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把公孙气走后,他很久都没再来打扰她,让仇无垢终于过上几天耳根子清静的日子,但同时也让她纳闷。因为据她对公孙的了解,这人一旦被惹怒肯定是要想尽办法报复回来的,不可能如此沉默。
丙然,有一天她听到侍女来报,说那些上次到离愁谷捣乱的人又到言萝的恨生宫去闹事了。
她不由得暗自嘲笑他们的愚蠢,同时也为言萝有些担心。虽然她曾经致信到恨生宫给予警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于是她再次放出毒蛇,以笛声驱赶它们到恨生宫,希望那些人能够知难而退。
不料半盏茶的工夫后,蛇群纷纷退回,明显在前面遇到阻碍。她起初还觉得奇怪,但是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定是公孙在捣鬼!
她不善武功,若没有毒蛇阵作为掩护,无论如何也不能现身人前。
诸葛镜看出她的担忧想帮她到前方查看,但是被她拉住。
「不行,你身为明镜城的少主,不能出一点意外,否则我无法跟城主交代。」她掐算著时间,让叶青出去打探,等到一切骚动平息才孤身去找言萝。
***独家制作***bbs.***
这次的造访让仇无垢著实吃惊。
在恨生宫门口倒著不少尸体,言萝从宫门中走出时也是一身的血污,但让她意外的不是这场大战的惨烈,而是言萝悲愤绝望的神情。
她一把抓住仇无垢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问:「你知不知道,你可能已经害死一个人!」
仇无垢自认「害死」过无数的人,但是能让言萝如此动容的人会是谁?
言萝说出一个她觉得陌生的名字,「官一洲!」
「官一洲?」言萝要是不解释,仇无垢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原来就是上次打断她和公孙比试,被言萝带来的那个重伤之人。
何时起,言萝这个杀人如麻、冷心冷情的女子也会为了一个男人如此慌乱焦虑?她不是曾经在自己的面前抱怨过那个男子的种种不好吗?
原来,爱与恨、喜欢与厌恶,有时候只是遮蔽心灵的一个错觉而已。
「世上为情而疯的人,并不只我一个。」
言萝的这句话触动了仇无垢,所以当言萝知道此事可能与公孙有关,要求仇无垢带她去找他救出官一洲的时候,仇无垢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她从袖中拿出一只药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笑咪咪地说:「要是你敢吃掉它,说不定可以顺利见到公孙。」
这只是她的一个计策,并不是真的要言萝吃下,但还未等她说完,心急的言萝已经将那颗药丸服下了。
仇无垢被她吓到,「你问都不问就真的吃了?」
言萝似乎为了救官一洲什么都可以豁出去,「吃了这粒毒药,公孙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他肯出手救我,我就有机会救官一洲。你让我吃这颗药的动机就在于此吧?」
仇无垢点点头,「你向来都冰雪聪明,不用我多说一个字的。」
「毒药什么时候发作?」她干脆地问。
「一个时辰之后,足够你走到市镇。据我所知,那人就住在镇上福来客栈的人字号房。」
言萝匆忙地跑掉,事后仇无垢有点后悔,她不想让言萝真的服毒,但又怕公孙轻易看穿。事出仓卒,她没有把那毒药的解药带出来,言萝走得太急了,应该让她带上解药再走才妥当。
万一……仇无垢心里一阵发凉,但很快又安慰自己,以公孙的本事化解这点小毒并不困难。于是她悠然回到离愁谷,跷著腿等言萝把官一洲带回来。
***独家制作***bbs.***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仇无垢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完全出乎她的预料,而且糟糕到如此地步。
当公孙驾著一辆马车赶到离愁谷时,她还以为他是来跟自己斗嘴,或是炫耀他又一次破解她的毒药。但万万没有想到,躺在马车中的竟然是言萝和宫一洲的尸体。
「怎么回事?」她目瞪口呆。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他冷冷地盯著她,「为了和我斗,连自己朋友的安危都不顾了。」
「你胡说!」她陡然愤怒,喊道:「叶青,快来帮忙!把言萝抬进去!」
「没用的,她已经断气了。」他叹息不已,「本来她不去,我还可以保住辟一洲,她要去送死,你身为朋友应该拦阻,而不是推波助澜,还给她吃这种致命的毒药。你就不想想,以她的脾气,怎么可能不和人动手?动手后势必引发毒性,毒若攻心,就算我是神仙也救不了她……」
「你闭嘴!」她狂怒地大喊一声,让公孙也不由得愣住。
他第一次在仇无垢的眼中看到泪光闪烁,「原来你也会流泪。」他情不自禁地捧住她的脸,「但是你是在为别人流泪,而不是为我。」
她别过脸,推开他的手,快速地走进离愁谷。
叶青对著他行了个礼,「公孙公子不介意的话,可否让奴婢把马车赶进去?」
他让开身子,看著她们的背影。但仇无垢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来,对他说:「你也来,解毒我可以,但是救人我不在行。」
「你以为他们还能活过来吗?」他早已反复把过脉,那两人声息全无,不可能有救。
「在我没有死心之前,谁也不能让我放弃。」她僵硬地大声回答。
***独家制作***bbs.***
鲍孙的诊断没有错,言萝和官一洲已经断气超过一个时辰,无论仇无垢用任何方法都不能唤回他们一丝一毫的神智气息。
最终,她颓然坐倒在地,两眼失神地望著床上的言萝,喃喃自语,「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上天在告诉你,做任何事不要太过自信。」公孙在另一张床边,那里的官一洲同样让他束手无策。
她缓缓抬起眼皮,迷茫地看著他,「我……太过自信?」这句话不是一直都是她想对他说的吗?
「你以为你可以承担得了一切,其实你根本做不到。」公孙的眼楮却比她清亮许多,「如果你不是这么自信,当年的老师、现在的言萝,都不会走上绝路。」
她盯著他的眼楮,「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口气很招人讨厌。」
「是吗?」他苦笑了下,「原来我们都是这样看待彼此的。」
她沉默片刻,说道:「多谢你带他们回来。」
「嗯,不必客气。」对她突然的客气公孙觉得陌生又奇怪。
「不过真正害死他们的罪魁祸首并不仅仅是我,」她的眸光已经悄然变得锐利,「难道你自己就一点责任都没有?为什么要跟那些人狼狈为奸?若不是你帮著他们欺负言萝,官一洲不会被带走,言萝也不会非要去救他回来。」
「如果我说,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你信吗?」他回望著她,「我以为……这样可以赢你。」
「赢我到底对你来说意味著什么?快乐?得意?」她长长叹口气,「如果你想要的就是这座离愁谷里的花花草草,那么,好吧,我可以拱手让给你。」
他浑身一震,「为什么?」
「一个游戏,如果跟同一个人玩了十年都没有结果,我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再进行下去了。这离愁谷对你来说意义重大,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避世安身的地方而已,随时可以丢下。更何况,如今我已有了更好的去处。」
「你是说明镜城?」他的眸光幽沉,「你对那个诸葛镜有多了解,竟然就敢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他?」
她无声地一笑,「不算是托付给‘他’吧,只是交付给一个我们谁也不知道的未来而已。我也不想自己一辈子老死在此,女人,毕竟还是想得到一份真心诚意的感情,希望能有个人全心全意地爱自己。」
「你也会想要这么平凡的东西?」他像是在嘲讽她。「我以为你会以研制世上谁也无法破解的毒药作为毕生的愿望。」
「我制毒,一半是宿命,一半是无奈。」她面前忽然一片暗淡,原来公孙已经来到她面前。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对我又隐瞒了什么?」他直勾勾地盯著她,「我越来越觉得,你有很重要的事情瞒骗我,但你就是不肯说。这个秘密无论有多难启齿,十年光阴已经过去,你也应该松口了。」
她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那头总散发著诡异光泽的银发,喉头哽咽,所有的话都像是被堵在咽喉处,说不出来,抑或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看出她的神情有异,他的目光也渐渐柔和一些,语调轻缓,「告诉我吧!别让我再恨你,我但愿你可以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不要再恨你。」
「为什么?」她恍惚著,仿佛看到一个从不认识的他。
「你问我‘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他蹙紧眉心,手掌撩起她的一束发丝,捏在指尖,将自己的银发放在上面,一黑一银相叠相映,触动纠缠彼此十年的心结。
「是我害你生不如死……」她喃喃自语。「我知道,你想要我拿命偿还。」
「若我真的想要你的命,不会等十年。」他顿了下,「我是恨你,恨你入骨入血,但十年里这恨中除了恨之外,早已种下别的。」
「什么?」她呆呆地问。
「蛊毒。」他惨然一笑。
逼毒?她张开口,念著这两个字,不明白他所指。
他的目光移向身边的言萝,「我很羡慕她,临死之前可以怀抱心爱之人,含笑赴九泉,不枉来人世一趟,而你我呢?为了十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浩劫,不明不白地仇恨对方,每年一斗,想起来,我们真是一对傻瓜。」
「我……从没有恨过你。」她怅然道:「但我不怪你恨我,当年的确是我逼你吃下毒药,让你痛不欲生。」
「但那毒药的效用到底是在救我还是害我,我一直搞不清楚。」
她浑身一震,眼楮不知道是该回应他的咄咄逼人,还是闪到一边,就在她转念之间,他已经从她的脸上看到让他怀疑的答案。
「那毒药真的另有用途?」他追问。
其实,为了与她为敌,这么多年来他早已是解毒高手,各种毒药的毒性都深谙其变化。虽然不知道十年前那夜自己吃的是什么毒药,但凭记忆回想那毒药的颜色、味道……他也有过怀疑,只是要证实就太难。
几次想问她,话到嘴边又吞回去,固执地想自己寻找答案,但寻找的结果却是越来越理不清头绪。
今天,终于平心静气地面对她时,这些疑问顺畅地脱口而出。也许是因为憋了太久、等了太久、企盼了太久,他太渴望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足以让他释怀,再也无怨无恨的答案。
她沉默,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沉默著。
他并不死心,捏著彼此发丝的手还坚定地停在原地,等候她开口。
「再……给我一些时间。」她终于缓缓抬起手,「让我想清楚。」
他捏紧发丝的手指陡然松开,退后一步站起身,声音从高处飘落,「我可以等你,无论你要想多久,但是……不要急于嫁给诸葛镜。」
「为什么?」她嘴角边的沉重渐渐化开,眼中闪过的是清澈的笑泽。
「因为我不喜欢。」他像个斗气的孩子一样,皱紧眉头,握起拳头,大步走开。
她的心底好像被什么搔动,痒痒的,向外努力喷出一股莫名的力量。十年里,没有哪一天、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她在心底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光明。
她无意的目光投向一侧,蓦然,她看到床上的言萝好像动了下。
她本以为是自己眼花,或是因为刚才与公孙的谈心让她的心智混乱。为了确认,她一跃而起,趴到床边仔细审视著好友的面容,这才发现本来脸色青白,毫无声息的言萝居然发出轻微的鼻息声,连脸色都逐渐泛起红晕。
她又惊又喜,惊呼,「公孙,你看!她好像活过来了!」
他还以为她在说胡话,但是走到床边时才发现官一洲的神色也渐渐转好,而且好像有了呼吸。
他从医多年,假死之事也并非没有听过见过,但这一次明明他和仇无垢两人都断定死亡的人怎么会突然复生?
既然人死都可以复生,这人世上还有多少奇迹不可能出现?
他转过头,看到仇无垢正抱著慢慢坐起的言萝泪如泉涌,忽然觉得浑身一颤,原以为自己早已坚若寒冰的心也好像吹过一道暖流,说不清是为这一刻她们的姊妹情深而感动,还是为了今日重新认识这个「她」而动容。
无垢,无垢,但愿你我之心总有一天可以无尘无垢。
***独家制作***bbs.***
「你投身于那些人中,是为了什么?」
这一夜,仇无垢主动来找公孙,并没有谈他所关切的事情,而是率先提出自己的质问。
他深吸一口气,「我以为你会很容易明白。」
「但你我关系是敌对的,你的确曾向我表示,若发生事情,会站在敌人那一方。」她相信他也不会忘记自己曾说过的话。
「他们意图对你不利,但以你的力量能抵抗一时,却抵抗不了一世。」
「你是想告诉我,其实你故意渗入他俨之间,只是为了帮我?」她的眼中有怀疑。
他知道,要她全然信任自己是不可能在一日之内办到。十年的心结,更不可能在瞬间解开。他与她,还没有学会用别的语气和措词进行对话。
「我知道你不信,目前我也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的话。」他对著自己苦笑。「刚刚我已经和言萝道歉,这一次累她与官一洲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我的确有责任。」
她深深地望著他,嘴角终于浮现起笑意,「但我看她似乎在谢你?」
「是啊,我不明白她谢我什么,只是她的眼神实在有些怪,连那个官一洲也有些怪。也许当一个人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地走一圈后,真的会连脾气心境都改变吧。」
她幽然问:「十年前,你也曾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走过一回,你改变多少?」
「很多。」他仅用两个字遮去那一夜和这十年间无数经历过的惊涛骇浪。
她还在迟疑,「恨一个人恨了这么久,可以在瞬息之间不再恨了吗?」
「如果我以为还有比恨更重要的事情,我可以不再恨了。」他柔声道:「我不想让你和我有一天在死亡到来之时才后悔。」
她慢慢地退步,轻轻摇头,「你变了,变得如此快,让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对我的看法,你若是用力地恨我,恨到不惜让我死,也许我还能理解。」
「如果你非要我给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是因为诸葛镜。」他坦白回答,眼中那簇小小燃烧的火苗分明是醋意和妒意。
「我一直以为你我活著的目的是为了和对方缠斗,不死不休,然而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会有另一个人把你带走,你要为那个人而活,这让我莫名地恐惧、愤怒,不能容忍。」
「原来你是发现终有一天我不再是‘你的’了。」她不知是该苦笑还是该得意。
他伸臂一揽,顺势将她拉进怀中,嘴唇落在她的发鬓上,「无垢,我希望你是我的,但是……我很不安。」
「我不是任何人的,我只属于我自己。」她有点迷乱,还在抗拒。
「不,你就是我的,既然你也承认是你害了我,应该拿命偿还,那么,就把自己送给我。」
「你会像我用毒药折磨你一样折磨我吧?」她含糊地问。
「是的,」他辗转在她的唇办上,「我为你而中的蛊毒,我也要你尝尽它的味道。」
她的头一阵晕眩,只记得自己很不知羞耻地紧抱著他,任他的唇吞没自己的意志,就像是跌进一个又惊喜又看不见底的深渊。
如果说上次的那个吻只是突然而至的掠夺,让她心里毫无准备,因此失去那一份沉溺其中的快乐,那么这一次的唇舌交缠就是天旋地转的美妙,让她明知不对却又一再地放纵,将深埋十年的热情都从谷底挖出,尽情投入。
「你们在干什么?」含笑的一句问话很不合时宜地打断两人。
仇无垢恍惚著看清站在对面的诸葛镜,有点不好意思地模了模自己的头发。
「别模了,早就乱了。」诸葛镜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们,「这算什么?公然给我戴绿帽子吗?好歹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们就算是要偷情,也要找个人家看不到的地方。」
「阿镜!」她的脸都在烧。
鲍孙却会错她的意思,听她叫得这样亲匿,瞳眸一眯,将她更深地拉进怀中,「你与他还没有过文定之礼吧?婚约只是口头说说,不当真。男未婚女未嫁,他也不能强迫你什么。」
诸葛镜抱臂身前,微笑道:「公孙兄真是不懂江湖规矩,她前日既然已经答应我要入明镜城,就无论生死都是我明镜城的人了。文定之礼?那些世俗的东西我向来不放在眼里。」
靶觉到公孙全身肌肉都僵硬了,仇无垢咳嗽一声,「阿镜,别闹了!我还有正事和他说。」
「正事?你有什么正事和他说?这人不是你的敌人吗?那天他和别人合谋害你,气得你吐血的事情你都忘了?」
鲍孙一震,低头看她。「你的心脉受伤原来是因为……」
她叹口气,「阿镜,何必说出来……」
「你为他做的事情、为他受的伤如果都不告诉他,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说出来,让他心中负疚不是最好?」诸葛镜看著两人,「我看,有些事情,你们自己说可能反而说不出口,公孙,你可敢和我一对一的私聊?」
鲍孙挑挑眉毛,「有何不敢?」
***独家制作***bbs.***
鲍孙以为诸葛镜是要找他以决斗的方式决定仇无垢的归宿,没想到对方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笑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跟我争无垢?喜欢她?这十年里都没有喜欢过的女人,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
「既然你知道我们已经认识十年,就应该知道你不可能争得过我。」他凝视著诸葛镜,「你我都应看得出,无垢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
「你说的没错,」诸葛镜耸耸肩,「无垢的心从始至终都在你身上,我早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我就应该知难而退,是吗?」诸葛镜打断他的话,「你肯定不知道无垢和我们明镜城的渊源,所以才敢说这样的大话,我看你对明镜城都没有多少了解,不如一起讲给你听。」
鲍孙挺直身子,负手而立,凝神细听。
「我明镜城在西岳边疆,当年曾出过数位武林盟主,后来先祖厌倦武林中的打打杀杀,就退出武林,不再过问武林中事。但是只要明镜令一出,武林中人还是要见令而拜,以示对我先祖的敬畏之情。如今我的身份是明镜城的少城主,你以为以我这样的身份来匹配无垢,和你相比,谁更合适?」
他冷笑道:「感情岂是可以用权势相比?你实在是放错了位置。」
「这话倒也有理,不谈权势,就说亲疏好了。你以为你和无垢是同学之情,你们就亲了?但你却不知道,论起来,我和无垢是表……兄妹的关系。」
他凝起眉,「表兄妹?」
「无垢的母亲与我爹是表兄妹,那无垢与我岂不也是表兄妹了?当年无垢的母亲嫁给仇世彦的时候,曾经与我父亲约定,若双方生下一男一女,则……」
「你说无垢是仇世彦的女儿?」公孙的指尖一冷。这个怀疑虽然已在心底徘徊无数次,但毕竟只是怀疑,未被证实。如今被诸葛镜当面揭穿,心中那种痛楚简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是啊,是仇世彦的女儿,怎样?」诸葛镜一眼看穿他的心事,「是不是开始觉得毒王的女儿匹配你这世家公子,会玷没你公孙家的大好名声?若是如此那最好了,无垢她……」
「无垢是我的!」他扬起下巴,倨傲的目光紧锁著诸葛镜唇边的笑意,「无论她是谁的女儿,都休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这么坚决?你真的不在乎仇世彦的恶名昭著?不在乎无垢的毒妇之名?不在乎曾死在他们手下的无数亡灵?也不在乎他们父女曾对你做过的一切?」
诸葛镜的咄咄逼问像无数把利剑,试图刺穿公孙那傲冷俊容背后的一丝愤怒。
但是他只是平静的,以一贯疏离的冷漠眼神回望著对方,不为所动。
并不是诸葛镜的话全然没有黥伤他,而是在情敌的面前,他绝不肯表示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和犹豫。无垢只可能是他的,不管她是谁的女儿!
十年来,他第一次如此确定的认定一件事、认定一个人。而这个人曾是让他恨之入骨,辗转难眠的敌人。
诸葛镜的问题并没有错。十年没有动过情的人,为什么突然会喜欢上?
但是诸葛镜有一点说得并不准确——他与仇无垢的相交远远不止十年,在十年前那个恶梦之夜未发生,在他用尽力气恨她之前,他们就已经相识了。
原本应该是两小无猜的小儿女之情,即使那时候他们对彼此都有厌恶的感觉,但也许情根就是如此,早已悄悄深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