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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心人 第三章

于是,她开始恋爱了。

从那天她主动踮起脚尖吻他——不,从那天他隔著玻璃屏风对她放肆地微笑时,她就陷入了情网。

原来,爱上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原来,你会如此在意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你会不停地想,想著他现在在做什么,想著他是不是也一样正偷偷想著你。

你会猜测他每一句话,揣摩他每一个动作背后代表的意义。

他喜欢你吗?心疼你吗?像你一样不自觉地心动吗?

他喜欢你,有没有你喜欢他那么多?如果你哭了,他是不是会一起感到揪心?如果能让你笑,他愿不愿意傻傻地为你摘下星星?

就算他摘不到,就算他不能摘,只要他愿意笑著哄你几句甜言蜜语,那么,你也就拥有全世界的幸福了。

当他约你吃饭时,顺手带上一枝玫瑰花,你会脸红得像个单纯的女学生;当他在你以为两人下会见面时,神出鬼没地忽然站在你面前,你除了尖叫,还会紧紧拥抱他,简直恨不得将他整个人揉进体内。

夜里,你在床上辗转反侧,只因为还没接到他道晚安的电话。白天,你不停地查看手机,怕自己漏看了他捎来的简讯。

在每一个偷来的空档,你会偷偷地想他,然后一个人偷偷地笑。

像个十足的傻瓜!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原来,像这样心神不定,又甜蜜又慌乱的自己,才是个陷入爱河的女人。

对著化妆镜,董湘爱吃吃地笑了,她知道这样莫名发笑的自己很像个傻瓜,可无法控制。

近来,她愈来愈常笑了,笑容一天比一天更甜,神采一天比一天飞扬。

人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容光焕发——她的好朋友们也察觉这一点了,调侃之余,却也有些忧虑。

她们问她和徐浪远会不会爱得太匆促了?她们问她对他究竟了解多少?

她只是笑著摇头,她的心太充足太饱满了,装不下这样无谓的忧虑。

然后,是七夕情人节,他开著跑车带她到海边看星星,听著一波一波的浪翻滚著罗曼蒂克的海潮声。

那一晚,他送给她一条很别致的单钻项链,她则给了他一只从瑞士买来的名表——

还有她自己。

初夜,当她在痛苦中攀上甜蜜的顶峰时,她以为自己看到了天堂。

天堂,就是他温柔广阔的胸怀……

「湘爱,湘爱。」一个清亮的嗓音试图唤回她,「你在傻笑什么啊?」

「啊。」她猛地拢束心神,收起化妆盒,明眸在瞥向同事疑惑的表情时,粉颊同时刷红,「什么事?」

「那辆白色BMW又来接你了。」手指向停靠在路边的名牌跑车,同事的语气不无羡慕之意。

董湘爱心一跳,眸光落向跑车后,前额不禁冒汗。

是殷贤禹——在最近紧紧包围她的幸福与甜蜜中,他正是唯一的遗憾。

她对不起他……

「禹哥。」她轻声唤,低眉敛眸。

「干嘛这副样子?记得你小时候弄坏我最心爱的模型时,就是这副表情。」殷贤禹开玩笑。

「我——」

「上车吧。上车以后再说。」轻轻推她上车后,他平稳地发动车子。

董湘爱低垂眼眸,悄悄观察他的侧面。

他脸部的线条一如既往的平和,看不出特别的激动或愤慨。或者,他并不如她想像中怨她?

「你跟他最近好吗?」

「什么?」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她一跳。

他转过头朝她淡淡一笑,「他对你好吗?」笑容蕴著点安抚意味。

她终于放松了,「嗯,很好。」

「那就好。」殷贤禹点头。

「禹哥,你……不怪我吗?」她忍不住试探。

他没立刻回答,换档上了高速公路,好一会儿,忽地低低开口,「记得你八岁那年的事吗?有一天,你的风筝不小心卡在树上了。」

她有些茫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往事。

「那是你很喜欢的风筝,你一直哭,要我帮你拿下来,记得吗?」

「嗯,记得。」

「那时候我赶著去店里买东西,所以告诉你,等我回来再帮你拿。」

「可我等了你好久,你都不回来,后来又刮风了,我怕风筝被吹走,索性自己爬上树去。」

「对啊,你可吓了我好大一跳呢。回来时,发现你坐在高高的树枝上,紧紧抱著树干,一面要伸手拿风筝,一面又害怕得直哭。」

「我那时候真傻。」想起往事,董湘爱不觉笑了,「后来还是你一直鼓励我,我才鼓起勇气慢慢爬下去的。」

殷贤禹同样微笑著,「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你其实是一个很勇敢的女孩。」

「嗄?」她那样哭哭啼啼地还叫勇敢?

「因为那只风筝是你很喜欢的,所以就算你明明怕得要命,还是不顾一切爬上树去把它拿回来。」他沉声道,意味深长。

她怔然。

「坦白说,你拒绝我的求婚,我还……松了一口气。」他匆地说道。

「……因为你总算发现自己其实不爱我吗?」她问。

他没有解释,唇角微微一牵。「小爱,你是真的很爱那个徐浪远吧?」

「嗯。」

「那就勇敢去跟他谈恋爱吧。」他忽地转头望她,黑眸总是温柔,总是体贴,「只要记得,以后你万一受了什么委屈,还是可以来找我。我家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禹哥——」她闻言,眼眸一酸,心情震荡不已。

「好好去谈一场恋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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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低哑的声音柔柔地拂过耳畔,接著,某种调皮的东西轻轻搔动著他的鼻尖。

他懒懒展开眸,映入一个淡淡的、窈窕的倩影。

「你回来了。」沙哑的嗓音显示他方才正处于好眠。

「我回来了。」还没来得及换下制服的她显得英气勃勃,却也娇柔可人。

他心一动,展臂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接著一个翻滚,在柔软的大床上牢牢钳制她。鼻尖依恋地寻找著她娇小的鼻头,顶在其上嗅著令他著迷的芳香。

「这次又收到几张名片了?」

「我想想。嗯,有两个台湾的科技大亨,三个香港高级白领,一个义大利人,好像是卖车子的,一个美国人,大概跟媒体有关系。」她扳著指头煞有其事地数著,「对了,有一个熟客刚跳槽,又给了我一张名片。还有……」

「够了!」他抓住她柔嫩的手指,不许她再逗弄他,「你这小坏蛋,老爱故意惹我吃醋。」

「你吃醋吗?」她笑问,心里甜甜的。

「当然。」他捏捏她的鼻子,「那些名片在哪里?给我,我全撕了!」

「小气鬼。」她娇娇地睨他,「只是一些名片而已。」

「我可不许别的男人招惹我的女人。」

「哦?那女人就可以吗?」她笑,「别小看你的女朋友,我也曾经有过女性仰慕者哦。」

「谁?」

「告诉你有用吗?」

「当然。」他坏坏地笑,「会爱上女人的女人肯定有什么毛病。我一个个去找她们,为她们好好诊治一下。」

「你打算怎么诊治?」她好奇地望他。

「当然是让她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男人罗。相信她们接受我的‘诊疗’后,就会明白女人是不能跟‘真正的’男人比的。」

「嗄?」她一愣,刚开始还茫茫然的,不明白他的意思,两秒后,杏眸圆睁,抡起粉拳,一记又一记槌上他的胸膛,「你敢!坏蛋!你坏透了!」

「嘿嘿。」他只是笑。

「你还笑?你气死我了!」双颊绯红。

「怎么?这么怕我去招惹别的女人?」

「当然啦。」她嘟嘴。

「那就吻我。」说著,他忽地松开她,翻身躺正。

望著他躺平在床上的精壮身躯,她心跳加速,有些犹豫。

「浪远——」

「吻我,湘湘。」他眯著眼,嘴角勾勒的笑痕淡得不能再淡,也性感得不能再性感,「认真地吻我。」

她屏住气息,听著他似认真似玩笑的沙哑呢喃,一股滚烫血流从脚趾开始上窜。

「让我失去理智,让我忘了我是谁,让我永远再也没办法正视别的女人。」他低声道,邀请著她,诱惑著她。

她不觉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缓缓移动玉体,朝他靠近。螓首在他脸庞上方停住,水眸幽蒙。

他闭上眼。

她弯,柔软的唇办法怯地垂落,兰息拂过他的鼻尖,微鬈的秀发柔柔地搔弄他鬓边。

他依然一动也不动,可胸膛的起伏忽然剧烈了。

某种类似胜利感的愉悦蓦地袭上董湘爱心头。她更加接近他,接近他,却不踫触他,只用自己的呼吸与味道去撩拨他的感官。

「小妖精。」他喃喃道。

她轻轻一笑。

墨睫蓦地扬起,进射两束锐利星芒。

「小妖精,你从哪里学来这种魅惑男人的手段?」

她媚睇他,「是你教我的。」

「我教你的?」他匆地层臂,将她柔软的娇躯定在自己双腿之间,「我还教了你什么?」

「你还教我吻你,教我挑逗你,教我让你尝过我后,再也无法去踫别的女人。」她一面哑声低语,一面伸手轻轻扣住他的颈项,「说!你除了我,再也不要别的女人。」

他没有说,只是静静望著她,黑眸深深地、深深地,像两潭能收摄魂魄的魔井。

身子一绷,她不知不觉加重了手劲。

他微笑,右手一抬,用力扯开她的手,搁落自己胸前,「我从不相信爱情与婚姻,湘湘。」低哑的嗓音宛如丝缎,抚过她敏感的身躯,又似利刃,刺得她阵阵抽痛。

她咬唇。

「我不想要妻子,也不想要情人,要的,只是能满足彼此的性伴侣。」他说,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强迫她窈窕的曲线密合自己阳刚的身躯,「你认为我以后能改变吗?」

她倏地抬头,秀发一甩,明眸点亮两簇火苗,容色却苍白。

「我说过,我无法接受一夜。」她颤著嗓音。

「我也说过,跟你不是玩玩而已。」

「那么?」她迷惑了。

「你是第一个让我用心交往的女人。」他静静说道。

「可是你不愿意给我承诺。」她黯然,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还不能。」他轻轻抚上她的颊,「现在的我还给不起承诺。」

她沉默许久,然后勇敢地扬起眸,「我爱你,浪远。」

他一愣,仿佛没料到她会忽然表白。

「吓了一跳吗?」她浅浅微笑,「我是不是很傻?」

「湘湘——」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只飞蛾,明知你是火,也许会毁了我,还是忍不住扑上去。」

「那你还……」

「因为我爱你。」她垂下头,滚烫的唇贴上他的,缓缓揉搓,「你得到了我,浪远,现在换我追求你了。」

XXXXXX

华灯初上时分。

一个裹著黑色紧身洋装,身材窈窕的女子缓缓走向吧台边,淡淡刷上金色眼影的眸直直睇向正专心擦拭玻璃酒杯的男人。

许久,她终于开口,「对湘爱你究竟怎么看?」

「你问的似乎是我的私事。」男人慢条斯理地说,「当初我答应来这里工作唯一的条件就是你不过问我的背景、我的隐私。」

「我知道。但……」女人蹙眉,「湘爱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怕她被我骗了?亲爱的店长。」

「如果这样,我不会放过你,浪远。」女人冷著嗓音,气势傲然。

徐浪远笑了,看了看EnjoyLife名闻遐迩的女主人,没说话。一个服务生递上点酒单,他瞥了一眼,转身取出一瓶白泷清酒,准备开始调酒。

汪明琦瞪著他调起酒来格外有魅力的动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浪远。」

徐浪远没立刻回话,取出一只鸡尾酒杯,倒出Shaker里的液体。在烟蓝迷离的光线掩映下,杯中液体依然显得清芬透澄。

他静静望著清透的调酒,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为她心折。」

听闻他的回应,汪明琦显然一愣。而徐浪远则是微微自嘲的笑,因为连他自己都没料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她心折——

是的,他为她心折。

怎能不呢?她是一个那么特别的女人。

看似柔弱,其实坚决,仿佛胆怯,却勇敢。

她说自己像飞蛾,不顾一切地扑火,却不知再怎么熊熊燃烧的火焰,遇上了她也要变成一股涓涓清流。

也许他该远离她,怕她用情太深,更怕从不用情的自己动了真心。

也许他不该招惹她,因为现在的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对任何女人许下永远的承诺,他伯束缚,要自由。

也许,他应该放开她。

但,一旦接近了,踫触了,就无法放开了。一旦尝过她的美好,就不由自主地沉沦。

诱惑者,反被诱惑……

「我找了你好久!」低沉的嗓音打断他的思绪,蕴著浓厚的不悦。

徐浪远转过头,在认清来人后,下颔一凛。

「你来干嘛?」

「你知道我来干嘛。」来人的脸庞镂刻著岁月痕迹,配上一双锐利的眸,显得更加严厉。他瞪著徐浪远,好一会儿,调转视线扫射周遭一圈,在经过汪明琦时,眼眸掠过一丝属于男人的赞赏,可很快地,神色再度一整。

察觉到两人关系匪浅,汪明琦聪明地退场,留给两人私密的谈话空间。

「你就在这种地方工作?」来人满脸不屑。

「怎么?你有意见吗?」

「我当然有意见!」他咆哮,「我徐英的儿子,英华唯一的继承人竟然跑来这种地方擦杯子,你让我面子往哪儿摆!」

「我倒不知道我的工作关乎你的面子。」对父亲的指责,徐浪远依然淡淡的。

「浪远!」

「请你不要打扰我的工作。」

徐英握紧拳头,「浪远,跟我回去!」

「有必要吗?」

「当然有!这份工作……难道你要在这里过一辈子吗?」

「起码,我是凭自己的劳力在赚钱。」

「回到英华,一样是凭自己的能力工作。」

「回到英华,只是成为一条唯命是从的狗而已。」徐浪远冷冷道,「你推翻我每一个企画案,对我的每个建议嗤之以鼻,我除了按你的意思办事,一点意见都不能有。既然如此,你到外头随便找个人就行了,又何必非要我不可?」

「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徐英放缓语气,试图动之以情。

「一个不成材、又堕落放荡的儿子。」徐浪远不买帐,微微冷笑,「站在成本效益的观点,我建议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外头有的是专业经理人,他们领的薪水不会比我高,也不可能败光你的家产。」

「浪远……」

「请你回去。」他以一个坚决的手势打断父亲的话,「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你——」徐英气结,好半晌,才咬牙开口,「跟那个女人有关吗?」

「什么女人?」

「现在跟你同居的那一个!」

湘湘?

徐浪远一惊,「你知道她?你监视我?」

「一个父亲当然应该关心他的儿子。」

「哼。」

「那个女人倒长得不错。」

「你见过湘湘?」徐浪远握紧双拳,父亲讽刺的语调令他不觉愤怒,「你跟她说了什么?」

「放心,我什么也没说。」徐英冷冷撇嘴,「她也不值得我浪费唇舌。她是个空姐吧?这种女人,就想著攀龙附贵,最好别跟她们认真。」

徐浪远眯起眼,「我的感情生活毋需你过问。」嗓音冰冷。

「琴媛一直问起你。」徐英提起另一个女人。

「是吗?」

「她有什么不好?又大方又漂亮,丁家的家世跟我们也匹配。」早就想为两人办婚事了,偏偏儿子老是不乐意。

「别想拿我做商业联姻的棋子。」

徐英瞪眼,「难不成你要娶那个女人?」他这个儿子虽然风流,可从来不跟女人同居。这一次破例跟那个空姐住在一起,他早知不妙。

就怕他对一株不值一顾的杂草认真了。

「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徐英闻言,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满意的笑,「你当然要结婚,不过不是跟那个女人,她配不上你。而且那种女人,谁知道她们看上你哪一点?刚刚我去找她时,她还跟另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

「什么男人?」徐浪远拧眉,打断父亲的话。

「天晓得是谁。」徐英耸耸肩,「不过那男人能找上她家,两人关系肯定也不寻常吧。」他顿了顿,确定自己挑起儿子满腔疑虑后,笑意更深,「怎么?介意?」

「……够了!请你离开这里,别妨碍我工作。」徐浪远下逐客令。

「工作?这也算工作?」徐英冷哼,「别告诉我你打算在这间小酒吧里窝一辈子。」

「我会在这里还不是你逼的?」黑眸冷冽,「等你不再到处对我发追缉令时,我自然会去找个工作。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相信只要我想去的公司,他们肯定会要我。」

这点毋庸置疑。

徐英同意。他可是他的儿子呢,凭他从小对他的刻意栽培,相信这孩子走到哪里肯定都能鹤立鸡群。

问题是,他们徐家的继承人怎能到外头替别人打工?像什么话!

他绝对无法容许这一点。

「你非回来不可,浪远,我再给你一点时间好好想想,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语毕,徐英转身离开,步伐自信而坚定。

一向如此,从小徐浪远就不停地反抗他,可最后,永远是他这个父亲占上风。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的。

CCCCCC

「你回来啦?」随著娇脆嗓音落下的是一记轻轻印上徐浪远脸颊的吻,「累了吧?我煮了消夜哦。」

「消夜?」徐浪远望著女朋友,印著Kitty图案的围裙将她整个人衬得格外粉嫩,格外可爱。

「嗯,我煮了你最爱吃的咖哩饭哦。」她朝他皱了皱鼻尖,邀功般地甜笑,「可费了我好一番工夫呢。」

「你会做吗?」

「人家在学嘛。不好吃别太挑剔哦。」她娇娇地说。

他禁不住微笑,展臂将她揽入怀里,「明天不是要飞吗?今晚还不早点睡?」

「等你罗。」她将脸颊贴住他的胸膛,「而且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什么日子?」

「先等一等,我待会儿就告诉你。」

「小傻瓜,还跟我玩守秘密这一套?」他笑,「我猜猜,八成是什么认识纪念日啦,约会纪念日啦,或者第一次接吻纪念日之类的。你们女人啊,就爱记这些无聊日子。」

「无聊日子?」她蓦地抬头,瞪他,「你说那些是无聊日子?」

他呵呵地笑,「好香啊,是不是快炖好了?」

一句话点醒了董湘爱,急忙退开他的怀抱,奔向厨房,掀开炖煮咖哩牛肉的锅盖。

没烧糊。

「还好,还好。」她拿大汤匙用力搅拌,又捞起一块牛肉尝味,不数秒,颊畔飞起兴奋的红云,「好啦!吃起来还不错哦。」得意洋洋地转过头来跟他炫耀。

他倚在厨房门口,看著她在里头团团转,一下子找碗盘,一下子打开饭锅,一下子又翻开食谱确定是否没有遗忘任何步骤。

她似乎忙得很开心,虽然手忙脚乱,可脸上一迳漾著浅浅的微笑,就好像能为他这样忙碌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她忙得很满足。

而他,看著她这样忙碌,胸膛逐渐揪紧。

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他伸手揪住胸前衣襟,感到心韵律动的速度似乎加快了,而心脏微微抽疼。

「好了,可以吃了。」欢呼声忽地扬起,跟著,喜悦的脸庞转向他,在认清他面上表情后,她脸颊一红,「你干嘛这样看我?」

「怎么?」

「你——」眼眸一低,脸颊更加烧烫。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只知道他看她的眼神太深邃,太专注,仿佛温煦,却又淡淡泛著邪气。

好矛盾,好矛盾的眼神,看得她心跳加速。

「总之你看人的样子很坏。」随口嘟囔一句后,她转过身,藉著盛饭的动作不再看他。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到外面等吧。」

虽然她这么说,他依然站在门口不肯离去。

是舍不得,她忙碌的身影太可人,他几乎是迷恋地盯著。

「对了,傍晚的时候有个人来找你。」她忽地说道。

是他的父亲吧。

徐浪远皱了皱眉,「他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见你不在他就走了。」她转过头,微微迷惑,「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他悄然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别理他,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哦。」她点点头,没继续在这件事上大作文章。

他有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不知怎地,他不愿她追问这件事。她曾经问过他的家世,他只是含糊带过,而现在……不,他还不想告诉她。

他不想告诉她他是大企业的继承人,不想告诉她其实他不是她想像中那样不学无术的男人,而是商场上的贵公子。

他希望她喜欢的,是他本人,不是某种白马王子的形象……

匆地,电话铃响了,在静谧的夜里听来格外清亮。

徐浪远一怔,「这么晚了,谁还打电话来?」

「几点了?」她问。

「十二点过两分。」

「啊,一定是他。」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她走向客厅。

他是谁?

徐浪远蹙眉,不觉跟随董湘爱的步伐,看著她接起电话,容颜绽开灿烂甜笑。

「我就知道是你。」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嗯,谢谢……对,我拆开礼物了,好喜欢呢……好,好,好——」她拉长了语音,似乎有些无奈对方的一再交代,「……啊,你又笑我!」樱唇微微嘟起,「好啦,我知道了。」停顿两秒,「拜拜!」

一阵清朗笑声后,她终于挂断电话。

他神情复杂地望著她,分不清心中是何滋味,「是殷贤禹?」

「嗯。」她旋过身,星眸明亮,「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打电话给我。」

「为什么?」他可以感觉嫉妒的恶虫正咬噬著胸口。

「因为过了午夜十二点,就是我的生日了。」

「生日?」他一怔,「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特别的日子?」

「难道不够特别吗?」她睨他。

「特别,当然特别。」他伸手将她拉入怀里,下颔紧紧抵住她的头顶。

可这样的特别难道不应该是他一个人独享的吗?这天,是她的生日,她兴高采烈地为他做了咖哩饭,可他却什么也没做。

他甚至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在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你应该感谢上帝,让我出生到这世界来,对吧?」她撒著娇。

「是啊,可惜我没早一点知道。」

他什么也不知道,可那个男人却在许多年以前就知道这个特别的日子了,不但知道,还记挂在心里,每年都是第一个向她道喜的人。

「现在知道也不迟啊。」她仰起头,给他一个甜甜的笑。

那笑容,甜得让人心悸——

她对殷贤禹,也这么笑吗?

「殷贤禹对你真不错。」他涩涩地评论,「他送你什么礼物?」

「蒂芬妮的水晶只果,他知道我一直想要,特地跟一个好朋友买来的。」说起这个,她便忍不住兴奋。自从看了日剧「恋爱世代」后,她便一直想著要买一颗水晶只果,可惜那时早已供不应求,让晚了一步的她好生扼腕。

没想到事情过去好几年,禹哥还记得她这个遗憾。

她真的太感动了。

「……他亲自送来的吗?」

「啊?」她一愣。

「下午他是不是亲自把礼物带来给你?」他压抑著不悦。

「是啊。」

原来父亲说的男人就是殷贤禹——也对,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够这么大方地登堂入室,还跟她有说有笑?

他早知道他们感情很好,只没想到,到如今依然不变。

他们究竟在这屋里做了什么?殷贤禹除了带礼物来,是否还有别的用意?除了聊天,这间屋里没发生过别的什么吧?

愈是深思,心绪愈不定,神色愈阴沉。

「他很疼你。」

「嗯。」

他心一扯,蓦地伸手扬起她的下颔,剑眉紧拧,「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这样的好,这样的疼,不需要那个男人来做!

「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突来的怒气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该不会到现在还对你别有居心吧?」

「不,不会的,你别误会啊,浪远。」她忍不住焦急,「我们两个现在的感情就好像兄妹一样,没别的。」

他沉默不语。

事实上,他是被自己心底那股排山倒海的妒意给惊怔了——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感觉,太陌生,太令他不知所措,以至于只能紧紧咬著牙,紧紧握拳。

「浪远——」望著他从来不曾显现过的难看表情,她有些慌,心跳凌乱。

他紧盯她,脸色忽青忽白,好一会儿,眉头才慢慢舒缓,容色稍霁,接著,黑眸点亮某种异样辉芒。

「湘湘。」他忽然低声唤,一面伸手摩挲她的脸颊。

她呼吸一停,「嗯?」

「你是我的。」他一字一句,沙哑的嗓音具有某种魔魅般的魅力,「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的,懂吗?」

狂妄霸道的宣言夺去了她说话的能力,只能傻傻地瞪他。

「懂吗?」黑亮的眸缓缓逼近她,好近,好近,带著酒味的气息性感地拂向她。

她不禁叹息。

「懂。」双手勾住他的颈项,双足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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