能取代「正主儿」的,他与爸爸有的是十年的深厚关系,与自己……

不想再待在这儿,像个苦哈哈地等待著替补上场的多余配角,澧央甚至不允许自己有一丝的「难过」。

「爸,你会赞成我卖掉‘山林小陛’的决定吧?」澧央想速战速决,只要林家兄妹的事解决了,自己和硕言就是「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你怎么还不死心!」硕言抢在启承之前,怒道。

「这是我们父子的事。」冷冷应说。

「那我们这些员工就没有说话的余地吗?」还嘴。

启承摇头,咳了两声,说:「唉,你们吵得我头都疼了。都不是三岁孩子了,怎么还争得面红耳赤呢?这样能解决什么问题?澧央,你先让老爸我说几句话,然后你们要吵,就去外头吵个痛快好了。」

澧央红了红脸,父亲说的没错,自己真的失去理智而在斗气了。

「关于卖掉‘山林小陛’一事,我说过了,那家店交给你管,我不会插手。」启承慢条斯理地说。

硕言焦急地跨前一步。「老爹!」

「别急,我还没讲完。」摇摇头,启承道:「但那个一千万的主意却是大大不可行,澧央。你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可不可以信赖,都不知道,就想去和人谈判?你这几年在台北都学了些什么?一个社会人怎么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再怎么狗急跳墙,也有可行和不可行的路。」

「爸!」轮到澧央不知所措。

举起手,启承表示「我知道你要讲什么」,不给儿子抢白的机会。「我也很疼阿绘,不舍得看她被逼得上酒店上班。如果卖掉这间店,可以帮上忙,拯救他们兄妹俩,爸一点也不心疼。」

澧央困惑不解。现在到底是怎样?父亲一会儿说赞成、一会儿又不赞成。

「这是刚刚我在想有没有其它好法子时,忽然想起来的。其实几年前,有人曾跟我提过,她肯出‘任何价钱’来买下我们‘山林小陛’的‘山猪肉咖哩饭’的家传食谱。还给了我一张支票,任我填写数字。我那时候觉得那个人是不是疯了,也就没理她。要是你真的那么走投无路,可以去找找她,看看她现在对‘山林小陛’还有没有兴趣?」启承给他们点了盏明灯。

这、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吗?澧央没想到父亲袖里还藏著这样的法宝。

「爸,我应该要去哪里找那个人?」

硕言皱起眉头,满脸苦瓜相地看著启承,道:「老板,你所说的,不会是……」

启承呵呵笑了笑。「你不用去找,澧央。她每天都会到‘山林小陛’报到,所以你只要在午餐时间,找那名专点‘特大号山林特餐’的客人,就可以了。」

「我要你打消这主意,澧央。」硕言更加认真地说。

「那位客人有什么问题吗?」

启承尴尬地一笑。「……你见过她就知道了,她是很独特的人,但应该不是个坏人。」

澧央才不管那人生得三头六臂或是青面獠牙。总之,假使他能够出一千万将「山林小陛」买下来,哪怕他是恶魔,澧央也曾和他谈这笔生意的。

==凡=间=独=家=制=作==

中午,澧央待在厨房内边洗碗盘,边竖起耳朵听著外场的服务生替客人复颂一遍点单内容。只要一听到「特大号山林特餐一份!」,他就像是被火烫到了,拉著硕言,迅速地跑到外头去确认是不是他与父亲口中的「那位客人」。

三、四次之后,硕言终于受不了地说:「不是、不是,这些都不是!反正你一看到她,就会知道一定是她,连问我都不必!」

明明是没见过的人,为什么硕言会这么确信自己一定能认出他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店内客人陆续吃饱离开,澧央怀疑该不会特别巧,那位客人偏偏今天不想来光顾之际,阿义又高声喊著——

「特大号山林特餐一份!」

闻言,澧央忐忑不安地走向外场。

「吓!」他在乍见到父亲口中的独特的人时,吓了一大跳。这……确实是很独特,大概没有几个人会比「她」更独特的了。

她年约在三十五以上至四十岁左右。

一百九十公分以上的身高,肩膀宽厚,雄壮魁梧更胜阿诺,高耸的胸部仿佛光靠呼吸就能使蚊子窒息。这些无一不教人印象深刻,忘也忘不掉。

「那位就是丽娜小姐。听说以前是南台湾最大帮派的大哥级人物,可是自从‘他’动了变性手术,成了‘她’之后,就再也不许别人提她过去的辉煌历史。」

硕言不知什没时候站在他身后,低语:「丽娜小姐最喜欢你这种小白脸了,所以你最好还是别靠近她,要不,若被她从头啃到脚,吃得一干二净,可别说我没拦阻你。」

「……」靠近她,是需要点勇气。

「你是不相信我能处理好我父亲的问题,所以才这么坚持要筹这笔一千万吗?澧央。」语气柔了下来。

他没有回答他,眼珠直盯著丽娜小姐用餐。

「我不会与他同归于尽的,相信我。就算我曾有过那个念头,在经过昨天一夜之后,我也改变主意了。我怎么可能舍得下你,自己踏上黄泉路呢?」笑著亲吻过他的发,在他耳边细语。

澧央终于转过脸,凝视著他说:「你可以不必再编织这种甜言蜜语了。这种话拿来当枕边情话还可以,大白天听到还真教人起鸡皮疙瘩。」

「澧央?」

「是的,昨夜我们是上过床,那又怎样?不过是一夜罢了,拜托你不要以‘我的男人’自居。」

澧央撩了下被他弄乱的刘海,冷笑地说:「但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是那种容易受气氛影响的人。大概是受到了肾上腺激素分泌的影响,才会判断力低下。研究不也有说,遇见意外事故而陷入热恋的情侣,多半等事件结束后,爱情也冷却了。其实,紧张的时候,心跳加速是正常的,却因为你就近在身边,我便推断心跳的原因是来自于你。其实根本和你没什么关系,真抱歉。」

「澧央!」硕言扣住他的肩膀。「你为什么突然间对我冷了下来?我说错了什么吗?是不是我在老爹面前说的那些话,你真的相信了?你听不出来吗?那是为了让老爹不怀疑,我才那么说的!」

「所以我很感谢你。幸好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未向我父起告白。」

硕言咋了下舌。「我要你感谢个屁!我昨晚说的你忘记了吗?那是我百分之百的实话!你不会说你忘记了吧?你在我的身体下面,是怎样揪著我的手臂,哭著说你也喜欢我的这件事!」

唰地红了脸。「竟然在这种地方提起床笫之事,你果然是本性低级。」

「那,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的家伙,又高级到哪里去了?」气得口不择言。

澧央眯起眼,他绝不会被他刺伤,绝不会!「你说完了吗?失陪,我还有重要的生意要商谈,请你让让。」

「去、去、去,去谈你的生意!顺便让丽娜小姐知道一下你的肛X技巧,看看下回你是不是能进步一点,不会再像只冻得发僵的死鱼!」

澧央狠狠地曲起手肘,往他腹腰处一撞。

「唔!」

连胃液都为之翻滚的痛楚,使得男人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捂著肚子,痛苦难当地蹲在厨房。

澧央挑挑眉,仰起他骄傲的下颚,得意地走到外场。

*F*A*N*J*I*A*N*

「丽娜小姐,不知是否方便叨扰你几分钟呢?」

她抬起脸,看著令人眼楮为之一辆的俊俏帅哥,立刻以乔装出来的女声道:「唉呀,当然可以,人家最欢迎帅哥了!请坐。」

克服视觉上的震撼之后,澧央心中的恐惺也降低了不少。「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丽娜一等他坐定,便伸出涂著红蔻丹的大掌,盖在澧央的手上。「唉,真嫩的手,好令人羡慕啊!说吧,你想找我谈什么?丽娜大姊什么事都好商量哟!」

澧央一只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好尴尬地说:「我是……想问你可愿意出一千万买下‘山林小陛’这间餐厅?听我父亲说,过去您曾经开出很好的条件,想跟他买下来。不瞒您说,因为一些紧急事故,我们急需在这两天筹出一千万。假如您还愿意的话,这次也许……」

「哎呀,原来你是老爹的儿子啊!嗯,爸爸可口,儿子也颇美味,真是好美食的一家人!」丽娜戏谑一笑。

澧央唇角抽搐。「您对这笔生意还有兴趣吗?」

「真是的,别逼得那么紧嘛,人家会被吓跑的!」丽娜笑嘻嘻地说。「一千万是笔小数字,要我马上从银行提出来都可以。」

有希望了!澧央振作起精神。「谢谢您的爽快答应!我会马上准备好必须要的文件——」

「哎哟,别那没急呀!」拉住他的手,丽娜娇滴滴的声音忽然间又恢复为男儿低沉的音色道:「我虽然有一千万,但要我花这笔钱买‘山林小陛’是不可能的。」

澧央错愕,「但您刚刚说……」

她举起自己的大手,仿佛在欣赏著指甲的色泽,懒洋洋地说:「因为当年人家开给老爹的支票,又不是买这间店用的,我要买的是老爹!」

「哈啊?」爸不是说她要买的是……澧央喃喃自语道:「这么一说,老爸好象是提过,您要的是‘山猪肉咖哩饭’的家传食谱……」

「才、不、是呢!」闻言,气呼呼地嘟起嘴,丽娜双手插腰,扭动著身子,不依地说:「瞧,就是这样,老爹都故意装不懂!人家是爱上他的山林特餐了,我要老爹当我的私人大厨,煮山林特餐给我一个人吃,结果他老是曲解我!我要食谱做啥?我自己下厨煮出来的东西能吃吗?」

再蹬蹬脚。

「人家一天不吃这儿的山林特餐,就不觉得有吃饱过,所以才想挖老爹帮我工作——当然,老爹也生得很可爱啦!要是让我教一下,呼呼……啊,是我失言!嗯,所以说呢,‘山林小陛’对我而言只是个空壳,你真要我出一千万买下,就让老爹来跟我签工作契约,那我马上就会把钱拿出来。没有老爹,没有钱。」

再怎么需钱紧急,澧央岂能「卖父求钱」?他失望地垂下肩膀,这下子又失了一条道路。

「哟哟哟!瞧你这忧郁的脸蛋,真是……让姊姊好不舍啊!来,我秀秀。」丽娜伸出食指勾了勾他的下颚。

「请别开我玩笑了,丽娜小姐。」苦笑地闪开。

丽娜一弹指,道:「嗯,要不这样吧,你来为我工作!反正你是你老爸的儿子,从小在他身边,应该也学会怎么煮咖哩饭了。」

澧央笑得更无奈。「谢谢你的赏识,虽然我是父亲的儿子,却没天分继承到他的绝活儿,我煮的东西给人吃,会闹出人命的。」

「哎哟!这也不能、那也不行!」她向后一靠,翘起二郎腿。「好吧、好吧,你先告诉我这一千万的用途,我会衡量它值不值我花这笔钱,再给你答复。」

「这……」澧央为难地蹙起眉。

他该怎么说?要拿去给一位朋友的父亲还债,好让他释放自己的女儿,不要逼她去酒店上班?

硕言会希望让外人听到这些有关他家中的——

「又怎么了?还是说,你这一千万的用途,也不能说?那我们还谈什么生意?你根本就没有诚意!」丽娜有些不耐烦地说:「人家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你酱子我们就别谈了。」

「抱歉。」澧央霍地站起身,不顾羞耻地朝她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抱歉。我晓得关于钱的用途,但因为攸关一位朋友的家庭隐私,所以我不便透露,可是这真的是十万火急的情况,否则我也不会向您作如此过分的请求。能否请您再考虑一下呢?麻烦您!」

李娜沉默了一会入,粗著嗓子道:「唉,我是觉得你这样挺一位朋友很够义气啦,但钱就是钱,我也不能盲目地将钱砸进水里,买下对我根本没好处的东西。你能了解吧?」

「请您再考虑一下。」

「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丽娜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别再鞠躬了,我是不吃这一套的人。」

澧央低垂著脑袋,咬著牙。真的,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吗?蓦地,他视线中出现了另一双皮鞋,并列在旁边。

「如果是这样的提案怎么样呢?丽娜小姐。」

澧央抬起头,看著硕言站在他身旁,直视著丽娜道:「请您以一千万加房地产的公定价,买下一名厨师加上‘山林小陛’。我愿意签下契约,一辈子都在‘山林小陛’中当厨师,虽然不是您的私人大厨,但是‘山林小陛’是您的,也等于我是您的。」

丽娜挑起了眉。「言言啊,你不是打死也不想帮我工作吗?以前我想挖角你的时候,好象有人说他宁可饿死也不给我聘请呢!这是怎么一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你又肯跟我了?」

无视于她的调侃,硕言奔著脸说:「请原谅我过去的无礼,希望您能考虑这笔交易。」

「唔……又买房又买厨师的,这样好象强迫推销喔!我只要你就行了。」丽娜起身,一手搭上硕言的肩膀,一手绕到硕言的后臀掐了掐。

澧央错愕地掩住嘴,他——不,是她,在干什么?!

「恕我们无法拆开单卖。」硕言不为所动的,硬声道:「假使您要讨价还价,就当作没这回事吧。」

「哟哟,真是的,你就是这么硬派,讨厌!」丽娜几乎整个人巴在硕言的身上,以手指在他胸口画著圈圈道:「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个调调。整套买就整套买吧,等我把你买下来,你可要好好地听老板娘的话唷!」

澧央多么想冲著丽娜喊「不卖了」,却又担心这句话一说出口,破坏著椿交易事小,到时硕言会以什么方式去解决那笔千万元的「债务」,才是让人放心不下的。

丽娜「喔呵呵呵」地笑著,道:「明天我就带著支票本过来,你们快些准备好契约吧,我等不及要成为言言的老板娘了!」

彷佛强抢新郎的山头女霸王,丽娜揽过硕言不情愿的脸颊,在上面印上大大的香吻。

「那,明天见!」

☆☆凡◇间◇文◇库☆☆独◇家◇制◇作☆☆

象征一天营业时间的结束,「山林小陛」门外的招牌灯灭了。

玻璃门内,澧央召集了所有人,告知大家明天「山林小陛」即将转手给他人。

「咦?那我们的工作呢?怎么临时……」阿义率先问。

「小央,你不是不打算卖了吗?我这几天看你都很勤劳地来店里面帮忙,还以为这件事就散散去了。啊,怎么一下子又说要转手给别人了?这样子真的不好啦!你阿爸会很难过的!」阿桃姊也红了眼眶。

「阿桃姊、阿义,你们都不用担心,其实就是转手给别人,对方也只是出资而已,不会干涉财务以外的东西,你们可以和往常一样在这里工作。还有,另一个改变就是以后‘山林小陛’的主厨是林先生硕言兄,只有这样。」

澧央迟疑地移动著视线。在确定了丽娜小姐愿意出资买下后,头一次与硕言四目相交。

他怔住了。

男人的眼神里,勾起了他太多的东西。

第一次电话交谈中,觉得这人真鲁莽;第一次见面,觉得这人真野蛮;第一次在陌生人的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秘密;第一次和人共乘一台小绵羊……太多太多了,在这短暂的归乡假期里,自己竟和这男人分享了这么多的回忆。

他不确定他们之间到底是爱、不对盘反而迸出的强烈吸引力、或是盲目而短暂,教人晕头转向的一时激情。

他们各自知道了彼此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给人发觉的一面。但是他们却连对方的生日、血型,这种最基本的基本资料都不知道。

可是,这些都结束了。

澧央会试著去忘记他,也曾忘记这个在南台湾度过的,人生中最混乱、喜怒哀乐最强烈、也尝过最浓烈激情的一个礼拜。

然后,他会再回到台北,继续做他的「程经理」,继续往上爬。按照人生版图的计划,他打算做到五十五岁退休,然后以退休金到世界各国去旅游、品尝美食来度过余生。当他走到人生尽头时,他什么都不要带,只要带著一段刻骨铭心的日子前往下个人生。

闭上眼楮,几秒钟后,再度张开。澧央微玩双唇,伸出一手,向硕言说:「这段日子谢谢你了,林硕言。我代父亲恭喜你升任主厨,希望以后‘山林小陛’高朋满座、生意兴隆。」

嘴上说著客套而疏远的话话,澧央在心里却说著——

谢谢你,我不会忘记这人生中最宝贵的假期,谢谢你,促使我和父亲重修旧好。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在这间厨房中,感受到父亲辛勤工作的真实背影。

以及,一夜的爱。

澧央知道,不管硕言爱的人是谁,起码他们共度的那一夜,他们交流过的「爱」是真实的,自己深信不疑。

棒了几秒之后,男人握住了他的手。澧央露出了个真心的微笑,一句「保重」都还没来得及出口,男人使劲一扯,将澧央强行揽入了怀抱里,紧拥。

想不到在分离前,还能再一次感受到男人的拥抱,喜悦悄悄地晕眩了澧央的理智,忘记在场的不只是他们。

心跳乱窜、呼吸紊促,「应该」要推开他的……可是总爱自作主张的身体,不等大脑下令,便环抱住男人。男人的味道渗入了鼻腔里,透过鼻腔传导,眼眶热热地红了。

包教人无法抗拒的是——

「不要卖。」在他的耳边,男人以旁人听不见的音量,喁喁细道:「一直留在这里,在我怀里。」

澧央哽咽,几乎要点头答应他。

「看你们这样,阿桃我也好想哭喔!大家都在一起工作那么久了,实在很不甘捏!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真是说得一点都不错!」阿桃感动地揩著泪水。

这句话将澧央唤醒了。

……那一夜已经结束,人不能一直作梦。就算硕言说的是真心的,就算我们都无法抗拒对方的吸引力,但我们真的在一起又会如何?

以我们的个性,每天都会吵得天翻地覆。

不如,让一切到此为止,至少还留给对方一点想念。

他们两个,总得要有一人先采取行动,终止这个拥抱。于是,澧央强迫自己狠下心,轻轻推开了硕言。「谢谢,你也一样,要多保重。」

男人无奈地凝视著他。

「掰掰。」

你可以以为我无情,硕言。

……但我是真心喜欢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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