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震天价响的拍案声,令一些忙得差不多的仆人吓得直抚心口。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桑学任虽然贵为鹰煞盟盟主,对待手下一向温和,现在发出的怒吼教人匪夷所思,尤其是在向家少爷即将来访的时刻。
「是谁?」桑学任森冷著一张脸,像是黑夜里的夜叉。
「一个女人,从没见过。」两个跟屁虫战战兢兢的,遣词谨慎。
「你们竟然敌不过一个女人?」
「当时小姐在她手上,小的无能为力,但是计程车的号码我们记起来了,也许用得上。」跟屁虫立刻把抄下来的车牌号码拿给桑学任。
「把资料调出来,我要亲自问人。找画匠把那名女人的容貌画出来,分发到各个堂口,一发现,立刻通知总部。」
「是。」跟屁虫退下。
「没有露过脸的女人?莫非是他们派来的?」
现下已经无暇关心今晚向家少爷的事了。桑学任在电脑上输入指令,把最近较令鹰煞盟注意的危险组织调出来。
最近,一股新的势力在黑道蠢蠢欲动,组织名为「兴潮帮」,总部在香港。在香港闯出点小名气,还以为自己能呼风唤雨了,所以自不量力地把触角延伸到海岛来。
他们打算并吞鹰煞盟吗?鹰煞盟在处理崛起的新势力时通常是先观察,从不倚老卖老压榨新势力,但是若有人想骑到鹰煞盟头上来,他绝对不留情。
最好不要让他查出是兴潮帮所为,否则在半个月内,他会让兴潮帮在海岛、香港毫无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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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这是你家?」我的天!桑朵鹰没有想到美女住的地方是间克难小屋,虽然一些必需品不缺,但是以她一个千金之躯,过惯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起居又是明亮宽敞的宅邸,就算这半年在外租小鲍寓,都比现在的屋子好上一百倍。
「设备齐全。」藏颐四处走动一下,大致浏览一遍。
「你一直住在这里?」桑朵鹰用手朝桌面一抹,哇,好厚的灰尘,美女要是一直都在这里,那么一定是头大懒猪,要不然有谁能忍受这么脏乱的环境?
「头一遭来,这是我暂时栖身之所。」藏颐呼出一口气,简单利落地清除桌面,新的桌子也不过如此光滑。
桑朵鹰差点要拍手叫好,很少人有这么大的肺活量。
「暂时的栖身之所?你从国外回来的,对不对?」桑朵鹰好奇地绕在他身边问。
藏颐看了她一眼,「对。」
「难怪你没听过鹰煞盟,但是老爹常夸口说海外皆知的,原来是吹牛。」她喃喃自语,「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既是萍水相逢,又何必相识,若非桑朵鹰自己报上名来,藏颐根本懒得认识凡人。
「藏颐。」他走进卧室,将被褥从柜里拿出来。
「你的话好少。」桑朵鹰抱怨。
「房间只有一个。」这里本来就是谭埜天独居之所,没有访客,况且要将竹木屋再隔开一个房间太吃力。
桑朵鹰羞赧地笑起来,「没有关系的。」
「但是我介意。」铺好床,藏颐认真地看著她。
桑朵鹰凝视著他一双黝黑的美目,心跳加速起来。她讷讷地开口:「别不好意思嘛!我们两个还不都是一样吗?你不用刻意让出床位给我。」
「我们两个没有一样的地方,而且我不会让出床位。柜子里没有多余的保暖被褥,你自求多福。」藏颐利落潇洒地跃上床,枕著手臂当枕,闭上了眼。
桑朵鹰还不确定发生什么事情,敢情她把她想得太美好太体贴,才会对藏颐无情的言语感到错愕。
「藏颐,你不能——」
藏颐突然睁开眼,冷声道:「不能如何?我说过不会保护你,连当陌生人都多余。」说完他又闭上眼。
桑朵鹰没受过那么大的侮辱,她又不是长得讨人厌,为什么藏颐要这么冷漠以待?
她望向地上,冷冰冰又硬梆梆。睡地板的滋味她没试过,当她坐下来接触到地面,冷瑟直透她的身体,入冬的山上一到夜里,寒气逼人是可想而知,现在她开始考虑会不会冻死的问题。
回头看藏颐已经人梦去,呼吸平稳厚重,就像男人一般,她对他扮个鬼脸,提起勇气躺到地上去。
她感到全身僵硬不舒服,盯著屋顶的横梁睡不著、幸好藏颐没有要求将电灯全熄掉,否则难保她不会吓得缩在墙角。若是真的如此,藏颐大概会冷眼旁观吧!
那么冷血又不体贴的人,她何苦纠缠?但是自小她的第六感奇准,几乎不曾有失误的纪录,教她反预感而行,她做不到、况且对藏颐,她并不讨厌,她是打算效仿麦芽糖,每时每刻粘在她身边了。
好冷!她瑟缩著身子,像虾米般蜷缩避寒,外面的风啸叶声伴著她人眠。
藏颐对她近乎愚昧的行为嗤笑,她干吗委屈她自己呢?人类的一些思想逻辑教他模不著,
她磨牙的声音真吵!
他翻下床,单膝跪在她身边将她摇醒。
「嗯,好冷喔!」桑朵鹰蒙胧之际见到藏颐的胸膛在前,像是看到一张大暖被,立刻黏在他身上,眼楮懒得睁开也懒得去管任何事情。「舒服多了。」
藏颐本来打算摇醒她,告诉她去取柴火回来,升起火来她就不会冷,也不会吵到他的安眠,怎知道这女孩的道德规范太差,对他一个大男人竟不存丝毫成心。
其实他不需要取暖的,愈是天寒地冻他愈爱,不过,体贴一个不相干的女孩,他压根觉得没必要,他的行事准则全以自我为出发点。
就算火劫再困难,总比留个女孩在身边不走的好。他想著,
横抱起她轻盈的娇躯,将床位让给她睡。如果她再磨牙吵他,他会立刻把她赶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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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朵鹰裹著棉被小心翼翼地走著,免得绊倒了自己。小脑袋探进客厅——如果有电视有电话的地方就可以称之为客厅的话。她找寻藏颐的身影。
山上的夜里真的很冷,现在已经是大清早,温度仍然偏低。昨夜,她怕冻死在这间不能避寒的屋子里,对藏颐的不闻不问感到好沮丧,但是总算明白藏颐是刀子口豆腐心,还是不忍心看她受冻。这么说,昨晚两个人是同衾共枕哕!
她靠在门边娇羞地偷笑,既然已经「上床」了,她一定要对藏颐负责。
迈出卧室,她想找一杯水喝。若是没记错,从昨晚至今她还未进食,甚至连水都没喝。提起茶壶,重量轻而左右摇摆,这里没有饮水机,而这只茶壶又没水,她模著肚皮皱起黛眉。
「藏颐。」只好呼叫藏颐救肚子了。
一大清早会到哪里去?她回房里搁下棉被,离开竹木屋。
「呼!」吹著热气,美目环视著四周。
遍隐的起居环境大概就是这样吧!没有人烟,全是山林为伴。突然,她的视线被一口井吸引住,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原始的井,她迫不及待地上前考古一番。
绕著这口井,她倾身向井口望去,不知道有没有水,蓦地一声来自远方的狼嗥,吓得她手脚发软失了重心,眼看就要头重脚轻地跌进井里,一只大掌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拎起丢到地面上。
「你在做什么?」藏颐冷峻地注视她。
「差……差点把我给吓死。」她结巴,一想到刚才听见的狼嗥,七手八脚地抓住藏颐,「有狼!」
藏颐哼笑一声,「很正常,说不定还有狐狸。」在这里就有一只了。
「狐狸?」桑朵鹰大惊失色,「在哪里?」她抓住他的手臂,惊骇地察看四周。
「你有勇气跟著我,却打从心底害怕狐狸?」他嘲笑,要赶她走很容易,只要告诉她他是只妖狐,她一定逃之天天。
「我生平智慧过人,单单是对狐狸厌恶到骨子里去,难道你不知道狐狸有多可怕吗?心机可怕、长相可怕,连走起路来都没有声音,存心吓人。对于狐狸,没有人会心存好感的。」桑朵鹰嫌恶地撇撇嘴。
「那么给你良心的建议,你最好离开我。」藏颐走进屋内,查探完这个山头,这里算是地灵人杰处,隐约有股灵气,不出几天便可以找出机缘成熟的小狐狸。
「为什么?」桑朵鹰跟进来。
「这个山头正巧有狐狸。」见她瞪大眼楮,张口结舌,藏颐再继续说:「也正巧我有把狐狸当宠物的习惯,我会物色一只狐狸蓄养。」.
「你……真的打算……」
「我一定会。」藏颐很满意看她一张俏脸苦皱著,「所以你最好离开。」
桑朵鹰若有所悟地站到他面前,直勾勾地凝视他没温度的眼,「你想赶我走,所以故意找借口吓唬我。哼,我才不会上当。」她大小姐坐著跷起二郎腿来。
「我从不吓唬人。说不定下一刻会有只狐狸为伴,你自己斟酌利害关系。」
桑朵鹰挑高眉不相信他的鬼话,「我就是赖著不走,更何况我得对你负责。」
「对我负责?」他迷惑。
她的肩膀暧昧地顶了他一下,「心照不宣,挑明讲多难为情啊!刚刚我找遍了整间屋子,一滴水也没有,食物更是免谈了,看来我们要下山觅食,并且采购备用的蔬果囤积。」
「你饿了?」
「好饿,从昨晚我就没进食了。」她可怜兮兮地说。
藏颐唇角抹上诡异的笑,「下山吧!」
趁此良机把她甩掉,她若是还存有一丝女孩家的矜持,就不会再上山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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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著培根三明治,桑朵鹰的眼楮发出的问号打从下车就没离开过,但是藏颐的好奇心实在很低,连问都不问。
「藏颐,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没头没脑地说。
「有什么话快说吧。」
「我不是嫌弃山上的小木屋太简陋,也不是惊讶你连一辆代步的机车都没有,最主要的是——你没有工作耶!就算你手头上有些金钱,还是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你不担心吗?」桑朵鹰没料想到吃顿饭还得叫计程车上山,再把他们载下山。
就拿她这个千金大小姐来说,纵然吃穿不愁却也找了一个麦当劳的工作,虽然现在环境所逼,无法照常上班了。
「不担心。」
桑朵鹰咋舌,看藏颐的样子大概不出几天就会一贫如洗。虽然她有的是钱,但是藏颐怎么能够好逸恶劳,对生活没有半点认真?
「你不可以再荒唐度日了,依你的条件,要找到一件好差事是很容易的。现在我没有在赚钱,而你也没有,到时候难道喝西北风吗?藏颐,你究竟有没有在听?」她不喜欢她漠视一切的态度。
「我的事不用你来操心。」
「你……不晓得我哪条神经有问题,竟然挑上你。」她嘀咕著。
「我上洗手间。」桑朵鹰假借上洗手间之名,提款去了。
她记得经过两三家店就是银行了,果然没错。
钱才刚拿到手,两三个男人便围住她,她下意识地想起抢劫的歹徒,还没叫出口,一个男人掩住她的口,急急开口:「小姐,你想要把绑架你的女人给喊出来吗?我们是鹰煞盟的人,你不用担心。」
桑朵鹰登时松口气,「就算来救我也用不著突然围住我,你们想吓死人吗?」
「小姐,跟我们回去吧!」
才松了口气,现下她又戒备起来了,她才不要回去呢!
「是老爹派你们来的?」边说,她边不著痕迹地移开脚步。
「是盟主下令的,盟主担心小姐会被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伤害,整天惶惶不安、食不知味。」
桑朵鹰明白他们所言非假,老爹最疼爱她了,但是要她向安排的婚事低头,门都没有。只好再委屈老爹一下了。
「告诉老爹,我没事。」她开始退开并转身跑去。
「小姐!」三个男人也随后追去。
「藏颐!」她边跑边叫。怎么这两天她跑得比十年来还多啊!她苦思著。
到底是三个大男人,顷刻间就抓到她了。
「小姐,别再任性,跟我们回去吧!谁知道那名女人还会不会再绑架你。」
「绑架?」桑朵鹰终于听清楚了,老爹竟然以为她被藏颐绑架!
「走吧!」三个男人架著一个女孩准备上车。
「不要!放开我,我不要回去!放手啊!」她不断地挣扎,手捶足踢,百般技艺全用上了,「我不要回去!」
「我们是为你好。」
「放开我!藏颐!」
藏颐不知何时像具冰雕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不能使用他的本能功力,那么就让他们尝尝他的拳脚功夫!
「唔!」三个男人几乎在同个时间内各挨了一拳,原本护在身边的小姐也不见了。
「藏颐!」桑朵鹰可没想过他的功夫了得,崇拜的眼登时晶亮。
「走吧!」藏颐命令。
「站住!」三个男人同时冲过来,藏颐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三两下便解决了他们。
桑朵鹰同情地望著在地上哀嚎的男人,原谅她吧!
藏颐带著她跑过人群,那三个男人奋力不懈,从地上爬起来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