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大镖局遇到很多麻烦——不是镖货被抢,他们保的都是官银、官粮,除非铁了心要造反的人,否则谁会成天打那些东西的主意?
但大镖局的镖师却常常被恶意挑衅、打伤,柳乘风知道这是乾坤门搞的鬼,可惜一时间找不到证据。
他只能减少任务,集中人手,麻烦柳照雪看护,这样再遇到找麻烦的人,也有能力打回去。
因为柳照雪不在,魔芳馡又乔装成柳乘风的贴身保镖。之前她怕身分曝露,再给大镖局添麻烦,一直躲著,但紧要关头,也只能求这样的化妆术能挺过关了。
柳乘风倒不觉得有啥好藏的,大镖局收留两个魔女教徒是收,三个一样收,难道少了一人,乾坤门就不来找碴?不可能。
魔芳馡时刻跟著他,本来是件很幸福的事,但离他越近,看著他因繁忙而日渐瘦削的脸,她心里就越难受。
她再也不看盗神昨昔与名捕苏觅音的传奇故事。兵与贼的交往,岂不如他与她,白道与黑道的对立?
什么身分的对立?什么突破万难的恋爱?丝毫不美,只是一种痛苦与折磨。
她现在天天想著是不是要离开他?她好怕他会被她牵累得家破人亡。
这种日子就像有人在她脖子上套了一根绳索,每天拉紧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绳子就要勒断她的脖子。
「……阿馡、阿馡……」柳乘风摇晃她的肩膀。
她还没有回过神。「乘风——快躲!」是有敌来犯吗?她想也不想地挡在他身前。
「躲什么?」他苦笑。
「不是有敌人来吗?」
「哪里?」他想,她太紧张了。他扶魔芳馡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可是你叫我,我以为……」她还在恍惚中。这几天脑子总是钝的,一时想起在地牢的日子、一时想起他吻她的甜美,或者他带她逛街时的甜蜜,想著想著,她的思绪便会错乱,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刻。
「我叫你是想问你,中午吃什么?」他拉著她的手,把她拥进怀里。「阿馡,你不用害怕,放轻松,我会保护你的。」
魔芳馡沉默了半响,轻应了声。她其实不怕他保护不了,她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的护不了他周全。
她又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为什么爱一个人到最后,尝到最多的是痛苦?
「启禀总镖头。」一个镖师来报。「周老爷来访,说有件大买卖想与大镖局合作。」
那漆器商人不知道大镖局已不接民间任务?柳乘风心下狐疑,他跟周老爷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谈大买卖的地步。
「请周老爷堂上坐,我一会儿便去。」
「是,总镖头。」镖师退下了。
魔芳馡忍不住疑惑。「你不是不接民间任务,为何还要见他?」
「因为他在这种时候来了。」柳乘风别有深意地笑著。
「什么意思?」他的思绪转好快,她很辛苦地追,但总是追不上。这让她挫败。
「你跟我走就对了,我请你看好戏。」他卖关子。
她还是不解,只好集中所有的心神,更加小心地护卫他。
柳乘风和魔芳馡一前一后进入大堂。周老爷起身向他拱手,身后站著四个家丁,脚边放了一只大箱子。
魔芳馡看到四个家丁,寒毛就竖起来了。她给柳乘风传音入密。「乘风,他身后四个人都是高手。」
「我就知道他别有图谋。」柳乘风低哼。「看来乾坤门是坐不住了。」
「乾坤门?啊!」她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周老爷是乾坤门派来找大镖局麻烦的。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躲?她搞不懂他,但自己紧张到胃痛,紧贴著他,一步也不敢稍离。
「没事的。」柳乘风低声安抚她。然后走进大堂,与周老爷行礼。「数月未见,周老爷别来无恙。」
周老爷假意哼了声。「自从总镖头不接民间任务后,本老爷的漆器就不得不找其他人运送,那些人粗手粗脚,害得本老爷损失惨重,怎会无恙?」
柳乘风连连拱手。「周老爷说笑了。」
周老爷叹口气。「本老爷或许夸张了,但确实损失不少。」因此乾坤门找到他,希望借由他的手,逼迫柳乘风交出魔女教徒,他才会同意合作。身为一名漆器商人,实在太需要一群能力强大、又做事仔细的镖师了,他希望柳乘风能尽快从江湖那滩浑水中脱身出来。
「柳某可以为周老爷介绍几家镖局,他们的镖师也非常能干,定能完成周老爷的委托。」
「哪家镖局比得上大镖局?」周老爷没好气。
柳乘风只好赔礼。
「也罢,你不接民间任务,本老爷不相逼。但本老爷有件礼物要送予太师,这你总该接了吧?」
这不是钻他话语的空子吗?柳乘风暗想,这种烂主意到底是周老爷想的,还是乾坤门策划的?
「不知周老爷要运送的是何种物品?」
周老爷打开脚边的大箱子,一股异香飘出来。「佛手兰,功能舒心、延年益寿。这可是稀世名卉,除了你大镖局,本老爷不放心——」
「周老爷,离开那只箱子!」柳乘风看清箱里的物品时,脸色大变。
魔芳馡倏地化成利箭一般,冲到阶下,一脚将箱子踢出大堂。
一只白玉雕的花瓶从箱子里滚出来,花瓶里插了一株通体碧绿,顶上开著宛如人手、雪白清艳、香气扑鼻的花朵。
「你干什么——啊!」周老爷大叫。这佛手兰可是价值连城,娇贵无比,一见尘埃,便化为水。
但外头那株「佛手兰」却在落土后,发出嗤嗤声响,变成一逢烟雾,一股好像腐烂尸首的味道冲了出来,闻之欲呕。
同时,那四名家丁也动了,掏出无数暗器射向柳乘风。
可魔芳馡的动作却比他们更快,她的手指如利爪,每一次挥动,就有一个人的手部关节被卸下来。
周老爷被吓得浑身发抖。突然,一只手臂打斜横里伸出来,将他扯出了争斗。
「跟我来。」却是柳乘风救了他。
魔芳馡下了狠手,砰砰砰——连续八声响,四名家丁的手脚尽折,倒在地上。
「阿馡,快拿些土将那支奈何埋了。」柳乘风说。
魔芳馡不放心留下他,犹豫著。
「快点,奈何的花气有毒。」柳乘风催促。
她把功力催到最高,身子好像突然从大堂里消失了,下一瞬,却在堂外出现。她取了土,埋掉奈何,再回来,那动作快得教人以为是眼花。
当她重新回到柳乘风身边时,一阵头晕恶心。她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奈何?不是佛手兰吗……可是……」周老爷糊涂了。孙掌门把花送来的时候,告诉他,那是佛手兰,请他交予大镖局运送。乾坤门会在中途抢走花卉,逼柳乘风拿魔女教妖孽去换。孙掌门的意思是,只要大镖局和魔女教划清界线,江湖人便不再限制大镖局接受任务,这样周老爷的漆器就能找大镖局运送了,他自然答应。
但运送的不是佛手兰,而是奈何,嗅闻其花气三日,便会中毒而死的鬼物……周老爷隐隐发现,孙掌门不是想逼大镖局妥协,是想害大镖局上下性命,而他险些做了刽子手。
「你居然能分辨奈何和佛手兰?」一个家丁咬牙切齿。那是痛,不是恼恨,任何人的四肢关节尽被打折,都会痛得头皮发麻。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品花鉴玉柳大少,这世上没有我分不清的花卉和玉类。」柳乘风对自己的本领很有信心。
「那不是指你风流天下?」周老爷好奇。
「那是诬蔑!」柳乘风很难堪。「我绝对不风流。」可叹世人都不了解他。
这时,魔芳馡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没说话,但传递给他一份信任。
柳乘风深吸口气,稍微平抚情绪了。「阿馡,麻烦你封了他们的武功,我要带他们去见孙掌门,看看他怎么说?」
魔芳馡点头,才蹲子。
「妖孽!你们休想拿我们威胁掌门!」语毕,四名家丁居然都咬舌自尽了。
周老爷第一次看见如此血腥的场面,吓得浑身发抖。江湖,果然是一个很可怕的地方。
魔芳馡暗恼,她的武功还是不够好,竟来不及阻止他们自杀。她看了柳乘风一眼,为了保护他,她一定要获得更高深的武学成就。
她不知道,她这种希望就跟找死没两样。
柳乘风的脸色是最差的。长年行走江湖,他知道,江湖很多时候没什么道理可解。但像乾坤门这样完全不讲理,踫上了,就非要跟人争个你死我活的门派,他还是头一回遇到。
他很不安,大镖局这回遇到的麻烦很大、很大。
不过幸好,他还有压箱的绝招。乾坤门要大镖局亡,鹿死谁手还未知呢!
只是这个准备要暗地里进行,若让魔芳馡发现了,肯定又要觉得对不起他。
唉,其实两人之间哪里讲究这许多?他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他的啊!他不明白她在别的地方明明很大方,怎么遇上「情」这个字,她的心思就特别迂腐?
尤贪欢又造访大镖局了,说要跟柳乘风单独谈话,魔芳馡不同意,眼前大镖局风雨飘摇,很多朋友跟敌人根本分不清,她不愿放柳乘风和任何人独处。
但柳乘风劝她放心,安抚了她很久,她才面色铁青地离去,可还是守在书房外。她没有办法离开他太久,会担心害怕得手脚发抖,心要麻痹。
她好想吐,却必须勉强忍住,因为一吐出来,心思就飞散了,万一这时有人要害柳乘风,她怕自己阻止不及。
可胸口真的好闷,头痛得快炸了。
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底?
她忍不住又想,如果她走了,不跟柳乘风在一起,大镖局是不是能恢复正常?
她已完全看不见两人的将来了,好痛苦……
魔芳馡拚命要自己站直,辛苦地喘息著。
书房里,尤贪欢看著柳乘风好久。他总是一副潇洒样,唇边灿烂的笑宛若桃花舞春风。这个男人也是很好看的,但很奇怪,她从没想过画他,但她常常会想起他,便来找他聚一聚,渐渐地,大镖局成了她经常往来的地方,这里还有一间她专门的住房。
她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小人,她喜新厌旧,贪生怕死,所以大镖局一出事,她立刻跑了。
但她走在江湖上,总会忍不住打听大镖局的事。她的身体离开了大镖局,心却遗漏了。
这回,她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挣扎良久,还是跑来警告柳乘风。她明知这里已成四战之地,随时会有危险,为什么还要来?
「你可知乾坤门已做好准备,要强攻大镖局?」
「知道。」从周老爷来访那日起,柳乘风就预料到有那么一日。「我还晓得,他们本来是十二个门派共议灭魔行动,现在只剩两个,乾坤门和逍遥派。逍遥派现任门主是孙掌门的女婿,唯命是从,因此严格算起来,现在江湖上还执著于灭魔、要与大镖局分生死的,只剩乾坤门一家。」
柳乘风让大镖局扯上官方这一计还是有用,民不与官斗,魔女教现在已经无力危害天下,自然也没有江湖人愿意冒著得罪官府的危险,去追杀几个掀不起风浪的小泵娘。
只有乾坤门,他们好像脑袋被马踢了,就是分不清楚事情的轻重,硬要跟大镖局决一死战。
柳乘风有时候要怀疑,大镖局和乾坤门是不是前世结了冤仇,今生才会这样水火不容。
「我晓得大镖局实力强悍,但乾坤门也不弱,最近两年,它的声势已经赶过九大派,快成为天下第一了,两方相斗,只会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尤贪欢不想看到那种惨烈的场面,才有今日大镖局一行。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把阿馡和那两个小泵娘交出去,再让乾坤门像对待牛羊那样对待她们?不,牛羊的日子都比她们幸福。」柳乘风不否认魔女教做错了事,但乾坤门的行为却比妖魔更不如。
「可是……值得吗?」
「昔日,你不也救过两个魔女教徒?」最后,还是他帮忙收拾善后。「那时你为什么要救她们?你就不怕得罪乾坤门?」
是啊!她也曾看不惯乾坤门的做法,出手救人,但她没有被发现。她想,自己的行动若曝露了,她必会丢下两个魔女教徒逃命。谁会为了救助别人,牺牲自己?柳乘风是个呆瓜。
「你好自为之。」她没有勇气留下来与他共生死,还是选择逃避。
「尤姑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却见死不救的人好太多。所以你不必自责,山高水远,各自保重。」柳乘风对著她的背影说。
尤贪欢的眼眶立刻红了,不敢回头看,怕一个冲动,就想留下来帮忙。可是对付乾坤门……她没有勇气。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打开门,魔芳馡的身子像乳燕归巢般掠过她身边,扑进柳乘风的怀里。
「乘风,你怎么样?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魔芳馡好紧张地把柳乘风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傻瓜,我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柳乘风抱住她,温言蜜语慰哄她。
尤贪欢的眼泪流下来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为什么留恋大镖局?为什么要冒著性命危险回来警告柳乘风?
她喜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恋上了这个人。可惜她明白得太晚。
她一边忍著不让哭泣逸出喉间,一边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大镖局。
生平第一场爱恋,痛彻了心肺。
尤贪欢来过大镖局后,第三天——
这一晚,没有风、没有月,连星子都没有,但大镖局迎来了最危险的一个敌人。
乾坤门、逍遥派出动了半数高手,合计一百二十八人,夜袭大镖局。
当然,大镖局也不含糊,柳乘风集结了镖局内所有力量,包括柳照雪和魔芳馡,毫不退缩地迎面痛击回去。
但事前,他疏散了局里的下人和不谙武的雇佣。他告诉每一个留下的人,可以伤,但不能死,无论如何,保住自己的生命,大镖局只应战半个时辰,之后,各自退散,返回各地分部,等待号令。
没有人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也许柳照雪猜出一点点,但只要柳乘风不说,谁也无法真正猜透他的心思。
魔芳馡在柳乘风派人送走十九和七七时,曾问过他,大镖局真的挺得过来吗?若要为她们师姊妹三人牺牲大镖局上百镖师,她宁可自己去死。
柳乘风要她放心,说他已有了万全准备,但就是不肯说出完整的计划。
魔芳馡问不出个究竟,只能随时警戒,时时紧绷。这让她异常疲惫,吃不下也睡不著。才三天,她又瘦了一圈。
柳乘风瞧得心疼,只好每天说笑话逗她,想尽办法让她开心。
他的笑话很有趣,她每次听完都哈哈大笑,但不知为何,明明笑得欢乐,心里的痛楚却日复一日增加。
她恶心欲呕的情况更严重了,直到今夜,乾坤门和逍遥派大举来攻,她吐了好多酸水,喉咙烧烫,将全部愤怒都发泄在他们身上。
她的每一掌都出尽了全力,教人必死无疑。
这是第一次,她的手中沾满如此多鲜血,但她一点退缩和犹疑也没有,仿佛她已经成了修罗。
她的狠辣连柳乘风看了都心寒。
「阿馡?阿馡——」柳乘风唤著她。他其实不忍心她多招杀孽,她本是个天真的姑娘,像水一样地清澈,而现下,那潭水被染成了鲜红。
柳照雪来到他身边。「她有点不对劲。」
「我知道。」柳乘风是最爱魔芳馡的人,怎会看不出她的异状?但他不明白,她到底哪里不对。「老二,帮我多照看她一点。」
柳照雪给他一个白眼。他再厉害,双拳也难敌四手,哪里有办法在这种时候,再去看护一个身手比他高明又陷入疯狂的魔芳馡?
柳乘风也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了,更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瞧见进攻失利的孙掌门亲自上场了。
「柳乘风,你真的要助纣为虐,与全江湖人为敌?」
「你也配代表全江湖?」柳乘风哼了一声。「灭魔行动早就结束了,除了你和唯你命是从的逍遥派,还有谁来了?」
「那些人目光短浅,以为把魔女教大部分势力剪除,就算为武林除害,岂不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偏偏柳乘风心知肚明。「你只是想除害,还是舍不得到手的权力?我听说你想角逐下一届的武林盟主,是吧?」
「老夫早已是众望所归,谁能跟我比?」
「那么九派联名,推举慈真大师继任盟主,又是怎么一回事?」柳乘风仰头大笑。「乾坤门的专横独断早已引起江湖不满,这次的灭魔行动,你虽以强势手段取得领导,但却有更多的人不想受你指挥,因而退出。你为了立威,才想将魔女教彻底灭绝,为此,你不惜哄骗十九姑娘,娶她为妻,说要为她协调魔女教与江湖人的恩怨,但事实是,在她嫁给你并全心信赖你,将仅存的教徒下落告诉你后,你翻脸无情,锁压了她,杀死藏匿的魔女教徒,连那些刚涉足江湖的都不放过。孙掌门,你不觉得自己太凶残了吗?」
「魔女妖孽,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老夫不过是替天行道,何来凶残之说?」
「替天行道就可以不择手段?」
「老夫弃个人声名,维持江湖正义,此乃高节之举,尔等匹夫,如何了解?」
柳乘风窒了一下,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极品」的人,他只有一句话。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小子找死!」孙掌门是最听不得批评的,受柳乘风一骂,比砍他十刀更可恨。他不顾领导之责,冲过层层交战的人手,其间,有两个镖师对他发射暗器,他也不管,直杀柳乘风。
「大哥,闪开!」柳照雪见情势危急,忙将柳乘风推开,挥剑迎向孙掌门。
但孙掌门却不与他对敌,一心一意只想取柳乘风性命。
那势若奔雷的一掌,柳乘风根本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著掌风袭来,巨大的力道割破他的衣服,震得他脸色发白。
「大哥!」柳照雪惊吼。
「去死——」宛如晴天霹雳的声音出自魔芳馡之口。那一喝下,几个功力较差的镖师和乾坤门徒只感到一阵晕眩,柳乘风甚至被震倒了。
魔芳馡不闪不避,以十成功力对上孙掌门。
砰砰砰……连续十余掌的交错,威力强大到将地上的假山都震得碎裂。
魔芳馡的双眼已变成鲜血似的红,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她本来是个双十年华的小泵娘,但这一刻却被凄厉和痛苦催老了青春。
她的悲恸甚至感染了身边的人,令他们一起感受到心碎的滋味。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吓到了,要经历多少苦难,一个人才会变成这样子?而如此德行,还算一个人吗?
「阿馡……」柳乘风心若刀割,明明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为何事情还会走到这步田地?
柳照雪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来到柳乘风身边。「大哥,她走火入魔了,可能跨过了九变,直接进入最后一关,再不阻止她,她就要耗尽自己的性命了。」
柳乘风听得面色惨白。「怎么可能?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他不敢相信,可是魔芳馡的情况太糟糕,怎么办?他的心彻底乱了,连原先计划好的部署也忘了。
「大哥!」柳照雪打醒他。「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先想想怎么结束这场战斗,然后我们再想办法救她。」
「对,结束战斗,对。」柳乘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这辈子第一次如此狼狈。「结束它、结束它……老二,我在大堂底下埋了火药和火油,你先让大家撤了,然后点燃它,把大镖局烧了。」
「什么?!」既然要毁灭大镖局,那当初为何要战?
「烧了,老二……置之死地而后生……快点、快点……」柳乘风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要崩溃,但他说要烧大镖局的神情却异常认真。
柳照雪一咬牙。「好,我相信你不会让祖先蒙羞。」
他先去通知镖师疏散,然后,亲手点燃了烧毁大镖局的大火。
轰,一记爆炸声响起,剧烈的震动,几乎要翻倒天地。
随即,漫天的火舌卷过,一栋又一栋的房子淹没在火焰中,催起更强大的火焰,将沛州的夜晚燃成了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