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从嘴中逸出了一个满足的长长叹息,迟缓地伸展略为酸痛的四肢,「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她在床上伸展四肢好一会儿后,赖床的习惯仍教她对温暖的大床恋恋不舍,当她抱著被单留恋残余的温存时,不经意的一个翻身,一个突兀的物体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什么东西?我的床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个东西?」她掀开被单,随著揭露出的身躯而瞠大双眼。
当展柘以半果的模样倒映在她眼瞳之中时,她的脑子倏地停止运转,呆滞的表情充分说明了她的惊诧错愕。
「展柘……」她呆若木鸡的低喃,连续眨了眨眼后,这才发现眼前的半果男不是她的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染上惊讶的眼匆匆扫过他的睡颜,转绕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头。
哇塞!这家伙平日穿起西装看来瘦瘦的,没想到西装底下的身材,却是这样的有看头,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啊!
突然发觉到自己看入迷的眼,以及不小心自嘴边溢出的口水,她赶紧敛起了慌乱的神色,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疑问随即袭上她。
「为什么我会跟展柘睡在同一张床上?」喃喃自语的问话才刚刚消失在嘴边,她整个人犹如看到鬼魅般的急速弹跳而起,外加附赠不绝于耳的尖叫,「啊——」
「吵死人了!」起床气不佳的展柘,受到这等魔音穿脑,下意识便抓起身边的枕头,朝发出魔音之处丢去。
砰的一声,文妍淇恰好被他用力丢出的枕头给扔中,火气也顿时而起。她抓起了掉落地面的枕头,踏著忿忿的步伐走到床前,「展柘!你给我起来!」
展柘懒懒的掀开眼皮,瞧见了她一副铁青的面色,「是你啊,早。」
「早你个大头鬼!」这个家伙居然还有心情跟她道早安!?
「一大早火气就不小,你是不是昨天酒喝太多,火气大?」他偏头瞄了眼腕表,清晨刚过六点半。
「喝酒?我昨天有喝酒吗?」她的脸色顿时被苍白所取代,「昨天……昨天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事?」
她感到难以理解的按著脑袋细细回想,然而充斥在脑中的净是一片混乱,除了一些清晰的婚礼跟喜宴片段,接下来她为什么会跟展柘睡在同——张床……她全都记不起来。
视线不经意往自个儿身上一瞥,她看见自己身上仅著内衣裤时,震撼在瞬间充斥于脑部。
她无可自抑地发出骇叫,「啊——」
「吵死人了!」展柘一皱眉,不耐烦的坐起身,赏了一记白眼给她。
「你……我……」她的脸上交错著青白之色,目光在自己及半果的展柘身上来来来回回巡视,「昨天晚上……你说清楚……昨天晚上,我们……我们到底是……我们是不是有……」
展柘被她脸上多变的表情给吸引住目光,原本不佳的起床气,被她的慌乱无措,给扯出逗弄她的好心情来。
「你说呢?」他朝她眨眼,展露出他性感的一面。
接收到他的暗示眼波,文妍淇受惊的直直往后退,直到背部抵在墙边,双瞳睁得如铜铃般大。
「不……不会吧……我们……我跟你……怎么可能?」
瞧她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这个疯女人该不会是以为,昨天晚上他们两人是怎么样了吧?
想到昨天晚上她大跳艳舞诱惑他的模样,他的脸色就不禁阴沉下来。有谁会想得到,当他受到她的蛊惑正要采取行动时,
她却——睡死了。
耻辱!这真是他展柘生平的最大耻辱!他一向自傲的自制力竟然在她大跳火辣辣艳舞之下,宜告崩解。
她成功的蛊惑了他,然而她却先一步睡的像死猪一样,害他直瞪著她宁静的睡颜,拼命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
她将手中枕头阻挡在身前,绝不白白便宜他的双眼吃冰淇淋。
「展柘,我们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吧?」她怀抱最后一丝希望轻问。
展柘扬起坏心的——笑,决心要好好惩罚这个撩拨起他的欲火,却让他无法宣泄的疯女人,「你说呢?」
「你……」她的胸口一窒,双瞳冒出金星,最后一丝希望在他坏心的笑意中破灭,「不……不会吧?我们……我们……」
展柘郑重的点子下头,「没错,我们……」
「不会吧——」她发出惨烈的惊叫,「这怎么可能?这是不可能的!啊——我真是个白痴,我干啥去喝酒?哇——」
他冷眼看著她像个疯子一样又跳又叫,然后抱著枕头蹲在墙角,不断地逸出杀猪般的哀嚎声。
「你疯够了没有?」他沉著声问,难道跟他发生关系有如此不堪吗?她的尖叫跟失控,引起他极度的不悦。
「没有!」她猛烈摇头,「除非你告诉我,我们昨天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白痴!本来就没有发生什么事。被她折腾一番后,他已经没有气力跟精神开车回家,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屈就于她那一张小床,谁知一大早迎接他的,便是她惊人的尖叫声。」
他盈著怀疑的眼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文妍淇,你该不会连自己被怎么样了,都不知道吧?」
「我该知道什么?」反正……她就是被欺侮了嘛!
「不会吧?」他加深怀疑,挑高眉角,「难道你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
「感觉?」她止住了呼天抢地的哀叫,认真思索起来,「我感觉到头……有点昏昏沉沉的……然后……身体好像有点酸痛……呜——我果然是被你怎么样了。」
白痴!展柘受不了的直翻白眼,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文妍淇不止是个疯女人,还是个笨到家的大白痴。
她的头之所以会昏昏沉沉的,是因为——她宿醉;她的身体之所以会酸痛,是因为——她昨晚像个疯子似的拼命跳舞、扭动身子,身体酸痛那是难免的。
可她却把这些症状,当作是被他那样那样了,他真是佩服她的思考逻辑。
「你想怎样认为,就怎样认为吧!」他已经受够她了,也受够了因她而反复翻搅的莫名心情。
「什么叫作我想怎样认为,就怎样认为吧?」她气焰高涨的眨去眼中雾气,现在可不是哀悼她失去童贞的时候,展柘那种趾高气扬、事不关己的态度,彻底惹恼了她。
「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展柘将披在一旁梳妆台椅上的皱巴巴衬衫穿上身,慢条斯理的扣上扣子。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她双眼充血,后悔死了昨晚不该因为太过气愤,而猛灌香槟的,现在可好了,被人吃干抹净,还外加踢到一旁去。
展柘偏头看了她盛满了恼火气愤的小脸一眼,「昨天晚上的事,你全部都不记得了吗?」
「废话!」如果她什么都记得的话,还犯得著像个泼妇一样质问他吗?
「那就非常可惜了。」他挤出一抹诡异的笑,「昨晚……可真是多采多姿的一夜。」
他语焉不详的口吻,大大加深了文妍淇的恐慌,瞧他那副神秘兮兮的嘴脸,昨天晚上肯定是有发生什么事。
天啊!昨晚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什么——
就在她抱头努力想搜寻一丝关于昨晚的记忆时,展柘已经穿上西装、系好领带准备离去,而她的脑子,突然浮现了一个令她惊异的画面——一个两人亲密拥吻的大特写……
「啊——」她掩面,无法相信那个沉醉其中的女人是她,「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
大手搭上门把正要转动的展柘,回头给了她无聊的一瞥。才一大清早,她大小姐就净顾著发癫,文家有女如此,可怜啊!
她瞪大了一双眼,咄咄逼人的走到他面前,纤指用力的戳著他的胸膛,「姓展的,你要给我说清楚。」
「你还要我说清楚什么?」不过说也奇怪,这个疯女人脸部表隋变化多端,看起来甚是有趣,勾起了他玩味的好心情。
「你!」她的颊边染上了酡红粉彩,「你昨晚吻了我!」
展柘先是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咧出一个含义深远的浅笑,「哦?这个你倒是想起来了。」
「这是真的?」惊讶错愕都不足以形容她脸上的表情。
「是你诱惑我的。」他轻轻一语带过,将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什么?」她张口傻眼,「我诱惑你?这怎么可能?不可能!」
姓展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占了她的便宜后,还硬说是她诱惑他的。
去!去去去!她是眼楮瞎了,才会去诱惑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像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展柘好心的附带一点解释,「昨晚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倏地,她的脸色泛出青色,然后又转变成白色,「我喝醉了……」那就说明了——她又发酒疯了?
就在她处于怔仲之际,展柘眼角一扫,将她脸上既是懊悔又惊诧的神情收进眼底,嘴角微扬,情绪染上了些许的愉悦。
转动门把,他跨步离开。昨晚虽然是充满刺激与混乱的一夜,但是却不失为奇异及快乐的一夜。
虽然极不愿意承认,可是他突然发觉,与文妍淇这个疯女人在一起,并不是那样的糟糕,相反的,他对她脸上百变的表情,产生了兴趣。
看著展柘离去的宽阔背影,文妍淇只觉得眼前跟脑子—片茫茫然,她捂著脑袋,跌坐在地面,不断地喃喃自问:「谁来告诉我……昨晚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丁?谁来告诉我啊?」
呜——昨晚她真是不该喝酒的,她是个毫无酒量可言的人。三两杯酒下肚后,接下来的事,她就会什么都不知道了。
「呜……我好可怜喔……」她抱著枕头低切的呜咽。「不行!我一定要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跟展柘那个家伙接吻?我一定要弄清楚——」
***
办公室里,文言伦正处于批阅公文的忙碌之中,没一会儿工夫,他便接到了秘书小姐的报告,再过三十分钟,他必须去主持一星期一次的业务会议。
耐心批完今天该批阅的公文后,文言伦这才抬头。对上—直紧盯著他不放的视线。
他幽幽叹了口气,实在受不了她紧迫盯人的招式。「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有什么事了吗?」
「我有说有事要找你吗?」文妍淇偏过头,内心不断地在挣扎。
「如果你没事找我的话,那你怎么会坐在这儿,跟我大眼瞪小眼的?对了,提醒你一声,再过三十分钟,业务部要召开—星期一次的检讨会议,你这个上司一直赖在我的办公室,会惹人非议吧。」
「惹谁非议?」她犀利的一瞪,「你要的订单,我可是特地飞到美国去帮你搞定了,现在谁还敢在背后说我坏话?」
业务部原是男人的天下,自从她仗恃是总裁之女空降到业务部后,曾引来一堆裴短流长,直到她凭著—己之力,拿下了美国B.J集团的合约后,那些自视甚高的男人,这才纷纷闭了嘴。
「好了,我已经提醒你了,等一下的业务会议不要迟到。」他顿了顿,「就算你拿回了一张大订单回来,但是现在你也得收心回到工作岗位上了,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可公事跟私事是不能混为一谈的。」「你在说什么?」她听得出来他是在说教,可他为什么要对她说教?
文言伦看了她一眼,「我说,就算今天早上你依依不舍的送了柔柔上飞机,可是柔柔毕竟已经是展拓的妻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这个丫头该不会是因为,早上送走了要到欧洲等地度蜜月的小妹跟展拓后,就一直生闷气生到现在吧?
「这个我知道。」她气闷的回应。
尽避她对展拓不满到极点,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那可是柔柔自己挑选的对象,她再怎么不愿,也得接受残酷的现实。
「你知道就好。」他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大妹似乎有那么一点儿不对劲,今天早上她送走最疼爱的小妹时,居然连一点歇斯底里的情绪也不曾出现过,这……该不会是天要下红雨了吧?
「伦哥,你在干什么?」她一脸莫名的看著他迅速起身跑到落地窗前,一副神经兮兮的往天空望去。
「我是在看天空是不是要下红雨了,要不然今天早上你居然没有抱著柔柔又哭又跳,我还以为你会阻止她去度蜜月。」
闻言,文妍淇受不了的翻白眼,「拜托,我文妍淇是那种没风度的人吗?我可是一个成熟又兼具理性的女人,怎么会死命的抱住柔柔,不让她跟展拓度蜜月去呢?」
「那——那天在柔柔婚礼上哭得像泪人儿的人,不就是你吗?」成熟又兼具理性?这跟她那天的表现,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形容词。
「我伤心难过不行吗?」她顿了顿,一缕若有所思的目光缠上他,「伦哥,我问你,那天在喜宴上,我是不是……喝了很多酒?」
「好像是,怎么了?」他瞧见了她忸忸怩怩的模样。
「嗯……伦哥,我问你,我是不是一喝了酒,就会发酒疯?」
「是啊,你不也知道自己会乱发酒疯,所以才一直禁酒的吗?」
「那你那天怎么不阻止我喝?」说到这个,她的责怪声就不由得加大。
文言伦望著她好一会儿,「淇淇,你今天特地来找我,就是要来责怪我的吗?」
「当然——不是。」她的十指纠结在一起,实在对那天晚上的情形再无其他印象,「伦哥,我是想请教你,通常我喝了酒之后,会发什么疯?」
这才是她迫切想要知道的,因为任凭她想破了头,依旧想不出来那天晚上她与展柘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真的跟他……那样那样了吗?可是她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是与不是之间徘徊否定,却无法抹煞她与展柘共度一夜的事实……
「你问这个干什么?」以前他只要一提起这个话题,她就会立即捂住耳朵拒绝接听。
「我……我想知道也不行吗?」悲哀啊!她连自己发起酒疯会是什么模样也不清楚。
「你想知道?你为什么想知道?」
第一次,文妍淇突然觉得伦哥哕嗦极了。「我想知道也不行吗?」
「可以,当然可以。」不过他还是疑惑的多看了她几眼,「通常你一踫了酒,人格就会丕变……」
「等等,什么叫人格丕变?」光是第一项,她就觉得恐怖了。
「就是你说的话跟你的性格,会变得跟平常不一样,这是一般发酒疯的人都会有的症状。」
「然后呢?」她比较担心的是……她该不会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跟展柘那个那个了吧?那她岂不是冤枉极了?
「然后……」文言伦抚著下巴努力思忖,「第二个阶段好像就是开始胡闹,虽然你外表跟对话看起来、听起来都挺正常的,其实你已经醉翻了……」
「有没有第三阶段?」这下她总算明白伦哥为什么不让她踫酒了,没想到她发酒疯还有分阶段性的,她……她可真是奇葩啊。
「第三阶段是……」他拢聚起眉宇,「你的第三阶段就是开始跳起舞来,要是有男人在场的话,你跳的舞就会是所谓的艳舞了。」
「什么!?」她无法置信的大叫,「艳舞!?」
文言伦一脸慎重的点头,那种被自家妹子当钢管在跳的情形,他不愿意再经历第二次了,那简直是人间酷刑。
「艳舞……我居然会跳艳舞!?」额上冒出点点冷汗,现在她总算明白,展柘为什么会指控是她诱惑了他。
没错,酒精让她分不清现实与梦幻,更让她无法分辨出正常与反常,所以她不但人格丕变,而且还恬不知耻的在展柘面前大跳艳舞。
文妍淇,你真是个大笨蛋,就算你真的被展柘给拆解人腹,那也怨不得别人,因为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淇淇,你怎么了?」她一副受到莫大惊吓的模样,让他连忙追问。
「没……没事……哈哈……」艳舞,她居然会跳艳舞呢。
看著她失神的情况,再加上她今天反常的频频追问,文言伦不禁感到有些不对劲。「淇淇,我问你,那天晚上你跟展柘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她连忙正襟危坐,「什么事都没有!」
「真的没有?」他颇是怀疑。
那天他被宾客们缠得无法分身,所以才把喝得醉茫茫的大妹交托展柘照顾且送回家,因为他相信展柘的为人,才敢放心的把淇淇交给他。
「没有!」打死她也不会承认,她真的跟展柘发生了什么事。
「真的没有?」她否认的速度太快,让他不禁加深了怀疑,「你真的跟展柘一点事也没有?」
「难道你希望我跟他之间有发生什么吗?」她斜眼一瞪,努力镇定下慌乱的心神。
「当然不希望——」文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嫁进展家了,虽然他也挺中意展柘的双胞胎弟弟展拓,但是以他们两个人一见面就不对盘的情形看来,他宁愿忍痛放弃掉这个大好人选。
「所以说,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开玩笑,要是被伦哥知道她跟展柘有什么的话,他一定会努力、用力、奋力的把她给踢进展家去。
不要——她恨死展家人了,因为她恨死了抢走小妹柔柔的展拓,所以从那一刻起她决定要讨厌所有的展家人,包括展柘。
「嗯——」文言伦紧盯著她看好一会儿,心中有著淡淡的惋惜。
「你嗯什么嗯?」他那种古怪的注视,让她直觉的想逃。
「没什么,只是心里边有一些些失望。」
「你有什么好失望的?」他的失望肯定没好事。
「嗯——」他抚弄著下巴,惋惜不已,「我只是觉得,展柘是个很不错的对象……」
她眸底凶狠的精光乍现,「伦哥,你说什么?你说谁是不错的对象?」
「嗯——」文言伦赶紧住了嘴,「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就说吧!这两个人根本不对盘,没费心机将他们撮合在一起是正确的,只是……真是可惜了展柘这个好男人,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