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婚侯门 第3章(1)

宁心对于外头的冰天雪地毫无所感。

同样的楼台,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一切仿佛全然未变,但又好似不再相同了。

她缓缓的走向独自站立的唐文禹。若是以往,她会从他身后轻轻的搂住他,但是现在,她站在他身后,伸出的手却迟疑的僵在半空中。

终究她颓然的放下手,选择静静站在他身后,专注的看著他的背影。

想起过去,她无须出声言语,他便可以察觉她的到来,她永远记得他说的那句心有灵犀……

如今,只因他对她的情感已逝,她之于他便什么都不是,所以,她的靠近对他而言既然不见意义,也就不再在乎了吧。

「天寒地冻,」心里纠葛,最后她硬挤出一个浅浅的笑,轻声道:「你怎么独自站在这里?」

唐文禹转过身,似乎吃惊的看著她,「格格怎么出来了?」

她轻耸了下肩,脸上依然挂著笑,因为她记得他最爱的是她的笑容,「睡不著,出来走走。你呢?」

「我也睡不著,」他叹了口气,耸了下肩,「或许是太久没回来了,竟有些不习惯。」

「你说笑吧!这是你的家,怎么会不习惯?」她抬起头看著他,「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瘦了许多。」纵使他对自己已无情,她仍关心他。

「这一路舟车劳顿,难免累了些,不过我是个男人还撑著住,水柔才是真的折腾了!」

听他用著轻柔心疼的口吻提及另一个女人,她的心揪痛,却逞强保持微笑,「怎么不见水柔姑娘呢?」

「她睡了。」他敛下眸子。

她静默的看著他好一会儿,才拿出薰香瓶,「你还记得这个吗?」

唐文禹微笑的望向她,「当然记得,这可花了我不少时间与心血才完成。」

「那你可还记得,」她仔仔细细的看著他,「你说这是一对蝶,祸福相依,一世不分离?」

「是啊!」他脸上不见任何心虚的接过手,「以前的自己满是不切实际的想法,没离开这里,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世上之美、之大,直到遇上了水柔,我才知道原来我今生的缘份系在她身上!」

她用力的吞下喉中的硬块,揪心的问:「那我呢?」你之前允诺我的誓言呢?

「你?」他淡淡的说,「你也会有属于你的缘份。」但不会是他……

他说的每个字都刺痛了她的心。她从没想过,这一趟的远行会改变了一切,改变了他,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执意跟随。

「水柔姑娘真那么好?」明知已无法唤挽回他的心,她仍忍不住问。

「是!」他柔声回应,他将手中的薰香瓶再次交回她手上,「她柔情似水,温柔婉约,至于我们——是兄妹,一生不变。」

不,她要的从来不是兄妹,他应该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她的心。

她拉住他的手,想从踫触中找回过去的熟悉感,找回两人曾经的浓情蜜意。

「我不信!版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死心,急切的追问,「我不相信只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你就变了个人!你难道忘了?你曾说过此生我是你的最爱,等你回来之时,就是我们成亲之日!」

「格格!」

「别叫我格格!」她不顾一切的抱住他,「这从来不是你对我的称呼!你都叫我阿茹娜!」

「别这样,」他伸手将她推开,「你这么做只是让自己出丑。」

「我不在乎,」她心焦的看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他,「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守在你身旁。」

「冷静点,格格,」他反倒露出厌恶的神色,「我要回房了!」

她伸手制止他的脚步,手中精致的瓷瓶在凄冷的月色下发著光亮,「在你心中,我才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因为我要蝶,你便承诺送我一双永远不变的蝶,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你不可能忘的!」当初所有的甜蜜回忆,当初他对她说过的话,她都深刻记得,他是那么爱她,不可能变心的!

「格格!」唐文禹叹了口气皱眉,「这不过是个瓷瓶,确实花了我不少心思,起因确实也是想讨你开心,毕竟你无父无母又离乡背井,在宫中又受尽人情冷暖,所以我同情你。」

同情她?她的眼中蒙上一层受伤的神色,一抹苦涩在心底回荡、蔓延开来。她总以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要她,她永远可以在他身旁找到温暖,没想到他对她只是同情?滚荡的泪水已在眼眶打转。

「我一直想要做个特别的东西,以证明我能胜过我阿玛,」似怕她继续纠缠他,他不留情的持续道:「证明我能撑起唐窑,事后也证明,我做出了这对薰香瓶,记得完成那日,唐窑的工匠对我的赞许与敬畏吗?我确实青出于蓝。

「在拥有这些肯定之后,」他嘲弄的看了下薰香瓶,「对我而言,这瓶已经不具任何意义。请格格将我之前说过的话给忘了吧!不然,我不知该拿什么态度与你相对。我言尽于此,格格以后好自为之,请格格让路。」

他的嗓音到了最后,已经没有一丝暖意。

「我不让!」宁心依然不愿接受事实,纵使心在滴血,还是不愿相信他是一个无情至此的男人。

「格格,情感不再,就什么都不是了。」他的眼神转为冰冷,「你不是孩子,这点道理你该懂。」

宁心几乎无法承受他眼中残忍的厌恶神情。

情感不再,就什么都不是了……

他变了,真的变了!变得连她都不认识了。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她摇著头吼道,看到他还挂在腰间的薰香瓶,像是看到一丝希望,伸手抢过他腰间的薰香瓶,摆在他的眼前追问著,「你还带著它,如果真不具任何意义,你为什么还要带著它?」

面对她的逼问,他冷漠的目光直射进她无助的眼底深处,「那不过是个薰香瓶,我纵使带著也不代表任何意义!算了,跟你多说无益,在让自己更难看之前,你快点走吧,在你想清楚前,咱们最好别再见面!」

他残忍的话,字字句句刺痛她的灵魂。手上那对薰香瓶,那对比翼双飞的蝶,如今看来极为讽刺。

看著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她全身的力气像被瞬间抽干了一般,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淌了下来。

他却是冷漠的看著她泪,然后视若无睹的越过她。

他根本不在乎她!一股揪心裂肺的痛贯穿她全身,不顾他的抗拒,她从他身后紧紧搂住他。

他身子一震,冷冷的声音抛向身后,「格格,请放手!」

「不放,我不放!」如果今天她放了,她怕以后再也没有拥抱他的机会。

「爷!」穿著白色皮裘的水柔在姚华的扶持下出现,讶异的看著眼前这一幕,「格格?」

唐文禹一见到水柔,立刻用力将宁心给推开。

宁心踉跄了下,已哭得满脸泪痕,心碎的看著他因为水柔的到来而急急推开她,伸手搂住了水柔。

「天冷,」他低头对著水柔说,「怎么出来了?」

他似在呵护世界的极至珍宝般关心,那女人,不再是她……宁心揪著衣襟。

「听到吵杂声,」水柔微微一笑,杏眼瞄了下宁心,「爷,你跟格格怎么了?」

「没什么。格格孩子气,知道我要跟你成亲,所以在闹脾气。」他的语气明显有著对宁心的不耐,「所以格格说话才大声了些,打扰到你。」

「格格真傻,」水柔笑看了宁心一眼,「纵使爷跟奴家成了亲,但还是格格的兄长啊!」

看著他们亲密的模样,宁心感到伤痛狠狠啃蚀著自己的心。

「咦,爷的薰香瓶怎么会在格格手中?」水柔注意到被宁心握在手上的薰香瓶。

「格格想要,就给她了。」唐文禹懒得解释,随口就说。

「爷真好,可是水柔也想要个薰香瓶。」

「你想要?」

「嗯!」水柔点头,撒娇要求,「只要是爷送的,水柔都想要!」

「你要那就给你吧!」唐文禹柔笑允诺著。

「真的?」

「真的,」他点了点她的鼻子,语气满是宠爱,「你要几个,我都做给你!」

「我就知道爷对水柔最好了!」水柔兴奋的红了脸,搂住了唐文禹。

「不过水柔现在就想要,格格手上那个——」她的目光直视著一脸苍白的宁心,「可以先让给水柔吗?」

听到水柔的话,呆愣的宁心如梦初醒,她紧紧的将那对薰香瓶给护在胸前,对著唐文禹摇著头。虽然他已变心,但这是他亲手做给她的。

他幽魅的眼一眯,戏谑的看著一脸惊恐的她,然后对她伸出手。「薰香瓶给我吧,格格!」

宁心摇著头,极欲退开。

但是他长手一伸,不留情的挡住了她的去路。

「拿来!」他硬声喝道。

「不要!」宁心倔强的扬起下巴,「这是我的!」

「爷,」水柔一脸委屈的看著唐文禹,「格格不赏脸,水柔好难过。」

唐文禹安抚著拍了拍她的背,硬著声音对宁心说:「格格,给我!」

宁心将瓶子紧护在心口,还是摇著头。

「爷,算了吧!」水柔叹口气,开口打圆场,「既然格格喜欢,就让给格格吧!水柔知道自个儿的身份,哪有福份跟格格抢东西。」

「格格别任性!」闻言,唐文禹坚持对宁心伸出手要求,「给我!」

宁心依然直摇头拒绝。

唐文禹眼底闪过一抹难解的光亮,突然直接伸手抢!

一个拉扯,宁心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格格!」原本站在一旁的姚华连忙上前扶住宁心,「爷,你怎么了?她是格格啊!」

「说是格格,不过就是个任性的丫头!」将薰香瓶紧握在手上,唐文禹口气讽刺的道。

「爷,」姚华语重心长的劝道,「你可有想过,若这事传进宫里,宫里的人可会怪罪下来的!」

「我姐姐是高高在上的裕贵妃娘娘,哥哥是王爷,至于她,说是格格,只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受我姐姐厚爱、唐家照顾才能有今日,不然她什么都不是!若她真有脸告到宫里,到时就看宫里的人是帮她还是帮我。」

他居高临下的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宁心,「格格,今天再唤你一声格格,是念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给你几分薄面,但你最好看清楚想明白,别再耍任性!这就叫做情势比人强,我要你如何你便只能照做,你就算不想低头也得把头低下。」

姚华沉默了,看著一脸苍白的宁心,不由得伸手搂住她的肩膀。

跌坐在地的宁心,伤心的泪水已爬满双颊。

「哭什么?」唐文禹一脸厌恶看著她,「我可有说错一字一句?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这里是王府,你给我收起你的泪,别给王府惹秽气!这不过是个瓷瓶……」

「那不单单只是瓷瓶!」宁心哽咽的打断他的话,「这代表著我们一生一世的承诺,是你……」

她的话没有机会说完,因为他气愤的用力一甩,将手中的瓷瓶给摔在地上!

听见那破裂的声音,宁心仿佛听到自己的心也跟著碎了。看著地上碎了的瓷瓶,回复不了原状,一如她在泣血的心。

「吵吵闹闹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文尧出现在长廊的尽头,一脸阴郁的问。

「格格?」云芳一看到跌坐在地的宁心,连忙走向她,看著她一脸哀戚,不禁心疼,「快起来!」

宁心摇著头,将碎掉的薰香瓶一片片捡起。

「格格,你没事吧?」唐文尧关心的问了一句。

宁心无法言语,直到捡完碎片,她才颤抖的站起身。

「文禹,」唐文尧的声音满含怒气,「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这句话大哥该向格格说去!」唐文禹不客气的指著宁心,「是她缠著我,硬是跟水柔抢薰香瓶!」

唐文尧忍住气,双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纵使如此,你也不该对格格动手!」

「大哥,我是忍无可忍!当年的玩笑话,她硬要当真,还要我给交代!我跟她解释清楚,她却依然执著不放手,如今的我心中只有水柔,难不成得为了以前的一句玩笑话,将就著娶她为妻吗?」

「将就?」一向温和的云芳也忍不住动怒了,「宁心是个蒙古格格,下嫁于你是你的荣幸。」

「她自个儿的身份她最清楚,蒙古格格?」他冷冷一哼,「在宫里没人把她当一回事,人情冷暖,她比谁都还清楚!这些年来,唐家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她可以对任何人使性子,但我不允许她在水柔面前撒泼!」

原本呆若木鸡的宁心像是突然醒了。

代表他的那只薰香瓶碎了,正如他对她的情感已不再,她何苦再死死守著一个不爱她的人?

他可以不爱她,却不该污辱她!污辱他们曾有过的一段情。

她苍白著脸走到一脸冷酷无情的他面前,在他冷漠的瞪视之下,扬起手,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清脆的声响荡在宁静的夜里。

「大胆!」宁心的手心都疼了,但比不上她的心疼,她道出的声音冷如冰,「纵使我是个没人看得起的格格,但也还是个格格,不许你放肆!」

唐文禹怨恨的目光直射著她。

迎向他的眼神,泪水再次滑下她惨白的容颜。

「哭什么?」他冷声轻斥,「打人的还哭?好一个蒙古格格,纵使在南方生活多年,骨子里依然野蛮,桀骛难驯。」

她紧咬著下唇,用力的将脸上的泪水给擦去。受伤的心已经再也容不下更多的羞辱。

被了!她真该对他死心了。

她猛然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格格?」云芳心一惊,连忙担心的跟了上去。

「你——」唐文尧扬起手,也忍不住想要教训弟弟。

唐文禹一动也不动,目光清明的看著兄长,这个眼神令唐文尧的手僵在半空中。

「打啊!」唐文禹的嘴角嘲弄的一扬,「你怎么不打?打啊!」

「文禹啊文禹,你怎么如此糊涂?」唐文尧用力的将手放下,「我庆幸额娘已逝,不然今日她将会有多么心痛!」

「痛?」唐文禹转向已经消失宁心身影的小径,低喃,「没人比我痛!」

唐文尧不解的看著弟弟,心惊的看著他嘴角流下一行鲜红的血,身子摇晃。

「文禹?」他吃惊的伸手扶住了她。

「别声张!」他的声音满是嘲弄,脸色却苍白如雪。

唐文尧惊讶的瞪大眼。

姚华立刻上前,「王爷,二爷看来是毒性发作了,先扶他回房吧!」

毒性发作?这一趟远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文尧只能先压下心中疑惑,扶弟弟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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