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堵在店门口的高大访客,方东新不禁吞了口口水。呃……这家伙是何方神圣啊?他的这间小店,近来好像特别多这种奇怪访客,上次那个漂亮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也好,这位颇像是哪国王子的实业家青年也是……不对喔,他记得自己见过这个人,好像是……在电视上……「啊,是钱雨!」方东新的低呼,让男人微扬唇角,以醇厚的男中音颔首说:「您好,不知道杨天晴小姐是不是在这儿工作?」「你找晴天娃娃有什么事?」
不得了了!了不得的人物竟会出现在这间小店里?据说此人资产上亿,适合上亿身价的男人养的宠物,他们这间小店会有吗?「晴天娃娃?」钱雨挑眉。
「那是我们给天晴取的绰号啦!因为她生得娇小,又叫天晴嘛!」哈哈哈地大笑著,东新正想拍他的肩膀,却突然急忙把手缩回来。谁晓得钱雨身上的这套西装值多少钱?但肯定价值不菲!自己手上沾的猫毛、狗毛要是黏上去,他可赔不起。「你等等,我进去里面叫她,她正在帮一只猫洗澡。」
把贵客丢在店门口,方东新扯大嗓门一路叫到后方的美容室中。「晴天——娃娃!快点!有人要找你!是钱雨喔!那个‘钱雨’喔!」十指埋在厚重湿渡的猫儿毛皮中,天晴头也不抬地说:「告诉他,我没空。」」什么?喂,小姐,你不知道那家伙是谁吧?钱雨耶!只要他一出手,就钱如雨下的投资之神,钱雨耶!」东新掩颊惊呼。」大哥,我听到了。从刚刚到现在,你满口钱雨、钱雨的,好像外头下起钱雨似的。不过是个姓钱名雨,恰巧很会赚钱的家伙罢了,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敝吗?再说,就算真的下了钱雨,被你这样一叫,我看老天爷也不敢再下了。」」哈哈哈,好幽默……的冷笑话!」唇边抽搐著,东新看天晴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实在压抑不住好奇地问:「晴天娃娃,你该不是偷偷去买了乐透彩券,然后中了头奖、赢得数千万吧?要不然怎么那么多奇怪的男人上门?上次的美男活像个骗钱男公关;这次的钱雨,是不是要你拿钱出来投资啊?」「吼!」一甩手上的泡沫,将猫儿递给他,晴天吐舌说:「我吃饱没事干,买那种绝不会中奖的乐透做什么?我连一块钱都不想浪费!帮咪咪冲水,我去应付那家伙一下。」「哎哟,痛死了!咪咪你别咬我啊!」东新哀嚎著,对著天晴的背影说:「在我体无完肤之前,快点回来救我喔,晴天娃娃!」丢下一句「知道了」,天晴一边擦拭著手上的泡沫,一边往店面走去。才拉开美容室的玻璃门,阵阵「汪汪汪」的狂吠声就窜人她耳中,仿佛是狗儿约好了大合唱似的。「嘘,安静!」
天晴从没见过这么多狗儿一起抓狂的场面——大家都隔著铁笼,对著门口的男子狂吼著。这是为什么呢?她眼楮一瞟到钱雨身上,男人就竖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我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这儿。」
「它们会对陌生人如此激烈地吠叫,我还是头一遭见到。」天晴拉著他来到店门外,自动门一关上,狗叫声也随之减少。」看来,它们真的很讨厌你。」经她这一说,钱雨拄著下巴道:「狗很讨厌我没错,小时候到现在,只要身边一有狗接近,它们几乎都会竖起毛对我狂吠。习惯成自然,我也不怎么在意,还以为狗对陌生人都这样。」「如果是对人有戒心的流浪狗,还比较会乱吠,但我们这儿的狗都是训练有素的宠物犬,平常不会这样的。」天晴取笑地一瞥他。「八成是上次你差点把圆圆辗毙,所以圆圆把你的恶形恶状告诉大家了。」见她小脸幸灾乐祸的样子,钱雨哼哼两声说:「我承认那次自己有不对,但你没把狗绑好,难道就一点儿责任也没有吗?‘晴天娃娃’。」天晴尴尬地红了脸。「谁告诉你那个名字的!」
「方才的健美先生。」
臭东新!什么不好说,竟掀人底牌!「啊炳,你很不喜欢这个小名?」轮到钱雨报复,他老实不客气地以眼楮笑看著、她。「晴天娃娃有什么不好?很适合你啊!小小的个儿、小小的脸儿,下雨天的时候把你悬挂在窗边飘啊飘的,不晓得能不能让雨停呢?」哈你个大头!以为这样她就会认输吗?装出特别可爱的微笑,天晴挑衅地说:「那你和我不就是天生的敌人,亮出我这张王牌,你的钱雨就再也下不了雨啦!」好机灵的尖舌利嘴!钱雨很久没和人斗嘴斗得这么愉快了,但愉快是一回事,正事也不可忘。「我不是来和你拌嘴分高下的,杨天晴。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吧?」「我记得曾拜托傅先生,要他让我考虑几天,怎么不到三天,你就跑来了?」她小不满地抱怨。「这次我不想再错过。」钱雨简洁地说:「你需要更多时间的话,我给你无妨,但是在这之前,我想让你了解我的诚意,也希望你能让我看一眼那枚翡翠,让我做个确认。」男人眼中的魄力,让天晴对他的印象有了小小澳观。
如果当初在「花草堂」前,他也是这般「认真」、「严肃」又有「诚意」的话,天晴说不定想也不想地就把翡翠还给他了……不不不,现在她还没有决定该拿翡翠怎么办呢!尤其是上回做的怪梦,她以为是偶然,想不到却……」好吧,你愿意等到中午的话,等我午休的时候,我可以抽空带你去看那枚翡翠。」天晴心想,以钱雨的身份地位,他该是言而有信,不可能会诉诸暴力动手抢夺才对。「没问题。」他如释重负地一笑。
咚地,天晴的心漏了半拍。她急忙转头不去看那迷人到危险程度的笑靥,匆匆抛下一句。「你千万不要进来喔,不然狗儿又要吵了。」而后就转身回店内。他则在身后以凉凉的口气,讽道:「小的遵命。」
全台湾两千万人口里,敢将钱雨的地位摆在狗儿之下的,约莫就只有这位有眼无珠的晴天娃娃了。☆☆☆织☆☆☆梦☆☆☆方☆☆☆舟☆☆☆OCR☆☆☆午休时,天晴事先跟东新报备自己要回家一趟,会晚点回来上班后,就带著小零钱包与钥匙走到店外。坐在店门口处,以PDA与电话处理公事的钱雨一见到她,立刻结束手上的通话,并说:「可以走了吗?」「跟我来吧。」天晴租的小屋离宠物店约有十站公车那么远。」站牌在那边。」「我有开车来。」
天晴一想到那辆黑头宾士,满脸降下小丸子黑线地说:「我猜你的车进不了我家的小巷,而且那边很难停车喔!」「那就搭计程车吧!」
「干嘛浪费那种钱?」白他一眼,丢下钱雨径自往站牌走去。「现在的公车班次多,人又少,不坐白不坐。」已经不知道几年没坐过公车的钱雨,这会儿总算了解迪渥口中的「有原则」是什么意思了。易言之,杨天晴的「顽固」已是世上少见的……恐龙级。反正今天他已经有心理准备,要和她耗上一阵子了,所以钱雨也不哕唆地陪她等著公车。「午餐怎么解决?」
两人都沉默不语也很尴尬,钱雨随便找个话题开口。
「我在附近的自助餐店打发就好了,你要是不愿意在那种配不上你身份的地方吃饭,那……」一耸肩,天晴暗示他「你请自便」。钱雨忍不住压低一边眉头,皮笑肉不笑地问:「是我过敏吗?你似乎把我认定成‘有钱且喜欢耍气派’的人?」「开著那种黑头宾士车到处晃,要我不这么想也很难啊!」天晴坦率地回道。原来是那辆车!他恍悟地点头说:「很抱歉让你失望,我那天刚从机场下飞机,没空回去开车,因此临时租了辆车直奔‘花草堂’。那种黑头宾土不是我本人的品味,只是恰巧租车行没有其余的空车能租而已。」指著站牌对面,一辆停在路边的银白色实用休旅车,钱雨说:「那才是我自己的车。」和那辆宾士比起来,天晴心中也觉得这辆好多了。起码不会让人误会是某个道上弟兄的车。「另外,自助餐的便当我也常常吃。不是你想的什么五星级饭店的自助餐,而是普通的自助餐厅。」双手交抱在胸前,钱雨垂下视线望著她,黑眸温柔地谴责,说:「即使是百万富翁,也是人,和你一样要吃东西,也不见得餐餐是牛排、鹅肝。假如以衣装判别一个人的贫富是件坏事,难道对穷人的歧视,用在有钱人身上就不叫歧视吗?我不否认自己很会赚钱,也不觉得有罪恶感,但不希望你拿刻板印象的偏见套加在我身上。起码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拿钱来欺负过你吧?」默想一会儿,天晴迅速地摊开两手。「我决定了,让我们都忘掉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吧!那天的意外、那天的斗气,全都从我脑海中删除,我会当作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好好地用平常心来判断你这个人。你也同意吧?」他欠迪渥一份人情。
钱雨盯著天晴直庆幸。幸亏当初自己没真的端出大把钞票,要不现在别说是要拿回翡翠,恐怕连登门造访,都会被这直率的小辣椒给一脚踹出门外吧!迪渥说得没错,想要打动她,靠钱是行不通的。不拐弯抹角、不扭扭捏捏、有话直说的小女人,是钱雨周遭不曾有过的典型。他开始好奇,是怎样的生长环境,能教育出这般「天然」的小女子?他还以为在这功利盛行的社会中,这种人已经绝迹了呢!「那就让我重新自我介绍,我姓钱名雨,请多指教。」他伸出友谊的手。天晴也大方地一握。「你好,钱先生。我叫杨天晴,如你所看到的,平凡的小宠物店的店员,有机会请光顾本店,我有一只满不错的宠物,可以介绍给你养。」「噢?是什么宠物?」
「绿蜥蜴。」甜甜一笑,不改其麻辣本性的天晴,直截了当地说:「这种冷血动物看似冷血,但会随著四周温度变化自己的外貌,其实也是挺可爱的,不是吗?」「……你是说它和我很像?」蜥蜴,亏她敢说!钱雨倒觉得她像只莽撞的小牛,俗话说:初生之犊不怕虎!「只是直觉而已。」一转头,天晴嚷道:「巴士来了,上车吧!」
☆☆☆织☆☆☆梦☆☆☆方☆☆☆舟☆☆☆OCR☆☆☆吃饭皇帝大,两人商量过后,决定先解决午餐再回天晴的小屋中。
钱雨绅土地替天晴捧著她的餐盘,他端著两人份的餐点,越过用餐时分的拥挤人潮,仗著身高优势,一下子就锁定天晴,在她找到的空位前方落坐。闹哄哄的自助餐店内,洋溢著菜香、饭香及浓浓的人情味。
老板和熟客的招呼、相偕用餐的OL们吱吱喳喳的讲话声,还有悬挂在店内上方的电视不断播报各节新闻的声音,全都混杂在一起。已经不知道几年没体验过这么「热闹」的用餐时间了,钱雨兴致高昂地打量著。「你这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啊?什么东西那么有趣,一直东张西望地?」天晴夹起一块炸鸡,送进嘴中说。「嗯……我几乎都不记得吃午餐时候的这种热闹气氛了。」也跟著动筷的钱雨,嚼著松软的虾仁,轻道「好吃」之后,继续说:「因为中午是我忙得最无法分身的时候,通常不是拜托秘书订便当,就是随便吃点三明治果腹,甚至会忙到没胃口,光喝咖啡而已。」大口嚼饭、喝汤,以飞快速度扫光盘中飧的天晴,略微分神地问:「你喜欢自己的工作吗?做那个什么投资顾问的,好玩吗?」「好玩与否很难说,不过数字是会叫人著迷的。在数秒钟急遽跳动的金额,牵动著世界各地的金融局势,可以感受到数字在呼吸、活生生的生命力……我不太会形容,那就是一种上瘾的感觉。被数字给玩弄,也和它斗智。」提起工作,钱雨不禁愉快地笑道。天晴黑瞳直率地注视他两秒,说:「那不管多辛苦,都不会觉得辛苦吧?很好啊!能找到一份全心投入的事业,多幸福。」幸福?我吗?钱雨像被她戳破了一件自己从未发现的事。
「你不觉得吗?」天晴微笑地说:「谈论工作时的你,眼楮闪闪发亮著,这就是一种幸福啊!你怎么会没发现呢?怪人!」奇怪的是你吧!他暗道。
钱雨目前为止所认识的女性,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让人了解她们似的,总是一股脑儿地把话题集中在她们自己身上,要不就是盘问钱雨有关他的年收入、最近又赚了多少钱、哪支股票好买、要卖等等。交往久一点的女朋友,则往往都埋怨钱雨把工作当命根子,痛恨他长时间的工作,说他根本是和工作结了婚的工作狂,哭诉她们不是在和钱雨谈恋爱,而是在和他的工作抢男朋友的关系。久而久之,历任女朋友的交往期也越缩越短,上次还有破纪录的,不到三天就分手了。谁也不曾欣赏过他工作的态度(即使她们欣赏他会赚钱),或是关心过他的工作(哪怕她们关心他何时才放假),因此让钱雨以为女人都是这类自我中心的动物。世界上还是有像杨天晴这种怪胎的存在,多少让钱雨感到安心。
「我可以问一个私人问题吗?」
「你说。」
天晴眨眨眼,少见地犹豫片刻后,说:「你们那个传家宝……就是翡翠,是不是有什么……呃……怪怪的姻缘缠在上面,所以你们家当初才会把它转让出去的?」「怪怪姻缘?我不懂。」
她皱起小脸,绞尽脑汁地寻找恰当的词句,最后放弃地叹气说:「我就直说了,那上面该不会有什么阴魂不散的东西吧?」「啊?」地一愣,接著钱雨爆出大笑。「你在说什么啊?你是想像力太丰富了吧!阴魂不散?难道你看见鬼了?」「嘘!」天晴红著脸看著四下。「你也不必笑成这样,我是问‘可不可能’嘛!我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可是那枚翡翠真的有点诡异!」「好比说?」钱雨一手支颐,俊眉轻挑地扬起。「它会自己消失或出现,还是你家里养的鱼儿忽然暴毙了?噢,我知道了,你睡觉的时候它会在空中飞!」「都不是!」气呼呼地白他一眼,天晴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走吧!」意识到自己的言行刺伤了她小小的心灵,钱雨扣住她亟欲起身的小手,收敛起皮皮的笑容说:「抱歉,是我太没神经了。我只是觉得稀奇有趣,不是故意开你玩笑。告诉我吧,到底那枚翡翠哪里让你觉得怪怪的?」天晴本想把手抽回来,可是他手心的温暖让她有点迟疑。
为什么一踫到他,自己的情绪就是安定不下来?她想好好地和他沟通,可往往烦躁的情绪就会抢先一步冒出头来…这样不行。我和钱雨只是因为翡翠而有所交集,等翡翠的事尘埃落定,我们又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能习惯这种温度,也不能让他左右情绪的波动,否则到头来会感到失落的!牢记原则,把事情简化。就只要和他商量翡翠的事就好,其余什么也别多想!「即使我用嘴巴讲,你也不会懂。走吧,我们去看那枚翡翠,到时或许你就会懂我的意思了。」不著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天晴强迫自己忘掉这温柔的接触。
☆☆☆织☆☆☆梦☆☆☆方☆☆☆舟☆☆☆OCR☆☆☆钱雨很讶异,她竟住在这么简陋的小屋内,这百分之百是违章建筑吧!「请进。」
一想到单身女子竟住在这么没安全保障的顶楼加盖屋,随便哪个家伙都可以轻易地爬上这儿,将这简单的锁打开时,钱雨就忍不住要说:「你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便宜啊!一个月租金只要五千块,现在大台北地区里,打著灯笼也找不到这么便宜的住处了。」「可是这也未免太——」
钱雨蹙起眉的同时,天晴回头不解地说:「住的人是我,你这个局外人抱怨什么?」」话不是这么讲,既然我们认识了,也算朋友吧!」钱雨反常地鸡婆。
天晴的胸口咚地一响,但她故意冷淡地说:「我可不这么想。我不敢高攀自称是你朋友,而且想作我的朋友,就会了解我挑选这种住处的理由。你并不知道原因,也就没资格说东说西。」钱雨很不爽她的态度,自己的一片好心竟贴上人家的冷。
是、是!他是多管闲事的猪头!即使她将来真发生什么不幸,也与他无关就是了!绷著脸,他也不多废话,随地进了屋内,看她在书架上东翻西找一阵子,终于捧出一本小说。「‘花草堂’店主送我的,就是这枚翡翠。」
静躺在书本之中,乍见之下是枚普通名贵的翡翠,没有特殊雕刻,也没什么装饰,不识货的人或许会以为不值多少钱,但那浮现白雾苍郁的光泽,在在显示是骗不了人的古货。大小、形状都吻合,至于色泽……钱雨自己对这枚翡翠的印象已经稀薄,所以也不能拿捏,但他就是能确定是这枚翡翠不会错!心中的直觉在第一眼就认定。「我能拿起来看看吗?」
天晴不置可否地一耸肩,钱雨小心翼翼地接过书本,正要把翡翠拿出来时,她说:「等等,万一你拿了之后,忽然有股浓重的睡意,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喔!还有,不管你梦到什么,那都不是我在搞鬼的!」被她这样一说,钱雨伸出去的手顿时僵止在半空中。「睡意?做梦?你是什么意思?」「唔」了半天,天晴抿著小嘴,瞟他一眼。「我说出来,你不会笑吧?」
「笑的是小狈。」
冲著他这句话,天晴才鼓起勇气说:「我一模到那枚翡翠就会莫名其妙地睡著,一开始我以为是巧合,后来次数一多,实在是让人不得不起疑。而且每次睡著,所做的梦也很奇怪。」遵守约定的钱雨,确实没有流露出任何笑意,严肃地倾听。安下心的天晴继续说:「梦里头,我是个茅山小道士,和自己的师兄拜黄山的师父学习斩妖除魔之术。我的师兄在一个村庄发现狐妖……也就是狐狸精的踪迹,他坚持要对付那狐妖,可是我不赞成,我觉得自己和师兄的道行不够,所以就离开师兄,跑去找师父了。」那是头一天的梦境,接下来第二天、第三天的更诡异……
「我师兄不相信自己对付不了狐妖,一个人留在村中监视对方。那名被认定为是狐妖的姑娘,身份是酒肆中卖艺的红妓。她虽然发现师兄在监视她,但也没做出什么师兄以为会有的敌对行动,照旧卖艺卖笑。「一天,那位名叫翡翠的姑娘,被召到一户富豪家中演唱,师兄也暗自跟踪著。酒席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富豪虽然对翡翠毛手毛脚,她还是很高明地躲开对方的纠缠,可是事情就发生在那晚要回去的路上。「她搭乘的轿子在离开富豪家半里远的路上,遭遇埋伏。几名蒙面歹徒把轿夫们击倒,想掳走翡翠。翡翠趁著打斗的混乱中,极力奔跑,可是没多远就被那群人追上了。他们强押著翡翠来到一处僻静的山谷,想对她不轨。」天晴抖了抖。「我就梦到这边而已。总之,那感觉历历在目,仿佛是我身在那梦境中似的,好可怕喔!」她抬眼看著钱雨说:「你一定觉得我在编故事,对不对?」
坦白说,没错。钱雨觉得她可能电视连续剧看太多了,不过……这间屋里连台电视机都没有。「这枚翡翠当初是我祖父将它送出门的。据说当年祖父运气极差,有个上门的算命师说,这枚翡翠对我们钱家是种诅咒,最好不要留在家中,于是祖父就将它送给那位算命师作为答谢。」耸耸肩,他续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梦是怎么回事,但起码祖父并没提过这块翡翠会让人做梦。」「那么你觉得诅咒消失了吗?不然怎么会想把它找回去?」
钱雨压根儿对这翡翠没兴趣。「不是我想找,而是我祖父。他事后越想越觉得自己上当了!对方可能是雅贼吧?因为看上我们钱家的家传翡翠,所以故意编派那种说词,好让我祖父愿意转让翡翠。」天晴「啊」地张大嘴。「难道你怀疑‘花草堂’的店主,是当年欺骗你祖父的算命师?不会吧!」「是或不是,也只有我祖父才知道。我也是花了将近十年的工夫,找遍全台湾的店铺,才找到这枚翡翠的下落。」钱雨望著翡翠,叹息说:「那老头子病了,我要是不在他有生之年让他亲眼看见翡翠回到钱家手上,我怕他会死不瞑目,让我日夜不得安宁呢!」天晴一瞪他。「你怎么可以称自己爷爷是老头子!」
「这种说法还算客气的。对那个老顽固、脾气暴躁的臭老头,没骂他老不死的,已经算我客气了!」钱雨冷哼。「收回你的话!我杨天晴最讨厌的就是不知敬老尊贤的人,我不管你爷爷是怎么样的人,但为人子孙的怎么可以指责自己的祖先呢?就算他们有千错万错,你这条命也是因为有他们才有的啊!」「你激动个什么劲儿?」他怪道。
「我当然激动!像我连自己的爸妈都——」忽地,天晴差点说出自己的身世,她从不想用身世去博取同情的!「算了,总之你如果不善待长辈,会有因果报应的!」「喔?譬如说?」他满不在乎地扬起一眉。
「譬如……譬如你也会被自己的子孙看扁……等你老了,你就是那种孤僻又惹人厌的糟老头了!」天晴觉得这威胁不错。「哈哈!但我如果不结婚,也就没有子孙的麻烦,是不是糟老头也不重要了吧?顺便再告诉你,除了我家爷爷是特例外,我们家族的男性都短命,个个活不过四十九岁。我父亲是如此,我的伯父、我的叔父也都是这样,所以我们钱家向来都是寡妇为大的女人国。「想到和女性结婚,意味著多制造一名寡妇,对结婚一事我早就敬谢不敏、兴趣缺缺了。我若是也顺应家族史,短命地死在四十九岁,就能让这莫名其妙的家族命运结束,也未必不是件好事。」钱雨淡漠地说著,然后伸手去拿那块翡翠说:「让我来瞧瞧,到底我会不会做梦吧!」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过去……
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钱雨镇定地拿起翡翠后,扬起眉看著她,她则是小心戒慎地望著他。「你觉得想睡了吗?」
「没有。我精神好得很!」钱雨扯扯唇一笑。「我想是你多心了,世界上才没有会让人睡著的翡翠,是你自己困了而已。」「是……吗?」天晴失望地垂下双肩。但她发誓,她屡试不爽,到最后因为怕自己会随便睡著,她都不敢再模那枚翡翠了!「我确认过它是我家的翡翠没错,我会回去跟爷爷报告,说东西已找到。如果你愿意转卖给我们,我想爷爷会很感激你的。你就慢慢考虑吧,在那臭老头双腿一蹬之前,欢迎你随时和我联络。」把翡翠放回书本中,钱雨了却一件大事,轻松地说道。「……我没说谎。」她仍沉浸在沮丧中。
「没关系,会错意的人很多,我们不都常有误会吗?」他把书还给她说。
天晴模著书皮,掀开来看著翡翠说:「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她的指尖无心地画过翡翠表面。「那我先告辞喽!」看看手上的百万腕表,现在赶回去,还有时间能让他处理完欧洲汇市。「杨天晴?」「咕……」的鼻息由低垂的小脑袋处传来。
「不会吧?!」蹲,钱雨摇晃著她,叫道:「喂,你醒醒啊!」
她睡著了,而且是睡得死熟!钱雨看著她的手像是黏在翡翠上头,不管自己怎么扳也扳不开的时候,不由得低咒了声「真是见鬼了」。如果说这枚翡翠真那么诡异,他怀疑该将它买回来吗?再者,眼前另一个大问题是,他不能就这样丢下睡著的她径自离开吧?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