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狂奔驰回燕京,路爵非整整比后头的军队快了一天的脚程。
一路上追得异常辛苦的完颜琳早在五天前即放弃与路爵非同速前进,她投降了,依她的骑术哪里跟得上他。
将疲惫不堪的「野奔」交给马厩小厮后,路爵非旋即往墨云轩走去。
银银捧著托盘迎面而来,「都统大人。」
瞥了一眼银托盘,路爵非冷下眼。「成姑娘和谁一块用膳?」
「小王爷这几天都在墨云轩陪姑娘用午膳。」银银说得极自然,因为她很清楚小王爷和成珞只是单纯的喝茶、吃饭和聊天,并无任何不合礼教之事。
可这番话听在让完颜琳煽风点火过的路爵非耳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小王爷通常会待到什么时候才离开?」他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压抑住想杀人的冲动。
「约莫未时会回去。要不要奴婢替大人去通报一声?」
路爵非表情冷酷的挥了挥手,「你下去忙,不到晚膳时刻不需要过来伺候。」
银银福了福身子。主人不怒而威的模样好吓人啊,比这些天飘下的雪花还冰冷,是不是陈家岛一仗打得不顺利?或是天气太冷,把人温暖的气息一并给带走了?
盛怒之下的路爵非,手握拳信步迈向一对背叛他的狗男女。
远远地,他就瞧见成珞和完颜获两人在花厅里有说有笑,尤其是阿获那开朗的表情,他从没见过他如此开怀大笑过。
他路爵非的女人竟然逗得别的男人放肆大笑!
俊脸上的表情是阴郁的,他不能容许他的女人对别的男人展风情。
他自问他为什么会有这般激烈的反应?
她不过是完颜亮计划里生产大队的一员,一个平民汉女,她爱同谁调情是她的自由,他不该起妒心的,毕竟她连他的面都不曾看过,教她对他忠心是妄想。
他不该有这种可笑的痴心。
而且这种痴心会坏了他的任务。
理智恢复后,路爵非回到自己的寝房。
将她从脑海里赶走的唯一方法,就是以另一具女性胴体来满足自己。
于是,他吩咐府里执事将住在东厢房的两名汉女领来伺候他沐浴。
☆☆
房内热气腾腾,两名衣衫半敞的美人正半蹲在大水桶旁卖力地替男人擦背洗澡。
她们爱煞了男人硬硕的身子,恨不得全身放软地偎进男人厚实的胸膛里,好好地爱他那副刚健伟岸的男性躯体。
女人们似有若无的以手摩挲著男火的肌肤,男人闭目像在养神,眉宇间有著一抹淡淡的惆怅。
霍地,男人睁开眼,审视著两名女子秋波似的媚眼。
「把身上的衣裳全脱下。」他笑著命令。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笑了,很冷的那一种。
「奴家叫青青。」黑发微卷的她从前是个花娘。
「我倒要见识见识你服侍男人的功夫,张通说你是他从花街里千挑万选买来的。」
一旁的风儿一听,不甘示弱的靠上来,「风儿服侍男人的功夫才了得呢!不比大人现在迷恋的成姑娘差。」
「哦?你怎么知道成姑娘怎么服侍我?」
「猜也猜得到,普通女人会玩的把戏不过那几招,这也难怪,没让人教过怎么比得上我呢。」
「是呀!大人,今晚就让咱们两人伺候您吧!」
青青说道。她在花街打滚多年,没见过比路爵非更有男人味、更阳刚的恩客,能服侍这样的男人,要她折寿三年也甘愿。
两女同时叫了一声,瑟缩了下。
「好疼啊,大人弄疼奴家了。」青青娇喊道。
「这么没用,还大言不惭的说要好好伺候我。」
他嗤笑出海。
风儿媚笑著,抬手摩挲路爵非有著胸毛的胸膛,「大人好有男子气概。」
「知道我为什么挑上你们今晚陪我吗?」他随口问。
「因为咱俩经验丰富。」青青得意地笑著。
「因为大人想换换口味。」
他一把抓住风儿准备大展身手的手,「松开!」
语音里夹杂著一股不知所以的愤怒,他这里只属于一个女人。
「大人,您那里真是了不起。」风儿他的逼视下不得不松手,可眼里射出的光芒说明了她内心的激动。
「大人不公平,青青也要。」为了不让风儿专美于前,声青抗议著。
正当他欲在她们身上放肆之际,府里执事富财突然敲门,在门外说道:
「大人,宋参赞军事参谋卢期元想要见您,现正于前厅候著。」
路爵非皱著眉。宋参赞军事参谋来找他做什么?两人并无交情,两国亦正在交战,有什么天大的事让他不惜冒被误以为叛国贼的风险来见他?
「叫他等著。」然后他对半跪在地上仍欲求不满的两女冷冷丢下一句,「穿回衣服。」
两女讪讪然。
青青嘟著嘴,「大人好善变,人家正被您挑起了兴味,您却不要了。」
风儿亦跟进,「说的是,大人明明也想要,那个什么参赞军事参谋真杀风景,不如不要理他,先让咱俩姐妹伺候大人风流快活一番。」
路爵非换上冰酷至极的表情,吐出来的话冷得你冰,「我没兴趣玩了,你们别碍著我的眼。」
「可是……」青青仍不死心。
「快滚!」他微微失去耐心。
青青和风儿一阵颤抖,快手快脚地穿上衣裳;这个男人不好惹,热烈时似火,冷淡时似冰。
卢期元不是一个人前来都统府的,伊家兄妹也随行,因为他们觉得成珞之所以会被路爵非所囚,他们难推其责。
当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文绮苑也一同来看热闹,她想知道成珞有多惨。
「你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到我府里,有什么指教?」
路爵非不以为然的开口,让各怀心事的四人愣骇了一下。
互相打量了彼此,在卢期元一行人眼里,面前这位气势不凡、英姿伟岸的军事奇才,若真的囚禁了成珞,他们将很难教他甘心放人。
文绮苑神秘一笑,她是四人里唯一笑得出来的。
她当然耍笑罗,如此一来痴恋著成珞的卢期元才会死心。
「我们想见成珞。」说话的是卢期元。
路爵非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抹不明显的笑纹,对于牵动表情没有多大作用。
「你们是珞儿的什么人?」
「我们是她的朋友。」
路爵非不客气的审视著四人,这两位男子,一看就知道是成珞的仰慕者。
「你们怎能确定她在我这儿?」
「成珞请人送了一封信给我,所以我们知道她在您这里。」伊静亢也是昨天接到信才知道成珞原来是进了都统府,心中既喜又忧。
「送信?」这在他府里是件严重的事,追查下去最重可判通敌罪,显然伺候她的丫鬟里有人为她做了这件事。
「请让我们见成珞。」伊彦杰要求。
「我们想知道珞儿好不好。」
珞儿?路爵非看了卢期元一眼,怀疑他和成珞是什么关系。
他唤来执事富财,「带这四位客人到墨云轩见成姑娘。」
「小王爷还在墨云轩。」
路爵非微愠道:「无妨,由成姑娘自己决定是要叙旧或调情。」
说完话路爵非即拂袖而去,留下一头雾水水的四人。
「各位随我来吧,成姑娘在府里的墨云轩。」财富边走边说。
☆☆
一行人走进墨云轩时成珞和完颜获正说笑著。
伊静亢先喊了她一声,后者呆住,缓缓转身,脸上表情立即像朵花般灿烂。
「你们怎么会来这儿?」
成珞看了一眼富财,富财见没他的事后即退下。
「路都统让我们进来的。」
文绮苑瞧向完颜获,原来金国的小王爷长得还不难看。
「路都统?」成珞喃语。他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银银怎么没告诉她?他何时才会来见她?
伊静亢点点头,「是呀.我一说你托人送了封信给我之后,他也不刁难,就让我们进来见你了。」
「你说了我托人送信给你的事?」成珞吓住。糟了!这会儿怕是要连累银银了。
「是呀,若是不这么说,不足以证明我们确实知道你在都统府里。」
「四位是?」完颜获问道。
「我们是成珞的朋友。」文绮苑主动介绍。
完颜获回视她的注视,直觉这位穿著桃红衣衫的女子对自己颇有好感。
「你们既是好友,我这个局外人就不打扰了。」
完颜获走后,成珞请他们坐下,替四人倒了杯上好的雨前茶。
「你在这里好不好?」伊彦杰急著问,「都怪我,把你骗了。」
「珞儿,你告诉路爵非说你不想住这里,你要同我们一道回汴京。」卢期元把路爵非视为头号情敌,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让成珞继续待在这里。
「你们不要一厢情愿好不好,也许成珞喜欢住在这里,路爵非英俊潇洒,哪个女人不心动。」
卢期元横了一眼说话的文绮苑,「你闭嘴!」
「为什么要我闭嘴?我说的是事实,我还羡慕成珞呢!真恨不得当初进都统府的人是我。」
没想到自己的不怀好意,竟然让讨厌的成珞拣了个便宜。
「你说的是大话吗?成珞之所以会这么惨全是拜你之赐,要不是你这毒妇人,我们也犯不著和金国的都统打交道。」这么狠的话只有伊静亢敢说,她可不担心得罪了高官之女,有什么说什么。
「你们别吵了,能见到你们我很高兴,可是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她已不是原来的成珞了,她的人居于路爵非,他要她在哪里她就会待在哪里,除非他不要她,赶她走。
「为什么?」三人异口同声问。
文绮苑则一副「我说得没错吧」的模样。
「我有苦衷。」
她垂下眼,看著手上捧著的小玉杯。
「是不是路爵非不让你走?」一心想和成珞比翼双飞的卢期元,一听心上人不愿离开都统府,心可急了。
「我们一块向路爵非恳求,他不会不讲道理的。」
伊静亢站起身,欲率先行动。
「不要!」
成珞抬眼,暗忖著该如何适切地表达她的心绪。
「珞儿,你到底怎么了?」卢期元代表众人问出心声。
「这还要问吗?她想留下来,你们一头热的想带她离开,恐怕是白费心思了。」
抱著看笑话心态的文绮苑,睨了一眼成珞。她就是搞不懂,为什么男人一踫上成珞这妖精,就连脑筋都懒得用了。
「是这样吗?」伊彦杰开始不确定了。
「你们先回去吧,等我把事情弄清楚我会去找你们。」
成珞只得退一步安抚大家,何况她真有想一探究竟的打算;她连路爵非生得什么模样都未曾见过,几度欢爱全在黑暗中进行,她要是这样走了,实在不甚甘心阿!
「什么时候?」卢期元不能忍受无限期的等待。
「很快。」这也是安抚人心的话。
敏感的伊静亢立刻接话,「你们先回去,我和成珞单独聊聊。」她边说边向哥哥和卢期元便了个眼色。
「可是……」
「你们先回去啦!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成珞都要被你们烦死了。」
也许是相信伊静亢能问出个所以然来,也许是敌不过成珞坚定的态度,三人先行离去,只有伊静亢一人留下。
☆☆☆
屋外又开始飘雪了,雪花落在天与地之间,一片萧瑟。
「你真想留在这里?」
成珞不语,她无法将心中真正的感觉说出来。
「也是啦,像路爵非那么出色的男人,若换作是我。我也会舍不得走。」
「你相信吗?我并不清楚他是不是长得很出色,对我来说,他还是个陌生人。」
「什么?!」伊静亢瞪大了眼,「你们……不认识?」
「不算真正的认识。」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自从是个女诸葛,为什么你说的话我却完全听不懂?」伊静亢挫折的嚷著。
「我……他的模样……我很想知道他的模样。」
她吞吞吐吐的,好不容易才表达出来。
然而,这话让人一听却觉得吊诡,离谱。
「这太不可思议了,你住进来少说也一个月了,路爵非不可能不来找你。」她的口气非常怀疑。
「每回他来墨云轩时都会先让人用红绫布把我的眼楮蒙住,所以我根本无从得知他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
「他希望将身分隐藏住,免得我在日后会对他纠缠不清。」她苦笑,有自嘲的涩然。
「或许他一开始就有这种打算,不过现在改变心意了,不然咱们今天怎么能与你见上一面。」
这倒也是,他发现她托银银送信出府,肯定知道她对他并非一无所悉,如此一来不知会将他们的关系推向何方,不可知的未来可能是一条康庄大道吗?
「我的心很乱。」
「他可侵犯了你?’’伊挣亢明白一切后直接问道。
成珞黯然垂眼,答案不言而喻。
伊静亢瞧成珞的模样,了然于心,叹了一口长气。「你不便回答我知道,都是哥哥害惨了你。」
「我不怪彦杰,即便是他老实问我的意见,为了福星客栈,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你太善良了,老天有眼,让善良的人有福报,路爵非很了不起呢!可惜他是金国人,若咱们有这等猛将,也不会积弱不振到如此地步。」
「这些事,我不想让期元和彦杰知道。」
伊静亢点点头。
「放心,你可以信任我,这么私密的事我不会乱讲,只是……期元哥很喜欢你,你不跟他回汴京,我看他是不会死心的。」
「绮苑喜欢期元,这也是她把我骗来燕京的原因,如果可以,他们倒很相配。」
她想清了很多,包括一直以来文绮苑为何对待她满怀敌意的主因,竟是为著一个男人。
「依我看来希望渺茫,你和绮苑是不同典型的人,期元哥会喜欢你,基本上就不会再对落差太大的另一个人动心;他们的事你不要管,让它顺其自然吧!倒是你,我看那个金国小王爷好像对你也挺有意思的,同你有说有笑。」
「他只不过是个寂寞的人,与我说说笑笑只是想苦中作乐罢了。」
「你……怀孕了吗?」她盯著成珞的肚子问道。
成珞摇摇头,「我很矛盾,既想怀孕又怕真有孩子后会改变现状。」
「你爱上路爵非了?」
成珞闻言呆愣了半晌。
她爱上他了吗?可能吗?她会爱上一个未曾谋面的人?
「没有,这不是爱,虚无缥缈谈不上是爱。」但她的心却更慌乱了。
「希望真如你所言,不然就糟了。不曾谋面就爱上的人,尤其那人是路爵非,一旦见著面,我怕你会爱得更万劫不复。」
「是这样吗?」见了面会爱得万劫不复,再也离不开?
「我是不是很下贱?」她悲伤地问。
「为什么这么说自己?」
「父亲教诲我要做个光明磊落的人,可是看看如今我成了什么样?一心想将父亲雕塑技艺发扬光大的我被困在这里,心也乏了,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眼眶不禁湿润起来,她会这么说不无道理,不是吗?
「所以我说是绮苑那疯丫头和哥哥害了你。」
「不,是我的心变了,我变贪心了,我想追求的东西变多了。」
「你真心要留下来?」
「我在等待。」她笑得凄凉。
「等什么?」
「等他不要我。」她的笑容看似豁达,却不是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