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我们在相恋 第三章

「起床了!阿非。快点,时间不早了!」

清晨不到五点钟,天都还没亮,太阳也还在睡懒觉,卓老太就出现在沙昔非的房里,将她从暖暖香甜的被窝中挖起来。

沙昔非睡得正酣,硬生生地被叫起来,意识仍然不清,两眼惺忪,犹在混沌的睡梦中。

「快点换好衣服,准备干活去。还在磨蹭甚么?」

卓老太将沙昔非叫醒后,即返身往外走。听后头没动静,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却见沙昔非生根似的立在末边。人是起来了,可是魂却还在睡觉,两只眼皮半眯半闭、嘴巴半张,喃喃地还在说梦话。

卓老太看得眉头不由一皱,走上前去,用力摇醒她,冲著她脑门喊说:「醒一醒!阿非。真是的!都几点了!一大堆工作等著做!小瑶一大早就起来帮忙陈嫂和美枝了,你倒睡死了!」

沙昔非被催促地勉力睁开眼。揉揉惺忪的睡眸,懒懒地打个哈欠。然后,才总算意识到了卓老太。

「是你啊?几点了?这么早就把我吵醒,我好困……」混浊的声音,含在嘴里咕哝著,犹带著浓厚的睡意。

「不早了!都快五点了!」卓老太语气显得很不满。催著沙昔非,又说:「快点起来换衣服,洗把脸,到厨房帮忙陈嫂去!」

「哦……」沙昔非含糊应了声,鼻息浓浊。一脸的睡容,如在梦游,无意识地动起来;满脸的恍惚,醒了一半,离魂著另一半,各在天上和人间。

「动作快一点!很多事情要忙!」

确定沙昔非「醒人」了,卓老太拧著眉,丢下这句话,便迳自走了。

沙昔非看是醒了,可意识还在半昏半睡。她随手捡了件衣服换上,连扣子都没扣好,梦游地飘出房间。

来了两三天,她仍搞不清楚房子的东南西北,这会人还处在昏寐中,更分辨不出厨房是在哪头,只是闭著眼往前走,踫到墙壁便住旁移了开,随著洞开的空气在流动。

天还没亮,整栋房子也都还在睡梦中,泰半沉谧在一片的黝暗,只有角落点著几烛昏昏的两烛光。她往深处一直梦游过去,隐约传来断续压抑旧的哭泣声,下意识地往那声音的来向寻去。

那完全只是一种本能的移动。她梦游的脚,是受著一种本能的神经驱使,而不是受意识的控制。

下了楼,经过昏暗的长廊,拐个弯,她以为是厨房,飘游了进去。里头光微著,只蒙蒙一点亮。

「陈嫂。」她叫了一声。却看见卓瑶伏靠在卓晋生的肩头上,纤巧的双肩柔弱颤动著,低低地抽泣著;卓晋生则轻环著她柔颤的纤细身子,低低地,接近柔情的语调神态,像是在对她安慰。

她呆呆地望著,忘了该怎么出声,险上仍带著一脸浓重的睡意,神态懵懵懂懂的,还身在半寐间,并不是很清醒。眼前的景象,她有看却没有到脑子,脑子昏钝,只是呆呆恍恍地,梦游地站在那里。

但她的叫唤声惊觉了两个人。卓瑶急忙离开卓晋生,遮掩地抹掉泪,也不敢望沙昔非,低著头,匆匆地就赶紧地走出去;卓晋生却倒泰然。一贯那平板的表情。

「陈嫂呢?」沙昔非问得茫茫的。对卓瑶急匆匆的逃夭。钝得没甚么感觉反应,睁著眼在睡觉。

听得那浓厚睡意的嗓音,再加上那一脸懵懂茫茫然、根本还没睡醒的惺松模样,以及那身连扣子都没扣好的邋遢,卓晋生再忍不住,摇起头来。

「你找陈嫂做甚么?」他走过去,替她扣好扣子。「不要动!你这模样要是被奶奶撞见,又有一顿好说的。」

沙昔非没有说话,看不见陈嫂,转身又梦游起来。她的感官知觉只有部份在作用,好像清醒著了,脑袋接受执行著讯息,知道要做甚么;可是真正摆在眠前的景象,她又感觉那样恍恍的,感官到了,却摒在意识之外。

「等等!」卓晋生一个箭步,将她拉回来。「你到底醒了没有?还在梦游啊?」

「啊哼?」沙昔非闭著眼,用困钝的睡态对应著他。「我要去厨房找陈嫂啊……」说得喃喃地,完全是梦游的呓语。

「这家伙!丙然还在梦游!」卓晋生边说边将她扳过身,掐掐她的脸庞,喊著:「喂!起床了!醒一醒!」

连著几声喊叫,沙昔非睡意大半被近在耳膜的噪声戳失掉,著实清醒了一半又一半,再想睡都多了几分费力和辗转。

「吵死了!」醒得她不禁有几分恼。

先前她睡意蒙,意识清又不清,大半的人处在感官的知觉和混沌的模糊之间。但被卓晋生连声这么一吵,那片清醒的地带逐渐扩大,将瞌睡的空间驱逼得一寸才地萎缩消褪。

「醒了?」卓晋生看看她虽尚惺松的眼,以及怏怒的神色,确定她的确清醒了。

沙昔非倒一点也不感激他的「好心」,恼瞪他一眼。看看四下没人,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几点了?陈嫂呢?」张大了嘴,打了一个大呵欠。

「快五点了。」卓晋生想也不想便回答,对那个呵欠不动声色。「陈嫂在厨房。你找她做甚么?」

「还能做甚么?」沙昔非悻悻地,怨气又起,一点恼他的明知故问。「趁现在没人正好。你得跟我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过了,你不必知道那么多,尽避扮演好我还没过门的妻子就行了。」

「我怎么能不问清楚?状况完全不对,这戏叫我怎么演下去?该说的你都瞒著不说,又叫我不必管太多,让我跟只笨老鼠一样,被要得团团转。你到底甚么意思?」沙昔非愈说愈是不满激动,愈显得气急败坏。

本来她还以为这桩买卖稳赚不赔,来这里扮演两个月的少奶奶,吃喝享乐又有人同侯,天晓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来了三四天,她连这些人到底是甚么关系,都还搞不清楚,而那个死老太婆,更是根本存了心在虐待她。

自她到这里以后,这三四天,每天早上不到五点钟,卓老太就到她房里,将她从床上挖起来,毫不客气地吩咐地做这做那,到厨房帮忙炊煮的家事,然后洗濯清扫等,举凡煮饭、洗衣、扫地、擦地、清扫、买菜等,一大堆工作;下午有空还得拨出时间,到那占半条街长的店铺帮忙。卓家的店称,大都请有专人管理经营,她去了只是被使唤做杂工。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杂务和工作,几乎从起床开始,就一直忙到晚,简直成了二十四小时的全日女工加女佣。

这是卓老太的诡计,她先前挖在前头的所谓「规矩」,那话里言间,既不承认既又半允的吊诡,就在这里。一方面不承认沙昔非的「身份」,一方面又借此「名正言顺」地以繁重的家务和工作虐待她,要她「知难而退」。

被虐待了几天,她就已瘦了一圈;再待到两个月,她想她大概只剩一层皮包骨。

而卓晋生对此无关紧要,不闻不问的态度,实在教她光火气结,可是她能逮著他私下诘询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卓老太像只猎狗一样。存心地不让她和卓晋生接近。

「我真怀疑,以你的「情况」,根本不需要我们的帮忙。你干嘛找上东尼和我?好玩?」她开始怀疑,卓晋生到底是存甚么打算。她看他根本没有诚意,只是在寻她开心。

「如果只是为了好玩,我何必花那么多钱请你们帮忙?」卓晋生机巧地反问。说话时,成了习惯似的,冷不防将沙昔非逼靠到墙边,一手撑在墙上,逼围住她。

他之所以会找上沙昔非,一来是因为受够了那些现实虚荣外加肤浅的女人;二来是因为对她那惊鸿一瞥而却一直模糊不了的印象。反正都要找个「替身」的女人来,找沙昔非这种职业爱情戏子来扮演爱情,省得麻烦。

他对她,开始就是有点无聊的好奇。她给他的感受很不一样,粗俗归粗俗,却有种一股强大天釉的磁力光采。

「是吗?」对他的狡辩,沙昔非半信半疑。天晓得有钱人有时就是会干些无聊事。她质问道:「你要我帮你解决问题,可是你又甚么都不说清楚--我以为是你父亲的,却是你舅舅,险些露出破绽。这戏要我怎么演?」

「很简单。你只要把握一个原则,专心演好我的未婚妻就可以。知道太多,其实并无意义。你就算甚么都不知道,也可以演得很好,不是吗?」

话虽没错。可是,她可不愿甚么都无知,蠢得像只笨老鼠,被人要待团团转。

「说得简单!你那个太上祖奶奶,根本存心在虐待我,你倒是有没有眼楮看?」提到这点,她就一肚子火。

卓晋生比个勿躁的手势,显得笃定说:「你别心浮气躁。我奶奶是故意那么做的,她故意要你做沉重的家务工作,就是要你受不了,自己离开这里。」

「我当然明白。可是,照我们的约定,我必须在这里待上两个月。是两个月!天天被她这样虐待,怕到时我不只剩下一层皮包骨,成了僵尸。」

「没那么严重吧!」卓晋生被她夸大的形容惹得不禁笑出来。「你必须坚持下去,让我奶奶明白我的坚持。她赶不走你,就没办法强迫我接受她的安排。」他睨睨她,提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这样吧!我把酬劳再提高两成,这两成由你独得。不必跟东尼王分账。怎么样?」

两成?那就是十万喽。沙昔非沉吟一会又斜瞪他一眼,心里快速盘算著。

「成交!」这实在是勾人的诱惑,不赚白不赚。

「很好。」卓晋生一点也不惊奇,那是他意料中的回答。「等事情办成,我就把余款付给你。」

「你最好准备现金,我不收支票或信用卡那种东西。」她是绝对的现金主义者,不吃信用卡那一套。

「那当然。」卓晋生撇撇嘴,勾笑了笑。一丝嘲蔑讥讽。

在找上沙昔非之前,他就大略打听清楚有关她的事情,倒挺详细她那种实际和崇物拜金的性格。而同样的现实和虚荣拜金,但因为她和那些对他有所企求的女人立场不同,她并不像那些女人为钱而以身接近他,是以他反而得以一种距离和心平气和的态度看待她。

她摆明了为钱扮演爱情,摆明自己职业爱情戏子的身份,较诸那些凭借外表青春换取情爱和身份地位金钱的女人,反倒让他能够容忍,甚至产生无聊的好奇。隐约中,还夹杂了一股奇怪,不明骚动的感觉。和地心引力相仿,身不由己地会被吸取去注意。

「对了!」沙昔非小心地避开他撑在墙上逼围住她的手臂,寻个空隙呼吸。说:「刚刚跑出去的那个人,是你妹妹吧?她好像在哭,怎么回事?那天,我听你老弟的那些争执,你们两兄弟好像都对那个宵贝妹妹有意思。喂,你该不会真的和你老妹搞吧?」

「这不干你的事,你少多嘴!」卓晋生霎时变脸,阴沉沉地,凶下脸来。「你只管做你该做的,其它的事最好少管!」

看来那个卓瑶是个禁忌,也是症结。沙昔非识相地耸耸肩,不管就不管!她的原则是,帮助人一定要有回报酬劳;没的惹得一身晦气,她何苦来哉!

「你放心,不干我的事,我自然不会管;就是干我的事,没钱赚的差事,我也不会干。」她摆摆手,流气极了。然后,指指他横撑著的手臂说:「现在,你能不能让一让,放我一条生路?我被你逼得快不能呼吸。」

她非得用这种流气的态度说话不可吗?卓晋生眉头一蹙,俯凑到她身旁,近到吻得到她的鼻息。

「你最好随时注意你的态度和言行,别忘了,我们现在可都站在舞台上。别忘了你的演技!」特意压低的嗓声,在静暗中,听来竟变调如诉。沉黏地,一种暧昧如挑的吐息。

两个人同时错愕一怔。

沙昔非睁大了一直不情愿的明亮眼眸,有些冷不防的混乱,那眼神,是没有真正染过感情杂质的纯,透著明亮初生的骨瓷蓝,充满著磁力地吸引著,暗暗的,颠倒几些神魂。

卓晋生煤矿一般的眼,乌亮得一团黑,映著昏昏的两烛光,忽忽在燃烧。

他想也没想,受著情境的牵引,顺势靠向沙昔非,双手撑在墙上,围去她两旁的去路,低头寻她的唇。沙昔非将脸一偏,避开他的探近;热烫的唇,吻触著她脸庞,延烧到她耳际。

那热引得她耳际一阵烧。那火像是会跑,在她肌肤上随处窜跳,勾起她一丝小小的敏感;心头微征地泛起一阵阵的麻酥感,还似疙瘩痉挛,她管不住,轻轻那么一颤。

颤动使得那窜火,烧燃得更加情不自禁,由著她的耳畔、脖颈,一路烙印到胛骨。它在吸吮著她的抖颤和敏感,企图挑起她的不受控制。

「你们两个在做甚么?」猛然一声的叫喝,气急败坏。

卓老太站在一旁,满脸晦色地望著他们,大有指责他们伤风败俗的气恼和荒唐。

卓晋生回过头,神情还在意乱情迷中,惹得卓老太又皱起双眉。恼怒他的荒唐败德。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甚么?晋生?」卓老太铁青著脸。「也不看看这是甚么地方,那么随便--简直是堕落!」她把矛头指向沙昔非。「还有你,阿非,女孩子家清白最要紧,怎么可以那么随便放荡!」

沙昔非无辜地挨了一顿骂,百口莫辩。

那热烫麻酥的感觉还在,兀自紧揪著她的神经。她企图推开卓晋生,他牢牢地将她圈封住;他不放,她逃不了。

周围的气流,吞纳著两人浊混的鼻息,环绕在左右,密密地将他们回包。空气黏答答,热带丛林气候特有的潮湿与闷热,网膜一样地包围著,挪躁热混浊的气息,流斥在他们之间,久久不能挥发。

沙昔非但觉要被那浊热的气息捆得窒息。

「你们两个--还不快放手!」卓老太没让他们有太多思考的空间,气急败坏地又催促著。

卓晋生侧身站开,却不让沙昔非逃走,反手搂住她的腰。煤矿黑的双眼里,犹有未甘地在燃烧,释放出一缕缕灰化尽窒息的烟枭,他无事地面对他祖母,木静的表情,应该地无所谓,一点也不惭;语调平板缓缓,那么一点漫不在乎。说道:「奶奶,我跟阿非都已经成年,而且也已经订婚,我们的关系不同,就只差一道手续而已,就算我们有些甚么亲密的举动,也没甚么不可以。」

沙昔非极快地瞥他一眼,滋味极是复杂。

罢刚他对她那举动,也只是在「演戏」?有一刹。她还以为……她暗暗摇头,真不知该称赞他反应灵敏,还是「台风稳健」?当面被他祖母撞著,他非但一点都不难堪脸红,反而还振振有辞。倒是她这个职业爱情戏子,反而傻了眼,胸无成竹,倒楣地挨了一顿臭骂。

「我不管你们俩关系怎么不同了,反正在这个家,我就是不许你们如此胡来。」卓老太固执成理;她不许的,就是不许。「也不想想这是甚么地方,那样子乱来,还有规矩没有?简直伤风败俗!」

「奶奶,我跟阿非就快结婚了,早跟夫妻没两样,你不许我们太亲密,实在有点没道理。再说,刚刚我也只是亲吻她而已,哪扯得上甚么伤风败俗。」卓晋生侃侃而谈的态度,真似几分据理力争的坚持。

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让他奶奶「正视」他和沙昔非的「关系」,「接受」他另有爱人的事实,而放弃她为他安排另一桩婚事的决定。

这当中,层层牵扯出的关系,实在搞得沙昔非迷迷糊糊。据她旁观侧察,卓老太的意思,是要卓晋生娶卓瑶;但卓晋生不肯,所以找上她扮演他的未婚妻,拒绝卓老太的安排。可是,另一方面,从她先前迷迷糊糊撞见的那一幕来看,卓瑶跟卓晋生两人之间,似乎有那么点暧昧存在;卓晋生对卓瑶,好像也有些意思--既然如此,卓晋生为甚么又不肯和卓瑶结婚?

这就牵扯到卓英生了。卓英生也喜欢卓瑶,而且是露骨的喜欢,甚至不惜因此和卓老太抗辩争取所爱--这大概就是症结所在了。两男一女的三角恋爱。

可是--这未免太离谱了!他们三人是兄妹!怎么……该不成这家子真的由祖母带头,纵容孙儿三人搞?

愈想让沙昔非愈觉得糊涂,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看卓晋生的态度,他似乎真的打算抽身而出,可偏偏又背著人暗地和卓瑶藕断丝连,教人搞不懂他心里究竟在想甚么,当真是怎么打算。

「你们这样……做那种丢脸的事,不是伤风败俗那是甚么?」对卓晋生的「据理力争」,卓老太显得很不悦。口气说得很重。「要是被佣人撞见,传出去,那还成甚么体统?我们卓家的验要往哪儿摆?」

东牵西扯,扯到卓家的面子这个大扣了。要被扣上「败坏卓家门风」这个罪名,那真跳到河里洗也洗不清。

沙昔非不安地动了一下,想挣脱卓晋生的搂抱。事情闹僵了,那卓晋生好歹是卓老太的宝贝孙子,老太婆气归气,也不会对他怎么样,可倒楣的可就是她了!那死老太婆到时不知道又会想出甚么鬼点子虐待她。

卓晋生搂得更紧,提醒也警告地给她一眼,眼中的话,只有她看得明白。她回他一个苦瓜脸,顾及职业道德,又念在那白花花的一堆钞票份上,只好闷不作声。递送给他一个脉脉含情的凝视。

他们置身在一个无形舞台;她跟他,假装在相恋。

「我承认,奶奶,我不该疏忽了可能有会被撞见的可能。」卓晋生稍退一步。压低了姿态,但仍然很坚持。「不过,这跟卓家的面子,根本是两回事,不应该混为一谈。何况,我对阿非情不自禁,是很正常的,哪里是甚么丢脸的事!」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的真实性,他当著卓老太,把脸庞贴著沙昔非的脸庞,吻著她身上的气息。

「你还--」卓老太气得瞪眼。「你存心气我是不是?」

沙昔非对卓晋生飞快使个眼,挣开他,放柔了声音,劝道:「晋生,你就听奶奶的话,别再跟奶奶顶嘴。」

「我没有意思跟奶奶顶嘴。」卓晋生顺势说道:「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并没有奶奶要求的那么完美。我会情不自禁,想亲你、吻你,这有甚么不对?」

「本来就不对!」卓老太固执己见。「难道你没听过「发乎情、止乎礼」这句话?管你有甚么理由、多振振有辞,就是不对。」

「可是--」

「好了!不必再多谈了!反正在这个家,我就是不许你们那样随便乱来!」卓老太挥挥手,不让卓晋生再说下去,不许他有任何理由。

卓老太这么激烈反对,自然有她的道理。一来,在她保守传统的观念里,当然不允许那种败德的行为存在孽滋;二来,如果让卓晋生和沙昔非太接近,她的期望就会落空。

「还站在这里做甚么?我不是让你到厨房帮忙陈嫂的吗?」见沙昔非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动,卓老太皱眉数落了一句,瞪她一眼,不悦之色形溢于表。

「我马上就去。」沙昔非低下头,呐呐解释著。「奶奶一吩咐,我就准备要帮忙去,可是房子实在太大了,我才刚来几天,又才刚睡醒,一时迷迷糊糊的,所以才--」

「有时间在这里闲荡,就赶快过去帮忙。工作很多,一大堆事情等著做!」卓老太没耐性听她解释,又数落她几句,很是不满地走开。

沙昔非耐著性子听卓老太数落,听得脚步声去远了,才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来。一抬头,正对上卓晋生似笑非笑的脸,那煤矿黑的眼,火亮地,还簇著一些残烧。

他从不曾在沙昔非面前,流露过那种费人猜解的以笑非笑的表情,看得沙昔非狐疑忌猜,夹带几分气恼。

「看我这么狠狈,你觉得很好笑,是不是?」她口气很不好,表情也很难看,恨恨地别开脸。

「我有这么说吗?」卓晋生过度入戏似,残烧起火,几份情热地又搂住她的腰,俯在她耳旁。「你别太多心,我不会笑你的。相反地,我很喜欢你刚刚那低头柔顺的模样,十分地迷人--」

「多谢你的赞美!」沙昔非用著和话相反的口气,一把推开他,甩掉他搂在她腰间的手。「有甚么话这样说就可以,我可以听得很清楚,不必靠那么近。」

「我知道。不过,有些话,是不能让其他人听见的。」

不知道有意或无意,卓晋生的态度混淆了几分暧昧诡谲,难以分辨假真。

「你这家伙,真是天生的大骗子!倒比我还会演戏!」沙昔非讽刺又佩服般啧啧摇头。「你如果改行演戏,怕不得个最佳男主角。我拿钱办事,假装跟你在相恋,自然会配合你行事;不过,没人的时候,就省省了,可以不必再演戏!」

想到刚才被卓老太撞见的那个吻,她就不禁几多懊恼。卓晋生那个吻,吻得她毫无防备,脱出她的控制之外;他总是那样突然,教人冷不防。

「亏你还是以此为生,竟然说出这种外行的话。」卓晋生蹙蹙眉,威胁似的逼向她。「你应该知道,这没有所谓的私下或不私下的,一旦你答应接下这个委托,踏进这间房子,这两个月内,不管你身在哪里,随时随地你都站在一个无形的舞台上;你必须有那个自觉意识,随时提醒自己,你的身心内外,彻底都是我的未婚妻才对。这应该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吧?」

他说得头头是道、条条有理,逼得沙昔非哑口无言。

「话是没错,可是--」

「既然你也承认我说得没错,那还有甚么可说的?」卓晋生很快打断她的话,不让她反驳。

沙昔非微微嘟著嘴,盛了一些闷气,又实在想不出有甚么可以反驳,不服地瞅瞅他。半垂下头,泄气地踢踢脚,说:「没有。」

「没有最好。」卓晋生说得她还不出口,得寸进尺抱住她,带些调戏。「你可是我最亲爱的未婚妻,我们就快结婚了,不跟夫妻没两样,我对你情不自禁是理所当然的!」说著,将脸探进她颈肩,轻轻吸吮,烙下一个吻。

沙昔非本能地倾头想闪开,红红的惊跳飞上了脸。胛肩上,烙印下了一个红热的爱痕,昭昭地,那般分明作戏的温存。她即使想恼,也来不及,对卓晋生恶意的戏弄,不觉痛恶三分。

他以为这样,她就会惊慌失措吗?也不想她是靠甚么为生!

她反扑到他身上,勾住他的脖子;眼角带媚,斜斜地勾著他,神态柔到了极点、娇到了极点,往他怀里一直不安地蠕偎贴依著。

「这话可是你说的哦!到时你如果不娶我,我可跟你没完没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一股冶荡的味道,夹著风情和风骚,黏得腻人,一答一答地在挑逗。

她不认为卓晋生会那么容易上钧,但他既然故意把事情搅得真真假假,欺弄她为乐,她干脆顺水推舟、名正言顺地挑逗。倘若真的弄假成真,也没甚么不可,她可就麻雀变凤凰,高高飞上枝头,钱多地多吃多穿。

「你还当真--」卓晋生微微蹙眉,忍住了没开口。只一刹,眉头便舒展,泛起了另种耐人寻味的表情。

从他穿了一身大便色的弩俗土相找上她开始,她的反应,就没有按照逻辑顺轨过。她有她自己的一套标准和心眼,时而跑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毒素,将人迷惑。

此刻,连他都猜不透她的心思。真真假假,紧紧纠缠成了一个牢牢的环结;绕住她,也捆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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