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两心 第五章

那个大暴君,居然不准她离开他身边耶!

在连著两天被楚戊拎著一同上下班后,朱萸终于忍不住对他大大地恶作剧一番。

她换掉了他公事包里的文件改放入一堆成人杂志、又在他的皮鞋里放图钉、在他的椅子上涂抹一层厚厚的强力胶、给他的电脑灌病毒……反正能够出气的方法,她差不多都使遍了。

但可惜,他仍无动于衷,坚持在她开学前要与他同进同出。

见鬼了,他这叫「软禁」,是犯法的,他知不知道?

朱萸气鼓鼓地喷著火,真想去告他妨碍人身自由。

但她心里也清楚,即便她真去告他,也甭想动摇他的决心,跟他住了几天,她大概可以了解这个男人旁的本事没有,就是够固执;一旦做下决定就算用八百匹马来拉也改变不了。

不过这仍无损于他是坏蛋的事实。

这两天,她跟著他上下班,发现他做的事都满神秘的,常常都有些气势十足、外貌凶恶的人来找他,要说那些人是正当的生意人,打死她也不信!

她还看过警察来找他问话呢!显然他也不是什么正当货。

「坏蛋一枚。」她撇嘴,暗骂一声。

「还在生气啊?」一只柔软的手掌拍在她肩上,另一只手则端著一杯咖啡冰沙凑近她鼻端。「吃些冰退退火吧!」来人笑咪咪地说著。

「许秘书!」朱萸转过头,看见楚戊的贴身秘书正微笑地望著她。

「喏!」许秘书将冰沙塞进她手中。「楚先生不让你离开,一定有他的原因在,你何不暂捺下火气,等他将事情处理完毕再问他理由。」

「其实你知道理由的,对不对?」一边吃著冰沙,朱萸一边娇嗔地望著许秘书。这四十出头的慈祥女人待她就像亲生女儿那样好,她不忍对她发脾气,想得知真相,唯有撒娇。「告诉我嘛,许秘书。」

「你知道我不可以泄漏公司机密的。」许秘书一脸为难。「你也不想害我被炒鱿鱼吧?」

「我……」泄气地撇撇嘴,她不甘地说。「好嘛、好嘛,我不问就是。」

「我就知道小萸是个体贴的好女孩。」许秘书拍拍她的手,转身又去做事了。

朱萸跟在她身后,看著她忙里忙外,自己却无聊得发霉,只能吃饱睡、睡饱吃,早晚变成肥猪一只。

「唉,好闷啊!」她长叹。

许秘书苦笑。「我手里是忙著,但嘴巴有空,可以陪你聊聊天、解解闷。」

「聊什么?」她已经无聊到脑子都变迟钝了。

「随便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许秘书边打电脑、边分心与她谈话。

「这样啊!」也好啦!动动嘴,总比什么都不动好。她侧头想了想。「许秘书,你知不知道楚戊为什么要给‘游民之家’的人送饭?」

「因为‘游民之家’是楚先生筹设的啊!他当然得负责那些游民的三餐温饱。不过送饭并非楚先生的工作,他只会定期去巡视、偶尔才送送饭。」

「楚戊设‘游民之家’收容游民?」他像这等大善人吗?

「是啊!有什么不对?」许秘书停下打字的手,侧首望了她一眼。「小萸,你千万别跟某些人有同样的观念,认为游民是治安的毒瘤,不该存在。他们……该怎么说,游民也分好几种,有些确实是不知上进,但更多的是有困难的人,他们或许是有家归不得、或者无家可归,也有人是无法适应这个急遽变化的社会……总之,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我们或许无法帮到每一个人,但至少得做到不以歧视的眼光看待。」

「我知道啦!我不是看不起游民,我只是……」不敢相信楚戊有那等慈悲心,他明明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像个大坏蛋。「许秘书,我问你喔!你觉得楚戊是个什么样的人?」朱萸很想知道外人眼中的楚戊究竟是何模样儿。

「外表冷酷、内在慈善的大好人。」

「不会吧?许秘书,楚戊虽是你的上司,但你也用不著这样捧他啊!我知道他每天不骂哭个三、五人,日子就过不下去,活脱脱野蛮人一名;这样的恶汉会善良慈悲,那乌龟都长翅膀飞上天啦!」

「你误会了,楚先生骂人不是因为他脾气不好,他是恨铁不成钢;加上他经手的case多半牵连甚广,稍有缺失便要惹大祸,因此他才会特别严厉,希望手下的人都能以最专业的心来完成各项任务。这要我来说嘛……」许秘书两指交插一弹。「我认为楚先生他这种个性该算是认真负责、博爱敦厚。」

朱萸的下巴卡一声,吓脱了壳。拜托,这也差太多了吧?凭楚戊那款人也担得起「博爱敦厚」四个字?别闹了!

但许秘书的表情好认真,彷佛她真觉得楚戊是个大好人。

只是……可能吗?朱萸回想著她见过的楚戊,他锐利的眼眸时时闪著刀锋般的森冷寒光,总要刮得靠近他的人伤痕累累才肯罢休。

可是他切菜煮饭时的模样又好认真,她从没见过如此擅于家务的男人,他的生活真的很简朴、又踏实。

但他特别喜欢骂人,犯一点点小错也能让他扯开喉咙吼上好久,虽然也许本意是为那人好,可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非得将人骂得狗血淋头不可?由此可见他才不是个会体贴人的人。

然而这样一个大坏蛋却会筹设「游民之家」帮助游民?这岂止是「不可思议」四字可以形容。

楚戊,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越与他接近,朱萸心底的疑云就越浓,他不像个杀人凶手,但他太神秘,却隐约类似某种无恶不作的坏蛋;她想更进一步调查他,又怕……手抚著奔动急促的胸膛,这里头有一颗为了他而摇摆不定的心。

她知道自己正在改变,却无能阻止这种变化,因为他,她渐渐迷失了自己,她忍不住忧心,自己终有一天会完全为他所迷惑。

「该死!」她低咒,更可怕地发现,她竟有些期待彻底屈服于他的那一日。

朱萸!

一打开公事包,发现里头的重要文件全被换成成人杂志、养眼图片,楚戊就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

真是的,她的气还没消吗?他的脚被无端出现在皮鞋里的图钉给刺伤了,到现在还跛著呢!

他知道她恼他限制她的自由,但他纯粹是顾虑她的安全才这么做的,念在他一片善心的分上,她下手就不能轻一些吗?毕竟他们又非旧仇宿敌,没心要这么狠吧?

不过……忆起她瞪他时眼底窜烧的仇恨之火……也许他们曾结过累世不共戴天之仇也说不定,只是他想不起来罢了。

「唉!」长叹一声,楚戊忍不住在办公桌上的公文纸上写满她的名,心里对于朱萸的疑惑,总在工作之余、闲暇时分兜满他心头。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究竟是何来历?

他不相信她的车祸、失忆概属巧合,她的行为中有太多的不合理。

他是迟钝、不经心,但却不愚笨,对于她的刻意相缠与不时的挑衅举动,他全看在眼里,心有所感,只是懒得计较,毕竟以他的皮粗肉厚、高头大马,她是很难伤害到他性命的。

而既然小命无虞,他也就懒得花工夫去在意她那随时冒出头的恶作剧了;只是仍不免想著,她缠上他的理由何在?为怨、为财、为仇……抑或是另有其他原因?

「朱萸……」呢喃念著她的名儿,总觉心头有一点光在闪,偏他的心却没细到足以捉稳那一闪而逝的灵感。

「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不知何时走进办公室的司辰宇一巴掌拍在楚戊肩上。

「皇帝?」楚戊恍然回神。「有什么事吗?」一边说著,他一边合上公事包,这玩意儿若被司辰宇看见,铁又要被耻笑到地老天荒了。

「听说你最近过得很精采。」司辰宇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先是车子被装炸弹、随后又铲除了中南美一个恐怖组织,叫做……‘红狐’是吧?」

「就是‘红狐’的入在我车上装炸弹。」换句话说,楚戊只是以牙还牙。「苏联解体后,许多失去工作的军人不得不贩卖手中的武器以为生存,其中‘红狐’更是他们的大主顾。我得到消息,‘红狐’买了两颗原子弹。」

「原子弹!」司辰宇皱著眉,神色顿时一凛。「他们想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啊?」

「名义上是说要建立新世界,其实是想掌控全部毒品。」

「所以你就乘机将他们全数铲除?」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本来是没必要做得这么绝;但「红狐」在他车上装炸弹时,朱萸正与他同行;每一想到当时若稍有疏忽,极可能连累她一起丧命,他全身的血液就在瞬间冻结成冰,摒除人性的温暖后,他只能以残忍的杀戮来杜绝一切可能的祸患。

司辰宇颔首。「这一点我同意,只是……」以往斩草除根的动作都是由别人代做,因为楚戊的心太软,容易留下后患;他考虑著要如何开口才能在不伤害楚戊自尊心的前提下,将这件任务转由他人收尾。

看出了他的为难,楚戊自顾说道:「这回我没留下任何祸患。」

「啊?」司辰宇愣了下。

「我做的很干净。」楚戊补充道。「皇帝请放心,我很了解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呵呵呵……」司辰宇不自在地干笑。「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楚戊点点头不说话。

司辰宇与他对看了半晌,尴尬逐渐浮上心头。「那……没事我先走了。」他推开椅子,准备离去。

「皇帝慢走。」楚戊想起身送他,却发现竟然站不起来。该死,他的黏在椅子上了!这个朱萸……唉!她满脑子的鬼主意到底几时才会用尽啊?

「不必送了。」司辰宇没发觉楚戊的异样,迳自往前跨出一步、又停了下来。「楚戊,我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只是……」

楚戊僵坐在办公椅上,努力维持面容的不动声色。

「我明白,皇帝,你是担心我。」任谁都晓得对付恐怖份子若做得不干净,必会后患无穷,而受害者铁定是主使人楚戊,司辰宇只是想帮忙分担一些责任,他了解。

听出他话里的体谅,司辰宇不觉松下一口气,回身笑道:「你能理解就好,不过……」话到一半,他眼角瞥见公文纸上一长串的名字。「朱萸?谁啊?你的新女朋友吗?」

「女朋友」三个字令楚戊胀红了一张峻脸。他和朱萸算是男女朋友吗?不是!那他们是何关系?没有任何关系、却同居于一个屋檐下,岂不奇怪?

但他们相处却十分自然;他俩住在一起、一同吃饭,吃完饭就窝在客厅里看看报纸、电视,顺便瞎聊几句。

她活泼好动、又爱恶作剧,他则是木讷迟钝到近乎无趣,可因为有她的存在,他最近的日子过得精采万分;而他也不讨厌这种改变,反而兴致勃勃地期待著她每日不间断的惊喜。

诚实一点儿吧,楚戊!私心底,他甚至高兴她将他黑白的日子妆点成彩色的。

喜欢正在他心底一点一滴地累积,至于何时会变成爱?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他想保有这分精采直到永远。

司辰宇了悟地一弹指。「这朱萸该不会就是你捡回家中饲养的那只小猫吧?」

楚戊愣了下,想想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遂爽快地一颔首。「是的,朱萸前几天在总部停车场出入口被我们的人给撞了,恰巧让我遇上,便送她就医;谁知她一清醒,却失去了记忆,我只好暂时将她安置家中,待她恢复记忆后再做打算。」

司辰宇听得直皱眉。「这么巧?」

「我也觉得是太巧了点。」楚戊失笑,太多巧合凑在一起,教人不怀疑也难。

「要派人调查吗?」司辰宇说著。「前阵子麻烦你太多,也该是我回报的时候了,有任何需要尽避开口,只要我做得到,绝无第二句话。」

「暂时不要。」有关朱萸的问题,就算是那些无关紧要、鸡毛蒜皮大的事,楚戊也不愿假他人之手处理,宁可自己来。

司辰宇直勾勾地望著他好半晌。「你该不会栽下去了吧?」

楚戊怔忡片刻。「皇帝,你说到哪儿去了?」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是很希望你能找到一位真心喜爱的女子安定下来,不过……」司辰宇语重心长地劝道。「来历不明的女子对于我们这种身分的人毕竟太危险了,你要考虑清楚。」说完,他迳自走了。

办公室内独留楚戊一脸苦笑。

他有什么资格考虑?欣赏是他单方面的感情,而她向来防他像防贼;每每捕捉到她望他的眼神,总会惊讶于里头深藏的怨恨;她讨厌他,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唉!突然觉得有些泄气,她是茫茫人海中,难得一见毫不畏惧他的女人啊!

想起她那双笔直瞪视他的眼楮,他的心就一阵阵抽痛;她为什么讨厌他?他到底哪里做错了,竟引得她视他如仇?

他想问她,然而又不知从何开口,再加上自己也不忍心逼她,他只得一次又一次地搁下疑惑。「或许哪天她会心甘情愿自己告诉我。」他自我安慰地想著。有关爱情,他毕竟是个生手,也只能暂时这么办了,不过……

在与她化仇为情之前,他得先想办法离开这张办公椅。唔!用力、一定要拔起来,否则就完蛋了。

唔,可恶!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无奈顽强的椅子就是死不肯离开他的。

真是该死到了极点!她到底是涂了多少强力胶啊?拔得他疼死了,还拔不起来,这小妮子存心断送他的后代子孙嘛!

怎么办?既然拔不起来不如就……脱下与椅子难分难舍的裤子算了,索性他的休息室内有备用衣物,不怕光。

想到就做,他努力地想要脱下长裤,却发现强力胶已渗透内裤、黏上了他的肌肤,难怪刚才一用力就痛得要死。

噢,好痛!八成褪下一层皮了。想一想,他还真是没神经,强力胶都黏上臀部、渗进内裤、沾上皮肤了,他居然毫无所觉,活该现在要被拔毛脱皮。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离开了椅子,他转个身正想快速冲回休息室。

「楚戊!」办公室的大门霍地被敞了开来,风浩天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滚出去!」几乎与楚戊的暴吼声同时,风浩天惊人的大笑像记响雷,劈得整栋楼摇晃不已。

「哈哈哈——」

「风浩天——」

这一日,整座「黑暗帝国」总部就闻楚戊与风浩天问的大对决如火如荼地展开,怒吼与大笑争锋,战得是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开学半个月,朱萸即以她无人可比的独特魅力风靡整座校园。

她不是最美丽的校花,事实上,那张只称得上清秀的容颜压根儿与美丽沾不上边。

但她活泼好动、爱憎分明的开朗性格,却令男人欣赏、女人喜爱;说她是今期最风光的新生绝不为过。

不过再乐观的人也有笼罩著阴霾的一面,比如今天,朱萸一整日都无精打彩的,恍惚不知身处何地的茫然让她在课堂上出尽了洋相——因为发呆,被老教授叫上讲台训话,然而却在返回座位途中绊了一大跤,将火冒三丈的老教授给压在身下、嘴对嘴地撞出了满口血。

这还不打紧,那群冷血无情的同学居然乘机落井下石,胡乱起哄说她强吻教授,恼得教授又派下三份报告给她当惩罚。冤哪!跌个小跤有这么严重吗?何况她送出去的是自己宝贵的初吻耶!竟换来三份报告,呜……她真是好可怜。

「小萸,你怎么了?」一个同学好奇地走到她身边。「你今天好奇怪喔!是不舒服吗?」

「唉!」朱萸回给对方一记长叹,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连助教催促著更换教室的声音都置之不理。

「别装死了啦!」另一名同学死拽活拉地拖著她往外走。「下一堂是杨教授的课,你敢缺席,包管他把你当得满头包!」

「唉!」朱萸再叹,毫不反抗地被人拖著走。「啊!」而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给人推著去撞墙。

「小萸!」罪魁祸首忧心忡忡地望著朱萸前额一个好大的包。他绝对不是故意的,谁晓得朱萸是这么个懒骨头,竟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教他拖得好不辛苦;结果一个使力失当下,就……不小心将她甩飞出去撞墙了。

朱萸眼眶含泪。「好痛哦!你干么推我撞墙?」

「我不是故意的啦!」男孩手足无措地辩白。

「我为什么在这里?」模著额上的肿包,朱萸好奇看著周遭行色匆匆的同学。「大家要去哪里?」

「你到底有没有把心带来学校?」男孩瞪她。「刚才助教宣布,杨教授要更换上课教室,你没听到吗?」

朱萸摇头。「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十五分钟前。」男孩咬牙。「拜托,你的心飞哪儿去了?快去把它找回来好吗?」

她的心飞哪儿去了?朱萸的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握住里头一包小小的泻药,她的心早在昨儿傍晚便遗失在楚戊身上了。

因为一直找不到有关楚戊杀害朱仪的证据,使她心底的烦躁直累积到最高点。她不甘心就此放弃,可搜过他的办公室、住家、轿车,竟然全都一无所获,她已不知该再往何处寻找证据了。

结果,为了平衡她脱序的怒火,她将它们全数化成一股针般的恶意报复在他身上。日前,她又想到另一个整他的方法——下泻药,泻死那个将她害到这个地步的大坏蛋!

因此昨日一下课,她便迫不及待冲到药房买了包泻药,然而当她正寻思如何设计楚戊时,她也同时在附近的公园看到了楚戊。只见楚戊高大的背影蹲踞在沙坑附近,一双蒲扇般的大掌正捏著只刚出生的小猫,活似要将小猫掐死似的。

竟敢虐待小动物!她一时火上心头,想也不想冲到他面前,正欲质问他有没有良心,竟连那种刚出生的小猫都不放过!

岂料走近一看,却发现他根本是在喂小猫喝奶,只因为他长得太壮硕了,手掌也比一般人大上一倍,因此立在远处观看的她才会忽略那只埋没在他掌中的小小奶瓶,直误会他是在虐待小动物。

可他偏偏是一片好心在喂养这些流浪猫犬。

天哪!她不敢相信,一时愣上了九重天。

这画面太惊骇了!谁能想像得到如楚戊那般冷酷如冰、严峻似雪的大男人,竟会一手抱著小猫、一手拿著奶瓶、满脸温柔地喂猫咪喝奶?

他不是某大慈善家,他是楚戊耶!一个拥有杀人嫌疑、家里还藏著私枪的大坏蛋,却用那种慈悲的表情、轻柔的动作喂养流浪猫犬。

机伶伶打个寒颤,朱萸只觉这比亲眼目睹贞子从井中爬出更加诡异万倍。

揉眼再揉眼,她深信是自己看花了眼,但眼前的事情又该怎么说?他甚至喂完一只又一只,直喂饱了所有的猫咪才停下手。

而后,楚戊才发现了她的存在。他缓缓抬起头,两片削薄苛刻的唇几不可见地弯了弯。「什么时候来的?」

朱萸全身打起摆子。老天,她是不是踫见脏东西、撞邪了?楚戊居然在笑耶!笑得好恐怖,比「惊声尖叫」里那个杀人魔笑得更加可怕。

「饿了吧?再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家吃饭。」楚戊说,声音低低的,没啥儿温度。

但她却在此时愕然发现他眼底闪烁的温暖。

忍不住再度揉眼,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大坏蛋楚戊怎么可能懂得温柔?

可不管她再揉几次眼、再仔细看多少次,她发现他眼底的柔情依旧,只是它们藏得好深、好深,若不细察,绝对会忽略过去。

刹那间,她迷惑了;这个严峻寡言、行迹神秘的男子究竟是好?是坏?

她看著他的脸,浓黑的眉宇间写著霸气,锐利的眸光似刀,鼻梁挺直,双唇削薄显得无情,还有那如花冈岩般刚硬不屈的下巴,全数组合成一张威胁力十足的酷脸。那绝对称不上和蔼,说恐怖还差不多。

但她却常在日常生活中不经意地领受到他无微不至的关怀与信赖;这令她不解,一个大坏蛋会筹设「游民之家」、甚至喂养流浪猫犬吗?可一个善良公民更不可能在家中私藏黑枪啊!

她的思绪被他搅得一团乱,分不清是与非、对与错;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楚戊很高兴看见她。

他以极快的速度喂完流浪猫犬,而后收拾妥全部器具站起身。

「好啦!可以回家了。」说著,他主动牵起她的手,两人肩并肩一起走回家去。

夕阳将他俩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映在地上的影子模样就好像……一对感情亲密的情侣。

「嗯,什么情侣嘛!有够恶心的。」她吐了吐舌,难受地白了脸。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记不清楚,只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印象,记得他们似乎又谈了许多话,而她几次笑瘫在他怀里,他的胸膛既宽广又结实,像座山般包围著她,给她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她手中尚残存著他大掌的温度,暖暖的、直渗人心头,化成一股春水,将她对他的怀疑冲洗的一干二净。

怎么会这样?

她不懂,楚戊还是楚戊,大块头一个,成天绷著一张脸,好像人人欠他几百万似的;但她对他的印象却变了,恨意渐渐模糊,代之而起的是一种……模著胸膛里怦咚、怦咚急跳的心脏,这是什么感觉?

悸动!

她竟对楚戊起了悸动之情?!懊死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竟离谱到完全脱了序!

天使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望著那个男人?

他感到惊骇,还有愤怒。

被选中为天使守护者明明是他,只有他才有权利拥有天使,外人不得觊觎。

谁敢跟他抢天使,他绝饶不了他。

快想个办法,他非得尽快想个办法将天使重新夺回手中不可。

否则天使若被玷污,他一生一世都无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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