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巧侬带著肿如核桃的泪眼跑到街上,她漫无目的地在路上游荡。
好想家、好想妈妈,虽然那个家的担子沉重得几乎压断她脆弱的肩膀,可是人在受到伤害时,第一时间内所能想到最安全的避风港,就是那个有妈妈在的家。
走著走著,意外地来到左静租赁的公寓附近,她亿起前些时候曾邀请左静一起到屏东去玩,不知她现在有没有出游的心情?
凭著人事数据上登录的模糊记忆,她寻到左静的住处,不顾一切地按下电铃,心中还暗忖:拜托!可千万别记错了才好。
「巧侬,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左静打开大门一见到是她,口气里有掩不住的惊喜。
「左静……」酸意涌上鼻头,巧侬吸了吸鼻子,用力压下想哭的冲动。「我想回屏东,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偕伴同行?」
「……」左静凝娣著她,微蹙的秀眉显示她正在观察著什么。
「没关系,反正过年快到了嘛!你可以放年假时再到屏东找我,我一定会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巧侬以为左静没有与她同行的打算,努力扯开嘴角,装作无所谓的模样。
「你呢?为什么不等到年假时再回去?非得提早这么几天,有重要的事?」其实看到巧侬红肿的眼楮,再迟钝的人都会发觉她是在逃避某些事情;这八成跟昨晚那个「超级男伴」脱不了关系!
左静深深叹了口气,原来倒霉的人不只她一个,看来巧侬也遇上了类似的问题。
「想家嘛!没什么重要的事。」巧侬摇摇头,避重就轻地说。
「OK!等我几分钟,我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走!」
行动派的0型血液霎时沸腾起来,左静随意在袋子里塞了几件衣服,二话不说地拎著旅行袋,偕著心情沉重的骆巧侬,两个女人神色匆匆地往车站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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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打发掉「一群」由加拿大紧追不舍而来的性感尤物,欧南靖疲倦地将自己沉入柔软的沙发里,双眼无神地盯著桌上那杯早已冷却的咖啡,一杯加了很多奶精跟砂糖的咖啡。
那些不停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的狂蜂浪蝶,她们永远搞不清楚他喜欢哪些东西。
每个女人都离厨房远远地,不擅厨艺也就算了,他不喜欢喝水,不爱喝加了过多奶精跟砂糖的咖啡,那让他觉得跟喝「黑糖水」无异,他更不喜欢那些把自己穿得像绑粽子一样,裹著紧身衣裙,活像在酒店里陪酒的小姐一般的女人!
不喝白开水,但可以喝茶;不爱「黑糖水」,却喜欢黑咖啡,他真正最爱的是……她现煮的咖啡,浓郁而香醇。
他沮丧地抹抹脸,生活习惯改变也罢,没想到连看女人的眼光都变了!
以前最喜欢骨感美女,怎么现在看起来,每个都像竹竿般让人索然无味,连穿得火辣、布料精简的辣妹装,都引不起他丝毫的「性」趣,难道他患了性冷感?
他烦躁地扒扒头发,当所有的箭头都指向那个罪魁祸首,那个改变他所有嗜好的女人,他简直──
欧南靖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再用力地吐出,双眼兀自盯著袅绕的白烟。
她离开多久了?也许只有一天,也许已经一个礼拜,可是他却觉得……仿佛有一世纪那么长、那么久!
白烟氤氲了他的眼,他努力地想把她赶出脑海,想把她的身影自生活里彻底抹去,可是成效差到极点;从小到大,他做的任何事、所学的任何一门功课,哪样不是得心应手,哪样不是拔尖的,为什么一扯上她,一切都变得那么混乱,那么……糟,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手机响了,他意兴阑珊地接起。「欧南靖。」
「老哥,是我。」欧南枫战战兢兢地道。
欧南靖深吸了口气,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什么事?」
「呃──你还好吧?」南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已隐约由那些女人口中知道骆巧侬离开南靖家了。
「托你的福。」南靖瘫在沙发里,全身懒懒地提不起劲儿。
「你没去找她?」祸是他闯出来的,好歹问问南靖是否需要帮忙?
电话里出现短暂的沉默。「没必要。」
「没必要。」南枫拔高音调。「你就让她这么走了?」
「脚长在她身上,她爱到哪儿就到哪儿,关你什么事!」南靖烦躁地又点了根烟,不知怎地,心里头闷得难受。
「是不关我的事,可是你──」
「跟我也没关系!」南靖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善。「不要再提起她,小心我冲过去宰了你!」
南枫顿了顿。「真的没关系?」没关系才有鬼!何时曾见过南靖为了个女人发那么大的脾气?自他有记忆以来,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没事的话,我收线了。」没等南枫回答,南靖兀自关掉手机。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房子里的视线也渐渐模糊了;欧南靖一动也不动,独自将自己沉浸在满室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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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十万火急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陆澈满脸倦意,一踏进南枫家劈头就问。
「有件事想请你帮我想想办法。」欧南枫苦著脸,只有「愁云惨雾」四个字可以形容。
陆澈挑起眉,饶富兴味地看著他。
欧家的人极少向人开口求助,除非真的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南枫如此,南靖更是如此,他对南枫即将提出的求助感到有趣。
欧南枫没搭理他看好戏的心态,单刀直入地把南靖跟他的约定从头到尾说了一次,还担心地发现陆澈的表情由饶富兴味逐渐转成一脸铁青。
几个表、堂兄弟中,就属陆澈的个性最为内敛,也最不苟言笑;他极少动怒,可一旦不小心触动了他的怒火,下场通常会很惨,倘若不是自己闯了大祸,他绝不会向陆澈坦白自己与南靖搞出来的荒谬赌局。
「你知道你们做这种赌注,对一个单纯的女孩子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吗?」他由左静那儿得到的印象来判断,骆巧侬应该是个努力上进的好女孩,她是招谁惹谁了,竟要忍受此种侮辱?别说她是个女孩,就算他一个大男人知道了,都为她感到不值!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家里那个老顽童,是他教我这么设计南靖的。」一推天下无难事,把最终的罪魁祸首揪出来,也许自己犯的错不致被判死刑。
「外公?」陆澈蹙起眉,随后叹了口气。「被他这一搅和,即使是命定的鸳鸯也会被他打散!」
「什么意思?」南枫一脸怪异,这是哪一国的说法,怎么他都听不懂著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陆澈没好气地拍他一记响头。「南靖接的是四叔的位置,所以骆巧侬理所当然地会成为他的秘书,是不?」
南枫连连点头,一脸受教的模样。
「两个人在一起工作,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顿了顿,思及与自己一起工作的那个女人,心头涌出一股涩意。「可是被外公和你这一搅和,要把他们两个送作堆,恐怕比登天还难!」
「要南靖看上骆巧侬,那才是比登天还难!」南枫可不敢苟同。
「看来你还不知道。」陆澈好笑地瞪著他。
「知道什么?」南枫傻不愣登地问道。
「丑小鸭变天鹅了!笨!」陆澈又损了他一句。
「骆巧侬?不可能!」他看过她那副老处女的模样,打死他都不相信她能引起任何男人的「性」趣。
「尾牙那天你没去,所以你不知道当天的盛况;多少男人想把她吞到肚里去,如果你看得到南靖当天的脸色,你就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陆澈扯出多日来难得的笑容。
「真的?那我真的惨了!」南枫的脸垮了下来,心情不断地往下沉。「这下子我该怎么办才好?」
「简单,由你代替南靖出面,向征信社要骆巧侬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