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下,丝带般狭长的绿水湖畔旁军帐林立。
徐妃宜坐在湖边,臀下垫著一块石头,眼前是一炉一锅,锅里面熬著乌烈的药。她一手托著香腮,另一只手执著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掮著火,黑凌凌的眸子望著那锅炉之间的火焰,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出神片刻后,她忽而痴笑了起来,她和乌烈间的关系怎的就变成这样了呢?半月前,她还因为他的绝情而伤心欲绝。而如今,他们却已经……却已经……
徐妃宜白皙的脸颊上闪过红云。
其实从她与乌烈重逢到两人从石洞离开,不过才经历了一日之久。可这短短一日,徐妃宜的情绪却是变了几变、反复无常,偶然的重逢让她明白了自己原也是对林书浣用情颇深,这七年的等待并非是因为恪守妇德,而之后乌烈的态度又让她伤心不已、怪他绝情;再之后知晓了真相后,她又厌他性情大变、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林书浣。
可当他受伤昏迷之后,徐妃宜对他的感情又不一样了。
他的强壮、他的隐忍,还有他那非比寻常的力量都令她心动,他可以在骇人的风暴前将她救走,还可以徒手搬起千斤重的巨石。乌烈有著林书浣没有的坚韧与强大,可他的硬朗之中又不乏柔情……徐妃宜张开手心,掌上的那道伤痕令她想起乌烈对著自己手心吹气的模样。
她的笑容里泛出了些许的甜蜜。
乌烈或许真的和当年的林书浣不一样了,他不再是才子,却也不是莽夫,而是……英雄。
徐妃宜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少女,心口的花窦悄然锭开,丝丝柔柔的甜蜜从花蕊间弥漫开来,将她的整颗心都裹了起来,她将巾布搭在锅盖上,起身掀开盖子看了看。重新坐回到石头上之后,徐妃宜的笑容却又淡了下来。
她可是与那孙兴金还有半年之约呢……
现在父母肯定已经知道自己远赴玉阳关及让问春假扮自己的事了。她离家将已月余,家人一定担心得要命,所以在乌烈醒来之后,她第一时间就给家里写了封信报平安,并叮嘱问春若是孙兴金又有什么动作一定要写信给她,经过这几日大约信也该寄到了吧?
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孙兴金是否又去徐府滋事了?
现在自己与乌烈已有了肌肤之亲,平阳城的婚事铁定是不成了。可如果半年后乌烈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抑或是战事未完不能和她回平阳城,那么……事情败露之后孙兴金绝不会善罢甘休,那徐府中人免不了又要被她连累。徐妃宜忽然又犯了愁,幽幽一叹。又过了几刻,锅中的药便熬好了。
徐妃宜盛药入碗,接著将白瓷碗放入盘中,端好了往将军主帐走去。
行至半路时,有几句议论飘进的耳中。
「祁门子?什么鬼东西,名字这么怪。」
「怪是怪些,却矜贵得紧,可是咱们将军的汤药里,最重要的一味呢。」
「既然这么重要,何不采上一筐以备所用?」
「若真这么简单,那咱们还急什么?祁门子以根睫入药,虽不难寻,却贵在新鲜,采摘后超过一日还不入药便就失了药力,所以军医才日日都遣人到处找,可这几日后山的祁门子已经被摘得差不多了,现下还不知该如哪里找了。」
「哎,那可是……」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逐渐消失。
祁门子?徐妃宜倒是从医术上了解过这味药材,竟不知还是这汤药必不可少的一味。她并未深思,端药走到主帐前面,对著帐外亲兵欠身行礼。
因为乌烈表现得对徐妃宜格外亲厚,所以营中的将士也对她颇为客气,再加上徐妃宜所扮的「徐飞」秀眉绿鬓、皓齿红唇,漂亮得让人想不喜欢都难。亲兵一见徐妃宜便笑了起来,轻声问候,「徐小弟又来送药了啊。将军正在见客,容我通报一声。」
徐妃宜,「劳烦大哥。」
亲兵小步凑到帐外,扬声道:「将军,喝药的时辰到了。」
帐内正与方弋说话的乌烈顿时脸色一亮。
如今徐妃宜专门负责帐内侍奉,每日送药送饭都是她的活,他立刻道:「进来。」
在他飘著笑意的目光里,徐妃宜端著药走进来,灰色军衣架在她单薄清瘦的娇躯上更显得宽大,她长袖高挽,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臂。再瞧她的脸,未施脂粉、素面朝天,却仍是清丽有佳,乌发用布条绑在发顶上,可一支木簪却拢不住那三千青丝,有几缕钻出垂下,贴在她修长的脖颈上。虽是一副少年模样,但还是清秀得让乌烈挪不开目光。
她本是满脸笑意,但见到帐内还有外人之后,便垂首敛笑,小步行至将军座下,高举起放药的托盘,压低了嗓音道:「请将军用药。」
乌烈忍下笑意,「嗯,把药端过来。」
徐妃宜悄悄抬头,挤了挤眼楮,过去做什么?旁边有人!
乌烈皱鼻,有人又如何?过来!
徐妃宜无奈地走上前去,低著头将托盘放到旁边的桌案上,然后端起药碗递上去。乌烈抬手接过,趁机攥住她托著碗的玉手。
徐妃宜一惊,连忙抽了手,满脸通红地站到一边。
乌烈笑了笑,转而看向方弋,「宗丞,你暂且在营中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方弋拱手一揖,「喏,宗丞告退。」
他前脚退下,乌烈后脚就一把将徐妃宜搂了过来,让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徐妃宜惊呼一声,连忙双手托住药碗,「小心药!」
乌烈俐落地将碗夺过来,稳稳托住,碗中的药汁一荡,不过并未溅出分毫。
他一手托著碗,一手搂著她,「胆子大了,敢对我使眼色?」
亲昵的姿态令徐妃宜心速加快,瞧著乌烈近在眼前的俊脸,她强掩住心悦的笑意,微峨红唇,水润的黑眸望著他,「前几日你是如何答应我的……」见乌烈忽然仰头开始喝药,她顿了顿,通过剔透的白瓷看到那褐色药汁快要见底的时候,才又开口,「帐内有人时不能动手动脚的,难不成你想背上龙阳断袖的……」
乌烈放下碗,直接就对著她的唇吻上去。
他的舌尖上还残存著药汁的苦涩,混著唾汁灌入她口中,苦得她皱起了小脸,连忙用手去推他,可乌烈却紧搂著她不放,直到口中的涩意被徐妃宜唇齿间的茶香余甘冲散后才松口。
他贪心地又舌忝了舌忝她的唇瓣,「又吃了蜜?好甜。」
徐妃宜脸一红,「军营里哪来的蜜?」
乌烈将碗随手搁下,大手不怀好意地探到她的腿间,重重一捏,「怎的没有?这里都是。」
徐妃宜下意识地夹住腿,小手慌乱地去拽他,「青天白日的,你别乱来!而……而且军医说了,你要好生修养。」虽说军医三令五申他要静养,可乌烈却充耳不闻,三日里有两日半都要拉著她折腾。徐妃宜无兵无灾都觉得疲累,可他这个病人却总像是不觉累似的。她将乌烈不断作乱的大手拉起来捂在怀里,「别、别闹了!」
乌烈果然没再乱动,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捂在胸前。
徐妃宜红著脸轻喘著,「你……」
乌烈拧眉,「你?忘了我吩咐的了?」
徐妃宜怔了怔,脸上的红晕更多了一层。
几日前乌烈便警告她不许再叫自己书浣,也不许叫自己将军,更不许直呼自己为「你」,而是要称他为吉郎。
徐妃宜饱读诗书,自己知道在某些种族中,女子都会称自己的情郎为吉郎,以表现情人间的亲昵。虽说两人已有肌肤之亲,可让她如此唤他,徐妃宜还是觉得羞怯。
见她犹豫不决,乌烈的手一动,「叫一声给我听听。」
徐妃宜垂首不答。
乌烈隔著衣服极准地模上她,恶劣地一捏,「叫。」
徐妃宜顿时觉得胸前一痛,继而那又酥又痛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惊呼了一声,生怕乌烈还会做些更过分的事,于是连忙捏著他的手道:「吉……吉郎。」
乌烈满意地勾唇,「何事?」
徐妃宜不语,似怒似嗔地瞧著他,眸中水波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